程鐵牛說道︰「好了,你們這是搞什麼,尉遲,我們走。」
伊冰水也不想生事,她好不容易才到天仙,可不想打回地仙,騎著馬走了。
劉卷遠遠看著這個女唐僧,不知道是追過去,還是放過,幾天了,他還是沒有找到系統認同的唐僧,劉卷已經有點心灰意冷了。
伊冰水騎著馬是要見一個人,這個人叫盧照鄰,是藥王的弟子。
這時盧照鄰大叫一聲,哭醒過來,感到右腿膝蓋之下沒有半點知覺,心中大懼。
他雖然年紀小,但見的傷病之人,不計其數。勉強坐起身來,望著被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腿,心中一陣刀絞。
不用說,這條腿只怕保不住了。
想到藏丹室里,缺手斷腳的四具尸體。盧照鄰一陣絕望。這只傷腿是在他親自指點下包裹的,傷勢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房中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睜著一雙滴溜溜的圓圓的眼望著他。
見他醒來,彎眉一笑︰「藥熬好了,你先喝了吧。」
見他臉上掛著淚,又撇了撇嘴,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不知羞,竟然還哭。」
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盧照鄰悲從中來,突然大叫一聲︰「滾,你滾出去。」反身倒在枕上,大哭起來。
小丫頭本來是跟他開玩笑,沒想到他會突然發脾氣罵自己,心中大氣,正待撇嘴說道︰「早知你如此忘恩負義,便不給你裹傷……」
見他突然大哭起來,一時愣住,有點不知所措。
暗想︰這家伙一大早來時,還能強咬牙關,指點自己給他療傷,死撐著不曾叫痛。當時自己還說︰「如果痛的話便哭出來。」他反說︰「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言痛。」此時,怎麼反到又像個孩子一般……
不過,他的確還是個孩子。
小丫頭想了想,沒有走開,反而拿了手絹遞給盧照鄰,溫言相勸。
盧照鄰反不領情,一把推開她的手,掉頭大哭。
饒是小丫頭脾氣好,這下也真氣壞了,一跺腳氣得眼淚只往下掉,罵道︰「我家小姐都不曾這樣對我,你算……」
「小五」一個聲音突然止住了她。
小丫頭一回頭見門外正走進兩個人來。一個頜下一巴胡子如毛筆一般服服帖帖。另一個碧衫羅袖,眼神中有無限關切,正看向盧照鄰。
小丫頭喚一聲「小姐」,不敢再多說什麼。
伊冰水向她搖了搖頭,說道︰「你下去吧,他受了傷心情不好,不要介意。」
小五答應一聲退下。
伊冰水看了盧照鄰的傷勢,一路上早听了程鐵牛的述說。
昨晚正是程鐵牛救下盧照鄰。
知道盧照鄰是被一張符所傷,心中暗自驚詫。她從程鐵牛的描述知道定然與仙法有關,心頭早已大震。
伊冰水憐惜的撫了撫盧照鄰鳥窩一般的發型,盧照鄰抱住她的胳膊一陣大哭,伊冰水眼中也不由落下淚來。
哭了許多時候,盧照鄰才抽抽咽咽地說道︰「我該听師父的話,一早搬來姊姊這里,便不會這樣了。」
盧照鄰平日雖跟伊冰水時常斗嘴玩笑,稱她「輕薄公子」,心中卻一直將她視做姊姊一般,此時傷痛之下,不由叫了出來。
「孫道長曾讓你到我這里來?」伊冰水奇道,難道孫道長早已想到他走後,會有人到藥王府上搗亂?
「孫道長還說了什麼?」伊冰水拍拍盧照鄰的頭,以示安慰。
「師父本來說他走後,姊姊定然會去府上。讓我將府門鎖好,跟你回社里住些日子。」盧照鄰說道。
「這長說,道長早已猜到會有人到府上搗亂?」伊冰水問道。
「嗯,」盧照鄰哭道,「我以為如果幾個毛賊來,我定能應付得了,所以便沒听師父的話。」
伊冰水奇道︰「你又不會武功,如果真有賊人來,你如何應付?即使你會武功,怎敢如此托大,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雖然不會武功,可師父給了我幾枚……」盧照鄰說到此,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程鐵牛,眼中閃過一道古怪,才又說道,「防身的武器。」
「幾枚防身武器?」伊冰水暗奇,武器什麼時候開始論起枚來,突然想到什麼,心頭一震,說道,「難道是‘破天符’?」
盧照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輕蔑之色,說道︰「‘破天符’算得了什麼?我那武器比它強上何止百倍。」
伊冰水臉上一凝,皺眉說道︰「這麼說,昨晚藥王府上並非丹爐爆炸,而是你引爆的那武器響動?那武器我猜得不錯的話,可是叫做‘霹靂天機膽’?傷你的可是叫做‘霹靂天機膽’?」
她此時已完全明白了過來。剛才一路上程鐵牛已將一大早在藥王府里看到情況,向她仔細的說過。
原來程鐵牛听到「雷」響,第一時間便到了藥王府。等眾衛士散去,他悄悄地進了府中,見到盧照鄰被房中殘尸所嚇,又見到殘缺人與盧照鄰的對話。他心中雖然驚疑,卻並不知道殘缺人手中的符如何用法,以為不過是尋常的道符,哪里想到它會爆炸。待他去搶了盧照鄰來,盧照鄰卻還是傷在了「霹靂天機膽」之下……
盧照鄰卻張大嘴巴,駭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姊姊怎會知道?師父那‘霹靂天機膽’是我起得名字,沒告訴過任何人,姊姊怎會知道?」
伊冰水不語,心下卻萬分感慨。
程鐵牛一直默不做聲,听到此,臉上突然顯出驚懼之色,抬頭仰望殿頂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伊冰水注意到他的異樣,奇道︰「你有什麼發現?」
不由也抬起頭來向殿頂看去,以為殿頂有高人偷听,但見殿頂並沒有什麼異樣,再去看程鐵牛。
程鐵牛突然擰眉向盧照鄰急道︰「你那師兄可是姓虎,叫做虎振?」
盧照鄰點了點頭。
程鐵牛驀然縱聲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伊冰水與盧照鄰面面相覷,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程鐵牛似是埋在心中多年的疙瘩突然解開,這一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過了許久,才止住。盯著盧照鄰說道︰「你早上說他是‘彌勒……’,說了半截,原來是想說他是彌勒教的人?」
盧照鄰神色一變,點了點頭,嘆道︰「老丈救了我,自然早已听了我跟他的對話。不錯,李畋早年的確拜我師父為師,可師父一直不知他是彌勒教徒,後來被我師父發現了,因而已將他逐出師門……」
程鐵牛拍了拍盧照鄰的肩頭,笑道︰「小小年紀,到是機靈。不過,你放心。你師父孫道長誰人不知乃是道中高人,怎會與彌勒教沾得上邊。那李畋即便是孫道長的弟子,也不關他的事兒。」
伊冰水也沒想到盧照鄰如此人小鬼大,想事兒想得十分周道,也點頭笑道︰「升之,放心。你可以如同信任我一般信任程鐵牛。」
盧照鄰眼中閃過一絲古怪,卻沒說什麼。
伊冰水勸他喝下藥,又開解他半晌,見他重又睡下,叫小五來陪他,才悄悄離開。
程鐵牛跟他一同走了出來,見伊冰水臉上一副憂郁,關切地說道︰「你擔心升之的傷勢?」
伊冰水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升之雖年幼,但他自小跟隨孫道長,醫術了得。傷勢自治應該不成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有什麼難題?」
伊冰水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听人說道家有一種能飛天遁地的法術,不知是否是真的。」
程鐵牛看了她一眼,小眼眨了眨,精光一閃,笑道︰「我也听人說起過。不少道中高人無不想修煉那法術,不過近百年來似乎沒有人真正修煉成功。只听說幾年百前,張道陵曾修煉成了。」
「哦?張道陵不就是道教的創始人麼?這麼說這種法術是真的有?」
程鐵牛笑了笑,說道︰「這到是說不準。不過我听人說起過,這許多年來沒人練成,主要是有一樣東西,眾人一直找不到,所以無法練成。」
「什麼東西?」伊冰水奇道。
「聖書」
「聖書?」伊冰水訝道︰「一本書麼?」
程鐵牛搖了搖頭︰「不知道。誰也不知道聖書是什麼,但沒有它,根本練不成那飛天遁地之術。」
伊冰水听了,只有一頭霧水,更加莫名其妙。
突然想到當日,白馬寺法師對著善道大師的「往生」,失聲大叫「難道他真的找到了」?心中一震,難不成法師所說的「找到了」,是指找到了「聖書」?
系統發來提示︰主線任務,找到聖書,就可以找到要找你的人。
伊冰水二話不說,便向府外走去。
程鐵牛在身後問道︰「你要去哪里?」
「去白馬寺找法師。」伊冰水頭也不回,已騎了馬出了宮門。
程鐵牛笑了笑,沒說什麼,望著伊冰水遠去,臉上掛起一絲耐人琢磨的神色。
然而,伊冰水很失望。跟孫道長一樣,法師不在白馬寺寺,不知去了哪里。
只見到尉遲風雲在院子里畫畫,而且畫得十分專注。
伊冰水沒想到尉遲風雲還會畫畫,尉遲風雲是尉遲敬德的三兒子。伊冰水走過去,看到他畫的原來是一棵樹,十分高大,枝繁葉茂,樹下有一個水池,不過看上去想一坨屎。
但畫功卻不怎樣,粗干如鐵,葉大如蓋。尉遲洪道一筆一畫,卻畫得一絲不苟,聚精會神。
伊冰水暗自好笑,又不由納罕,如他這般粗豪少年,居然能捺住性子畫畫,十分罕見。
伊冰水站在他一旁看了半晌,他竟然沒有察覺,頭也不曾抬一下。
伊冰水禁不住,出口言道︰「見過你打架,沒見過和尚畫畫。你畫這丑樹作什麼?」
尉遲風雲抬頭見是楊悅,不由哈哈笑道,「我畫得很丑麼?」
伊冰水笑道︰「不能叫丑,只能叫像,而且很像。」
「像什麼?」尉遲風雲一愣,不解地問道。
「跟你長得很像,」伊冰水呵呵一笑,說道,「粗、大、一坨」
尉遲風雲模著大腦勺一陣大笑,吧嗒著大嘴巴,嘖嘖的端詳了許多,似是十分滿意自己的杰作。
半晌,才向伊冰水問道︰「你是來找我師父吧?」
「哦?你怎麼知道?」伊冰水笑道。她已隱約感到法師與孫道長一樣,似是專門在躲著她,「你師父去了哪兒?」
「師父只說去參加一個法會,具體去了哪兒,並未交待。」
「又是不知去了哪兒。」伊冰水喃喃說道。心想法師與孫道長,到底為什麼怕自己問他們?沉吟片刻,又問道,「什麼法會?」
「水陸大會。」
「水陸大會?何為水陸大會?」
「《彌勒上升經》中佛陀對彌勒說︰‘閻浮提歲數五十六億萬歲,爾乃下生于閻浮提。’《彌勒下生經》中佛陀又說︰‘汝彌勒受我記後,將來成佛度月兌人天’……」
伊冰水見尉遲說行語言,不由敲敲他的大腦殼兒,笑道︰「去去去,說點正經的。」
尉遲風雲雙手合什,故作一幅無辜,說道︰「南無阿彌勒大士,這《彌勒上升經》與《彌勒下生經》不是‘正經’,什麼才是‘正經’。」
伊冰水沒好氣地笑道︰「你念經念傻了吧。不能好好說話了?」
尉遲風雲嘿嘿一笑︰「貧僧本來正好好地修行,偏施主來搗亂。妨礙貧僧功業,將來貧僧不能上升兜率天,非得找施主算賬不可……」
「你這酒肉和尚也能上升彌勒淨土,豈非人人皆可?」
「對啊,本來就是誰都可以。」尉遲風雲說道。
「誰都可以?」伊冰水奇道。
「彌勒下生,是要度化一切世人。水陸大會便是因此而開。」
「為何叫水陸會?何為水陸?」
「就是我畫的這個。」尉遲風雲一指正在畫的畫,笑道。
「樹下的這個水?」
「嗯。」
「原來是大樹下開會?」伊冰水有點好笑的戲道。
尉遲風雲嘿嘿笑道︰「彌勒下生,在樹下得道,頓悟成佛。于樹下說法,分為三次,故稱水陸大會,又叫做水陸三會。曰水陸初會,度化听經聞法受記度月兌者;曰水陸二會,度聞法而超凡入聖者;曰水陸三會,凡與會者,皆度盡無余。」
「彌勒下生?」伊冰水心中一怔,突然想起程鐵牛所說的「彌勒下生,眾佛皆滅」,心頭忽然打了一個突,生出些不安來。
這個法會跟李開會不會有什麼關聯?李開不是那個彌勒佛的宿主嗎?
尉遲風雲見伊冰水心不在焉,突然奇道︰「你怎麼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伊冰水搖了搖頭。
「真沒什麼要問?」尉遲風雲又問道,似是有些失望。
伊冰水不由好笑,說道︰「問你什麼?」
「你想問什麼便問什麼。」
「還真沒見過你這麼賣力,求著人來問問題的。」伊冰水笑道。
「還是問我吧。」尉遲風雲不依不撓,可憐惜惜地求道。
「你知道什麼?非要我來問?」
「你想知道什麼便問什麼。」尉遲風雲愉快道。
「我想知道什麼?」伊冰水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尉遲風雲,心中一動,奇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尉遲風雲點點頭。
「那你說說我想知道什麼?」
「聖書。」尉遲風雲神秘地眨眨大牛眼。
「聖書?你知道聖書?」伊冰水失聲叫道。心下大喜,急忙問道,「你可知道‘聖書’是什麼東西?」
「可能是一本書。」尉遲風雲遲疑地說道。
「一本書?可能是一本書?為何不能確定?」伊冰水大奇。
「因為知道聖書的人都不肯泄露,因而不知道的人都不知道它是什麼。」
尉遲風雲煞有介事地說道。
伊冰水漫天黑線,想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