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莊位于如意城,原本只是地方首富,二十幾年前,因向雲莊莊主迎娶魔教之女,在當時喧騰一時,因而開始與武林人士來往。
向雲莊莊主共有三子,如意城里眾人皆知寧可得罪向家任何人,千萬別得罪向大少;只因此人睚眥必報,加上听說早已銷聲匿跡的魔教眾徒私下十分擁護听令于向大少,更有人傳出若是求助向大少出手幫助,雖可完成心願,同時卻也必須付出代價。
此一說法,更令向雲莊在江湖上的流言甚多,進而披上亦正亦邪的名聲。
此刻,向雲莊大廳里,隨著向隆南的歸來,向家三兄弟齊聚一堂。
「娘,你這次玩很大。」
向隆南端起丫鬟送來的香茗,輕啜了口茶,語氣慵懶,黑眸責怪地瞥向娘親身旁的爹;而身為爹親的竟回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更令他黑眸不悅地眯起。
「你們三個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你們都沒有中意的姑娘,那就由娘來安排。隆南,你身為大哥,就該做為表率。已經有不少門派的閨女入住咱們向雲莊,等明天,娘會安排你們三兄弟和那些姑娘見個面,若是有喜歡的,可以先跟娘說一聲;若是沒有看上眼的,那就由娘來為你們進一步安排吧。」向夫人瞥了三個兒子一眼,話里警告意味濃厚。
「娘,你這根本是趕鴨子上架。」排行老二的向隆錦,一向嚴肅的臉龐此刻充滿怒氣,無法相信娘親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沒想到我們三兄弟竟然被娘給賣了。」脾氣向來溫和的老三向隆宇,臉上難得地浮現怒氣。
他們兄弟兩人在知道娘做了什麼好事之後,隱忍著不發作,就是為了等大哥回來,三兄弟一起商量對策,兄弟倆向來以大哥馬首是瞻。
「你們三個臭小子,這口氣是在質問娘嗎!當年我要是生女兒就好了,也不用現在被你們三個氣成這樣!若不是你們三個一個比一個怪,娘哪會著急成這樣!」
向夫人愈說愈氣。明明三個兒子長得是一表人材,隨便一個站出去,姑娘家見了,莫不害羞臉紅,可卻……
「娘,我們三兄弟是哪里怪了?」向隆南對這句話很有意見,馬上代替兩個弟弟發言。
「你還敢說!娘最擔心的就是你!」向夫人氣得重重放下剛端起的茶盅,眼神利地掃向大兒子。「你跟嚴伸老是眉來眼去的,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龍陽癖,看上嚴伸那張女圭女圭臉?」如果是真的話,她馬上命人無聲無息解決掉嚴伸。
「冤枉啊!夫人,我跟大少真的是清白的,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嚴伸被向夫人那充滿殺意的眼神給嚇得跪了下來,就怕死得莫名其妙。他就說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大少給害死。
「最好是這樣!否則你的小命就完了。」向夫人撂下話,愈看那張女圭女圭臉愈是礙眼。
向隆南見娘親拿他開刀,聰明地沉默不語,繼續低頭喝茶。
「還有老二,明明長得一張好看的臉,偏偏老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姑娘家見了都嚇死了。還有老三你那是什麼身體?姑娘家一踫,全身就發紅、發癢。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不能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兒子嗎?」向夫人愈說愈氣忿,只差沒咒天罵地。
這會兒,向家四個男人全都低頭靜默,完全不敢吭聲了。
「總之,明天你們三兄弟全給我乖乖出席。」向夫人撂下狠話,踩著忿怒的步伐離去。
向夫人走後,大廳一片靜寂。許久,向老爺這才抬眼掃過三個兒子。
「你們三個臭小子,該知道你們爹我有多寵你們的娘,所以這件事爹是完全不干涉,你們三個最好合作一點,別再惹你們娘生氣。」向老爺同樣警告三個兒子後,負手追著愛妻而去,打算好好安撫她被三個不肖兒子給激出來的怒氣。
「唉!就知道不能指望爹。」
向隆南笑嘆。爹有多寵娘,他們三兄弟從小就知道。原本就任性的娘會變成如今的無法無天,完全是爹寵出來的。
「大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向隆錦一臉無奈。
「自己看著辦吧。嚴伸,還不起來!」向隆南起身的同時輕攏衣袍,手里搖著扇子,喊著嚴伸一同離開。
「二哥,看來咱們三兄弟只能自求多福了。」向隆宇嘆了口氣,所以說他討厭女子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兩兄弟眼神交會,同時嘆出一口長氣。
翌日午時,在向夫人廣發請帖下,共有十個門派陸續趕到向雲莊來作客。
眾門派之所以給向雲莊面子,原因有三。
一是向家三兄弟的確儀表出眾;二是向雲莊財富驚人;三是眾門派心照不宣,深怕魔教報復,所以不敢不從。再者,若是能和向家結成親家,也是利多于弊。
因此眾門派若有待嫁閨女,皆賞臉地將女兒送來。
此刻,向夫人設宴迎賓廳,向家五人皆到場。
眾家閨女在見到三兄弟出眾的外貌時,皆睜大眼,流露出喜色,畢竟出身江湖,不像尋常百姓閨女般羞澀。
「感謝各位賞臉蒞臨向雲莊,大家別客氣,在向雲莊作客期間,若有任何需求,盡避提出來。」
向夫人豪氣地起身,朝眾人敬酒。向家四個男人則沉默不語,全場皆由向夫人一手掌控。
「多謝向夫人。」眾人一致朝向夫人敬酒。
「咦!怎麼不見炎幫的周姑娘?」向夫人目光望向屬于炎幫的空位,納悶地問。
劉總管連忙上前,拱手回報︰「回夫人,周姑娘于昨晚抵達莊里後,因身子不適,已請大夫診治,大夫說周姑娘染上風寒一直沒能好好休養,才會病情加重。」
「可有人照顧周姑娘?」向夫人這一听,關心地再問。
「有。周姑娘隨身丫鬟在一旁照顧。」
「那就好。」
向夫人放心了,暗忖等會可得走一趟探望才行。目光重新回到在場的各門派千金身上,環肥燕瘦,各個美貌各有千秋,于是滿意地笑開來。視線一移,落在三個兒子身上,三人全一徑低頭喝酒,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眼眸不悅地眯起。
「各位,這三位正是犬子,若是在向雲莊作客期間有任何需要,都可請他們幫忙。」向夫人橫睨三人一眼。這三個臭小子以為不出聲就沒事了嗎?
此話一出,向家三兄弟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心底明白娘親就是不讓他們三人好過。
「听說大少寫得一手好字,不知是否有此榮幸可以親眼目睹?」出聲的是青桐派的趙少英,笑容中帶著羞意啟齒。
向隆南正欲啟齒,向夫人深怕大兒子搞砸好事,快一步開口︰
「那有什麼問題。來人啊!還不準備筆墨紙硯。」
僕人動作迅速,像是早已預備好似的,馬上搬出一張四方桌,桌上鋪上上好的澄心紙,備妥筆墨便退下。
向隆錦和向隆宇同情地望著大哥。
向隆南笑開一張俊美的臉龐,那笑容令在場眾女子不自覺地心跳加速,各個低垂著頭,一臉嬌羞。
大哥果然認命,十分識時務,兩兄弟心底又是一嘆。
向隆南走到四方桌旁,嚴伸早已在一旁研墨,就見他卷起袖擺,在眾人的注目下,拿起狼毫筆,蘸上墨汁,在澄心紙上行雲流水地揮毫起來。
待他筆一停,隨意將筆擱在硯台上,拿起寫好的字,垂放在眾人眼前,字跡遒勁有力,氣勢磅礡,雄厚的字體寫下十六個大字——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眾女子一看,臉上更是羞紅,眼神含情,似有若無,紛紛投向那張帶著邪笑的俊美臉龐。
大哥這算是公然挑情嗎?兩兄弟互視一眼,眼底皆疑惑不解,不懂大哥崩蘆里賣什麼藥。
趙少英一臉嬌羞,看著眼前那俊美出眾、玉樹臨風的男人,鼓氣勇氣開口︰
「大少,這字可否送我?」
「這是當然。若是趙姑娘不嫌棄在下字丑,自是歸屬于趙姑娘。」向隆南將紙交給嚴伸,轉交給趙少英。
趙少英一臉如獲至寶,神情雀躍,其它女子皆一臉妒羨。
向隆南掀起眾女子春心蕩漾後,便拱手退回位子落坐,無視身旁兩個弟弟的狐疑目光。
向夫人即使懷疑大兒子突然轉性定有古怪,可仍暗自慶幸他沒當場傍她難堪。
「各位,用完膳後,若是想四處走動,或是想去逛逛咱們如意城,皆有人可帶路。」
向夫人話說完,即示意眾人快快用膳。一頓飯下來,向家三兄弟承受眾女子關愛的目光。
向隆錦、向隆宇如坐針氈,反倒是向隆南神情始終含笑,還會不時回眾女子一個笑容,惹得眾家閨女心花怒放。
在一旁觀看的向夫人,頭疼地看著大兒子異常的舉動,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姐!」一道著急的低喚伴隨著嬌小的身影,一路從客院傳出。
秀如因遍尋不著人影,心下焦急不已。今早才退燒的人,拖著病弱身子是想去哪里,竟趁著她去煎藥時偷偷離開,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大小姐,你快出來啊!」秀如沿途叫喚,走出客院,經過青石路,沿著水榭方向而去。
一抹縴細身影見她離去後,身形不穩地從花叢後走出,往反方向而行。
「大少,請留步。」
迎賓廳散席後,趙少英便尾隨在向隆南身後,直來到一處人工湖前,這才叫住他。
「趙姑娘,有事嗎?」
向隆南停下腳步,旋身面對她,俊美臉龐故作一臉訝異,身旁的嚴伸忍不住低嘆。
「大少,向雲莊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言,匠心獨運,不論是庭園布景、院落配置、雕刻裝飾,無不巧妙。今日有幸受邀前來,不知可否請大少帶領一游向雲莊呢?」
趙少英以往只听聞向雲莊里不論是砌樓造園、闢池迭石、植樹修亭,皆是一。就如眼前的人工湖,湖邊迭石駁岸,岸邊遍植花草樹木,水中魚群沉浮,更有數只黑白天鵝悠游其間。湖中央造有一座小島,以雙橋與兩岸相接,一為木造曲橋、一為磚造拱橋,各自延伸到不同的院落。
今早親眼所見,令她大為驚嘆,若是能由向大少親自帶領一游向雲莊,不僅能讓眾人知曉她的身份不同,也可和向大少親近培養感情。趙少英兀自陷于方才向隆南當眾揮毫相贈的情境中,因而認定他對她有意。
「趙姑娘,很抱歉,在下沒空,不妨另找他人相陪。」
「什麼?」趙少英微愕,像是沒听清楚,怔愣地看著他。
「在下沒空,請另找他人。」這回話說得更為直白了。
趙少英臉色紅白交錯,瞪著眼前似笑非笑、俊美搖扇的男人。
「大少,你方才當眾贈字予我,我以為……」
「趙姑娘,你可能誤會了。在下不過是應姑娘要求而寫,自是送給姑娘,並無其它意思。」向隆南說得一臉雲淡風輕。
「所以向大少不是對我有意?」趙少英羞惱直問。
「沒錯。」向隆南回答得也爽快,身旁的嘆息聲更大了。
趙少英氣惱地橫睨主僕一眼,旋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