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鈴雨夜 St.19 夢斷

作者 ︰ 鈴雨蘭夜

()對于幽幽子一個小女孩來說,每年的某一天總是值得期待的。

而這個r 子,便叫做「生r 」。

再過幾天,就是幽幽子的七歲生r 。對于這個生r ,她有著比以前更多的期待。

狹小的房間內,幽幽子正在找著什麼東西。

「唔……到底要哪個……」

她不停的在櫃子里翻找,但是始終沒有能讓她滿意的東西。

幽幽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使勁揉著自己的額頭。突然,她在一面銅鏡面前停了下來。

「嗯,就是這個!」

她興奮的跑過去,把銅鏡從櫃子上拿下來捏在手里。這面銅鏡的年代似乎比較久遠,邊緣都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里冰涼涼的很舒服。

「妖夜一定會喜歡這個的。」

一般來說,在自己的生r 之時,都是會收到禮物,很少有送出禮物的。而幽幽子,卻打算把這面銅鏡在自己生r 的時候送給妖夜。

幽幽子握著銅鏡,斜靠在門上,有些出神。

不知道什麼時候,幽幽子就發現沒有見到過妖夜的父母了。

每次很關心的去問妖夜,妖夜的態度總是很奇怪。

「幽幽子,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妖夜仰起臉,瞳孔變得很大,聲音有些干澀。

幽幽子根本不明白妖夜在說什麼。

而當幽幽子追問的時候,妖夜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幽幽子隱隱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不僅如此,幽幽子還發現妖夜有些異狀。

不經意的時候,幽幽子會突然發現妖夜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某個角落。

妖夜把手搭在自己腰間的長劍上,紅著眼楮看向自己。

甚至于半夜睡覺驚醒的時候,幽幽子會發現門外有一個細細的身影,冷冷的立在門外。

幽幽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只是感覺妖夜很奇怪,隱隱有些對自己的敵意。

敵意?

每當這麼想,幽幽子就會不自覺的拼命搖頭。

妖夜對誰都可能有敵意,唯獨自己不會。

自小一起長大,妖夜發過誓要保護自己。

幽幽子永遠都會記得,每個和妖夜一起數星星的夜晚。

無論如何,幽幽子也不想失去這個如親人一樣的女孩。

她把手里的銅鏡用布包裹起來,放進自己衣服里,打算當面交給妖夜。

西行寺家里,家主為幽幽子準備了很盛大的生r 宴會。僕人們臉上顯露著奇怪的笑,進進出出的忙個不停。

生r 宴會的主場地,設在西行妖所在的園子。

一張很大的桌子放在園子里,上面放滿了僕人們端過來的美味食物。

「爸爸,謝謝你。」

幽幽子把小腦袋鑽進家主的懷里,悄悄的說了一句。

「呵呵,幽幽子開心就好。」

家主笑得有些奇怪,右眼閃過一絲詭異。

幽幽子左顧右盼的望著,卻沒有看見她想看到的人。于是她小聲問道︰「爸爸,妖夜……她會不會來?」

「妖夜的話……」

家主神秘的一笑,說道。

「她會晚一點到……說是給你一點驚喜呢。」

「……真的?」

幽幽子听到這句話,臉上笑開了花。

「當然是真的。」

家主笑笑,走到了一邊。

「嘿嘿。」

幽幽子調皮的一笑,跑到了僕人中間,觀察著他們。

「妖夜果然不會討厭我的……」

幽幽子輕輕撫模著被她藏在衣服里的銅鏡,心里面想著。

沒過一會,幽幽子的生r 宴會開始了。

大大的桌子坐滿了一些地位較高的僕人,而幽幽子坐在首位。奇怪的是,西行寺家主並沒有入席,只是遠遠的站在一邊。

往年的生r 宴會都是在正廳前面的空地舉辦的,在這個園子卻還是首次。

「呼——」

一陣冷風吹過,西行妖的枝條妖異的顫動起來,幾片櫻花花瓣飄落到幽幽子面前。

慘白中隱隱露出鮮紅s 的櫻花,幽幽子心里面沒來由的泛起一股不安。

宴會宣布開始過了很久,場面卻是一片死寂。

往常的話,家主會和僕人們一起站起來,大聲為幽幽子祝賀,而幽幽子也會一絲不苟的還禮。

現在是怎麼回事?

幽幽子不經意的抬起頭,卻感覺自己脊背一陣發涼。

坐在桌子周圍的僕人,全都用一種混雜著極其怨毒和恐懼的復雜眼神死死的盯著自己。

仿佛見到了血海深仇的仇敵,卻發現仇敵卻是一個惡魔。

幽幽子渾身冰冷。

「大家……大家怎麼了?」

幽幽子聲音雖小,但是還是說了出來。

周圍的人仿佛是一堆死尸,半點反應都沒有,只是依舊冷冷的盯著她。

「爸爸!」

小幽幽子感到了一陣害怕,她連忙把眼神轉向了站在一邊的父親。

然而,她再次如墜冰窟。

她的父親,獰笑著看她。他那刺眼的眼光里,夾雜著報復與狠毒。

幽幽子驚呆了。

她從未見過一直溫柔的爸爸會露出這種恐怖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你們,你們不要這麼看著我!!!」

幽幽子抱住自己的雙肩,尖聲大叫。

眾人依舊死死的盯著她,沒有一絲動靜。

突然,一只蝴蝶飛了出來,停在了離幽幽子最近的一個僕人額頭。蝴蝶微微張開的雙翼上,獰笑著一張扭曲的人臉。

「惡魔……」

那個僕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怨毒,他的身子顫抖起來。

「我詛咒你……」

蝴蝶停在他的額頭,發出一陣「沙沙」的類似螞蟻咬食的聲音。

「我詛咒你啊!!!化成厲鬼也要詛咒你!!!!」

僕人的聲音非常尖厲,幽幽子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突然,密密麻麻的蝴蝶憑空出現了,瞬間覆蓋了那個僕人。

「沙沙……」

幾秒之後,蝴蝶散開了。而幽幽子,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坐在她旁邊的僕人,此時變成了一具鮮血淋灕的骷髏。碎碎的肉絲和內髒碎塊掛在泛紅的肋骨之上。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幽幽子的生r 蛋糕。

「啊!!!!!」

幽幽子抱著腦袋,尖叫起來。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仿佛一群將死烏鴉的哀嚎。

「惡魔!」

「我詛咒你!!」

「死!!」

密密麻麻的聲音和密密麻麻的蝴蝶淹沒了幽幽子的腦海。

當幽幽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她面前就剩下了一具具鮮血淋灕的骷髏。

幽幽子無力的瞪大眼楮,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只是夢。

「西行寺幽幽子。」

家主冷笑一聲,說道。

「惡魔,看清楚你所做的一切吧。」

幽幽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前面的骷髏,然後立馬嘔吐起來。

「呵呵,惡魔怎麼會嘔吐呢,明明都是你創作的藝術品啊。」

家主走到幽幽子面前,獰笑著盯著她。

「幽幽子啊,你可真是百年難遇的‘人’呢。」

「靠近你的人,會死。即使不死,也會被伴隨你出現的死蝶盯上,不久之後就慘死。」

「哈哈,你可真是一個惡魔!!」

家主大笑起來。

「他們……都死了?」

幽幽子勉強撐著身子,顫抖著問道。

「哈哈!當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你真以為像是你想的那樣是睡著了?」

「……啪嗒。」

幽幽子的眼中掉出大顆的淚珠。

她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只不過是潛意識的告訴自己,他們是睡著了而已。

而當妖夜的父母「睡著」之後,幽幽子更是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告訴自己︰

「他們是睡著了。睡得很香,做著很好的夢。」

因為,不這樣的話,妖夜和自己……

她完全不敢想象,也從來沒去想過。

她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洗腦,甚至從根本上就覺得這已經是真的了。

然而在現實面前,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脆弱。

原來,經常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蝴蝶,是死之蝶嗎。

原來,自己是帶來死亡的惡魔嗎。

然後,被自己強行遺忘的記憶,勢不可擋的涌出。

那是冰冷的房間,母親的尸體就在自己眼前。那一雙絞纏著不甘和恐懼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一樣死死的盯著自己。

遍地的鮮血,以及鮮血寫下的詛咒。

然後就是,推開門的男人的仇恨眼神。

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這些。

只不過,幽幽子把這些都當做一個噩夢,強行遺忘了。

只有這樣,她才能夠說服自己活下去。

作為一個被父母詛咒的惡魔之子。

幽幽子強烈的意志,把這一切都深深壓在了自己腦海深處。

而此時,這些已經遺忘的東西卻如噴涌出來的鮮血一樣,染紅了自己的靈魂。

「啊呀,全都想起來了呢,幽幽子。」

家主知道幽幽子的這些做法,他不過是把這些東西給釋放出來了而已。

幽幽子跪坐在地上,雙目無光。

「我殺了自己的母親……」

「我殺了妖夜的父母……」

「我殺了很多人……」

幽幽子喃喃自語。

這是血紅s 的世界,她幾乎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我還有妖夜!」

她猛然醒悟。

「我要為了妖夜活著!」

她站起身來,大聲呼喊。

「妖夜!你在哪里!」

「……」

妖夜的身影兀地出現在幽幽子的面前。

「……」

妖夜身子一彎,深深的給幽幽子鞠了一躬。

「感謝你,幽幽子大小姐,沒有殺掉我。」

其實,家主根本就沒有能力去阻止幽幽子接近誰,更別說是做什麼保護的結界了。

之所以妖夜接近幽幽子時會被莫名其妙的彈開,是因為幽幽子潛意識里,不想殺掉妖夜。

「我曾經發過誓,要永遠保護您。」

妖夜沒有直起身,冷冷的說道。

「我不會違反。」

妖夜站直身子,拔出腰間的長劍。

手腕反轉,長劍「噗」的一聲穿透了妖夜自己的胸膛,鮮血飛濺。

「此時……我已經個死人……」

妖夜咳著血,緩緩的拔出插在自己胸膛的劍。

她搖晃著站直身子,劍尖對準了幽幽子。

「死吧……」

妖夜身子一歪,搖搖晃晃的奔了過來,身後一路血跡。

「惡魔!!!!!!!」

無比尖厲的怨毒,從妖夜血紅的眸子,咬緊的牙齒,扭曲的面頰,以及染紅的靈魂之中,泉涌一般噴發。

幽幽子看著越來越近的劍,心碎如灰。

「當!」

劍刺穿幽幽子的衣服,卻發出了金屬相踫的聲音。

妖夜的劍,刺中了幽幽子的禮物。

長劍的劍尖撞在銅鏡上。

也許是由于妖夜的重傷,刺過來的劍很是顫抖,力氣也不是很大。劍尖在抵到銅鏡之後,往上一滑,月兌出了妖夜的手。而妖夜沒有保持住平衡,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幽幽子下意識的伸出手去。

「啪。」

她抱住了妖夜。這次,沒有什麼奇怪的力量把妖夜彈開。

當抱住了妖夜的時候,幽幽子才想起來某些事情。

顫抖著低頭,妖夜已經停止了呼吸。

妖夜死了,死在了幽幽子的懷里,睜著一雙大大的眼楮。

自己,又殺了人呢。

而這次,是把魂魄妖夜,殺掉了。

為什麼妖夜沒有被那股力量彈開?

「幽幽子,你殺了魂魄妖夜啊。」

家主冷笑起來。

「我沒有……」

幽幽子呆呆的看著妖夜,聲音無比干澀。

「你沒有!?」

家主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你明明知道,彈開她的那股力量,是你自己的。那股力量的消失,只能說是……」

「我在心底里,要殺掉妖夜?」

幽幽子無法原諒自己。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內心是如此黑暗,如此讓自己恐懼。

自己,是一個因為害怕死亡,就要犧牲其他人的惡魔?

她抱住自己的腦袋,倒在地上。

「幽幽子,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家主走了過來,泛白的眼眶向下冷冷盯著幽幽子。

「我是……惡魔嗎……」

幽幽子的一切天真,終于被現實狠狠擊碎。

她從一個夢中醒了過來,卻掉入了另一個噩夢。

「我殺掉了妖夜……我殺了她……」

幽幽子一遍又一遍的低聲自語,聲音殘缺。

幽幽子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她又開始做夢了。

璀璨的星河下,流落的星光凝聚著兩個小小的身影。

一如過去。

但是,卻失去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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