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的路上,陸游始終擰著眉頭走在前邊,心中還在回想著剛才年輕人的話。這件事真的就這麼算了嗎?听茶館的伙計說王監軍已經自殺,可他的背後就沒有別人了嗎?想到這心中又想起一件事來。
記得小說和電視上都曾有這樣的情節,潘美有個女兒是皇帝的寵妃,皇帝為了照顧這個愛妃的面子總是對這個姓潘的家伙網開一面。現在看來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皇帝不是傻瓜,北伐慘敗,他能不追究責任嗎,當看到那封通敵信的時候,他一定會調查這件事的真假,到最後很有可能查來查去查到他老丈人那查不下去了,這才草草收場。
陸游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的對,老楊家的人也都不是省油燈,估計他們也早看出了這點,不過想必他們也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這件事還是由他們自己操心去吧!我是無能為力了。
想到這心情逐漸好起來,轉頭對老刀微笑著道︰「去弄點吃的回客棧吃吧!剛才只顧著氣那小子了,現在才想起來我們都沒吃東西呢!對了,別忘了把那條魚和那個什麼四套,對了,還有小籠包…」
一路上絮兒和老刀跟在陸游身後,見陸游始終擰著眉不說話,他們倆也不敢吭聲,現在見陸游終于露出笑臉,也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老刀答應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絮兒則遲疑一下才道︰「大哥,你說真有那張畫嗎?」
陸游知道她會這麼問的。點頭道︰「我看這小子不象是個愛說謊的人,你放心,我會找到這張畫的,也說不定我們就能從這張畫上找到你父母的墳墓」
陸游他們訂的客棧是在外城一處偏僻的小巷中,這里遠離了城中心處的喧鬧,四周只有幾處平常百姓家,顯得十分幽靜。
陸游他們剛邁進包住的跨院,店伙計就跟了上來。
「客官,這有封信要交給姓陸的公子,您就是吧!呵呵!我一猜就是您,這個給您」伙計說著遞上一封信,然後笑著轉身離開了。
陸游听說有信給自己,不禁嚇了一跳,因為住店的時候曾特意囑咐老刀不要留自己的名字,現在到好,還是被人找到了,而且還神神秘秘地送封信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還是先看信吧!陸游把信交給絮兒。絮兒知道陸游不認識幾個字,抽出信念了起來。
「陸兄君柬︰夕日黑松林一別,陸兄之音容笑貌至今仍難以忘懷,尤感陸兄救命之大恩,喬某一直銘感五內,今得悉陸兄下榻之處,喬某當親自登門拜謝,還望陸兄抽得些許空閑于喬某,喬某定不勝感激,切、切。喬明遠百拜」
陸游這一驚非同小可,萬萬沒有想到給自己送信的人竟是喬明遠,忍不住道︰「怎怎麼會是他?他是怎麼找到這的?他一個契丹人跑到大宋的京都來,活夠了不成?」
絮兒不認識喬明遠,看陸游吃驚的樣子忍不住道︰「大哥說的那個契丹人就是他嗎?是啊!他怎麼跟到這來了?」
此時陸游心中第一個想法就是快點離開這里,可隨即想到,自己如此刻意隱藏行蹤都被他找到了,再走還不同樣被他找到嗎?再說了,現在這四周很可能都已經被他安排了人手在監視自己,自己再藏還有什麼用?這家伙跟著自己到這來干什麼?哎呦!他還是為那株何首烏來的吧?
嘿嘿!在他心中我還是那個絕世高手,想必他是不敢和我動武的,而且這里畢竟是大宋的都城,諒他也不敢搞出什麼大動靜來。
想到這微微一笑道︰「不用怕,他不敢把我們怎麼地」時間不大,老刀拎著大包小包地走了進來。
听說喬明遠要來,把他也嚇了一跳,他雖然不認識喬明遠,卻也听陸游說過他是個契丹人。沉吟一下道︰「少爺,要不要我去聯絡一下開封的弟兄,畢竟我們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細,還是小心為上」
陸游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這里,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對我動武,畢竟我還救過他一命,不理他,我們開飯」
老刀無奈,只好同絮兒一起動手把酒菜擺了出來,陸游點的那幾樣也都買了回來。老刀指著那道套四樣的菜道︰「伙計告訴我,這最上面一層是鴨子,鴨子下面是香雞,雞下面是乳鴿,乳鴿的肚子里是一只塞滿海參段的鵪鶉,您要慢慢吃,慢慢品位,每一層都是一個味道」又指著小籠包道︰「這是開封最有名的灌湯包,吃法很講究的,伙計說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對…叫先開窗,後吸湯,滿口香,呵呵!差點為忘了」
不用吃,陸游和絮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陸游忙招呼老刀坐下,提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因為沒有外人,老刀也斜坐在桌邊,舉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幾樣菜果然都名不虛傳,陸游差點沒把舌頭都吃進去,相比之下絮兒和老刀就斯文多了。看著陸游的吃相,絮兒強忍著笑,不住地往陸游的碗里夾著菜。
過了好一會,陸游終于停下筷子,拍了拍肚子道︰「名菜就是名菜,好吃,來,老刀,我們喝兩杯」
老刀站起身給陸游倒上酒,自己卻沒有倒。站起身道︰「我吃飽了,少爺、小姐你們慢慢吃,少爺您還是少喝點吧!一會不是還有客人到嗎?」
陸游輕哼了一聲道︰「他算什麼客人?我請他了嗎?」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有人道︰「陸公子在嗎?請打開門,有故人來訪」
陸游也沒起來,依舊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只是沖老刀點了點頭。老刀卻沒有陸游那麼輕松,暗暗提高了警惕,緊握了一下懷中的短刀,快步走過去開門。來了外人,絮兒也起身站在了陸游身後。
隨著院門被老刀打開,首先進來的是四個人抬著的一張軟榻,後面還跟著六個人,每兩個人抬著一口大箱子,看樣子箱子還有些分量,也不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陸游看得真切,軟榻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樹林內見過的喬明遠,只不過兩月未見,喬明遠已經消瘦了許多,似乎只剩下皮包骨頭了,無精打采地靠坐在軟榻上,好象隨時都能一命嗚呼似的。
陸游知道他是被陰不二打傷的,卻沒想到竟一直都沒好。也沒站起來,端著酒杯抿了一口道︰「你膽子可真是不小,你就不怕我告發你,讓你永遠回不了契丹嗎?」
就見喬明遠擺了擺手,幾個人忙把他放在離陸游不遠的地方。听陸游說完,喬明遠微微一笑道︰「陸兄要告我什麼?你說我是契丹人,誰會相信?我在開封可是有正當身份的,而且有很多公卿貴戚都是我的好朋友,別告我不成,反倒把你搭進去」
從他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開封,陸游就已經想到這點。點點頭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你的能力了,說吧!找我干什麼?」
喬明遠揮手命人把箱子抬了過來放在陸游面前打開。果然不出陸游所料,里面都是金銀玉玩和綾籮綢緞。
這時喬明遠開口了「陸兄不要誤會,這些東西決無收買的意思,這只是在下為感謝當日的不殺之恩而做的一點表示,在下是實心實意想交你這個朋友,還望陸兄不要嫌棄」
陸游搖了搖頭道︰「假如你不是契丹人我是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的,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這是立場問題」
喬明遠似乎早料到陸游會這麼說,淡然道︰「在陸兄的心中契丹人就那麼可恨嗎?」
「你有見過宋遼邊境上,契丹人殘殺漢人的情景嗎?假如是被殺的是你們契丹人,你會做何感想」陸游反問道。
喬明遠很肯定地道︰「有過,只是你沒見到,說實話陸兄,有些事真的不是你見到的那麼簡單,就拿大宋皇帝接到的那封信來說,如果換在大遼的話,很多人都會人頭落地,可大宋皇帝是怎麼對待這件事的?以陸兄的睿智不難從中看出什麼來吧?」他這麼說已經等于承認自己是契丹人。
陸游不得不佩服喬明遠消息的靈通,不過卻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冷笑一聲道︰「你當我們漢人都象你們契丹人那樣沒有人性嗎?」頓了一下又道︰「你既然已經找到我了,常金鵬也該回契丹了吧?」
喬明遠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陸兄的消息也很靈通啊!不過他回不回去都不重要了,因為你們丐幫很快就會在大宋的版圖中抹去,就不知陸兄這位少幫主有何打算?」說完眼楮眯成一條縫,針一樣盯著陸游。
陸游的反應顯然很出乎他的意料。淡然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不是我能改變了的。不過我有什麼打算好象同你沒什麼關系吧?」
喬明遠微微一愣道︰「陸兄早知道這件事?」隨即一笑道︰「看來我是有點杞人憂天了,記得剛才我近來的時候你好象說過要告發我,咱們換個角度說,朝廷剿滅丐幫是朝夕之間的事,假如我去官府告發丐幫的少幫主就在京城,你猜官府會相信我們誰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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