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寒煙此時正對著鏡子里消瘦的自己發呆,她知道自己把陸游傷的太深,要不是掛念年邁的老父,她死的心都有了。那晚陸游絕塵而去,她就對自己說要忘掉這個人,可人就是這麼怪的動物,你越是要忘記的卻偏偏總是出現在你腦海里,弄得她都快崩潰了。
就在她滿心迷茫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陸游身邊的小女人卻找上門來,這讓她非常的意外,甚至有些無所適從。尤其听小女人主動提出把她迎入陸家的時候,讓她又驚又喜卻又無地自容,小女人的寬容大肚深深地打動了她,即想答應,可又怕陸游會瞧不起她。
在小女人離開之後,她一直處在又盼又怕的緊張狀態中。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皇帝竟會降旨賜婚,驚喜一個接一個,她簡直都快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就在這時,陸游來了。
匆匆理了一下頭發,想要迎出去,可腳步剛邁到門口就停下了。見到陸游該說什麼?他會說什麼?他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自己?
一個接一個的為什麼,讓這位呂大小姐的腳步一下變得沉重起來。
要見呂寒煙,陸游的心情同樣很復雜,現在兩人關系可以說有名又有實,可中間卻又總像隔著層什麼東西似的,始終無法暢快地敞開心扉。
不過陸大人終究是陸大人,有什麼事能難住他呢?站在門前假裝咳嗽了一下,見里面沒有動靜。自言自語地道︰「看來呂小姐還是不肯見我,那就算了,我還是回去吧!」
話音未落,房門就打開了,一臉驚慌的呂寒煙出現在門口,張著小嘴似乎想叫,卻一眼看到門口站著的滿臉壞笑的陸游。一張粉臉頓時紅到了耳根,飛快地轉身又跑回房內。
陸游奸計得逞,暗自一笑,邁步走了進去,並回手把房門也關上了。
呂寒煙被陸游所騙,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此時恨不得有條地縫都能鑽進去,跑進屋後就背轉過身坐在床邊,當听到陸游進屋關門的聲音後,竟莫明地緊張起來,心中有絲害怕,還有一絲期盼。
陸游緩步來到呂寒煙身邊,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即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
等了半天,陸游也沒說話,呂寒煙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卻正好迎上陸游的目光,頓時嚇得把頭又轉了回去,原本紅潮尚未褪盡的粉臉又變得火熱起來。
陸游不忍心再逗她,慢慢坐在她身邊,伸手輕輕把呂寒煙的嬌軀轉過來。
這回呂寒煙沒有再回避陸游的目光,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挺拔的胸脯不住地起伏著。
兩人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明明有過肌膚之親,此刻卻又像剛剛相識一般。
陸游伸手將呂寒煙額頭前的一縷秀發攏到頭上,柔聲道︰「你瘦了,還在生我的氣嗎?」
一句話說的呂寒煙眼淚像泄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終于控制不住一頭扎進陸游的懷里失聲痛哭起來。粉拳不住地在陸游身上捶打著,嘴里還哽咽著道︰「我恨你、恨死你了,嗚…」
陸游身上雖被她打得有些疼,心中卻充滿幸福的感覺,任由她打自己,嘴里卻道︰「看來我早晚得死在你手上,不是刀就是拳頭,我看真應該讓你知道一下什麼是陸家的家法了」
呂寒煙突然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了陸游一會後,縱身撲過來張嘴就向陸游的脖子咬去,不過這次卻咬的很輕、很輕,嘴里咕噥著道︰「讓你再對我使壞,讓你再欺負我,我咬死你…」
溫熱的嘴唇如蜻蜓點水般落在陸游的脖子上,舒服的陸游差點申吟出聲來。不過陸大人當然不是好欺負的,斗室之內豈能讓女人佔上風?扭腰挺身翻過身來,圓睜著怒目向目標猛沖過去…
陸游的婚禮辦的簡單卻又不失奢華,反正陸大人的銀子都是別人給的,所以用起來也毫不心疼。
賀禮收了不少,來的客人卻不多,出奇的馬軍司的梁再超和韓無垢都來了,只是梁再超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卻未說什麼,放下賀禮,說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不在其位,不某其政,陸游也懶得管他們的事。
相比之下,呂老頭那邊就有點人滿為患了,怎麼說他也是當今老皇帝的寵臣,而且有內部消息說他很可能要晉升為宰相,更成了百官追捧的目標。
不過老爺子倒是很淡泊,客人來了就招待,問及其他事就開始裝糊涂,弄得想探听消息的人也毫無辦法。
婚後陸游成了名副其實的閑人,未得聖旨也不便入宮,每天陪著兩個老婆說說話,逛逛街,原本是想帶著二人去江南轉轉,可看著日子一天天變冷,也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轉眼間,氣溫驟然下降,昨天還是風和日麗,今天一早起來,天空就是陰沉沉的,絲絲雪花伴著北風從空中飄飄灑灑地落下來。
打開房門,放眼望去,遠近的山石房屋都變成了一片銀白色,置身其中仿佛瞬間來到童話世界里一般。
看著如此天氣,陸游童心忽起,叫上絮兒和呂寒煙在庭院中堆起雪人來,接著抓起一團雪就向兩人打去,轉眼間三個人就嘻嘻哈哈地打鬧在一起。
一家三口玩的正高興,忽听有人笑道︰「陸兄好開心啊?」聲音很熟,陸游諤然回頭,卻見一身戎裝的楊延昭站在進門處。自從楊延昭去雁門關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連陸游娶親他都沒趕回來,想不到他會在這時候回來。
連忙搶身過去拉著楊延昭的手道︰「楊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可想死我了,快、快里邊請」轉頭對絮兒和呂寒煙道︰「兩位老婆,來貴客了,快準備酒菜,今天這小子不喝倒我是不會放他走的,對了,忠義,去把襄王也請來」
窗外雪花飄灑,室內卻溫暖如春,房內四角都放著火盆,桌上一個小火盆上炖著羊肉,旁邊還有幾疊小菜。陸游、元侃、楊延昭三人圍在桌邊喝了起來。
原來邊關雖有零星的戰斗,但規模都不大,而且每次楊延昭都能將來犯之敵盡皆消滅,到近來已經很少有契丹鐵騎來騷擾了。更由于冬天來臨,契丹給養供應不上,十萬大軍已經撤回草原。所以楊延昭這才請旨回來,回到京城,見過皇帝及給母親問安之後就跑到陸游這來了。
數月不見,楊延昭臉上更添風塵之色。
陸游端起酒杯道︰「王爺,讓我們共同敬大宋的無敵將軍一杯,預祝他再接再力,再立新功,早日解決我們大宋北疆的邊患」
元侃也端起杯道︰「陸兄說的正是我想說的,來,楊將軍我們共同喝一杯」
楊延昭把酒杯端起來卻道︰「殺敵保國不在話下,但說到無敵將軍,在下可萬萬不敢當」
陸游笑著插口道︰「行了,喝酒吧!」說著把酒杯在兩個人的杯上撞了一下。
楊延昭無奈,只好也把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道︰「我在外也听過陸兄一舉清除亂黨之事,手段之干淨,布置之縝密,延昭可自愧不如,我常想,如果陸兄肯披上戰袍,介時我為先鋒,要掃平契丹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
陸游擺手打斷了楊延昭的話,苦笑著道︰「楊兄休要損我了,我那不過是湊巧踫到罷了,一到戰場上,我可就只有送死的份了」
元侃要了搖頭道︰「不然,父皇對你這種做法就非常的贊同,只是礙于一些大臣,只好讓你先受些委屈,我想用不了多久,父皇就一定會再次起用你的」
看了看楊延昭,陸游突然想起件事來,開口道︰「楊兄,我听說朝廷禁軍每三年都要和邊卒輪換一次是這樣的嗎?」
楊延昭點了點頭道︰「是啊!這是太祖定下的規矩,這樣有利于京中禁軍過于懈怠,從而將他們練成一支無敵雄師」
陸游皺起眉頭道︰「將領呢!也要經常輪換嗎?」
說到這,楊延昭嘆了口氣道︰「太祖當年定下這規矩,固然有鍛煉禁軍之意,同時也是防止一些將領擁兵自重,前朝之鑒,不可不防啊!」
元侃奇道︰「陸兄為何有此一問?難道認為太祖定下的這條規矩不妥嗎?」
陸游知道楊延昭話未說盡,畢竟這有個當朝皇子在呢!萬一說錯那句話傳到皇帝耳朵里可就什麼都完了。
看了一眼元侃道︰「並非我不想說,只是怕說出來王爺不高興」
元侃不悅地道︰「陸兄把元侃當什麼人了?元侃豈是亂說之人?若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陸兄若不方便對萬歲說,就由我去說好了」
陸游忙道︰「王爺不要誤會,陸游不是那意思」頓了一下道︰「當日我在馬軍司同前任指揮使交接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後來又通過別人知道,士卒長途跋涉,有很多還沒等到地方就死在路上,這樣兵雖練了,可難免會在軍中形成一種恐慌氣氛,王爺不要小瞧這種氣氛,時間久了就會變成一種病,當它爆發的時候是沒什麼能阻擋的」
「還有,就是換將,軍營之內,講究的就是上下一心,說到上下一心又談何容易?是要靠將士們日積月累養出來的,若是頻繁地換將,到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仗還怎麼打?」
最後嘆了口氣道︰「我不想干涉朝政,但我想我說的這些絕對是有利我大宋整軍北伐的,王爺不妨略加整理轉呈萬歲,不過切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可就是害我了」這些當然不全是陸游自己想出來的,是在同馬忠義等人聊過之後,自己在稍加改動才說出來。
元侃沉吟片刻道︰「陸兄金玉良言,元侃代朝廷謝謝你,不過我想你還是不了解父皇的為人,他老人家從來只贊成對的,只要你說的對朝廷有利,他就會絕對地支持你」
陸游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吳起的聲音。
「大人,萬歲傳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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