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奔于鬧市之中與段西山而言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更何況是如今這等狀況。可當他看到街中央那男娃兒的時候,想要扯住馬已是不可能了。就在此時,卻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一掌拍在馬頭上,段西山連同身下寶馬一起翻到在地。身後跟著來的鳳棲見此情景,急怒攻心,腳下輕點一躍而至,一把抱起段西山,又看向一旁的那男子。
「宋將軍好功夫!」
段西山渾身疼痛,還未顧上看清那人,卻是听到耳邊鳳棲冷冷說道,這才抬眼去看。原來正是宋衍。又瞧見宋衍懷中男娃似乎只是受到驚嚇,並無大礙,便心里放心不少。
他並不同宋衍說話,只是低聲與鳳棲說了句︰「不必多費神。」
鳳棲了然點頭,抱著他上了自己的馬就準備要走。卻是宋衍快步上前,一把扯住馬頭韁繩。
「怎麼?撞了人就想走?」
段西山冷眼看他︰「莫非宋將軍眼瞎,這孩子明明好好的,怎麼就是給撞著了?」
說罷這話,便突然出手,攻向宋衍。宋衍見著段西山手上一把小刀,心中叫一聲不好,果不然,慢了一步,手背上便劃了道口子。
只听段西山說道︰「宋將軍該慶幸今日本王沒閑工夫在刀上喂毒。」
鳳棲看了一眼宋衍,不由心有戚戚焉。往日若不是躲得快,只怕他也得挨上這麼一刀來。想到此,又將懷中段西山摟緊說道︰「走。」
宋衍看著絕塵而去的段西山,又看到摟著段西山的鳳棲,心里頭的火一下子就燒的旺了起來。
他其實早就看到段西山扯韁繩了,也明白他大約並無心傷了這孩子。可說時遲那時快,他就出手將段西山連同他的馬都拍了出去。有心去扶,卻被人先了一步。結果最後倒是弄的不歡而散。
宋衍看了看手背上的傷,不由露出一個笑來︰「段西山,你加諸于我身上的,我定會討還回來。」
鳳棲摟著段西山的手越來越緊。他不喜歡方才那宋衍看段西山的眼神,所以段西山那一刀劃上去的時候,他笑的比誰都開心。
「那人成日的找事,玉白你定要離他遠一些。」
這話說的幼稚,段西山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可憐了鳳棲心心念念的讓段西山堤防宋衍。
「下馬!」
段西山一聲令下,鳳棲乖乖下馬,他想扶段西山一把,卻見這人直接將馬騎了進去。也不知為何,鳳棲就是知道,這時候,段西山不讓他出現是為了他好。心里突然一陣甜蜜,覺得這段西山真是會收買人心。
而段西山在進梨園的一瞬,便瞧見青竹早早立于此處。
「殿下。」
青竹開口,卻未得到段西山回應,心里頭不由有些不快。段西山從未這般對待過他,而這一次卻是這般無視,定是那鳳棲在段西山耳邊說了些什麼。想到這里,心中的一絲忐忑和不安頓時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心里頭埋下的仇恨的種子。
「高大人親自來拿人,倒是讓本王有些不安啊。」
段西山瀟灑下馬,沖著高顯說了這麼一聲。別看他小小年紀,倒是氣勢十足,就連高顯此時,也不由彎了腰身,作揖行禮。
「王爺安好。」
段西山冷笑一聲︰「安好?你拿了我的人,倒是還要問一句本王安好,你覺得,本王好的了麼?」
高顯一頓。段西山與他說話,從來客氣,今日這般的倒是沒有過。
「王爺說笑。太後的意思,臣也不敢不听。太後說了,王爺您玩物喪志,竟是為了這麼個東西而誤殺了自己親姐,那這人就必須的除了,不然,萬一這人要是在王爺耳邊說個什麼,為王爺惹來禍事就不好了。」
段西山听到這兒,不由臉色一變。心里頭更是涼了個透。合著如今,倒是自己錯殺了姐姐了。
「哈哈哈,說得好,這話說的實在好。古往今來,這枕邊風向來厲害,沒想到,本王也被這枕邊風吹了個正著。」
段西山笑的有些淒厲,听的高顯汗毛不由豎了起來︰「王爺慎言。」
走到如今這一步,說出這般的話來,就連高顯這種無心之人也不由的心疼起了段西山來。
「高大人要拿人,本王也沒辦法,只是,還請高大人等上一等,如何?」
高顯不知段西山要作甚,但他這番話,卻實在拒絕不了,只能點了點頭。
段西山走到青竹面前,冷聲說道︰「青竹,不論是我,還是宮里頭,你都最是熟悉。」
青竹心里慌張︰「我……」
「那便使了看家本領來,將我速速帶進宮去。」
段西山不想再听青竹說什麼。人哪能沒心,哪能不留情誼。可就是因為人有心,有了情誼,便會傷了心。人人逼他,就連這個身邊的人,他一讓再讓,他還是要逼他走入這死胡同去。
段西山被青竹抱在懷中,游走在這京城之上,快步奔去皇宮。曾經,自己的功夫比這不知要好上多少,可現在,不也只能听之任之。
「青竹,若是有機會,便走的遠遠的。」
他到底還是說了這麼句話。他到底也還是不忍心見著青竹最後也消失不見。可他卻不知道,就因為這句話,一個人的心就為他沉淪,再也不願醒過來。
太後不見段西山,段西山便在外頭跪著。石子兒鋪的路原本是為了這散步的人著想,不成想的,倒成了天然的罰人利器。
也不知跪了多久,里頭出來了人喚段西山進去。青竹幾步上前,將人扶起。先是看到石子兒上那暗色的水漬,再又瞧見段西山雙膝處,竟是一片殷紅。
「殿下……」
段西山並不理會,只是借了他的力,一步一步走進內院,見了太後,自然少不得跪拜,又是一下。那撲通一聲,就像是跪在了青竹的心上,疼的要死了過去。
「往**辦事都穩妥的很,卻是在敏慧一事上犯了糊涂。皇帝糊涂,難道你也跟著糊涂?為了個戲子,大事都不顧了?」
段西山匍匐在地︰「臣知錯。」
太後皺眉︰「知錯知錯,哪一次你不是說知錯,可該犯的錯你是一樣都沒少。如今敏慧這事,你該如何交代,哀家又該如何同宋衍交代?」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段西山笑了笑,只是沒人看得見他臉上的笑容里帶著一絲絲自嘲。
「還請太後放心,此事,臣一力承擔,宋將軍那里,臣也會把話說的清楚。至于宋將軍要如何處置臣,臣也會一一接受,絕無怨言。」
太後愣怔了。她原是這麼想的,可卻沒想到段西山自己提了出來。心里閃過一絲愧疚,可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又緊緊皺了眉頭。
「難為你了。那戲子,你若是喜歡,便收回了府上去,何必放在外頭。」
「臣,謝太後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