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松正的聲音,竟然好像是從幽冥鬼府中傳出來的一樣,聲音稍微有那麼一點變形,讓人听著有不寒而栗的感覺。青木真是又氣又惱,道︰「你在哪里,你給我滾出來。」
此時此刻,他似乎是忘記了,在自己的面前,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敵人,趙新安,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呢。他此時的心思,竟然好像完全都放在了李松正的身上。
可是,那李松正卻似乎是一點都不慌不忙的樣子,道︰「我就在你的腳底下啊,你快來找我啊,我等著你呢。」
這時,就听見那青木,道︰「好,你等著,我這就來找你,你可別跑。」他這說話的樣子,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青木,此時的樣子,竟然好像是一個地痞流氓的樣子。
只見青木低下了頭,趴在了地上,傾听著地下的動靜。趙新安在高處看著,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看來,這個青木,還真的是瘋了。
只可惜,趙新安搞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個靠心理戰術出名的人,又怎麼可能自己那麼容易就會變成瘋子呢,所以,對于青木來說,他的一切,都是裝的。這時候,就看見他手腳一起用力,往地上一撐,竟然整個人從地上平平地飛了起來,向離弦的劍一般,向著那趙新安給飛了過去。
趙新安此時可是在半空中啊,可是,那青木的勢頭,竟然一點都不遜色,他在樹上一蹬,隨後,雙掌又在那些回廊的殘骸上一拍,然後,整個人就這麼直挺挺地,向著趙新安飛了過去。
要是兩個人硬踫硬的話,還不一定能夠干得過他,趙新安這麼想著,就已經做好了自己的準備。
這時候,就看見青木在空中,拔出了自己隨身的佩刀,雙手握刀,就向著趙新安的頭頂砍去,那一下,真是又準,又狠,又迅猛。
可是,趙新安卻並沒有回手,只是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身下的那個天梯,那天梯就突然收了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到了地下,更奇特的是,地面之上,竟然一點都看不出,那地方原來是有一個洞的。
這一招,青木可是完全都沒有想到呢,他似乎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那把軍刀的鋒刃,已經劃到了趙新安的頭發了,可是,卻最終還是讓他從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逃走了。
青木輕輕地重新落在了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又繼續趴在了地上,開始仔細地傾听,他想听听看,那地底下,究竟有什麼聲音,或許,這就是機關所在地,他想通過這樣的方法,來找到機關的所在之地。
可是,很遺憾,這地面好像很厚的樣子,任憑他的听力有多好,還是听不出什麼來,不,其實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听出來,而是听見了很多流水的聲音,他似乎覺得,整個園子的地下,全都是流水。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這整座園子,竟然是建立在水上的嗎,又或者說,這些流水,也是機關的一部分,正好用來抵消掉整座園子啟動機關時候的聲音,讓想要窺探其中秘密的人,找不到方向感。
青木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身來,他覺得自己的心里很難受,他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遭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在此之前,他可能是太順利了,所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如今,才終于知道,原來,失敗,是一種那麼難受的滋味。
他知道,其實,趙新安和李松正等人,還在自己的左右,就在不遠處的地下,他們正在窺視著自己,看著自己的笑話呢,可是,自己卻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他覺得很難受,他知道,他們之所以不出來,是因為,他們還想繼續玩弄自己,讓自己變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將自己除掉,而這,正是他青木本人的作風,這一次,他算是嘗到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滋味了。
這園子,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幾乎有些可怕了,青木四下張望著,將自己的軍刀又收了回去。自己一直隱藏自己的武功,就是為了要在需要的時候,一擊必中,現在沒有想到,竟然失敗了。
看來,自己還真的是一敗涂地了。霧氣依然很深重,雖然剛才有些被燃燒的濃煙給沖散了,但是,現如今看起來的時候,似乎還是讓人覺得,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它似乎又開始統治這整個園子了。
青木知道,他以為,自己才是操縱整個世界的人,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他連一個小小的園子都操縱不了。其實,要消滅這些人,這里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那個古墓,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了解古墓里的機關。只可惜,出了一個消息張,他如此聰明,竟然將古墓的機關破解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向四下看著,雖然霧氣深重,但是他還是能夠隱隱看見,遠處那那一泓池水,是的,那是荷花池,那是一個多麼曠遠、雅逸、閑適的荷花池啊,那是多麼美好的地方啊,可是,他也知道,它遠沒有自己看上去那麼美好,它曾經吞噬了很多人的靈魂。
青木似乎是覺得,這個園子雖然大,可是,竟然沒有自己可以存在的地方,沒有自己的位置。
正在胡思亂想呢,突然,他仿佛听見了流水的聲音,這時候,青木的腦子已經開始恢復了鎮靜,他又重新恢復了冷靜的狀態,他想到,那荷塘是靜水啊,如何會有如此淙淙之聲呢?
于是,他便再次側耳傾听,經過仔細地辨認,他卻發現,原來,那些流水的聲音,竟然是從自己腳底下發出的,是了,剛才他趴在地上的時候,也曾經听到過流水的聲音呢。這時候,他低下頭去,仔細地看去,這一看,才注意到了一些自己剛才一直都沒有發現的事情。
原來,在整個園子里,地上,到處都是一條條或粗或細,蜿蜒曲折,深容藏幽的溝渠,這可是他想不到的,他一直都以為,這水流的聲音,乃是地下水的聲音,可是,其實並不是如此,來去無盡的流水,蜿蜒曲折地流淌,那水,其實是來自地面的。
看來,他在此之前,是一直都小看這個宅子了啊,他之前一直都以為,這整座園子里的構造,是彼此分開的。荷塘,假山,回廊,彼此之間都是**的個體,是相互之間沒有關系的。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如此,原來,那假山、池塘、屋宇之間,並不是完全分隔**開來的,這中間,是用一條條溝渠連接貫通的啊。
又或者可以這麼說,那一條條的溝渠,就好像是整個園子的脈絡一樣,在那些溝渠里面流動著的,其實也不是水,而是血液,是這整個園子的血液。
想到這里的時候,那青木的心,不覺動了一下,血液,這園子是有血液的,那麼,豈不是說,這園子,是活的!
園子是活的,這自然只是青木的想象而已,園子又怎麼可能是活的呢,真正活著的,是人類的思想。
是那園子的設計者,他想出了絕妙的主意,所以,才將這整個的園子,給設計成了如此這般巧妙的形狀。
想到這里,青木忍不住再次向那些溝渠仔細觀察,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拔出了自己隨身的軍刀,在兩條溝渠之間,用力地一撬。他發現,雖然他並不能夠真的將兩條溝渠旁邊的土地撬動開,但是,那溝渠卻似乎微微地動了一下。
那溝渠,竟然像一條丑陋的蟲子一樣,蠕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青木又仔細地想了一下,溝渠,它的位置,其實是兩邊的岸來決定的,溝渠蠕動了一下,溝渠本身是不會蠕動的,那麼,也就是說,那真正蠕動的,其實是兩岸的土地。
想到這里,青木就心中明了了,他一下子明白了,這個園子究竟有什麼高妙之處了。一般的江南園林,崇尚的是移步換景,也就是說,它們講究每走一步,所看到的景致都是不同的。那麼,這種移步換景的效果,是如何產生的呢?這些不同的景致,自然是由那些重重疊疊的池塘、花木、亭台、回廊組成的。
可是,所謂的移步換景,那所移動的,其實是人的步子,是因為人的步子變動了,他們所看到的景致,才會不一樣。可是,如果一個人一直站在一個地方,不要挪動半分的話,結果就不一樣了,所謂的移步換景,就不可能出現了,人們所看到的景致,也是固定的。
所以說,所謂的移步換景,其實只是借景而已。
可是,青木現在自己所身處的這個園子就不一樣了,當青木剛剛走進園子的時候,在走動的時候,所看到的是一覽無余的景致,可是,當他坐在土屋里,人不動的時候,反而看到了周圍景致的變化。
青木還能夠深切地記得,自己在那間張老頭的土屋里的時候,他坐在窗前,一開始的時候,明明能看見荷塘邊的人,可是,過一會兒,就被一棵芭蕉樹擋住了視線。他之前,一直都覺得奇怪,那芭蕉樹,難道自己會長腳,跑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成?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原來,並不是芭蕉樹跑了,而是,整個的地面動了。整個的這個園林,用溝渠分開,分割成一塊一塊,它們其實都是飄浮在水面上的,看來,在這個山里,不是沒有水源,而恰恰相反,有一個大大的湖,在這個山坳里。
這一個園林,其實並不是一整個園林,而是由若干個小園林組成的,它們都是飄浮在整個的湖面上的,它們的中間,有一些縫隙,那縫隙,自然就是現在青木所看到的這些溝渠了。
這些不同的園林塊,用不知道什麼方法被組合了起來,然後,被設置成了機關的一部分,當園林的主人需要的時候,就會通過機關的操作,使得其中的一部分,在水面上發生細微的飄動。
這也就是為什麼,那芭蕉樹的位置,會發生細微的變化了,原來,青木能夠看見的荷塘,也會由于機關的啟動,中間有了屏障,他就自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而那座假山,估計也並不是只有眼前看見的這麼一點大小,在地下,一定還有空間,所以,李松正的聲音,才會在地下傳出,而那趙新安也會突然縮入地下。
原來如此,這一回,這青木終于是搞清楚了整座園林的構造,他不禁暗自贊嘆。這真是一座神奇的園林。不用走動,園子內的景物就會產生曲折多變、小中見大、虛實相間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