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賦率一回頭，就看見可愛的睿睿朝自己飛撲而來，小手緊緊抱住他的大腿，紅撲撲的臉蛋笑咪咪的望著他。
「你怎麼來了？」他微彎身子迎接小孩，臉上滿是詫異。
「茉茉帶我來的。因為我跟茉茉都想來看看爸比工作的樣子。」
他笑著模模跑出一頭汗的睿睿，抬頭便換了張臉，兩只眼楮很不以為然的瞪著悠悠哉哉的韓乙茉，不悅的低聲質問，「你怎麼又讓孩子自己在路上跑？你不是應該牽好他嗎？」
那天晚上的意外，高賦率至今想來還是怕，倒是她這個當媽的，心髒硬是比別人大顆。
不是韓乙茉自夸，睿睿雖然才五歲，但是這小人兒可聰明了，很多事情只要跟他講過他就會記住，包括交通規則，所以她並不擔心，至于那天晚上的情況，真的只是純屬意外。
「我出發前就提醒過他了，要靠邊走，不可以左右橫向移動，只可以直線前進，而且我在後面跟著，你不用擔心。」
問題他就是不放心啊！因為韓乙茉才是真正不讓人放心的可怕源頭。
等等，不是說要把她當成不相干的路人了，怎麼還這樣關心她？
不不不，這和關心一點都不相干，他是怕她這個頑皮愛搗蛋的破壞專家無法妥善照顧睿睿。
沒錯，就是這樣，睿睿才是他現在心上的唯一，至于韓乙茉，忽視她忽視她忽視她……
「我不記得我有給你大門的鑰匙。」這女人最好不要門沒鎖就跑出來！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活靈靈的轉了一圈，她不答反問︰「你說呢？」
「現在是我在問你話。」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可打從再度和韓乙茉見面之後，他發現過去總是源源不絕的耐心，現在動不動就缺貨。
「茉茉說爸比用心電感應告訴她鑰匙放在哪里了。」代答的睿睿既羨慕又崇拜，巴不得自己是那個能跟率率爸比心電感應的人。
心電感應？！他冷冷的看向鬼話連篇的韓乙茉，如利刃般的目光命令她最好趕快從實招來。
「好啦好啦，是我的腳趾頭告訴我的。」原本韓乙茉想說是用膝蓋想到的，但這樣未免太污辱膝蓋了。
她的回答果然讓高賦率有種神經快要繃斷的感覺。「韓、乙、茉……」
「好好好，我說我說，鑰匙是在鞋櫃第一層的第一雙鞋子里找到的。打從我認識你，你一直都是把備份鑰匙放在那里。」接著話鋒一轉，「你也真是的，以前就跟你說過偶爾要換地方藏，都沒在听，萬一被小偷知道了怎麼辦？」
老說她胡涂，其實他才是個胡涂散人。
現在是怎樣，反過來教訓他了？「你又知道我沒換地方藏了？」
「這麼說來真的是心電感應嘍？」她笑嘻嘻的戳戳他的手臂。
雪白的指尖一踫觸到他手臂上的肌肉，他不自覺顫了一下，那種微麻的感覺就好像以前在一起時，血氣方剛的自己總是不敵她漫不經心的踫觸，屢屢被勾起內心深處的貪婪……等等，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高賦率渾身不自在，剛俊的臉龐隱隱漫起窘色，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故作凶狠地道︰「我警告你，再動手動腳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韓乙茉好笑的把臉湊到他面前，水潤潤的眼眸盯著他瞧，等著他把話說完。
依照他對她的了解，她擺明就很期待他會對她怎樣，因為他越是有反應，她就越開心，他就偏不讓她如願，于是他努力忽視近在咫尺的玫瑰色唇瓣，硬是拉回理智，冷冷回道︰「我就偏不怎樣。」看你能奈我何？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她頓時覺得沒趣，只好悻悻然退開，暫時饒過他。
「爸比爸比，那麼多的便當是要送去哪里？」韓書睿突然指向阿杰手中那兩大袋便當。
正準備外送的阿杰呆若木雞的看著老板，又看著老板身邊的小孩，最後看向老板旁邊的大美女，然後他不只一次納悶的想，老板幾時結婚了？他不是單身嗎？
「這附近有很多上班的叔叔阿姨，便當是他們訂的，阿杰叔叔就負責把熱騰騰便當送去給叔叔阿姨。」高賦率耐心的對睿睿說明，「睿睿站過來一點，不要妨礙阿杰叔叔。」
將睿睿拉到安全範圍後，高賦率上前幫忙阿杰把便當放進外送箱里，妥善固定。
「老板……那、那個是你的小孩喔？」阿杰的舌頭一度打結。
高賦率坦率的點點頭，反正沒啥好隱瞞的。
「你結婚了？」阿杰陡地拔高尾音。
「我有嗎？」高賦率反問。
沒有結婚，卻有小孩……太震撼了，阿杰當場倒抽一口氣。
「小心騎車。」高賦率叮嚀著。
阿杰傻傻的點頭，出發前，忍不住又多看了孩子跟大美女一眼。要不是急著外送，他真想沖進廚房跟大家分享這熱騰騰的八卦消息。
「叔叔再見。」睿睿有禮貌的對阿杰揮揮手。
「老板的兒子，再見。」
目送摩托車遠去後，睿睿拉了拉高賦率的手，「爸比，你是老板喔？」
「對啊。」
「那我將來也要跟爸比一樣當老板。」完全的崇拜心態。
「喔？睿睿想當哪一種老板？」
韓書睿不假思索地道︰「機器人老板！」
這番童言童語讓高賦率忍不住笑了，「那睿睿得先吃飯飯長高高，才能當機器人老板。走，爸比帶睿睿去小鮑園吃飯飯。」
因為考慮待會店里涌入的買餐人潮，可能會讓他無法安靜的陪兒子吃頓飯，所以他才做此提議，畢竟他這個不及格爸爸實在虧欠兒子太多了。
看著他們一大一小手牽手的幸福模樣，韓乙茉不想被忽略，正追上前去，目光突然被好好吃快餐店門口那張征人啟事給吸引——
征廚房助手一人。無經驗可，歡迎二度就業婦女。
這幾天看阿率總是一大早七點不到就出門，直到晚上快九點才回家，常常說不到兩句話就要就寢，這樣下去，即便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也沒啥用。
再說，她總不能每天眼楮睜開干等他替她送飯，這麼沒建設性兼沒生產力，阿率腦袋壞掉才會喜歡她這樣的米蟲。
她千里迢迢回來是想要跟阿率牽手走未來的人生，可不是來吃垮他的，所以，她要工作！她要自食其力！她還要當阿率的好幫手！
打定主意後，她開開心心的朝前方一大一小的身影追去，不是牽起睿睿的另一只手，而是把目標鎖定高賦率的另一只手。
「人家也要牽手。」韓乙茉厚臉皮的撒嬌道。
「沒看見我拎著便當嗎？」高賦率的冷臉冷語，打了興致高昂的她一槍。
不過就是三個便當，她相當豪邁地道︰「我拎。」
「不用。」
韓乙茉伸手去搶，高賦率堅決不肯松手，一陣拉拉扯扯後，她一不做一不休，直接挽住那只拎著便當的手臂。
「你到底在做什麼？」就非要搞得他渾身不自在嗎？
韓乙茉沒好氣地瞟了他，眼神彷佛是在對他說，瞎子喔，當然是挽你的手啊！
高賦率感覺心緒大亂，掙扎著想要甩開這股親昵，偏偏越掙扎她就挽得越緊，身子緊緊貼著他的胳膊，敏感的手臂清楚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軟……
這該死的女人！就非要把他逼瘋不成？
實在是甩不開她，他只好僵硬著手臂消極抵抗，拒絕感受她那令人神魂顛倒的柔軟。
但是，怎麼可能？這又不是機械手臂！
盡避高賦率擺臭臉，在心里痛罵翻天，可暗地里卻又忍不住眷戀起這久違的靠近。以前，她也總愛這樣挨著他，像只可愛的小鳥似的在他耳邊嘰嘰喳喳。
以前……多美好的以前……
因為太美好，讓他這六年熬得分外辛苦，他不知道這次是真的失而復得，還是只是短暫停留，若只是短暫，他還可以承受住又一個六年嗎？
望著她，高賦率心中頓覺五味雜陳。
不行，我反對！
韓乙茉都還不用提，光是用她聰慧的腳趾頭想也知道，高賦率百分之兩百會這樣毫不猶豫地一口推翻她想要到好好吃工作的念頭。
更別說家里還有個小睿睿呢！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下不管，但也不能讓小人兒小小年紀就每天跟著一起上班吧，這根本是變相虐童。
為了找出萬無一失的絕妙理由，讓他沒有半點反駁的余地，她拼命絞盡腦汁苦思對策。
在小鮑園吃飯的時候想、吃飽了也在想，就連高賦率提議帶睿睿去附近的連鎖書店挑些繪本故事書，她一路上都還是在想想想，然後一路想進了連鎖書店。
雖然仍大字不識幾個，可一看到書上那些色彩鮮艷生動的繪圖，小人兒馬上一頭栽進去。
因為舍不得睿睿縛在地上久了會腿酸，又怕個子小小的他被人潮給忽視，隨時都有可能被踢被撞，這位超級好爸爸遂化身椅子，盤腿讓睿睿坐在他懷里，舒舒服服地閱讀。
此舉不知道羨煞多少小朋友，紛紛央求著自己的爸媽如法炮制，站在不遠處的韓乙茉看在眼里，覺得好幸福好溫馨。
以前他也常常讓她像這樣舒舒服服的坐在他懷里。唉，好懷念。
想什麼以前，現在她應該想的是要如何爭取堡作才對！她敲敲自己腦袋。
可，眼楮就是不听使喚，總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