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 第七十四回

作者 ︰ 風凝雪舞

第二天一早,小江打來電話,「晚辭姐你什麼時候過來?」

她猛然記起,姚暢的戲份兩天前已經殺青,而整部戲的殺青宴就在今天。

雖然潛意識里還存著鴕鳥心思,也做過要給姚暢換經紀人這樣的打算,卻到底明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道理,畢竟此刻,姚暢的經紀人還是她顧晚辭,她不該也不能,因為私人情緒影響了工作。

于是對小江道︰「你先接他過去,我一會兒直接去現場跟你們會合。」

掛失補辦完各種卡和證件,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乘上計程車去到殺青宴現場。

姚暢一見到她便大步走了過來,她搶在他說話之前開口︰「有什麼話,等殺青宴結束了再說,我現在只想把該做的都做好,你也應該一樣。」

他沉下視線來看她,恰此時,有人看見她來,笑著過來招呼,她也帶上笑容與人暢談自若。

四周人聲鼎沸,這的確不是合適的時機與場合。

好,等就等,再難熬的日子他也等過來了,還會在乎這區區的幾個小時?

于是如她所願,堆疊出最完美的狀態來應對一切,和導演副導演道感謝,和巫雲葉棠一起配合氣氛游戲獻唱,和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寒暄,其樂融融。

而另一邊的她,顯然也是全情投入。

從制片,到陸導和副導演,再到巫雲葉棠俞岷一眾重量級人物,皆是親自道謝。

其余工作人員雖沒有一對一單獨交流,卻也有端著酒杯一桌一桌敬到以示感謝,所有的情面場面都顧及周全,無一遺漏。

慶功宴後,一幫年青人皆是意猶未盡,鬧騰著要再去唱k,陸導俞岷等笑著讓他們好好玩,自個兒或有事或覺得累了,都不再跟去,一眾後輩晚生自然也是不敢強留。

晚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一開始還想著自己估計得提前告辭的,卻總算還是撐到了最後,現在時間雖然有點兒緊,應該還是能趕得及的,這個時間這個路段也不會太堵。

她找到小江,「一會兒你看著他,別讓他喝得太多玩得太瘋了。」

小江眨巴著眼楮,「晚辭姐,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她搖頭道︰「我約了人,得先走了,我手機已經通了,有什麼打我電話。」

交代完畢,她自己出門攔了一輛計程車,報了個地址。

車子緩緩開動,司機連廣播也沒听,一路安靜。

她看著窗外,此刻人一獨處,那些紛亂思緒又不受控制的如期而至。

她想起了昨天的那個電話,心里面其實是帶著幾分惶恐的。

她不知道方媽媽為什麼找她,她在電話里面一個字都沒有提,只是報了時間和地點,說想和她見面談談,甚至不等她回答,說完便兀自掛了電話。

那麼多年來一直潛藏心內的自責,讓她不可能不去赴約,只是心底,卻那樣忐忑。

雖然明白任何事情終須要面對,卻到底事關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卻到底,除了方昀,那個人,同樣也是康曄的媽媽。

她的心底隱隱抽痛了下,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恰此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接起,是姚暢,繃著聲音,開口就問︰「你在哪里?」

「我和小江說過了,我有事就先走了。」她說。

他卻顯然不信,咬牙道︰「你難道要躲我一輩子?」

她嘆了口氣,「我沒有騙你,我真是約了人,三點鐘在xx酒店的咖啡廳見面。」

他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那你們要談到幾點,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她開口。

說的是實話,只是他卻顯然不做此想,掛了電話,一把抓過車鑰匙,大步就往車子停靠的位置走去。

而另一邊,晚辭掛了電話,車子正好停在了酒店的大堂前,她付了車資,下車,深吸一口氣,然後往一層的咖啡廳走去。

她站在咖啡廳的入口處,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邊坐著的方媽媽,她顯然也看到了她,目光直直與她相遇,卻並沒有其他的任何表示,依舊面無表情的坐著,一動不動。

她硬著頭皮走過去,輕輕開口,「阿姨。」

方媽媽的眉心似是抽了下,卻終究只是用下巴示意,「坐吧。」

她在她對面的座位上落座,面前已經放好了一杯咖啡。

方媽媽的聲音傳來,「我擅做主張幫你點了,藍山,可以嗎?」

晚辭連忙點頭,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能直接去問她為什麼找她,于是只好沉默,等她先說。

方媽媽此刻卻顯然也沒什麼說話的興致,自顧自的喝著咖啡,甚至都不願看她,只看著窗外,氣氛凝滯異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媽媽終于轉過頭來,看她安靜拘謹的端坐在一旁,不說話,也不喝咖啡吃點心,冷笑了下,「怎麼?怕我下毒?」

晚辭搖頭,默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看向對面的方媽媽,語氣里藏著那麼多年來積壓下來的沉重愧疚,「阿姨,當年的事,我很抱歉,真的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把所有事情一筆勾銷了嗎?」方媽媽還是冷笑,眼神當中終于克制不住,帶上了怨毒,「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小昀受了多大的罪,她的一輩子,都被你給毀了!」

晚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起了那天在醫院,從馮唐口中听到的那些話。

當時已是唏噓難受,只為了那個女孩子不幸的遭遇,卻從未想過,原來,原來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她的心底猶如沉下了一塊千鈞巨石,堵得連呼吸都困難,窗外的太陽那麼烈,刺得她不由自主的開始微覺眩暈。

方媽媽看著她,語帶恨意,「當年,就因為你搶走了林鋒,小昀受不了刺激自殺,我那時求過你的,可是你就是不肯把他還給她!」

她低下眼楮,越發的覺得難受。

「她看不到希望,就背著我們偷跑出醫院,結果你知道她遇到什麼事了嗎?她被人**!好好的一個孩子,後來,後來竟然連精神上都有些失常,我和她爸爸沒辦法,只能答應他們結婚,看著那個畜生婚後亂來,還要裝聾作啞忍氣吞聲,就因為小昀再也受不得再次被拋棄的打擊——」

方媽媽越說,情緒就越激動,而晚辭終是承受不住,難過的閉眼,任一陣陣的眩暈難受,洶涌襲來。

她想要制止方媽媽不再說下去,卻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她只是听著都受不了,那個因她而遭受了一切的方昀,又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所有的對不起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所有祈請原諒的願望都只是奢望,只能越發的凸顯她的自私。

一片眩暈與混亂當中,她看見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往他們這桌走來,而對面方媽媽的唇邊,慢慢勾起一抹怨恨而詭異的弧度。

「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在想,如果讓你也嘗嘗小昀受到的屈辱痛苦,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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