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辰看著章晨五出了偏廳,方才把禮單遞給嫣紅,說道︰「你先去問問祖父在不在,倘若在的話,我就過去回話。這里單你先記下來,待會兒若是祖父允許的話,除了銀子,你和紫綃各自挑兩樣。」
嫣紅草草看了看禮單,小聲地在楊思辰身邊嘀咕道︰「章家好大的手筆,一次就送出去一萬多兩銀子。我爹以前行醫一年下來累死累活地也只能掙個千把兩銀子。」說到這里,嫣紅神s 有些黯然。
楊思辰伸手握住嫣紅的手,說道︰「你放心,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遲早會替你討個說法的。」
嫣紅搖搖頭說道︰「罷了,還是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奴婢現在只想跟著少爺安安穩穩地過r 子。」
楊思辰用力捏了捏嫣紅的手,說道︰「那你就替我管一輩子帳。」
嫣紅不依道︰「你這死沒良心的,現在就開始算計我們姐妹,將來我們姐妹幾個真的進了門,還不知道會被你欺負成什麼樣!!」
楊思辰正準備還嘴,冷不防看見楊老太爺從堂屋里出來,只得狠狠地捏了捏嫣紅的手,然後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說道︰「祖父萬福!」
嫣紅被楊思辰捏得直抽氣,不過也不敢在楊老太爺面前放肆,捂著手規規矩矩地隨楊思辰上前請安。
楊老太爺裝作沒看見,問道︰「小辰子,章晨五走了?」
楊思辰點點頭說道︰「走了。契約的事情談妥了,明天讓人拿著東西一起去知府衙門加印就行了。」
楊老太爺笑著問道︰「能讓你這小心眼的滿意,章家恐怕沒少出血?」
楊思辰笑著把禮單遞給楊老太爺說道︰「祖父,章家這次可是大手筆啊。單單銀子就給了一萬兩,章家的二位夫人還送了一大批珠寶首飾。總計估計在一萬兩千兩以上。」
楊老太爺接過禮單看了看,然後說道︰「這一萬兩白銀可以看成章家對之前的事的補償,可二位夫人送的這些珠寶首飾可是別有所圖。若我估模的不錯的話,章家的那老東西要借此收拾那兩個姨娘了。」
楊思辰問道︰「祖父,您怎麼猜到的?」
楊老太爺模了模下巴說道︰「我和他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對那老東西的心x ng十分了解。這次讓章家那吝嗇的老東西拿出這麼多銀子,他肯定要從別的地方撈回來。那老東西的兩個兒子確實很不成器,每年在姨娘身上花的銀子估計不會少于三千兩,借此機會削掉這一大筆銀子很劃算,另外還可以使後院安靜下來。他何樂而不為呢?另外和你達成契約之後,章家繼續控制著松江超過半數的鹽產出,漲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楊思辰點點頭說道︰「祖父說的是。章家和莊家的關系好不好?」
楊老太爺說道︰「不好也不壞。這事情你就別管了,我昨天已經讓人把兩家的人分開關了,並且傳了話,讓章家的那幾個人一口咬定是莊家的人襲擊了他們。莊家不比章家,二十年前只是一股小海匪,後來洗白了身份憑著海外貿易富起來的暴發戶,在官場中沒有多少關系。把屎盆子扣到莊家頭上對章家來說也是利大于弊。對咱楊家來說則是出了口惡氣,之前莊家可沒少對咱楊家下絆子。」
楊思辰驚訝道︰「祖父,您的意思是不放過莊家?」
楊老太爺點點頭說道︰「是。莊家和東洋的好幾股海匪都有聯系,這幾年沒少給那些海匪通風報信,那些海匪劫得的東西多半會通過莊家的渠道銷贓,莊家自是從中拿了不少好處。這事情就連李知府也听到些風聲,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
楊思辰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如此,之前忠伯給孫女說莊家試圖勾結海匪劫咱楊家的船,孫女還不信,這回听祖父這麼一說,孫女覺得這莊家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早些讓他們伏法為妙。倘若祖父能促成此事,這也算是為民除害,其功德不可限量。」
楊老太爺笑著說道︰「好了,你把契約留下,這件事是我這老頭子定下來的,你就不用c o心了。至于這禮嘛,既然是章家二位夫人的意思,你收下便是了,東西我會讓人直接送到安瀾苑你那邊去的。過幾天你身邊的三個丫鬟就要走了,我打算每人給二十兩銀子,權當是路費。」
楊思辰起身朝楊老太爺行了禮,說道︰「孫女代丫鬟們謝祖父賞賜。」
楊老太爺擺擺手說道︰「你先回去,你母親懷著身孕,脾氣有些古怪,你就多容忍一陣子。」
楊思辰點點頭說道︰「孫女醒得。」
…………
楊思辰回到安瀾苑,見鄭氏正由青苗扶著在小花園里散步。于是趕緊上前請安道︰「女兒見過母親,母親萬福!」
鄭氏今天心情相當不錯,笑盈盈地問道︰「辰兒,可是談妥了?」
楊思辰點點頭說道︰「談妥了。章家給了女兒一大筆好處。」說著便把禮單遞給了鄭氏。
鄭氏接過禮單細細看了一會兒,說道︰「這次章家確實砸了血本了,章家去年一共賺了十五萬兩銀子,這次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等于是抽空了章家近一個月的盈余了。」
楊思辰好奇地問道︰「母親,您怎麼知道章家去年賺了多少銀子?」
鄭氏笑了笑,又模了模楊思辰的臉,說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松江府一共有三十七萬戶,一百七十萬人,再算上各府上的下人,不入流的乞丐流民,總人口數大約是二百萬左右。每人每年至少吃五斤鹽,這就是一千萬斤,一斤鹽官價是五十文,實際上卻被抬到了七十文左右。這麼算下來也就七十萬兩銀子左右,再扣掉賄賂官府的、打通關節的以及其他的開支,一年的收益也就三十萬兩銀子,章家控制著松江府五成以上的海鹽產出和七成以上的鹽引,收益十五萬兩銀子實屬平常。」
楊思辰點點頭說道︰「母親說的極是。章家的事情就了結了。可是听祖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打算放過莊家的了。」
鄭氏听罷立馬拉下臉,冷哼道︰「哼!莊家?你父親早年還被莊家的三老爺劈過一刀,那疤痕現在還觸目驚心!早該收拾這一窩禍害了。」
楊思辰沒想到自己家和莊家居然有這麼大的恩怨,驚訝地問道︰「母親,這麼大的事之前我怎麼沒听其他人說過?」
鄭氏小聲說道︰「這事情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
從鄭氏的敘述中,楊思辰得知了這事情的經過︰當年鄭氏剛進門小半年便懷了孕,大夫診過脈之後說是個男孩子。當時一家子都很高興,可時隔不久鄭氏卻變得毫無食y ,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總是提不起j ng神,持續的情緒低落,想哭,情緒起伏很大,喜怒無常,還經常想一些不太實東西。說白了就是患上了產前憂郁癥。楊老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偷偷地帶了鄭氏外出游玩。卻不想踫上了當時還沒成親的莊三少爺,這莊三少爺也是個跋扈的主兒,平r 里驕橫慣了,加上莊家和楊家是生意上的對頭,于是就調戲了鄭氏。楊老爺氣不過,拔出刀要劈莊三少爺,莊三少爺仗著人多,反倒在楊老爺的胳膊上砍了一刀。鄭氏可不是什麼乖乖女,之前隨惠通師太在北方游歷,少林功夫可沒少學,這會兒見丈夫吃虧,立馬從丈夫手里搶過刀和莊三少爺的人對砍起來。這次莊三少爺吃了個大虧,身邊的隨從一個照面就被劈倒了兩個,莊三少爺見勢不妙,趕緊招呼手下的人溜了。
事後鄭氏帶著楊老爺悄悄地溜回楊府,對外宣稱是楊老爺摔了一跤,把胳膊摔折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事情就這麼馬馬虎虎地過去了。
說完這些事,鄭氏問楊思辰道︰「辰兒,你祖父有沒有說如何算計莊家?」
楊思辰小聲說道︰「祖父昨天已經讓人把兩家的人分開關了,並且傳了話,讓章家的那幾個人一口咬定是莊家的人襲擊了他們。之後的事情祖父沒給我說。不過我估模著祖父會把莊家的那兩個人送到官府去。」
鄭氏點點頭說道︰「倘若你祖父真的這麼做的話,那可真是一石三鳥了。」
楊思辰好奇地問道︰「母親,這話怎麼說?」
鄭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起楊思辰的手,在楊思辰手心里寫了幾個字,之後朝知府衙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後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事情只可會意不可言傳。你自己回去細細想想就明白了。好了,我有些乏了,青苗,扶我回屋。」
楊思辰見狀立馬想上前扶鄭氏,不過還沒動鄭氏就說道︰「辰兒,你穿了那高低鞋,自己走路都是一副顫顫巍巍地模樣,還是回去,我這兒有服侍青苗就行了。」
楊思辰不服氣地跳了幾下,說道︰「母親,這高低鞋女兒已經穿了小半個月了,早就能走穩了。」
鄭氏一听便樂了,點了點楊思辰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小蹄子,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扶我回屋之後趕緊回去休息,下午曹嬤嬤就要過去教你規矩了。」說著便伸出了一只手。
楊思辰扶了鄭氏,苦著臉說道︰「女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