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燕為期兩個月的省親之旅,在日日都跟著賀蘭歌闕忙得焦頭爛額,兩人眼下同時布滿黑影,但原本堆如小山的積案卻幾乎清空的情況下,結束了。
雖這段日子的經歷與過程,跟自己預先設想的有些不同,但她一點也不覺著白走一遭。
因為她不僅真正見識到了賀蘭歌闕審案時細心、耐心過人的能耐,更看到他無論大案、小案都嚴謹以對的認真態度,最重要的是,他的作為讓她徹底明白,想成為一個稱職的探案者,該具備的,不僅僅是那顆遇事絕不事先預設立場且小心求證的心,更是無論遇到任何阻礙與困難,都絕不放棄對追求真相的堅持。
「夢里酥香。」
「他怎麼了?」回到宮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南宮燕如同過往一般在灶房里蒸著甜糕,一听到那四字暗語,連頭也沒回便直接問道。
「著了妖女春道了,現被秘密帶至東月園,以布遮眼並以龍蛇索縛在醉亭石上。」
「仔細說,一個細節不許漏。」听到這話,南宮燕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自賀蘭歌闕回京後,南清表面上看似不若對他像離京前那樣百般糾纏,但知曉南清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的南宮燕,依然派了探子在南清與賀蘭歌闕身旁盯梢。
南清好使媚藥並不是新鮮事,讓她皺眉不解的是,向來謹慎,並且回回都像未卜先知似的逃過南清春道的賀蘭歌闕,這回怎會就突然栽了?
其次,這宮里這麼大,南清的別苑又多,她為何非要秘密帶他到東月園?那雖無人看守,平常也鮮少有人會經過,但終歸是她的地盤啊。
難不成南清是想趁賀蘭歌闕神智不清時,讓他誤以為身前女子是她而卸下心防?否則南清此次為何要蒙住他的眼,過往又老用古怪的眼光打量著她全身,問是用什麼脂胭,擦什麼香粉,如今,又選在這地點……
「是。」南宮燕一聲令下,探子自然鉅細靡遺地開始述說。
望著灶中爐火,南宮燕細細听著手下探子的報告,愈听,她心底的狐疑就更甚。
今夜是謹貴妃二十三歲生辰,在南清的強力主導下,後宮所有嬪妃,以及與謹貴妃有關系之人全收到了宴帖,賀蘭歌闕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賀蘭歌闕與她一般,托事不往,誰知南清竟領人大鬧南書房,鬧得本來正在其間與眾大臣商討事宜的皇上煩得受不了,直接令賀蘭歌闕前去走一趟,之後也不必再回南書房。
皇上開了口,賀蘭歌闕就算心底再不願,也無法公然抗旨。
听到這里,南宮燕雖明了了事情大概,但她依然不解,不解賀蘭歌闕就算真走了這一趟,依他小心謹慎的個性,再加上那壓根不怕得罪人的拗脾氣,怎麼可能會著了南清這種下三濫的道?
但當她听到那杯摻了致命媚藥,除去與人瘋狂歡愛幾乎無法可解的「春」酒,是南清交給賀蘭謹,又強迫賀蘭謹交給賀蘭歌闕的之後,她沉思了許久許久,久到連灶上的火候全不對了,她也沒有注意到。
是否,他是擔心若自己不喝下那杯春酒,南清必會逼迫賀蘭謹喝下,才會咬牙喝下那杯酒,寧可讓自己陷入困境,也不願陷入困境的人是賀蘭謹?
若她這推論與事實相去不遠,那麼,是否可以說明賀蘭歌闕對賀蘭謹的關照,恐怕比她所想象的潛藏得更深、更重?
這份關照,真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他之所以總在賀蘭謹受召侍寢時隱身夜行,會不會因為只有那時,他才能見到她?
他口中所謂的「有隱疾,不踫女人」,會與賀蘭謹有關嗎……
「主子?」
當心底持續出現一個又一個問號,並在腦中來回盤旋揮之不去時,身後探子因時間緊迫而不得不發出的提醒聲,終于將南宮燕由冥想中警醒。
該死,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若她再不行動,真讓賀蘭歌闕被南清給霸王硬上弓,她都不知明日的宮里要鬧騰成什麼模樣,而賀蘭歌闕又要抑郁成什麼模樣了。
盡管連南宮燕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她在想及那些問題時,心頭竟會有些莫名的沉甸,似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讓她連呼吸都不若平素那樣順暢,但她還是立即下了決定,然後傳下三道急訊……
一是犧牲一名她們培養許久,本為做為未來前去傾千國臥底的絕代個性美男先行前去誘住南清,二是命懂得惑心術的手下,將在東月園看守賀蘭歌闕的珠廠人惑離後令她們在園外沉睡,三是無論東月園到時發生什麼事,都無須插手,只需靜觀其變。
發下這三道急訊後,南宮燕再不考慮的咬牙回房準備了一下,便披上蓋帽斗篷直朝東月園而去,盡管她完全明白,她這一去,將會發生些什麼……
暖風微揚的春末夏初,東月園在烏雲半蔽的昏暗月色下,顯得分外清幽、靜美。圍繞在醉亭旁的落英繽紛,亭中唯一的一盞小小油燈,以及一旁輕煙盤旋的燻香,襯得這座矗立在湖心島上的涼亭,恍若仙境般的詩意盎然。
此刻,醉亭的外圍,被幾道柔軟的鵝黃色輕紗幔籠住,亭中石椅上也放置了柔軟的坐墊,柔墊上坐有一人,他的雙眸被布綁住,口中急促低喘著氣,被以用刀都砍不斷的龍蛇索縛在身後石柱上的雙手似是掙扎了許久,早已磨出道道血痕。
由亭外輕紗幔被風吹起的縫隙中,南宮燕望見了這樣的賀蘭歌闕,心微微有些疼,但她還是在滅去亭中唯一光源後,輕聲走向他。
當發現光線一滅,而原本空無一人的亭中出現一個輕輕的腳步聲時,因藥效及那惑人燻香而腦際昏沉困頓,並且非凡嗅覺也暫時失去作用的賀蘭歌闕咬牙低吼一聲——
「滾!」
是的,滾,不管來人是誰。
「那可不行,這樣的好機會我若錯過了,下回真不知道要等到哪個牛年馬月了。」南宮燕變換了嗓音,並不想他認出她來。
畢竟今夜的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名趁人之危,欲從神智不清、生理失控的他口中套出話來的無名艷探罷了。
「你想做什麼?」
听著那個完全陌生的嗓音,賀蘭歌闕心一沉,身後那雙一直沒有放棄想讓自己恢復自由的手,為擺月兌那道愈掙扎只會縛得愈緊的龍蛇索,幾乎使盡了全力。
「自然是做我身為艷探最擅長的工作,誘惑你、利用你、毀掉你。」用指尖畫過賀蘭歌闕僵硬又緊繃的臉頰,南宮燕用甜膩得不能再甜膩的嗓音在他耳畔輕輕呵氣說道。
「南清呢?」別過臉去,賀蘭歌闕冷冷問道。
「那可不是我負責的工作。」輕輕拉開賀蘭歌闕的前襟,望著他前胸精壯又肌理分明的陽剛線條,南宮燕的心跳得那樣劇烈,但她依然假意調笑著。
「東月公主呢?」沉默了許久後,賀蘭歌闕突然這麼問。
「她……」怎麼也沒想到賀蘭歌闕竟會問起自己,南宮燕心跳驀地漏了一拍,話聲更是整個斷在空中。
發現自己的失誤,她連忙用嬌笑聲掩飾帶過,然後用指尖在他熱燙的胸膛上來回輕畫,「此刻該是我來問你問題吧?賀蘭國舅。」
「滾。」完全無視身前女子的百般挑逗,賀蘭歌闕只是更冷冽且厭惡至極地低喝道。
「那可不成,我可什麼都還沒開始問呢……」
盡管賀蘭歌闕的反應是那樣冷然且駭人,望著他徹底緊繃的下頦,再感覺自己指尖輕觸處的滿是熱汗,知曉他現狀的南宮燕在心底輕嘆一口氣後,緩緩伸出柔荑。「你說是吧,我的國舅爺……」
黑暗中,南宮燕雖什麼也看不到,但她感覺得出來。
若說對接下來的事完全不緊張、不害羞,絕對是騙人的,畢竟她雖受過那號稱「八大胡同青樓掌門」的小阿姨訓練,但此時此刻,在賀蘭歌闕雙手被縛的情況下,徹底抒解他體內的劇烈不適與痛苦,終究不是不經人事的她能夠輕易做到的。
「你明知酒中被下了藥,為何還要喝下那杯酒呢?」
當自己嬌小柔女敕的胴體與那副堅硬剛強的胸膛緊踫在一起時,南宮燕才發現,自己先前想得真的太簡單了些,因為只不過是這樣的肌膚相親,她的小臉便微微羞紅了。
她只能藉著黑暗與那愈發嬌嗲的嗓音,來掩飾自己的窘與澀。
「國舅爺……人家身子都被你弄成這樣了,你還這樣無動于衷……好歹跟人家說說嘛……要不,人家怎麼回去交差呢?」
盡管身子有些發麻,南宮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嗲聲說著那些言不及義的廢話,然後跪起身,將小手按至他的肩上,來回摩擦著他緊閉的唇瓣。
知曉若再不讓他抒解、釋放,他真要因氣血沖腦而導至「卒中」,造成身子的永久性傷害,她牙一咬,撩起自己的長裙。
算了,看樣子她也只能霸王硬上弓了。無所謂,忍一下就過了,沒事的……夜風,愈夜愈狂,不僅吹得醉亭外的輕紗幔來回搖曳,也吹散了亭中原有的濃重燻香。當那陣令人作嘔的濃香緩緩散去後,賀蘭歌闕的非凡嗅覺也恢復了它原有的八成功能。
盡管腦際還是有些昏沉,再聞著女子身上那抹方才被濃香所遮蓋,以至他一時沒嗅出,但此刻他卻絕不可能錯認的,夾雜著淡淡藥香的淺淺馨香,他微微一怔後,突然緩緩張開緊閉的口唇。
「唔……」還被來回舌忝弄、親吻、吸吮,一股突生的酥麻感令南宮燕不小心忘了作態而以真音輕吟出聲,發現自己又失誤了,她連忙嬌聲說道,「你還沒回答我呢,我的國舅爺。」
「因為我口渴。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這回,賀蘭歌闕回答了。
「呃啊……我還想知道……」
南宮燕卻遲遲說不出話來,一方面是因為她的身子在他如此吮吻下突然變得好酥好麻,二方面則是因為他竟說出這般的話。
他為什麼……放棄了?
那藥的藥效,當真連他都無法抵御嗎?
「想知道我為誰工作嗎?小艷探。」
南宮燕不說話,賀蘭歌闕的話反倒多了。
「你……嗯啊……」
在賀蘭歌闕明明雙手反縛,僅用口唇自己的情況下,南宮燕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熱燙、顫抖起來。
這……
但為免夜長夢多,被他發現自己的青澀,南宮燕索性一咬牙,猛地向下一坐!
「你究竟……為誰工作?」
痛,真的很痛,痛得南宮燕四肢百骸都像硬生生被撕裂開般的無聲尖叫著,但縱使痛得全身都泌出了一層薄汗,更痛得整個人都趴到了賀蘭歌闕的懷中,她卻一聲也沒吭,深怕被他知曉她的秘密。
听著那痛苦大過歡愉的清啞嗓音,感受著自己懷中那不斷抖顫著的縴細柔弱,賀蘭歌闕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眼一閉,而後用盡全身所有力量,無顧手腕劇痛,硬生生掙開了那道龍蛇索,快速卻隨意地點住雙手的止血穴道後,扯去遮去他雙眼的布條,輕輕擁住身前女子。
「為我自己。」
「你、你胡來什麼啊……萬一傷著琵琶骨了怎麼辦?」
盡管破身之痛未褪,但听著賀蘭歌闕奮力掙開那道緊縛住他雙手龍蛇索的聲響,感覺著他擁住她後,輕貼在她背上的雙手手腕深入肌理的圈痕,以及滴落在她美白雪背上的幾顆溫熱水珠,南宮燕顫聲輕斥一聲,忍住破身痛意,急急取下右耳耳環,一把拉過他的右手,在黑暗中將耳環中的藥粉倒至他右腕傷口上,再撕下自己的裙擺,將他的右手包扎好,而後再換他的左手。
原來她身上的藥香味是這麼來的……
黑暗中,賀蘭歌闕淡淡一笑,伸起那只已被包扎好的右手。
「唔……你……呃啊……」
明明還在幫他包扎手,他這是在做什麼啊!
南燕宮為他包扎左手的動作都變得有些不順暢了。
「艷探不愧是艷探,不僅小處子的模樣裝得十足像,連這身子都像處子一樣緊致。」當雙手都包扎完後,賀蘭歌闕一手輕撫著她的美背,然後將唇俯至南宮燕耳畔淡淡說道。
「唔……誰讓你們男人……都好這口……」
听著賀蘭歌闕竟用與平常一樣的淡漠語氣,說著這樣邪肆的話語,破身之痛已緩緩褪去的南宮燕小臉整個紅了,手也不知道要往哪兒擺了,可口里還是努力像個艷探。
「一般男人確實都好這口,但也有不吃這套的。」
將南宮燕的雙手拉至自己頸項間,賀蘭歌闕輕吻著她的頰,吸吮著她的耳垂、耳孔,原來在她美背上的大掌則緩緩探入她的裙下,來回摩挲著她滑女敕而修長的腿際。
「你在說……你自己吧……啊呀……」
「嗓音也挺甜的。」
「啊呀……」一股陡生的古怪酥麻與戰栗令南宮燕摟住賀蘭歌闕頸項的小手,不自覺地摟得更緊。「我可是受過……嚴格艷探訓練的……」
「看樣子過去有不少男人栽在你手中。」一手輕輕拉開南宮燕的小手,一手握住她縴細如柳的柳腰。
「呃啊……那是……自然……」
全身酥軟的南宮燕仰起小臉不住嬌啼。
「你覺得我會栽在你手中?」
「啊呀……當然……」
南宮燕的眼眸整個迷離了,她……起頭無助的放聲嬉啼著,因為她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感覺!
被他這般對待著的她,整個人都好像要融化似的,不僅腦子空白一片,身子更似完全不再屬于自己,只能任她身後的男子操控著她所有的感覺,讓他輕而易舉地完全擁有她……
為什麼在他身前,她便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明明知道他被藥所控,更知道他今夜根本不知她是誰,可被他佔有著,她心底卻有一絲絲的甜蜜,又有一絲絲的心酸?
這種古怪的矛盾情緒,究竟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