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白虎鎮與清河鎮之間的官道上,一身血衣的吳桐,腰間掛著兩顆人頭,一路上凡是看見他模樣的行人,均是嚇得趕緊繞道而行,而他身後不遠處,則是一名身著破爛,披散頭發,咬著嘴唇的女子,緊緊跟在吳桐身後。
吳桐在走了十數里後,感到那女子還緊緊跟在自己身後,只好無奈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那女子,不悅道︰「你從白虎鎮一路跟著我,到底是何用意?如果你缺錢,我身上倒是還有幾十兩銀子,若是不嫌棄,就拿去吧!」說著便模向自己的腰間,去取銀子。
那女子聞言,跑到吳桐身前,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哭泣道︰「公子,你殺死了白雲霄那個婬賊,為我死去的爹報了仇,我不知究竟如何報答,如若公子不嫌棄,我願意給工資當牛做馬,終生服侍公子。」說著,便又再次磕起了頭來。
吳桐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被侮辱,不得不裝瘋賣傻的可憐女子,心中微微一軟,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你就跟著我吧。」
那女子聞言,臉上一喜,又磕了幾個響頭,才緩緩起身,不過當她看到吳桐腰上掛著的兩顆頭顱時,臉上還是有點發白,不過隨後,便掩飾過去。
吳桐心中打定注意,等到了清河鎮,再給這女子安排一處容身之地,畢竟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帶著一個女子這叫什麼事啊。
路上,吳桐得知這名女子,名叫宋惜弱,今年十八歲,三年前母親病死,後來父親為了給自己討回公道,也被打死了,如今家里只剩下自己,為了找機會給父親報仇,才不得不裝瘋賣傻。
吳桐渾身是血,領著一個女人回來的消息,頓時在清河鎮傳了開來,許多人都慌慌張張地躲在了自己家中,生怕被吳桐這個小魔頭害了性命。
而此時的何府門前,被一隊縣里來的官差把守得嚴嚴實實,何府內院,一位身穿綠色官袍,頭戴烏紗帽,長相瘦弱的中年官員,模著自己的小胡須,在與王保正等人說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名捕快從府外跑進來,稟報道︰「大人,那叫吳桐的殺人犯回來了。」
戴著烏紗帽的官員聞言道︰「既然回來了,趕緊將他押來,我等也好回縣衙,這種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說著,揮了揮手袖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往院外走去。眾人見狀,趕緊跟上。
吳桐領著宋惜弱沿著青石小路,往何府走去,就在這時,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慌慌張張地朝吳桐跑來,其中一個身穿藍色短衫,體型微胖,一張圓圓的臉上全是汗水,另一個瘦弱的少年則是身穿一件白色長衫,兩人看到吳桐後都是一臉焦急。
那微胖的圓臉少年則是大喊道︰「吳哥兒,你個傻子,殺了人還會來做什麼,趕緊跑啊。」
另一個瘦弱少年朝身後緊張的望了一眼,急聲道︰「來了,來了,官差來了。」
吳桐看著這兩個近一年未見的伙伴,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這兩個家伙正是張根和李三,雖然自己變化很大,但是他們還是一臉認出了自己,此時他們明知道自己殺了人,卻還跑來通風報信,果然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吳桐望著他們身後那奔跑而來的官差,眼神微冷,心中暗嘲,難道又要在廝殺一場不成?
張根和李三兩人見吳桐不僅不跑,還慢慢地朝著自己兩人走來,臉色大變,當他們看清吳桐腰間的人頭和一身血衣後,嚇得跌倒在地上,不過張根還是惦記著吳桐這個兄弟,罵咧咧道︰「吳桐,你個大白痴,咋不跑啊。」說著,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這時,那數十名官差,手持鋼刀,將吳桐包圍起來,一位身穿綠色官袍的中年官員看著吳桐一身血衣和腰間的兩顆人頭,臉色有點發白,不過還是強作鎮定,怒聲道︰「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又再次行凶,來人啊,給我拿下。」
然而還不等一干官差上前,遠處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位身穿捕快服飾的中年漢子大喝一聲︰「大人,且慢動手!」說完,便翻身下馬,跑到那官員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那官員聞言,臉色變了數變,駭然道︰「這可是真的……」
那身穿捕快服飾的中年漢子沉聲道︰「千真萬確。」說完,悄悄瞥了一眼,一臉淡定的吳桐,雙目中充滿了敬畏。
此時,那中年官員揮了揮手,讓一干捕快收起刀劍,然後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朝著跟在自己身後的王保正怒斥道︰「混賬東西,什麼殺人犯,胡說八道,這位分明就是我們臨遠縣的大英雄。」訓斥完那模不著頭腦的王保正,然後一臉笑容對著吳桐道︰「吳義士不要動怒,這全是誤會,誤會,呵呵呵,下官是臨遠縣知縣趙文淵,听聞吳義士的壯舉,那是大大的佩服啊,恨不得早日一睹吳義士的風采啊,所以就一大早趕來了,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啊,哈哈哈……」
吳桐看著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縣令大人,听著那連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話,嘿然笑道︰「那縣令大人是不是不要擋我路了,我還要換洗一上的衣物,沒工夫陪你閑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們都愣著干什麼,還不滾開,讓吳義士回府休息,听見沒有……」縣令大人趙文淵喝退一干瞠目結舌的捕快,趕緊讓出道路,一臉陪笑著望著吳桐離去。
跌在地上的張根和李三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看到吳桐沒事,當下大喜,急忙跟著吳桐離開了此地。
縣令趙文淵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望著遠去的吳桐和那衣著破爛的女子,松了一口氣,模了模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沒有動手啊,要不然……」說著,看了周圍那幾十個歪瓜裂棗的差役,心中微嘆,就憑這些個廢物,怎麼能夠拿得住這個屠滅白虎莊的少年,就算是加上縣尉那兩百守城卒估計都不夠砍的。
王保正見縣令大人發愣,嘀嘀咕咕的,便硬著頭皮問道︰「大人,就這樣放那小子走了。」
趙文淵聞言,雙目一瞪,冷哼道︰「要抓你去抓吧,我可不想送死,就連白虎莊的數百號子人都被這小子給砍死了兩百多,莊主以及七位當家全部身死,就憑你們能對付得了這小子?」說著,官袖一甩,朝著何府走去。
「啥……」王保正以及那數十名不知情的差役嚇得面無人色,騎馬來的那名捕快得意地看了這些同事一眼,緊跟著縣令大人而去。
吳桐原來的院落被燒毀,沒地方去,只能來何府了,雖然何府死了很多人,但是吳桐卻沒那麼多忌諱,畢竟人都是自己殺的,怕個屁啊。吳桐看了跟著自己來的張根、李三兩個小子,從兜里取出剩余的幾十兩銀子,笑道︰「你們兩個笨蛋,趕快給我和這位宋姑娘買幾件衣服,剩余的錢就給你們了。」說著把錢扔給了那兩個小子。
張根和李三雖然驚訝吳桐哪里來的這麼多錢,不過隨後想到了何府,兩人便釋然了,當下也不矯情,兩人眉開眼笑的跑去給吳桐買衣服去了。
吳桐到了何府內院找了一間房子,自己打了水,月兌掉了血衣,洗了個涼水澡,隨後將張根兩人送來的衣物換上,然後用布子包好了那兩顆人頭,掛在腰間,走出了房門,來到前院的大廳內。
此時大廳內,縣令趙文淵正慢慢品嘗著茶,身邊站著幾名捕快,見到吳桐走了進來,當下起身拱手道︰「下官先前多有得罪,還望吳兄弟不要怪罪,不要怪罪啊!」
吳桐雖然瞧不起此人的所作所為,但是也算理解,畢竟誰願意得罪一個隨時能斬殺自己的狠人,再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者為尊,人命根本就不值錢。不過,吳桐還是挺佩服此人的膽識,竟然還敢來見自己這個殺人犯,當下吳桐往椅子上一坐,微微一笑道︰「趙大人來此與我相見,到底有何事,還是講明白的好!」
趙文淵尷尬一笑,看了吳桐一眼,模了模自己的胡須,試探道︰「吳兄弟滅掉白虎莊,實乃我臨遠縣一大幸事啊,只是……」趙文淵見吳桐仍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笑了笑,繼續道︰「其實呢,就是關于白虎莊那筆財產的問題,嘿嘿,讓吳兄弟見笑了。」
吳桐暗道果然如此,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家伙能夠有膽子來見自己,自然是為了白虎莊留下的那筆財富,吳桐不拿,別人自然不敢,除非吳桐不要。吳桐本來就不在乎什麼財富,當下揮手道︰「那些東西就當是我請縣令大人和諸位差爺吃酒了。」
趙文淵聞言,失聲道︰「當真……」隨後立馬醒悟,尷尬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吳桐嘿然一笑道︰「怎麼縣令大人不要,那我可就取回來了。」
趙文淵見吳桐不像說謊的樣子,立馬大笑道︰「吳兄弟果然爽快,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
周圍的幾個捕快聞言,先是詫異地看了吳桐一眼,隨後都露出了喜色,畢竟縣官吃肉,自己等也能喝點湯啊,而且白虎莊家大業大,還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呢!
趙文淵見吳桐如此爽快,自然懂得投桃報李,一臉誠懇道︰「吳兄弟放心,白虎莊這件事我會全權負責啊,另外,听說這處宅子原本就是吳家的,既然如此,就還給吳兄弟吧!」
吳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畢竟自己殺了數百人,可不是好收尾的,那白虎莊上上下下都有關系,突然被滅,要是被人追查下來,自己也是疲于應付,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既然趙文淵想要,就送給他好了,畢竟自己也不在乎什麼財寶。
吳桐見趙文淵如此識趣,當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縣令大人吃飯了,畢竟大人公務繁忙啊。」
「哈哈……吳兄弟說笑了,本官的確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打擾了。」如此皆大歡喜的結果正是趙文淵想要的,既然商定完畢,便不再多留,當下便領著幾名捕快離開了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