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仿佛如高崖底下發出來的一般,尖利而伴隨著低低的嘶鳴,「我不是病人,我不是,我不是,啊我不是病人,我不是,我不是」
她邊叫著邊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張著爪子朝青禾猛撲了過去
她的動作太快了,青禾來不及躲避,瞳仁兒擴大,在她五指落下的那一瞬,她本能的舉手擋了過去。
哪知那位老者也許是怕傷了她,事先一步攔住了慕知非,青禾一檔,反是一臂硬生生的劈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痛叫了聲,臉龐更顯猙獰的掙扎的要撲過來。
青禾也嚇住了,忙收回手,無措的握住手臂,呼吸急促的看著失控的慕知非。
也就這一瞬,身子被扯進一抹溫暖的懷抱,腰|肢被一條健臂緊緊纏住。
青禾愣了一秒,眼底幾分茫然,抬頭看去。
「小貓兒,有沒有怎麼樣?」司爵黑瞳塞滿了擔憂,擰緊眉頭上下打量著她。
青禾看著他因為緊張而緊繃的俊臉,之前的酸澀竟是一瞬間消失殆盡。
微微朝他勾了勾唇,搖頭。
司爵深深盯著她,似乎在確定她真的沒事。
好一會兒,才陡然松了口氣。
大掌撫上她的後勃,將她擁進懷里,低頭在她發頂上吻了吻,「幸好沒事!」
「」听著他嗓音里的慶幸,青禾突然鼻子一酸。
先前因為他的冷落而心生的怨懣,在這一刻,因為他的擁抱和關心,剩下的,只是滿滿的感動。
或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情緒會盡數由他人支配。
他可以讓她憂,讓她喜,讓她哭,讓她笑!
「我不是病人,我不是」慕知非眼瞳通紅,眼底深處卻是慌亂而恐怕,她渾身開始輕微的抽|搐,接著,她竟舉起雙手,一下一下刨抓著她的臉。
「知非,知非,冷靜,冷靜,有爹爹在,知非,有爹爹在」老者慌忙握住她的手,原先挺朗的身姿,竟似一下子佝僂了許多,渾厚的嗓音亦是布滿滄桑和心疼。
「爹爹,爹爹,我好痛,我好痛,讓我死,讓我死」慕知非臉色煞白,祈求的握住他的雙手,眼眸灰敗,看不到一絲生的渴望,只有滿滿的痛苦。
老者听到她這話,頓時淚流滿面,抱著她說不出話來。
司爵听著身後的動靜,暗沉的眸子緊緊眯了眯,他抱著青禾的雙手,不受控的,用力,一收再收。
俊逸的面龐,氤氳著隱忍和憤怒,以及恨意!
青禾自然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的變化。
雙眼閃了閃,扭動身子退出他的懷。
司爵握住她的手,緊緊盯著她。
青禾抬頭朝他笑了笑,「我去看看她。」
「」司爵繃抿了下唇|瓣,沉沉盯了她一會兒,才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青禾看著被老者緊緊抱在懷里,情緒依舊失控的慕知非,微提了口氣,才朝她走了過去。
悲憫的看著眼眶濕|潤的老者,柔聲道,「老伯,您的女兒現在情緒很激動,我想,她需要休息。」
「」老者微微搖頭,「知非一旦犯病,情緒便會無常,常常做出驚人之舉,且她犯病之後,一時片刻之內,她的情緒很難控制住,更別提休息。」
他嘆了口氣,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發,而後看著司爵道,「爵兒,你去把繩子拿來。」
司爵拳心猛地拽緊。
青禾扭頭看見,長睫微掩,道,「不用了,我有辦法。」
說著,她從袖口中取出一只青色的瓷瓶,打開,一股淡淡的幽香便從里散了出來。
她走上前,將瓶口往慕知非鼻間探去。
一靠近她,她便惡狠狠的瞪視著她,眼底的仇恨好似她與她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青禾手微抖,但也僅僅只是一抖。
行醫多年,她也算見過許多病癥,而她的癥狀,她若沒猜錯的話,應是失心瘋一類。
平日里與常人無異,一旦受刺激,便會性情大變,嚴重一些的,便會如她一般,使用暴力,以傷害他人或傷害自己使自己達到暫時的解月兌。
而一般得失心瘋之人,大多是受了劇烈的刺激,心里有陰影,或者,執念太深,卻又無法實現,久而久之,也能使人性格巨變。
青禾微擰了眉,看著漸漸平復,而後閉上雙眼睡過去的她,心里不是沒有疑惑。
她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十八|九歲,又會經歷些什麼呢?
微微嘆息,青禾正欲收回瓷瓶,視線,卻被她臉上的異樣吸引了過去。
眼眸狠狠縮了縮。
她的臉上,因為她之前抓傷了些,留下了了些紅色的痕跡。
可奇怪的是,她臉上的皮膚有些竟從紅痕周邊掉出了些皮屑,搭在了臉上。
而這些皮屑,對于她而言,並不陌生。
她家母後是制作人皮的高手,而她自小也對人皮有些研究,她幾乎可以斷定,她臉上的皮屑,定是制作人皮的面泥。
這種面泥很常見,不比百粒土制成的面皮覆在臉上不易察覺。
適才遇見她之時,她未曾往人皮上想,所以並未察覺她臉上的異樣。
現在一看。
她這張臉,想必也另有玄機!
微微吸了口氣,青禾扭頭看向司爵,眸低疑惑深深。
他,應該是知道她臉上敷有人皮的吧?
司爵看見她眼底的迷惑,深瞳微斂,朝前走了去,衣袂擦過青禾的手臂,徑直將慕知非抱了起來,大步往後院而去。
看著拔的身姿從她眼前消失,青禾微吸口氣,偏頭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站定的老者。
老者並未看她,眼瞳內浮上了絲絲歷經世事滄桑的感概,幾分虛無的盯著已經空空如也的房門口。
青禾見此,也未開口,轉頭,同他一樣,輕輕看著門外。
好一會兒過去了,青禾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卻微微轉頭看向她,眼底竟帶了幾分慈愛,緩緩道,「姑娘不要誤會,爵兒和知非,並非姑娘所想,知非是」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司爵已折回了大堂。
青禾見老者驀地停下,微微楞了楞,轉眸看向門口的司爵。
司爵掃了眼那老者,而後便徑直上前,拉著青禾往外走了去。
青禾又是一怔,忙轉頭看向那老者。
卻見那老者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和藹的看著她二人。
青禾微咬唇,眼瞳輕閃了閃,微低下頭便跟著司爵離開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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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被司爵拉著往後院走,剛踏進後院,便被其間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整個後院,除了通行的小境外,全是鮮血紅的曼陀羅花,不仔細看,還以為自己踏進了一片血海!
雙眼睜大,青禾驚得挪不開步子。
裙裾兩邊,血花輕吻她的腳邊,她和司爵站在其中,她突然有種,隨時可能被這紅色覆蓋了去。
心間無疑是震驚震鄂的,可又不得不感概,群花的美麗,火熱,張揚,讓人透不過氣的決然氣場!
青禾還在震驚于這花海帶給她的視覺盛宴,耳邊,卻忽然傳來他幽淡得幾乎听不見的嗓音。
「她常說,若是這後院的花死了焉了,那麼她也就死了。所以,我請了全天下最好的花匠,讓這後院的曼陀羅花,四季鮮妍,永不焉謝!」
「」青禾心口一緊,抬頭看著他。
才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臉是那麼的平靜,便連雙眼,都沒有一絲漣漪起伏。
可奇怪的是,在此刻,她卻並未覺得難過和酸脹,反是,心疼他。
經過剛才,當慕知非撲向她的時候,他那樣緊張的抱著她,擔心她時,她忽然便不願將他和慕知非的關系往她內心隱壓的她所害怕的方向的去想。
身子朝他靠近,青禾主動偎在了他的懷里。
雙手輕輕摟著他的腰,「爵哥哥,你放心,我會治好她的,她不會死!」
「」司爵背脊一僵,而後緊緊的抱緊她,片刻之後,他忽的躬身,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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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爵直接將她抱進了他的房間,輕輕將她放在榻上,然後一聲不吭走了出去。
青禾愣住。
傻傻盯著房門看了會兒。
雙手抱了抱手臂,青禾突然想起,她身上好像只穿了寢衣寢褲的事。
臉大紅,慌忙低下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身上已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倒也將她遮了個嚴實。
頓時松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