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凌汐涵的一番控訴,真的給忠義王帶來很大的震動和愧疚。
這一天,他一個人坐在書房里,雙眼呆滯無神。良久,他打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張畫。畫中是一個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她安坐在輪椅上,眉目如畫,神色清淡如水。窗外繁花開盡,卻不若她清華無雙的氣質優雅。
他顫抖的手撫上畫中女子的面容,眼神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而後,一道沉痛的色澤氤氳在眼底。他渾身開始顫抖,雙目悲涼而痛苦。
顏顏…
他心中呼喚著這個久遠的名字,疲倦的閉上了眼楮。
縱然他身邊百花盡放,卻終究不是她啊,不是…
剛才涵兒那一番質問震動了他的心,而讓他痛心的不僅僅是涵兒這些年來的痛苦。而是——
他睜開眼楮,再次看著畫中女子,眼眸凝聚著憐惜和心痛。
當年的她,是否也承受了這麼多的傷害?
他怔怔的發著呆,腦海中的思緒已經飄遠了軌道,將他帶回二十年前…
王妃被奪權,那些姨娘和小姐並沒有幸災樂禍,而是惶惶不可終日。若是以往,王妃被奪權,她們一定會高興都去放鞭炮。可是現在,她們卻只有擔心、恐懼、不安…誰都知道王妃的出身,誰都知道她身份卑微。可是她有一個兒子,而且是忠義王唯一的兒子。所以,無論忠義王是否對王妃有情,都不可能將她休棄。
從前王爺從不管家事,而王妃也是出了名的秉性溫和淡雅,是以她們無論囂張都可以。可是如今多了一個凌汐涵,而且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凌汐涵,是她們萬萬得罪不起的。
本來她們若是從此安分守己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她們心里咽不下這口氣啊。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被她們肆意欺負了多年的傻子郡主如今竟然變得那麼伶牙俐齒,那麼狂放不羈。以前她們是人上人,可是現在他們是人下人。這讓那些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到後來張狂的姨娘們如何能善罷甘休?
尤其是張氏!
她本是名門閨秀,哥哥又是禮部尚書,縱然以前平王妃還在世的時候她也沒把那兩個王妃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凌汐涵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竟是和從前大相徑庭,還打傷了她的女兒,她如何肯繞過凌汐涵。
但是她忘記了,若非凌汐雲自己自討苦吃,如今又怎會落得這個下場?
「李大夫,雲兒怎麼樣了?」盡管再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可如今看著自己臉色蒼白的女兒,她又豈會不心痛擔心?
床邊,以為須發老者正專心的給凌汐雲把脈,雙眉緊皺,臉上有著凝重。張氏看得心驚肉跳,生怕自己的女兒有個什麼閃失。
半晌,李大夫收回手,道︰「幸虧沒有傷到心脈,我開一個方子,照著開藥,半月便能痊愈」
張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她忙吩咐身邊的丫鬟,「快去,跟著李大夫去抓藥。」
「是」丫鬟立即領著李大夫走了出去。
「雲兒啊,我苦命的女兒」張氏一見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立刻拉著凌汐雲的手哭了起來。
昏迷中的凌汐雲被她吵醒,慢慢的睜開眸子,聲音嘶啞虛弱的喚了一聲︰「娘」
張氏眸光一亮,「雲兒,你醒了?」她激動得雙手顫抖,眼淚刷刷刷的流了下來。
「娘」凌汐雲支撐著想要坐起來,張氏連忙制止她。
「雲兒,不可。」
「娘,父王呢?」她顫抖著唇瓣,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希冀。
張氏驀然悲憤了眼眶,沒有說話。只是那緊握的雙手昭示著她心中有多麼憤怒跟悲哀。
凌汐雲淒涼的閉上了眼楮,一滴清淚自眼角滑下。
呵呵…
她真傻,父王如今已是對她厭惡至極,又怎會來看她?他都能狠下心對她出手,又豈會念及父女之情呢?
「雲兒」張氏見自己女兒流淚,心里也不好受。她入王府十幾年,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丈夫。卻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會這麼的絕情。不但打傷了雲兒,而且還對雲兒不聞不問。這讓她如何能不寒心?
凌汐雲睜開眼楮,怔怔的盯著帳頂。
「娘」她緩緩側過臉,嫵媚明亮的眸子一霎那深沉如墨,眸底積聚著冰冷的仇恨和殺意。
「我要報仇!」她的聲音很淡,可是那股狠勁兒卻是不容忽視。
張氏一怔,眼底閃過憤恨,而後又有些擔心。
「雲兒,娘知道你心中不甘心,可是你千萬不要沖動啊。如今連王妃那個賤婢都被奪了權,王爺將王府掌事之權交給了凌汐晴和凌汐涵。日後指不定凌汐涵賤人會怎麼對付我們呢,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呵呵呵…」凌汐雲輕聲冷笑,「娘,你莫要忘了,今日父王懲處的可是整個王府所有女人。你以為,那些女人就甘心?她們會坐以待斃?」
「雲兒,你是說?」張氏雖然有些張狂,但到底不笨,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女兒的意思。
「哼」凌汐雲冷哼一聲,「王妃是什麼人?娘你不會真以為她整日念佛抄經與世無爭吧?這諾大個王府,誰沒有一定的家世手段?就她一個小小的賤婢,僅僅靠著自己生下王府唯一的長子就能在這王府內安然多年?呵呵…那些個姨娘,誰眼楮里容得了沙子?誰不想把她從王妃的寶座里踢下去?就算她有一雙出色的兒女,若沒有了性命,她還有什麼名分可言?」
從小身在大宅內院里,多少明刀暗槍的走過來,她並不傻,反而很聰明。王府內那些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不信那些女人沒有動過殺王妃的念頭。就比如說那個平王妃,還不是死在內院的爭斗里?
身懷高強武藝的平王妃尚且逃不過被人暗害的命運,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權利靠山的女人?這些年她能夠安身立命靠得不是她一雙兒女,而是她有一個智慧的頭腦,有一顆深沉的心。
那個女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安之若素,可是她絕對相信,那個女人是貪婪的,對權利的貪婪。所以,這些年她的默默無聞,其實就是一種隱忍的韜光養晦。
如今,父王突然剝奪了她在這個家里辛辛苦苦累計下來的地位,她怎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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