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啦。」紅豆覺得此刻自個就像那歸巢的小雀鳥，又帶著賺到錢的喜悅。
「喲，還買了不少小雞娃，別一文錢都沒帶回來。」李老太瞧著籃子里的雞子換成了嘰嘰啾啾的小雞娃，語氣酸溜溜的。
「阿嬤，小妹可能干了，賺了不少錢呢。」頌見在路上已經听頌意講了，曉得自家小妹可是厲害的緊。
「啪。」應和著頌見的話，紅豆從懷里掏出一大把銅錢來，拍在桌子上，嘴里念著，「賣雞子得了二百九十文，買小雞娃用了一百四十文，還剩一百五十文。」
「買小雞娃咋用了那麼多錢啊。」李老太一听買小雞娃用了一百四十文，那個肉疼啊，一百四十文才買了二十來只小雞娃。
紅豆忖了一下，三個月前，李老太買的小雞娃好像只要五文錢一只吧。心嘆一聲，糟，買貴了。
「我就說你們這些小孩子哪懂買賣的事，被人騙了都不曉得。」李老太咄咄聲地念著，「要是回來同我說聲，我下回去鎮上買，那就能省四十文了。」
李老太畢竟摳了那麼多年，對能省錢的地方還是盡量追求省錢。
「阿嬤，這早幾天買小雞娃就早幾天生雞子。那可是二十只雞呢，早一天生雞子，可就不止多四十文了。」頌意幫著說道。
李老太似乎想不到什麼反駁的話，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這都快入冬了，野菜都少了，你拿什麼喂雞。還買小雞娃回來！」是啊，野菜都快沒了。紅豆這才想起來，雖然江南一帶大多是暖冬，河面不會結冰，但是野菜會減少生長，蚯蚓也會冬眠去了，她該拿什麼喂雞呢？
「沒事，王大廚說了，以後酒樓里客人吃剩下的飯食，我想帶多少回來就帶多少，只要雞子供應充足就行。咱家的雞呀不愁沒食吃。」頌滿樂呵呵地說道，自家小妹把雞子賣進太福樓里，王大廚也似乎對他不一樣了些。
「那太福樓里一日能剩下多少飯食啊？」李老太在考慮著要不要抓幾口豬仔回來養呢，冬天抓小豬仔可比其他時候少好些錢呢。
「可多了呢，每天都約模有兩三桶，我只要倒個一盆過來，咱家的雞就都能吃得飽飽的了。」頌滿老實地回答，「帶多少都成，反正我們不拿，也都是會被拉鎪水的給拉走的。」
李老太還想再問，李老頭倒耐不住了，敲了敲煙桿子說道︰「你這老婆子還讓不讓人輕省，這天都快黑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啊。」
「都吃飯去吧，吃飯去啊。」李老太推著幾個小的，心里卻在盤算著要不要抱幾頭豬仔子過來。
就著昏暗的油燈，李家人圍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听頌意眉飛色舞地講著今兒個賣雞子的事，嘻嘻笑笑間都吃好飯了。
「真的能賣十文錢一枚？」李老太驚訝得合不攏嘴，她可是從未听說過誰家的雞子能賣到十文錢一枚的。
「真個。」頌意道，「那是雲英雞子來著的。」
「啥是雲英雞子？我還從未听說過。」李老頭同樣疑惑，只是面上沒李老太這般吃驚，內里其實也詫怪開了，這家里的小人竟一個比一個本事了。
「這雲英應是取雲英未嫁之意。」頌賢近來努力不少，也飽覽了不少書籍，月復中的墨水也多了不少。
紅豆點了點頭，李老太可听不懂︰「這是啥意思？」
「我曉得我曉得。」頌思搶在頌賢之前開口道，「這雲英未嫁就是指還沒嫁人呢？」
「哦。」李老太這才明白過來，點了點紅豆的腦門，道︰「難怪你這個鬼靈精把小公雞和小母雞分開來養。」突的又似想到什麼，猛地一拍大腿，「那我的十只雞豈不是下不成雲英雞子了嗎？你個死丫頭咋不早說呢！」
呃？得拿成功的事實當作證據，紅豆只好皺著臉說︰「我這不是先前沒曉得能賣那麼多錢嘛。再說了，每只雞只有早先生的十只才能算作雲英雞子呢。阿嬤別氣，這新買的二十只雞都給你養，起碼有上百個雲英雞子 ，能賣一兩多銀子呢。」
紅豆趁機把這養二十只小雞娃的任務推了出去，她可不想當雞倌，她只想努力賺錢改善家境罷了。
「就算賣不成雲英雞子，那賣與酒樓也有六文錢一枚呢。」頌意也附和道。
李老太心里一琢磨，她只要成日守著這堆個下雞子的雞，那錢就流水一樣地進口袋了，也便愉快地同意了。
「阿嬤，你可得照我的法子養，野菜蚯蚓是不用了，但也得吃些黃豆珍珠米的，還得時常趕著它們溜達溜達，這樣生成的雞子才香。」紅豆跟李老太細細說著。
「曉得了，曉得了。」李老太如今眼瞅著孫女的這般能耐，雖有些自愧不如，但也不能丟了面子。實際上，李老太天天瞧著紅豆怎麼養雞，這些門道倒也早就看眼熟了。
「是，阿嬤最厲害了，用了阿嬤教的法子，雞生下來的雞子都是干干淨淨的。」紅豆曉得李老太心里還買別扭著，也就捧她一捧。不過李老太那挑時間喂食的法子也真個頂用，生下來的雞子跟鵝卵石一般，光滑得一點雞屎也沒有。
在紅豆一連串的連吹帶捧之下，李老太便接管了家中的養雞大權。
「全扔給你阿嬤了，你這壞丫頭做什麼去？」趙氏端了盆熱水回房里給紅豆洗腳，這去一趟鎮上腳底上又曉得長了多少個水泡。
紅豆晃動著腳丫子在水盆里撲騰，感覺一身的疲勞都煙消雲散了，此時听到趙氏的話，只懶洋洋地說︰「我得想著怎麼賺錢。」
「還長本事了。」趙氏拿了條干毛巾給紅豆擦干了腳上的水，又拿起一根細針小心地幫紅豆挑破腳底板上的水泡。
「哎喲，娘你輕點。」油燈畢竟不亮。趙氏許是花了眼，一針挑偏了，痛得紅豆哇哇叫。
「娘不是故意的，讓娘看看，都出血了。」趙氏一陣心疼，她繡活做多了，難免恍了眼。
紅豆注視這比前些年老了不少的趙氏，心口也是漲漲的，悶著聲小心嘀咕︰「賺大錢，讓娘在家做夫人，繡花的事都雇丫頭來做。」
「閨女大了，都曉得孝順娘親了。」趙氏心里暖暖的，望著自己的女兒舒緩了一口氣，往她腳底上抹藥膏的動作也愈發輕柔了些。
「嗯。」腳底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舒服極了，一陣困意涌上來，答的話也迷迷糊糊的，不由合上了雙眼。
趙氏望了紅豆許久，也是的，紅豆今兒個起得格外早，又忙活了一日，難免累成這樣。
她輕手輕腳地將紅豆的雙腿挪到床上，仔細蓋好被子，又挑了挑燈芯，讓油燈亮些，好趕些繡活。直到李高再三催促，她才放下繡活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