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先藏起來。」李老頭急忙將那匣子遞與李老太。
「這麼貴重的物事,還是你來藏吧。」李老太把李老頭拿匣子的手推回到李老頭跟前。
李老頭把匣子往屋里桌上一放,「家里的錢不都是你藏著的嘛?這個你也把它藏好了。」
「我哪敢啊。」李老太幽幽地看了眼那匣子,「萬一沒藏好,叫人偷了去,把我們全家賣了也還頂不上一顆珍珠值錢呢。」
老兩口相互看看,又看看那匣子,竟是好半晌無言。
「爺爺,阿嬤。快來吃飯啊,飯菜都快涼了。」紅豆站在他們的房門外,朝里邊喊道。
也不曉得這二老躲屋里干啥?都好吃飯了呢,一大桌子人就等他們兩個。冬天的飯菜又冷得快,再不開吃她最愛的紅燒肉就要冷了。
「哎,你們先吃著,我們馬上就來。」李老頭定了下心神,才開口與紅豆說道。
「哦。」紅豆口中應著,心里頭忍不住說道︰你們不來誰敢開吃,就是裴家倆小子也未曾動筷。
堂屋里,紅豆把李老頭的一番話轉告了。大家都說,「不急,再等等。」
哎,我的紅燒肉。紅豆苦嘆。瞧了眼同樣看著飯菜,一臉饞樣的裴子朔。紅豆無比希望他能當那出頭鳥,首先開始動筷。
可人家裴大少謹遵父命,決不失禮于人前。即使再饞,他也不肯先動筷子的。
再看裴二少,人家興致缺缺的模樣。更不是那種急著吃飯的人,有可能還不想吃。
確實瞧著眼前大碗小碗的,裴子望還真沒什麼胃口。他們家吃飯那菜都裝在上好的白瓷盤里的,哪會用這種黑溜溜的土碗。
李老頭沒過一會兒就來了,遲遲不見李老頭身影。
「你娘正鬧肚子呢,我們先吃飯吃飯。」李老頭對著兒子媳婦說道。
吃飯的時候沒人會繼續鬧肚子的話題,這事也就這樣揭過了。
吃飯的時候,李老頭只對裴家兄弟說了幾句「多吃些」,「不夠再添飯」之類的話,其他的倒也沒提。
李老太在房里是坐立不安,盯著那匣子是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里頭的東西憑空消失了。
屋頂上有貓走過,踏得碎瓦片一陣響。也使得李老太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就怕有賊人來搶這珍珠。她可是听說本事高的賊人還能飛呢。
直到李老頭推門進來,李老太這個心啊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我看著,你去拿些飯回來房中吃,老二媳婦說給你留出來了的。對了再多拿些,剛才在外邊,沒吃飽。」李老頭一進門也就坐到那匣子跟前,同李老太說道。
「你這人真是的,咋不吃飽了再回來呢。我多看一會兒也沒事。」李老太起身說道。
李老頭搓了搓手,說︰「我這不是擔心著嘛?哪吃得下。」
李老太也沒計較什麼,就去拿飯菜了,到了飯點她早餓了。
「娘,那是給您留的。」吳氏指了指灶上的一個托盤,里頭裝了一碗滿滿的飯,還有一些菜。按李老太的食量是夠吃了的,可李老頭也是要吃的,這點就不夠了。
「再給盛碗飯,堆厚實些。「李老太朝吳氏說道,「這些菜怕是不夠吃,再加碟咸菜吧。」
「娘,這剛拉過肚子。吃多了不好。」吳氏勸道。
拉肚子?李老太沒轉過彎來。仔細一想,定是那老頭子扯的謊。說什麼不好偏要說拉肚子,李老太有些抱怨。
瞧著吳氏等她回話的模樣,李老太只好硬著頭皮說︰「這不是拉完肚子,這肚子里就空了。就餓得慌,也不是吃什麼油膩的,多吃些也不礙事。」
吳氏听李老太這麼說也就沒再說什麼了,把鍋里剩下的飯全給盛上了,連鍋焦也搭在飯上頭。接著又給她舀了碟咸菜,一並放在托盤上。
李老太拿著老沉的托盤,心里頭忍不住罵李老頭。拉肚子的事也能在兒孫面前說的啊,她這把老臉還要不要,再說她本來就沒有拉肚子。
推開房門,李老頭還是一動未動地坐在那兒。李老太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如今最讓人憂心的還是那個匣子。
將房門關好了插上門栓,老兩口這才安穩地吃起了飯。
「春蘭,我們多久沒有這樣兩個人吃過飯了。」李老頭看了眼正扒著飯的李老太,皺紋是越來越多,白頭發也一根根的冒了出來。當年李老太可是村里的一枝花呢,大眼楮小嘴兒,面皮跟剝了殼的雞子一般滑不溜手。那頭長發也跟黑緞子一樣烏黑發亮。
李老頭又在心里嘆了口氣,自從跟了他,春蘭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別說穿金戴銀,就連舒心的日子都不多。要是他有大把大把的銀錢隨她花,他們夫妻倆還會把這些珍珠當做眼珠子來護嘛?
「好好的又喚我春蘭做什麼。」李老太咽下嘴里的東西,沖李老頭說道。春蘭是她的閨名,自從嫁了李老頭,他就喚她媳婦。有了孫兒後,他就喚她老婆子了。
「這不是好久沒喚過了嘛。」李老頭伸筷子夾了點咸菜放入嘴里。
「胡說,明明那日還剛喚過的。害我被那些個小兔崽子們笑話…」李老太嗔了他一句。
「那有什麼關系,我以前還不是常常跑你家院子外邊偷偷叫喚。」李老頭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入李老太的碗里。
「美得你。」
老兩口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閑扯著。說說以前的事,說說兒孫的事。直說到了半夜。
「老頭子,你去眯會兒吧,匣子我看著。」李老太同李老頭說道,「明兒你還要趕牛車送小子去鎮上的呢。不歇息好了,小心犯瞌睡,把牛車趕到溝里去了。」
李老頭摟過李老太的肩膀,笑呵呵說︰「還是春蘭曉得心疼我,怕我摔溝里傷了。」
「別沒個正經的,我那是心疼牛也不心疼你。」李老頭笑罵。
「用不著歇,看著那匣子,我精神頭就好著呢。得早些去還了,要不然我這心里就不踏實。」李老頭末了又添了句,「要是等我賺大錢了,也給你買珍珠。給你瓖在金丁香上,羨慕死旁的老太婆。」
「就你這麼大年紀,還賺大錢。我還是指望孫子孫女賺了銀子來孝敬我的好。」李老太才不信李老頭能給她賺到瓖珍珠的金丁香。就他這麼個瘦老頭子,去碼頭給人扛貨都沒人要。
「戲文里不是常唱,有志不在年高嘛。我怎麼就賺不了大錢了啊,等我賺了大錢定要給你添一套足金的頭面。」李老頭開始忖李老頭這老婆子穿金戴銀的模樣。
「你啥時候還去看戲了啊!」
「不是當年和你好的時候一塊去看的嘛,要不咱們再挑個日子一起去看戲。」
聊著聊著,天就亮起來了。廚房里傳來了聲音,是趙氏和吳氏忙著做早飯呢。煮粥的煮粥,烙餅的烙餅。
李老頭吃了早飯後,才拿了個背簍,將匣子放進去,往上頭搭了件簑衣。昨兒個他就是這些把匣子帶回來的,現如今也這樣把匣子帶回去。
「仔細著點,別讓人偷了去。」李老太挨近李老頭耳邊囑咐。
「曉得了,你個聒噪的老婆子。」李老頭將牛套進車繩里,固定好了牛車才將那小背簍放在牛車上。
「我不放心,我還是跟著你走一遭吧。」李老太回屋取了幾個烙好的餅子,就坐上了李老頭的牛車。
「也成。」有李老太看著,也不怕那些愛貪便宜的村人將匣子順了去。等送了孫子們去上工,再找裴老板還了匣子,他還能與李老太一同去看戲。
李老太坐在李老頭邊上,牢牢地抱著背簍。倒也順順利利地到了鎮上。
這是李老太頭一趟進太福樓,也是忍不住四處張望著。瞧著那裝炒雞子的盤子都比李家拿來待客的白瓷碗好上幾分,李老太忍不住咋舌,難怪那東家能有錢買這麼多顆眼珠子大小的珍珠。
問過王掌櫃,李老頭才曉得裴老板夫婦今兒個一早就乘船回杭城了。至于什麼時候回來,王掌櫃也說不上來。
「李伯啊,你家的雞子什麼時候能送來,王大廚催的緊。還有啊,昨兒個又有許多客氣點名要買頌意的蜜棗了,他什麼時候才能來啊。」王掌櫃回答完了李老頭的問題,也問了李老頭幾句話。
「今兒個頌意來了。」李老頭擺了個笑臉給王掌櫃。
「我們家的雞子不是前幾日才送來嘛,就用完了?」李老太如今是家中的養雞負責人,這跟她有關的事,她還是想了解一下的。
「可不是嘛,你家的雞子昨兒個就用完了。這還是王大廚只給雅間的貴人做,這才省著用的。你們可得多養著雞,抓緊生雞子。」王掌櫃認真地說道,雅間里的客人嘴叼得緊,換了普通的雞子**子凍,他們一嘗就嘗出來了。
這雞生雞子哪是說抓緊就能抓緊的,若是這雞還听她的話,這李家不就賺翻了嘛。李老太肚里說道,嘴上卻是應了聲「哎」
老兩口哪有心情看戲,只好又帶著匣子回到了李家。
那匣子又被擺到房里的桌上,李老太憂心地看了它一眼,「老頭子,這可咋辦?」
「能咋辦?藏起來先。」李老頭抽死了口旱煙,心頭有些煩悶,這不是自個該拿的錢就是留在自個手上也覺著心慌。
也只能這麼著了,李老太把那匣子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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