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ai愨鵡
項家老宅。
听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項諾不可置信地把手機湊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亮了一下,然後隔了幾秒鐘,又漸漸地黑了下去。
「我靠,說掛就掛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好不好!」
項諾將擋住視線的劉海撩開,抓緊手機,就像是在掐夏琳的脖子一般,高聲控訴道旄。
「而且,這丫頭說的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項諾隨手丟開手機,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往身後的沙發靠去。
小混混?他是小混混崴?
長這麼大第一次敢有人這麼稱呼自己!
有沒有搞錯,他可是項家的三少爺,黑道上叱 風雲的領軍人物,怎麼就成混混了?還加個「小」字,是有多寒磣啊!
更何況,怎麼說自己也是夏琳的救命恩人了吧,那晚在游輪上,要不是自己護住她,她早就掉進海里喂魚去了!
忘恩負義!
狼心狗肺!
項諾想著想著牙齒咬得死緊,直起身子一拳砸在軟墊上,「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老子非撕了你的爛嘴!」
氣不過,又多捶了好幾下,冷不防有一道充滿磁性的男聲緩緩傳來,「項諾,她還只是個小女孩,你犯不著……」
對方的話還沒有說完,項諾已經雙腿合攏,蹭地站了起來,腰桿挺得筆直,就像是接受上級檢閱的士兵一般。
冷汗唰唰地往下淌,止都止不住。
糟——糟糕了!他忘了項慕川也在了!
項諾僵硬地轉過脖子,這種時候,除了傻笑,他是真的找不到第二種表情了。
「二二二……二哥……」
項諾強忍著心中的緊張開口叫人,可是話一出口,還是不幸地卡帶了。
名頭響當當的項家三少,在自家二哥面前,可真是溫順得像只貓咪一般。
「嗯。」
項慕川低低地應了一聲,並沒有抬頭。
他坐在辦公桌前,西裝外套掛在身後的轉椅上,男人只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兩只袖子都各自往上卷了三截,露出精壯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中握了一只炭金鋼筆,正在企劃書上圈圈點點,處理好一份他便收進文件袋里,桌上的堆積起來的書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
項慕川難得回一趟老宅吃飯,又一直安靜地處理著工作上的事,一聲都沒出過,存在感實在是有點低。
再加上項諾和夏琳聊得太忘我了,才會不小心讓他全部听見了。
怎……怎麼辦啊?
自己是應該找個借口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呢,還是該有著人道主義精神地上前安慰一下?
夏溫暖結婚啊,連他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別說項慕川!
這時,齊高扶著項老夫人走了進來,項諾立刻乖乖地叫了聲「女乃女乃好」,對方瞥了他一眼,沒多大表情地「嗯」了一聲。
項諾苦笑,心里有些酸澀,默默別過了臉。
項慕川沒有離開辦公桌,但臉總算是抬起來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著項老夫人,跟在項諾後面叫了她一聲。
老人家下一秒就換上了笑盈盈的表情,非常滿足的模樣,這讓項慕川心里不太舒服,他看了項諾低垂的腦袋,只覺得悶著的那口氣堵得更加難受了。
「項諾,我剛才老遠就听到你在吼結婚……誰要結婚了?還是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婚姻大事,可得講究門當戶對才行,你別自作主張,先把人帶回來給女乃女乃看看……」
項諾連忙擺擺手,特別的局促,「女乃女乃,不不不……不是我!」
「不是你你干嘛結巴成這樣?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
項老夫人不去當偵探真是可惜了,臉一板起來別提有多嚇人了,項諾在心底欲哭無淚——女乃女乃啊,麻煩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成麼?這一頁咱們就揭過去吧……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時機有些不對啊!
「沒……沒有啊……」
「別嬉皮笑臉的,好好說話!」
「女乃女乃,是溫暖結婚了。」
見項老夫人一直咄咄逼人,項慕川放下了手中的鋼筆,適時地插進一句。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頓時凝固住了,齊刷刷地看向項慕川,大氣都不敢出。
項老夫人的身子一晃,好像站不穩了一般,齊高連忙扶著她坐下,幫她順了順後背。
項諾一臉天要塌下來的表情,難過地扁了扁嘴巴——真是糟糕,二哥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為自己解圍的啊?
其實沒有關系的,他都習慣了項老夫人的冷言冷語了,不就是被罵一頓嘛,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的……
項慕川站起身,將轉椅收進辦公桌下方,然後披上外套,整理了一下袖扣。
「川川啊……」
項老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喚了一聲,她干裂的嘴巴張了張,遂又閉上,因為她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嗯,怎麼?」
項慕川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眉目之中藏著疑惑。
項諾干巴巴地笑,試圖緩和一下氣氛,連忙扯了一句,「女乃女乃啊,你來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嗎?」
「哦,哦哦!」項老夫人連連點頭,說道,「是那個……中飯弄好了,我來叫你們吃飯的!」
項諾立刻接道,「對對,吃飯!我餓了一上午了,二哥,開飯啦!」
「你去吃吧,我不吃了,我很飽……」項慕川停頓了片刻,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沒事了吧?沒事我走了。」
男人講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腳步輕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客廳里一片死寂,眾人沉默了良久,這才想到要去把人追回來,但是,項慕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宅子的盡頭。
項老夫人坐在沙發上,有些惆悵地喃喃道︰「夏溫暖,竟然結婚了?那我家川川以後……怎麼辦呀?」
項諾听她這麼說有些奇怪,和同樣疑惑的齊高對視了一眼,而後試探著問道︰「女乃女乃,你不是不喜歡夏溫暖的麼?怎麼今天……」
項老夫人嘆了口氣,低下頭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背看,有些怔忪,「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覺得這心哪,好像缺了一塊兒似的。他們兩個,離婚也將近半年了吧,這麼長的時間,川川從來沒有好過過……唉,怪我啊,都怪我這個老太婆,把他逼成了這副樣子。現在,說什麼都挽回不了了……」
「女乃女乃,事已至此,你再怎麼責怪自己,都無濟于事了。而且二哥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難受的……更何況,你也是被林依蒙蔽了,她就是看準了你在乎曾孫子,才敢做出這些事情來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糊涂到什麼程度。而且,林依人都已經死了,就別說她的是非了罷……一切都是我的錯啊。」項老夫人擦了擦濕潤的眼楮,眼角的皺紋很深,這一瞬間,她仿佛比平日里要蒼老上十倍一般,老人家說話間已經帶上了濃重的鼻音,「說到曾孫,我的那個寶貝小曾孫女哦,她都出生那麼久了,我卻連抱都沒有抱過她。不知道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听她叫我一聲‘曾女乃女乃’哦……你說說,他們兩個連孩子都有了,還相處了那麼多年,川川對她的感情連我這個遲鈍的老太婆都看出來了——可是啊,為什麼他們說分開,就永遠分開了呢?」
項老夫人眼眶里渾濁的眼淚在打轉,她看著項諾,仿佛真想尋一個答案一般。
然而這種時候,項諾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心里堵得慌,又疼,微微的刺痛,隨著心髒的跳動,蔓延。
他也覺得項慕川和夏溫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盡管自家二哥過去的確有錯,可他已經悔改了啊,並且一直在原地默默守候,等著夏溫暖回頭,痴心到這份上連他都動容了好不好!
但是,她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嫁給了另一個男人,一點機會都不曾給過項慕川。
難道——難道夏溫暖真的,已經徹底放棄二哥了麼?!
項老夫人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抹了一把臉,想了想,大概是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但是,她下一刻笑起來,卻比哭還要難看,「咳,我和你說這些干嘛呢……」
她扶著沙發的邊緣站起來,念叨著「吃飯」兩個字,默默地走遠了。
項諾看著項老夫人遠去的背影,搖著頭,然後跟了上去。
-
項慕川一個人在街道上散步,周圍的路人行色匆匆,面目統統模糊不清,就像是默片一般。
城市的廣播正在放歌,緩緩傳送,是張靚穎的《我走以後》。
「每晚的夢都會重復
重復一段路
我們曾走的好辛苦
你感謝我付出
更感謝我退出
說她更需要照顧
听說你比從前幸福
我只有滿足
還能有怎樣的企圖
當初你迷了路
選擇我的腳步
是不是有些唐突
喧鬧的人群中
陌生的面孔匆匆略過
感覺每張臉都是你的輪廓
黎明破曉後
多想再一次親吻你劉海遮住的額頭
安慰我……」
多麼的應景。
其實,夏溫暖和宋亦霖是什麼時候離開T市的,要去哪里,項慕川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也能猜得到,他們,是要去做什麼。
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沒事的,沒有關系。
沒有人將事實說出來,他便可以自欺欺人地活在一種假象之中。
「我走以後
你現在的生活
會不會也偶爾想起我
那所謂的以後還是朋友
如何去做」
溫暖,我離開你以後,你的生活是不是幸福多了?會不會有偶爾,想起我的時候呢?
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也說過我們做不成朋友,所以,我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你曾經說我走以後
希望還有聯絡
能夠聆听彼此的苦樂
說實在的
我已不能理智對待了」
盡管你將我的號碼丟進了黑名單,早已不會再主動聯系我,我知道我失去了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抱怨。
但說實在的,我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少,也內斂了許多,可是每次一想到這個,我是真的無法理智對待……
就算是施舍也好,抑或是打電、話來罵我一頓也好,我都會很開心的。
溫暖,可你卻連騙騙我都不願意。
對,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該……
項慕川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垂下腦袋,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一般。
歌曲漸漸進入了高、潮,疼痛感也越來越清晰,就像是一刀刺進了身體里,鮮血狂飆!
「慢慢學會了沉默
想把你影子擺月兌
或許就不難過
夜晚沒了你在我身邊擁抱著
習慣了!」
呵,呵呵,項慕川抖著肩膀,悶悶地笑了,如果真能如歌里唱得這樣,該有多好啊。
想受傷就受傷,想痊愈就痊愈,想忘就忘,想怎樣就怎樣。
然而,他在現實里,早已遍體鱗傷,千瘡百孔,那些傷口隨著時間的延長而無限擴大,再也不會好了。
而且恐怕,這一輩子,自己都無法習慣,她不在身邊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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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道大家覺得,虐項渣,虐夠了沒有??好吧,可能歌詞有點坑,但是听著這首歌的時候,我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