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前夫,休想復婚! 071 林依的受難日2【10000】

作者 ︰ 太陽君的小尾巴

總裁前夫,休想復婚!,071依的受難日2

夏溫暖雙手撐著洗手台,脊背微曲地站著,一動也不動。愛夾答列

她的右手握著一副樣式有些復古的細框金絲邊眼鏡,看上去還很新,應該沒有用過多少次,鏡腿上瓖著「y•s」兩個英文字母,金光閃閃的,看得出制作者的精心。

女子的視線輕垂,長長的睫毛安靜地搭落在眼瞼上,不知她看向哪兒,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嘩啦啦的水聲不絕如縷,從水龍頭中不斷噴涌而出的清水,似是能沖走所有的不快一樣。

然後夏溫暖緩緩抬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崢。

指尖撫過有些泛酸的臉頰,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由于剛剛在隔間里吐了一陣,此刻夏溫暖的臉色無比的蒼白,額上細汗密布,唇色卻是誘人的嫣紅,總算是為她整個人添上了一絲活氣。

抽出紙巾拭去冷汗,夏溫暖將水關好,然後悠然地走出洗手間客。

她的腳步其實不太穩,原本長廊上沒有人的話她還能撐著牆走回大堂,但偏偏迎面就擋著一個男人,目光直勾勾地在她身上逡巡,夏溫暖登時就垮下了美顏,聲音冷寒刺骨,「怎麼又是你?」

項慕川側身靠著光潔的瓷磚站著,雙腿交叉,隨性至極。他的手中捻著一根細長的煙,卻沒有點燃,翹起的唇角朝夏溫暖飛去一抹笑,恣意而張揚,男人的突降讓整片空間頓時增色了不少。

「我只是過來告訴你,剛剛項忱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了。」項慕川將煙丟進垃圾桶,臉上帶著刺目的笑意,嘴上卻故作遺憾地說道,「真可惜啊,你的男伴走掉了。」

「哦。」

夏溫暖懶得理會他,她實在是抽不出多余的力氣和他耍嘴皮子,于是淡淡吐出一個字,就準備走人。

項慕川哪肯這麼輕易就放過她,迅速直起身子,長臂一伸便包住了夏溫暖的肩頭。他霸道將她整個人扳過來,輕輕一推,女人便柔弱地被抵在了他之前靠過的那塊大理石瓷磚上。

因為男人本身的熱度還未消散,所以穿著單薄的夏溫暖即使脊背和瓷磚緊貼,也沒有覺得發冷,只是四肢酸軟,嘴唇止不住打著哆嗦。

項慕川見她這副面無人色地樣子,立刻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了?」

夏溫暖費力地揉著眉心,如實應道,「我身子難受,你別惹我。」

項慕川听著她聲音里沙啞的示弱,心猛地揪緊了,他粗礪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唇角,「是不是剛剛在洗手間里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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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不鬧你。你靠著牆休息一會。」

夏溫暖的情緒不太穩定,有些受不了項慕川這樣溫聲細語的體貼,聲音帶上了一絲自暴自棄,悶悶地說,「你走開。」

「我不會走的。」男人無比堅定道,大手溫柔地撩開她那被汗浸得透濕的額發,留戀地摩挲著她的肌膚,眼楮亮若星辰,「你需要人照顧。」

「可我……」

「死心吧,項忱都已經走了,你找不到擋箭牌的。」項慕川不由分說截斷她的話頭,淡淡一笑,而後轉過身,「我去給你弄杯溫開水,乖乖在這里等我。」

男人回來的時候,夏溫暖正捏著手機听電話,她的嘴唇開合的幅度不大,但是看口型,應該是在叫「大哥」。

項慕川緊緊攥住手中的玻璃杯,摩擦間發出的聲響尖銳而刺耳。然後就見他大步上前,飛速拿下她的手機,毫不猶豫地劃屏掛斷了。

「喂,我話還沒說完呢!」夏溫暖高聲控訴他的獨斷專行。

「所以呢?」

項慕川挑眉反問,垂下頭看著再一次亮起的屏幕,不耐地嘖了一聲,索性關機。

夏溫暖翻了個白眼,直接對這個幼稚的大男人無語。

「好了,別皺著眉。」項慕川伸出手抹平她眉心的顰蹙,將水杯遞過去,「先喝點水吧,暖暖胃。」

夏溫暖確實是很渴,溫順地接過杯子,項慕川這才留意到她手中握著的眼鏡——「這是?」

但他眼尖,很快看到了那兩個英文字母,腦中一串便想通了,點著頭說,「原來是你拿的……怪不得了,剛剛看到李延盛一直在找什麼東西,原來是眼鏡不見了。」

夏溫暖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怪就怪李延盛太不設防,洗臉的時候頭埋得那麼低,還將如此貴重且私人的東西隨意地擱在一邊,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走。

好戲,還在後頭呢!

林依孤零零地站在自助餐桌前,死死咬住下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叉子,就快要將女乃油蛋糕上的鮮女敕草莓戳爛。

室內的空調打得不高不低,很舒適的溫度,她卻沒由來地覺得遍體生寒,不住地抬起頭看向轉角處,一次又一次,到最後,大大的眼楮里只剩滿滿的失望。

之前項慕川說要去洗手間,便是從那兒走的,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他為什麼還不出現?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麼?踫到了熟人,抑或是商場上的合作伙伴?

還是說——夏溫暖?

想到這,林依倒抽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血色急退。她趕緊將手中的蛋糕擱下,提起裙擺匆匆穿過轉角。

穿著窄跟高跟鞋,林依根本無法健步如飛,可她急得快要發瘋,不由越踩越用力,險些摔倒。

侍者見她神色有異,步伐也不太穩,連忙上前詢問,「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林依喘得厲害,面色潮紅,但她努力發聲,問出一句,「你……你有看到,項慕川,項先生嗎?」

「哦,項先生啊——他已經離場了。」

「什麼?!」林依的嗓音忽然拔高,瞪大了眼楮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走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一句話都沒說,他就這麼走掉了?

「是啊。《》」侍者有些被林依稍有扭曲的表情駭到,不自在地刮了刮臉頰,但還是將話給說完整了,「大約五分鐘之前,他和項太太一起,提前離開我們會所了。」

「小姐,你……你沒事吧?」

林依根本听不見對方在說什麼,只是麻木地晃了晃腦袋。

呵,原來如此。

原來是和夏溫暖一起啊!

呵呵,自己被遺忘了呢。

林依展開雙手掩住臉,用了十成的力氣狠狠捂著。唇角扯到最大,露出皓白的牙齒,她在笑,笑得整個肩膀都在顫動,好像真的經歷了天大的樂事一樣。

但是,誰都不知道,她的手心,已經被洶涌的熱淚擊打得潰不成軍,很快就要承載不住。

她笑得瘋狂,同樣也哭得慘烈。

林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會所的,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腳步虛浮,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外面的風很大,狂亂地吹著,鞭在身在是那麼的疼,囂張地和心里的那份痛楚演著雙重奏。

她本身就瘦,被風刮得倒著走了好幾步,就算緊緊圈住自己,也無濟于事。

懸在高處的廣播正在向全市人民發出警報——「請注意,市氣象台預計,超強台風‘索帕’將于今晚正式登陸t市!除了強降雨天氣之外,很可能會伴有颶風、雷暴,或者是冰雹!請各位市民謹慎出行,注意人身安全!重復——請注意……」

林依將迎風流淚的眼閉上,忽地咧嘴笑了。1

她想︰來得真及時呀!自己這秀逗的腦子,是該好好地淋上一場暴雨,徹底清醒一下!

然而,林依不知道,等待她的不僅有惡劣的天災,還有更加恐怖的**。

她的噩夢,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下一秒,尖銳的剎車聲刺入耳膜,身後的那道白光像是巨蟒一般朝她竄來,林依低叫一聲,慌亂地跳著腳躲開。

一輛黑色的加長私家車堪堪擦過她,利落地停在前方十米距離的路燈下,車輪打滑的巨響在狂風呼嘯的夜幕中宛如厲鬼的嘶吼,驚天動地。

林依被嚇呆了,雙腿發軟,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剛剛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此刻她很可能已經橫尸街頭了!

林依嘶了一口冷氣,直覺要逃,但她慢了一拍。

在她失神的那點時間里,從打開的車門里走出幾個彪形大漢,黑漆漆的衣服透著無邊的殺氣,很快就將她團團圍住。

林依被逼到了角落,抬頭就是濃濃的陰影,和一張張凶神惡煞的臉。她的牙齒踫得咯 咯 直響,出聲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你們……你們是誰?想要……」

後面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其中一個男人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用力地按緊,林依的眼楮倏然睜大!

濕巾是浸過乙醚的,林依只艱難地唔了兩聲,便再沒有力氣掙扎,撇過腦袋昏了過去。

為首的黑衣大漢將林依一把扛起,丟進車里。

車子絕塵而去,飛速地隱在黑暗之中,宛如它出現時那般詭秘。

另一邊。

夏溫暖鐵青著臉,第五十二次掙開項慕川的手,然後昂首闊步地走到他的前方,並且還在不斷加快速度。

英俊的男人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第五十三次追上去,不由分說牽住她的手,握得嚴嚴實實,然後利用身體優勢將她整個人擋住,墨色的短發在凌亂的風中顯得不羈而性感。

「風太大了,你會著涼的。」

但夏溫暖卻絲毫不領情,皺著眉厲聲抗拒道,「項慕川,你煩不煩?都說了別跟著我!」

「你一句話說這麼多遍,都不嫌累的麼?」

項慕川漫不經心地掏掏耳朵,神色自然,他遠遠望了一眼那顯得有些臃腫的男人的背影——還好,沒有跟丟。

之前夏溫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精神,也不覺得惡心想吐了,回到大堂的時候卻剛好看見李延盛行色匆匆地披著大衣離開了會所。

听旁邊的人多嘴多舌的,大概是說李董事長工作上出了些問題,有一份加急的文件要趕什麼的,必須回公司加班。

夏溫暖冷冷一笑,似乎是對這個說辭不屑一顧。

她將那副眼鏡藏進包里,隨即跟了出去。

項慕川自然是不放心的,于是緊隨其後。

夏溫暖單刀赴會,又是跟蹤一個色老頭子,萬一被佔了便宜,他就是把那個男人剁碎了,恐怕都不能解氣!

犀利得如鷹眼一般的眸子眯了眯,項慕川按了按她的手,湊過去低語一聲,「別光顧著和我斗嘴,李延盛停下來了!」

夏溫暖立刻警醒地抬眸張望,中年男人所站的位置是一家大型的shoppingmall門口,那里有一塊閃著熒光,大概三人高左右的指示牌,他就斜靠在那兒,時不時地抬起手臂看表,距離太遠,他臉上的神色分辨不清。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身穿亮黃色風衣的高挑女子踩著細高跟向李延盛走去,長發在風中翩然起舞,襯托得她腰肢玲瓏,雙腿縴長,千百種風情明明滅滅地輕晃。

女人一到李延盛身邊便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整個人可勁地攀到他身上,左右臉頰都親了一口,給人的感覺是又青春又張揚。

那種親昵程度,要說是工作上的伙伴,鬼都不會信!

談公事你會把手往人家臀上放啊?視線直勾勾盯著人家胸部瞧?還是扣住人家後腦勺就來一通舌吻?

光看著都令人作嘔!

項慕川帶有疑惑地長長「哦」了一聲,轉頭看向夏溫暖,她的臉上掛著一切盡在預料之中的表情,粉拳緊握貼在腿側,嘴角翹起的弧度滿是勢在必得,就仿佛在說——「等的就是這一刻。」

咦?他家項太太,難道是大費周章地跑出來幫傅菁抓奸的麼?

李延盛和那陌生女子親熱了好一陣,才意猶未盡地轉過身,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抬高朝迎面駛來的出租車揮了揮,像是要走了。《》

「我們過去!」

夏溫暖瞅準時機,從包里拿出眼鏡,拉著項慕川就往前疾行。

項慕川後肩的割傷本就沒有好全,被她這樣忽地猛力一扯,差點整條胳膊都月兌臼。傷口是肯定又裂開了的,不然不會火燒火燎地疼,但他強硬地咬牙忍住,只盡力跟上夏溫暖的腳步,在她身後緊緊護牢——「溫暖,你小心別摔著!」

可夏溫暖卻置若罔聞,眼看李延盛已經打開了停在路邊的出租車的車門,那個女人也將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她自知來不及,立刻急中生智地也揮手攔下一輛從相反方向駛來的taxi,司機師傅迅速地調轉車頭靠邊,正好停在了李延盛他們前面。

趁著眾人都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夏溫暖加快速度,穿過了馬路,高呼,「李叔,請等一下!」

李延盛在迷了眼的冷風中回過頭,他身旁的女人也不明所以地將彎下的腰重新直了起來,伸出手臂扶上車門,旋即投過來一眼輕瞥。

然後,她的身體就像是被凍結一般僵在了原地!

「呼!李叔,終于……追上您了!」

夏溫暖的小臉緋紅,表現得像是一路狂奔過來一樣氣喘吁吁,還煞有介事地拿手背擦過干爽的額頭,似乎是在抹汗。

項慕川雙臂環胸,樂得其成地在一旁挑眉觀看‘影後’的表演。

「世佷女?」李延盛看到夏溫暖,一瞬間便訝異地瞪直了眼,然後又瞄見她身旁立著的男人,不由驚呼了一聲,「項總裁也來了?!」

項慕川也不說話,瞧著李延盛那副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的狼狽模樣,只覺得好笑,卻不得不堪堪忍住。

夏溫暖將碎發扣至耳後,眸光有意無意地掃向那位被車門遮住大半個人,只露出側臉的神秘女郎。

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飛速地掠過一抹驚愕,不為別的,就為那個和李延盛曖昧不明、勾搭不清的女人,竟然就是她手底下工作的副總監——米倩!

米倩像是忽然回魂一般慌張地別過頭,還欲蓋彌彰地遮住了臉,只是已經為時已晚。她失措地攏緊大衣,閃身鑽進車內,啪地一聲帶上了車門。

原來,如此!

夏溫暖和項慕川對視了一眼,紛紛扯開唇角,意味深長地蔑笑了一下。

原來那估高的五個億,就是在贖這一層骯髒且見不得人的關系!

被撞破了丑事,李延盛一張老臉皺得跟包子似的,頓時六神無主地結巴了起來,「她,她……這是……那個……」

夏溫暖卻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將早就捏在手中的東西遞了出去,禮貌而疏離道,「唔,李叔,您不是說丟了眼鏡麼?剛剛侍者撿到了一副,我看上面有‘y•s’兩個字母,就擅自主張幫您送過來了。」

「哦,這樣。」李延盛聲音里的顫抖很是清晰,頭上的冷汗也一顆一顆地往外冒,他卻沒有力氣抬起手去擦擦干淨。

「我听說,這是您五十大壽的時候傅姨送您的生日禮物,那兩個英文字母還是她親手刻上去的呢,真是夫妻情深啊!您看,要不要我給傅姨打個電話,告訴她眼鏡已經找到了?」

夏溫暖早就把一切都打听好了,這會開口那叫一個信手拈來,滴水不漏,說得李延盛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差點背過氣去。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脅——要是讓她和傅菁搭上話,他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把柄活生生攥在人家的手心里,輕輕一抖就能散播得人盡皆知,他卻沒有相同的籌碼可以抗衡。

這讓他如何是好?他哪還有立場和項氏叫囂?這會,也只得低眉順眼地安分守己了。只是一想到盛世將被低價收購是在所難免的了,他就氣悶得隨時能嘔出一口血來!

夏溫暖,區區一個女流之輩,竟有這樣的手段,算計得分毫不差,真真是好樣的!

「咳咳,不……不用了。」李延盛用力擺擺手,窩囊地做起了逃兵,「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那好,祝您——工作順利!」夏溫暖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刻意將‘工作’二字咬得又重又響,諷刺意味明顯,但偏偏臉上的笑容明艷動人,完全挑不出刺來。

李延盛灰頭土臉的,听到她這句話,進車門的時候險些栽倒。

項慕川終是不再忍耐,‘噗嗤’笑出聲來,這幾天從李老頭身上受的鳥氣好像連本帶利統統都還回去了一般,真的是——太過癮了!

出租車很快駛離了他們的視線,這時,剛剛被夏溫暖攔下的那位司機師傅探出頭來,有些不耐煩地問︰「小姐、先生,去哪里啊?」

夏溫暖朝他擺了擺手,淺笑著解釋道,「師傅,你別惱。我幫這位孕婦大姐攔的呢,你載她吧!」

說著就往旁邊讓了一下,那位孕婦倏地愣住,她本來都準備叫下一輛車子了,沒想到夏溫暖忽然這麼說,還對她點著頭甜美一笑。

「這樣啊……」司機師傅立刻換了副臉色,笑盈盈地夸贊道,「小姐你真有公德心。」

大月復便便的女人也微笑著和夏溫暖道謝,項慕川見狀幫她打開了車門,提過她手中的袋子放進車內,然後扶著人進去,還善意地為她扣好了安全帶。

夏溫暖的眸光轉了幾個來回,不冷不熱地點頭道,「看樣子,你是真的很喜歡照顧孕婦。」

「嗯?」項慕川轉過身子,有些無奈地去牽她的手,卻先一步被躲開了。他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失笑著說,「夏溫暖,你先是我老婆。其次,才是個孕婦。我不想讓你太操勞,更不會讓你挺個大肚子還一個人上街買東西,只不過你不稀罕我的照顧罷了。你說是不是?」

「……」

夏溫暖抿住薄唇,心髒就像是被鐵絲網箍住了,胸悶得快要窒息,但她遲疑了片刻,終是重重地點下頭。

都到了這個份上,寧願心疼至死,她也絕不心軟!

不回頭,死都不回!

項慕川沉默了許久,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麻木地扯了扯唇角。壓抑的笑意,比哭都要來得難看。

說不痛,那是假的。

至于為什麼會痛到心髒像是被捏碎了一樣,他不知道,更想不明白。

項慕川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他習慣了被世人當做天神來膜拜的感覺,就算是對待疼愛到骨子里的林依,他也從未放低姿態過。

然而夏溫暖,他獨一無二的項太太,自己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距離遠不得,也近不得;心思重不得,也輕不得;態度熱不得,也冷不得……

項慕川真希望夏溫暖能痛快地給他一刀,也好過這麼不尷不尬地煎熬著!

這一次,他分明沒有拿虛情假意去糊弄她,她卻還是不屑一顧,棄如敝屣,何其的殘忍。

但轉念想想,好像自己也沒這個立場去怨懟什麼,她默默付出的時候,他就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一個。

誰也不輸誰!

這世上,有一種愛情,互相傷害才是證明。

可是等等——愛?

這個陌生而深沉的字眼忽地刺入腦海,像是忽然被巨錘砸中了一般,震得項慕川的眼楮有一瞬間的失明。

呵,真特麼見鬼了,他們之間會有這玩樣兒?!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念頭,項慕川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但他的精神像是一下子回位了,整個人清醒了不少,全然沒有之前的死氣沉沉。

男人似是想起了什麼,忽地問夏溫暖︰「你的手里是不是也抓著傅菁的把柄?」

很顯然,夏溫暖並沒料到項慕川會這麼生硬地轉過話題,但她也只是微微懵了幾秒鐘,便大方地點頭承認了。

既然牽扯到了同工作相關的問題,那麼她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女強人精干的運籌帷幄一下子豐滿了起來。

「我看過米倩對盛世公司的財務分析報表以及一系列的估值,她沒有考慮到盛世旗下三處最有開發價值的林地資源,卻還是暗中動了小心思,估高了整整五億。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懷疑她是內奸了。不過既然總裁都不動聲色,還縱容了她,那我也就沒必要去深究了。」

夏溫暖說到這里頓住,無聲地笑了一下。

項慕川用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招數,只不過魚兒先一步上了她的鉤,他沒有用武之地了而已。

「然後,索性就在今天一並算了總賬?嗯,速戰速決,的確是你的風格。」項慕川笑得三分邪氣七分隱晦,卻絲毫不掩話中的欣賞。

夏溫暖看著男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驀地想起之前在項氏的早午餐會上,李延盛那道讓人極不舒服的視線,原來並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站在她面前的米倩。

那個時候,精明如項慕川,恐怕已經覺察出貓膩了。

所以,他才會堅持要將這個case交給米倩做?不管她怎麼激將,怎麼折騰,都不肯改變初衷,還說什麼「米倩的能力絕不會比她差」的屁話,簡直是拿她當猴耍,太可惡了!

夏溫暖狠狠瞪他一眼,才不疾不徐地接著往下說,「我事先查過李延盛的身份背景,這個男人活到五十歲,前三十年一直碌碌無為,要不是娶了一個有本事的老婆,那麼他的人生可謂是沒有任何值得稱贊的地方。李延盛算是入贅傅家,盛世公司上市的時候所有的融資是傅姨一手操辦的,基層管理也是在傅姨的幫助之下上了軌道之後才由他接手的,就連他在商場上的那些陰謀伎倆,都是傅姨傳授的……」

項慕川沉思了片刻,適時插進一句,「我記得,傅菁應該是——麗煌珠寶行的股東吧?」

夏溫暖抬眸瞧他一眼,搞不清楚他這樣問,是否是發現了什麼,只徑自點點頭,「最近,麗煌的股票很不穩定,雖然沒有倒閉的危險,但虧空了一大筆錢。我一度懷疑是傅姨做的,但貿然去查很可能會直接把她送進警局。」

「所以我去問了我爸,他也證實了這個事︰傅姨借黑市的力量惡意拋售麗煌珠寶行的股份,為盛世公司急速地拼湊淨資產。她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試圖讓項氏覺得無利可圖,知難而退。這一招走得雖險,勝算卻很大,一旦董事會的半數認為盛世公司不值得投某個價位的錢,那麼這個收購案,就算是泡湯了。」

項慕川模著下巴听得認真,連連點頭。

看來,夏溫暖那一天和夏振海提出有公事要談,並非是臨時起意。她早已想好了退路,盡管這條路,她走的時候遍體鱗傷,宛如歷劫那般痛苦絕望。

又是沒由來的一陣心疼,項慕川努力將那種感覺甩掉,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既然你爸都知道,為什麼不阻止傅菁?他是董事長,難道還制衡不住區區一個股東?」

夏溫暖輕聲嘆息,「我爸並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只是不想用極端的方式毀了兩人三十多年的交情。你有留意到傅姨脖子上的那條項鏈麼?我爸可是連麗煌的鎮店之寶都拱手讓給她了,前後還送了她好幾套昂貴的珠寶,就是希望她就此收手,迷途知返。只是,傅姨她……」

女子的眸光漸漸冰寒下來——對待死不悔改的人,她是無須手下留情的!

既然傅菁不理會她父親的勸告,想必李延盛的話,她總是會听上一听的。

至于要讓李延盛怎麼做,做什麼,統統是她夏溫暖說了算!

不過說起來,夏琳口中的那個‘狐狸精’也並非是無稽之談,夏振海送了傅菁許多珠寶首飾,是事實。可小丫頭不懂事,沒弄清楚狀況就像瘋狗似的亂咬人,留了抹不掉的痕跡,萬一哪天夏振海心血來潮去調錄像來看,保準會家法伺候得她半死不活!

「所以,你會來慈善年會,純粹只是為了公事?」項慕川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氣悶地再一次將話題扯偏。

夏溫暖果斷地朝他扔了個白眼,語氣即刻冷了下來,「不然呢?你以為,我閑到特意挽著別的男人來讓你難堪麼?項慕川,如果不是事關項氏還有麗煌,這一刻,我連半個字都不想和你說。」

狂風呼嘯,那恐怖的風力似乎能將周圍綠化帶上那些剛栽下去的小樹苗連根拔起。隱約能夠听見壓抑的雷聲,閃電時不時閃現,天色也越來越沉,快要將這個城市的霓虹淹沒。

「溫……」

男人明顯還有話想說,但夏溫暖卻在他叫自己名字的前一秒鐘抬起手,輕輕揮動了一下,就像在趕一只惱人的蒼蠅,「回去吧,林依還在等你。」

這里離豪生酒店很近,夏溫暖的體力透支,急需休息。

但項慕川卻站在原地沒有動,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讓人捉模不透的晦澀。他身形高大,有著令人稱羨的完美體格,此刻卻似是被剝奪了全部的力氣,連腿都邁不開。

腦海里的記憶洶涌澎湃,鮮活到快要將他整個人活生生剖成兩半。

——「項慕川,你說你愛林依,你愛她又能怎樣?!你最好搞清楚,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項太太,這個家的女主人!」

——「項慕川,你想離婚,再給林依一個完整的家?呵,少做夢了,要離婚,除非我死!」

——「項慕川,你敢去找她!你敢出這個門試試,明天就等著給林依收尸吧!」

……

一字一句,歷歷在耳,或瘋狂或偏激或歇斯底里,清晰得就如同昨日發生的事情一般。

夏溫暖曾經是那麼的憎恨林依,恨到想要將她大卸八塊,挫骨揚灰的地步,如今卻能這般平靜地讓自己離開,去陪她。

項慕川忽然覺得世事難料,這個世界簡直荒唐得猶如笑話一場!

他是不想走的,可是卻不得不走。

夏溫暖眼眸中浮動著的那抹冷靜的淡漠,是帶著刺的,就仿佛,在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不,他或許連陌生人都不如吧!

項慕川心口抽動,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他強迫自己轉過身,動作卻僵硬緩慢得如同遲暮的老人。

他想︰她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不要他了!

這時候。

「轟隆隆——」

「嘩啦啦——」

巨響劃破蒼穹!

一瞬之間,毫無征兆地,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這一場遲來的暴風雨,終是霸氣十足地撕開了雲層,在t市上空猛烈地咆哮起來。

綿軟而夢幻的歐式公主床上,被一襲紫紅色晚禮裙包裹著的林依倏然睜開眼楮,騰地直起了身子。

也就那麼一瞬間來的氣力,她急吸了一口氣,很快又軟軟地倒回了床頭,雪白的床單刺得她雙眼發疼,環顧四圍的時候,所有的景象都是重影的。

鼻尖還殘留著乙醚的刺激性氣味,林依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按住了陣陣跳突的太陽穴。

林依模糊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走出了會所,然後差點被一輛私家車給撞死,雖然很驚險地躲開了,但從車上下來一群黑衣大漢,一句話沒說就把她給迷暈了,然後……她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她,抓了她又想做些什麼,林依沒有半點頭緒。

陌生的環境刺激著她的感官,林依捂著狂跳的心口,壓抑住瘋狂的戰栗,她知道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要先逃出去。

可是手機不在身邊,她無法聯系外界。身上也還是軟綿綿的,貿然往外跑,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于是林依只好等,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死死地閉緊眼楮,口中一遍一遍地默念著項慕川的名字。

仿佛這樣,她就能變得很堅強,非常、非常的堅強。

這時,緊閉的門被人推開,發出了悠長且厚重的聲響,林依屏住呼吸,不由將自己抱得更緊。未知的恐懼撕扯著她全身的神經,就連那沉穩的腳步聲,听來都覺得似是死神降臨一般。

「林依,睜開眼楮。」

短短幾個字,傳達出的,卻是令人不容反抗的絕對命令。

這是一把極有特色的男聲,或者說是古怪來得更為貼切,因為乍一听去他的中文很不地道,但偏偏將她的名字叫得標準又清晰,就好像是天天掛在嘴邊一般。

窗外驀地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隨即震耳欲聾的雷聲急速逼近,林依登時被嚇得瞪大了眼楮,顫抖著嘴唇低叫了一聲。

然後她的視線慢慢集中,看見了站在床尾的陌生男人。

他一身漆黑的皮革大衣,做工精細的灰色長褲, 亮的真皮軍靴,搭配得天衣無縫,再加上一張完美得無懈可擊的臉,可謂是某種意義上的所向披靡了。

儼然神秘的古堡之中忽然出現的身著黑色長披風的吸血鬼——強大、嗜血、邪惡,卻異常俊美。

「你……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林依咽了口唾沫,舌頭打結。

男人卻不回答,只抬高線條優美的下巴,邪氣地笑了一下,問她,「看清楚我的臉沒有?」

林依微怔,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你記住,我叫殷司。」

話音剛落,男人便掀開大衣,從內襯的口袋里利落地掏出一把短口徑的左輪槍,抬起手臂,在一秒鐘之內就扣下了扳機,不帶絲毫的猶豫。

他甚至沒有瞄準,就那麼隨意地射出一顆子彈,精準地打向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轟然巨響炸裂,室內的光亮驟然減弱,玻璃碎片猶如雪花般紛紛墜落,地上很快晶瑩一片。

林依驚得眼楮都忘了眨,因為太過害怕,就連尖叫,也無法月兌口而出。

再看男人的面色,暗黃的燈光下他臉上的表情還是能一覽無余,淡定得令人發指,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仿佛他在做的事情,不過是月兌下一件衣服罷了。

天啊,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這個男人又是誰?他怎麼能隨隨便便拿出一把槍來就開?還有,他把自己抓過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林依腦中一片混亂,用力地貼住床頭板,腳趾繃得緊緊的。

然後,下一刻,漆黑的槍口下降了幾厘米,悠悠地、穩穩地,對準了她大腦正中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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