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夕用力的眨了眨大眼楮,一臉天真加無辜。心里頗是自在的享受身邊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尤其是上官彤,扶著桌沿吐的面色發青,發絲凌亂,口水橫流,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哪里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托初夏那資深腐女的福,在超過一百次听這惡心的笑話後,她已經修煉起超強的抵抗力,雖然胃中還是有些微的不適,不過她和韓楓來之前,連口水都沒喝,這時候胃部空空的,就算想吐也吐出出來。
韓楓那傻小子從剛開始的一臉不可忍受到現在緩過勁來,看著她的虎眸已褪去戾氣,染上一層薄薄的笑意。
「噯,真金不怕火煉。我只不過做了個小小的測試,竟然有這麼多人顯出原形。」慕雲夕裝作很是惋惜很痛心的模樣嘆息道。
是小測試嗎?韓楓的嘴角抽了抽,看看這些太白樓的客人,估計這輩子沒這麼狼狽過。
「你們簡直……」上官彤一手撐著桌子直起腰來,一只縴縴玉手指向韓楓,被韓楓冷眸一瞪,又搖搖晃晃的指向慕雲夕,美眸現出凶狠之色,沾了白色不明液體的雙唇哆哆嗦嗦,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果真是惡狗隨主--」
「奧喲喲,可惜了這麼多糧食,多浪費啊。」慕雲夕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不給上官彤以喘息時間,又飛快的說道,「這位小姐想吐就吐碗里吧,緩過勁來,還可以再吃進去。」頓了頓,還小聲的補了一句,「浪費就是犯罪啊!」
話音一落,「嘔嘔嘔……」又是比前一陣更猛烈的嘔吐聲。
上官彤一听,只覺胃中又是一翻騰,哇的一聲,低頭狂嘔,恨不得把膽汁都吐出來。吐完後,腳一軟,上官逸來不及抓住她,就見她整個身子軟趴趴的滑下凳子,「啪--」跌坐在自己污穢的嘔吐物上。慕雲夕趕緊機靈的跳開,以免被波及。
滿樓的客人順著聲響看過來,頓覺胃部翻騰,上官彤好歹也號稱「京城四美」之一,雖然多少有點倚仗丞相府的聲望,但是其本人的確是個美人兒。但現在,一身污穢,披頭散發、兩眼發狂、鼻歪嘴斜,多看一眼都想吐,哪里還有半分「佳人」之姿。紛紛捂著嘴扭過頭去繼續吐。
上官彤美目圓睜,不敢相信的將手舉到眼前,十指全是污穢,頓時氣急攻心,兩眼一翻,「啊--」的一聲慘叫,昏了過去。
雖然胃中無物,韓楓此刻也有點受不住了,悄悄使勁咽了幾口口水,這才舒服了點。
上官逸看著地上的上官彤,鷹眼陰森發寒。他剛剛也忍受不了吐了一遭,此刻見到上官彤的樣子,更是惡心萬分。可是看看在場的人,都東倒西歪,唯一站的直直的韓楓和慕雲夕兩人是不能指望的。再看看對面的人,臉色更加陰沉可怖,想了又想,咬咬牙,既無奈不甘又憤怒的拎起上官彤的後領子,像拎著一只死狗似地,嫌惡的伸的遠遠的,大步離開,走到樓梯口,倏地回頭,對著桌子上的男人,咬牙切齒的低喝道,「上官清,你走還是不走?」
慕雲夕剛才講笑話的時候,眼波余角掃到這個一直背對著她的男人,不過剛才這人很沉默,一直獨自品著酒,未參與話題,她也沒多加留意。這時候一看,原來這二樓,除了她與韓楓,竟然還有個人沒吐沒暈,內心不禁小小的膜拜了下。
男人不緊不慢的站起來。慕雲夕頓時心口一窒,有種被奪了呼吸的感覺,眼楮都無法挪動半分。面如冠玉,劍眉入鬢,一雙琥珀色的瞳眸清冷孤絕,鼻形優美如畫,雙唇浸了酒的緣故,紅潤欲滴,讓本不染縴塵的姿容多了絲嫵媚。墨發在頭頂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一縷墨絲垂于胸前,一身月牙長袍翩翩若仙,雖然處于這滿樓的污穢之中,卻絲毫不影響他半分的美。男人輕輕從桌椅中走過,月白袍角翻飛,沒有沾染半點穢物。
太白樓突然陷入靜寂之中,雖然人人都渾身無力,但看男人的眼楮,卻都直了。
一直盯著男人走到拐角處,慕雲夕才回復正常,心里直感嘆,家里那個男人,初次相見,也直覺是謫仙下凡,美的雌雄莫辯。而這個叫做上官清的男人真正是美的成了仙了。不過美則美矣,卻過于冷僻。連兄妹受辱,都能置之不理,可見其心有多硬多冷。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這麼美的男人面前講了這麼惡俗的笑話,慕雲夕在心底還是小小的懊惱了一把。
眼見主角之一上官家落敗,眾人也沒了再吃飯的心思,都三三兩兩相互攙扶著準備撤退了。
「今天所有人的帳記我韓楓頭上,算是給各位壓驚。」一直默不作聲的韓楓突然開口。太白樓環境菜品都是一流,消費可不低,眾人本來都唉聲嘆氣的,突然听到韓楓這麼一說,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能佔到韓楓的便宜,但看韓楓的樣子也不像開玩笑,這才陸續上前答謝了一番,心滿意足的離去。對韓楓的印象也有了改觀,雖然這夫子不靠譜,但這小霸王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麼不講理啊。
本來熱鬧的太白樓,一眨呀的功夫安靜了下來。
「好了,人都走光了,我們可以痛痛快快的喝酒了。」慕雲夕拍拍手,轉身向包廂走去。
「你還喝的進去?」韓楓哼了一聲,看著若無其事的慕雲夕,一臉不敢苟同她的損招,卻又抑不住的佩服。其實,今天他也有此意,看這滿樓的人十分礙眼。而且,慕雲夕把上官彤整成那樣,他十分解氣,上官彤出嫁不成,極力抹黑將軍府,他早就看上官家極其不順眼了。
包廂門一關,付掌櫃渾身一軟,擦了擦腦門的汗,踉踉蹌蹌的奔下樓,一面打發伙計上來小心收拾,一面打發了人直奔城北而去。
「不是還有這一方淨土嗎?」慕雲夕左右打量這包廂,不住的點頭。因為當廚子的老爹的緣故,她也沒少進五星級飯店,不過論起品位,還真比不上這間古香古色,讓人沒來由的身心放松。
這是一間精致的房中房,蘊著一股濃濃的酒香。剛才她只是站在門外,都已經聞到這酒的香醇了。正對門是一整面酒仙豪飲畫面的屏風,其余三面打了檀香木酒櫃,擺滿了各色精致的酒瓶,陣陣酒香繚繞在鼻尖,不絕于縷。往內走,眼前頓然開闊,房間里各式酒櫃錯落有致,櫃格間間或擺了鴿子蛋大小的發光體。慕雲夕走近一看,竟然是夜明珠。窗前一張軟榻,榻上鋪了精致的寒梅傲雪繡樣的綢緞落地,正窗下隔了一張桌子,桌上還有半壺酒,兩只白玉杯東倒西歪,似乎飲酒之人才剛離去。
慕雲夕剛坐定,一只淡綠色瓷瓶擋在眼前,「你喝這瓶清風釀。」
「清風釀?」這是什麼玩意兒。慕雲夕一看,這淡綠色酒瓶上綠竹圖案若隱若現,瓶身還冒著寒氣,像從冰窖里拿出來一般。
「讓你喝你就喝。」韓楓自進了這包廂便沉默下來,也不知什麼時候手里多了兩瓶酒。此時歪在桌子另一邊的榻上,舉起一只酒紅色壇子,揭開酒蓋,猛灌了幾口。
慕雲夕一向不善于安慰人,也深知此時說什麼都顯得多余。也打開瓶蓋,一股清冷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鑽,好香。慕雲夕小心的抿了一口,口感清冽,入口綿香,一入肺腑,明明是冰涼的液體,竟瞬間轉為渾厚的熱力,比茅台還要好喝幾倍,真是罕見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