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兩散……這四個字像尖銳的冰錐重重扎在左琛心髒中心,疼,但更多是太冰太冷,關于一切與這四個字意義靠攏的字詞,從親吻她那天起,他從不曾想。虺璩曉
「你問我們之間算什麼?你說我們之間算什麼!今天是不是恍然才發覺等不起,今天才看到身邊還有適合你不用你等的男人是不是?」左琛聲音沉得碎了落地。
顧暖問,「這話影射的是秦安森?」
「是!除了我,任何男人跟你一起,你都可以活的有尊嚴!……所以顧暖,如果想跟誰走,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心里要是能讓出半分舍得,我就不眨眼放手!否則你就當我犯賤的要求你陪著我一起糾纏!」左琛的言辭極重。
今晚,他的心情尤其復雜,看懂了許多,才發覺這艱難的生活危機重重彗。
本想狠狠咬他一口以泄心頭憋悶的,但她听的,是左琛的氣話,看的,是左琛往日內容繁復的眼眸此刻很簡單,是不自信,是他眼中蔓延到心上的灼痛感。
這人總是有時叫人對他恨之入骨,總是有時叫人對他愛恨交加,既然前面可以叫人生氣狼狽,為什麼又總是說出一些叫人心疼的話?
累,累也愛,多累也不想放手,哪怕分手兩個字都到了彼此嘴邊,可是都不敢說,怕是說了就真的完了,都不是小孩子,不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哪敢說攤。
這樣,起碼每日心靈上有個寄托,想瀟灑的在感情的世界中流浪,哪有想象的那麼容易?
沖動不起,是因為怕多少年後想起這些那些,會心痛的覺得可惜。
顧暖點頭,「自始至終……若我有過半點見異思遷想跟別人的心思,當時我一定是嫁給喬東城了!何必折磨我自己?」
左琛很狼狽,顧暖也是,誰也不比誰好受半分。
借著酒精的作用都說了,「我自認從來沒對不起你。如果你是因為這些就處處給我難堪,那你以後離我遠點……」
在包廂里,秦安森對左琛說顧暖的膝蓋被刮傷,可是,左琛不喜歡別人蹲在她身邊,那個人要是自己,也必須是自己。可無奈的是,他在這種場合不能去做,因此有了這無比彷徨的情緒滋生。
顧暖始終沒有抬起頭看他,吸了吸鼻子又說,「我不怕任何人笑我,只怕林唯唯窺視我的難堪。我想我該有那麼點我的驕傲才能活的堅韌,我要的也不多,你不用在他們面前看我一眼,你不用跟我說一句話……充當空氣是我因你選擇的生活模式。可是左琛,殺死我那把刀誰都可以拿起來,別是你就行。」
晚上起風了,顧暖分不清是胃疼更加嚴重還是別處疼,手捂著胃部,難過的想哭,還是忍住沒有把自己搞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左琛很沉默,他說的話顧暖都記得住,偶爾也想起來回味,那都是給她的養分,在供養這份不易的愛情繼續茁壯成長,她想看到枝繁葉茂那一天。
「起初到現在,都是我在強迫你,這問題一直很清晰,只是我不願承認。我在堅持,你心未變,到了這個地步,顧暖……我還是認為我們不該結束的沒有道理。」左琛盯著她緊低的頭,理智找回,沒有再口不對心。
風吹得顧暖迷糊,她低頭默默地說,「別說是你的原因,也別說是我的原因,雙方都有吧。不是你強迫我,你有你的魅力值得我拋下很多底線,你和我,都暫時休息休息吧……我給你時間,你也給我時間,都去應付完亂七八糟的事。」
沒有說分手,沒有最初爭吵時沖口而出的一拍兩散,只是暫時讓感情休息,說明感情日後還會工作。
左琛松開了她的手,眼神久久定在她的身上,復又轉過身去看向別處,又是雙手垂在身側,哀傷的佇立很久,他有三分鐘左右的內心沉澱。
轉過身來再看她時,左琛伸出手,手指輕撫上了她冰涼的臉頰,她始終低著頭,左琛還是看到自己的手指上從她臉上沾到了溫熱液體。
顧暖迅速轉過頭去,先前真的沒哭,沒有讓眼淚到臉上來,可是受不了他獨自沉靜的這幾分鐘,不清楚他在想什麼,為他溫柔的一個小動作,會哭,會哭的很狼狽。所以說,一直在告訴自己,少沾酒,從項目拓展部離開心里是高興的,因為可以避免喝酒的場合。
的確啊……喝了酒的人有時候都不是自己了,根本控制不住情緒。
自己難受顧暖誰也不埋怨,這一輩子好壞各佔不均衡比例,好的壞的,都不過就是‘自作自受’四個字完全可以總結的罷了。
「上車,我送你。」左琛見她按著胃部,似乎不舒服。
顧暖搖頭,他喝酒了,「讓吳哥送你吧,我打車走就行了。」
左琛打開車門,態度堅持。
顧暖四處看也沒看到吳哥,不上車怕是又要爭執,還是上了。
系好安全帶,左琛把車開上路,顧暖想說慢點開,左琛卻比她先開口,「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顧暖沒說話,喝了酒後坐在舒適的車上更加困倦感強烈,但不能睡,不放心。
左琛開的極慢,喝得不少,淡漠的神情上也染了些許醉意,但他認真的在開車,在海城,只要是不出大事故,就算他被抓住醉酒駕車,也不是什麼問題,一句話就能擺平,打哪兒發生的打哪兒就被當做沒發生了。
擁有權利和金錢是誘惑的,往往看上去多半都是好的。
左琛不善表達,很想告訴她放心睡一覺,因為車上的人是她,所以他手上每一個左打方向盤,右打方向盤,踩著油門的掌握,都十分穩。
紅燈,車停了,左琛放下了車窗,馬路的一側,一對情侶在嬉笑,女孩的手挎著男孩的手臂,左琛趁著這個紅燈點了支煙,神情憂郁,那情侶的笑容,與他無緣吧?他不曾那樣笑過,遇見了顧暖,他不但是過了那種年紀,也一直滿路荊棘。
顧暖,高興的時候笑,不開心的時候就是不開心,這是在左琛面前。
在別人的眼中︰她是一個經常笑著的人,可她卻不是一個經常開心的人。
一路上兩人無話,左琛唇邊只有一支煙,今晚紅燈有些多,浪費了許多時間,到了顧暖家小區外,左琛看向路旁的街燈,那發出的暈色光芒,似是路燈也都醉了。
顧暖並沒有下車,在副駕駛上不動,左琛的手隨意擱在車窗邊上,手指間沒有煙,視線轉向車窗外,在看什麼,也沒看什麼。
他不能做些什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其實想吻她,其實想抱她,其實很想。
左琛沉默,顧暖開口。
「不用再擔心我和她踫面會怎麼樣,秦安森說了今晚我和林唯唯發生的事了吧?女人偶爾是這樣,心存嫉恨。她對我有恨是因為她愛你,我對她有恨是因為我心里不痛快。」
顧暖想就此事跟他稍微溝通,又說,「左琛,我不怕大事發生,大事讓我恐懼,但都不能致命。有些小事會叫我失望,我怕這種失望一次次的來,多了總會致命。我喜歡你,你結婚了。你叫我等,我信了你。我今天敢多愛你,你對不起我的時候我就敢多恨你。人沒死,心就還活著,難過受傷這都不算什麼……」
左琛開口,煙酒折磨過的嗓音,「sorry,即使知道你受罪,還是做不到把放在你身上的視線移開。」
他執著的可怕。
顧暖低頭,手指攪在一起,眼淚滴在手上,用嘴巴呼吸著空氣說,「上次的電梯事故,不是林唯唯設計的高明,是我疏忽了提防。我這麼說,你信嗎?」
左琛眉頭緊皺,視線扔在遠處,「信,你不撒謊。」
他表情不驚訝,就是早已知道了吧?是啊,敏銳的他,生疑也應該。
「謝謝。」這份信任難得,顧暖心里憋著好多事兒,哭的時候也不痛快,沒有埋怨他知道怎麼不幫她報仇,他的身份無法為她出頭,心知肚明的事情怪在沒證據。
左琛不說話。
「從前年紀小,我跟沈曉菲斗,不光是因為喬東城,也因為我弟弟,事情平淡之後,我以為這城市可以成為朋友的人還是很多的,並不一定都是沈曉菲那種。事實證明,天真的看待人和事毫無用處,不好的人,遇上那麼兩三個就夠受的了。煎熬的同時,我對你有看法。」顧暖坦然說。
左琛嘆息,「說出來。」
「你把我安排給秦秦安森做助理,我知道起步不錯,但是你不告訴我這樣安排的用意是什麼?在你的意思下,我沒有升職空間,日子一天天過,我的負擔是我的一家人以及我自己的一輩子,你別說你會給我什麼,我不能靠人給我什麼過一輩子。」
顧暖話說到此,左琛明白,他說,「如果公司有任何競聘,我絕不從中阻攔。」
「哪怕我的競爭對手是林唯唯?」顧暖低聲問。
左琛一手擱在方向盤上,「哪怕是她,顧暖,我喜歡你,瞞不住任何人的眼楮,我也不瞞,越瞞越危險。可你要認清一個你心里不敢肯定的事實,我不愛她,曾對她的遭遇憐憫,時至今日,種種事情發生,這僅有的一絲憐憫被淹沒。我要向她父親討回一些東西,林錚這個人非常精明……他女兒還有用處,但並不影響你在公司做什麼。」
顧暖平復著內心,她沒有太爭強好勝的心思,但也不甘屈居別人之下,如果有競爭,還是想試一試往上爬一爬的,不想左琛的幫助,想靠一下自己,才不會被人背後輿-論。心態上,看的很開,結果不那麼太重要,爬不上去也認了。
左琛耐不住,點了支煙,他開腔,「有時會設想,想過你是那種每天只會花錢不會賺錢的女人,依附我,拿著我的銀行卡,住著我買的房子,安安分分。不過也正因你不是這樣的,才讓我始終執著吧?」
顧暖自嘲地怒了努嘴,「抱歉我不能,興許很傻,可還是寧可偷著哭的時候多也不願像誰低頭。非要把一盆仙人球每日曬陽澆水呵護,它能生長的好嗎?會爛掉的。」
左琛笑,卻沒有幾分顏色。
「快十點了,我回去了。」顧暖看他,說。
左琛點頭,問,「你說先休息休息,還沒說要休息到什麼時候。」
顧暖最怕他這樣,好像她拋棄了他一樣,她看著他的側臉解釋,「還都在海城,還都在公司,還都在踫面,只是暫時不要逼迫對方,一切都還在,沒有改變……休息休息的意思並不是我在給你什麼來日沒有保障的信號,只是正事放在前。」
「好。」左琛轉頭,凝視她說。
「慢點開,到了……還是告訴我一聲吧。」顧暖打開車門,下了車,他喝酒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到家,心里不安生。
沒有回頭的走進小區,走到里面才回頭看了看,車燈還是那個角度,他並沒有走,顧暖站在那惆悵了,大概兩分鐘左右,他的車燈變換,離開了。
往樓上走,自己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酒氣,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閃進浴室沖個澡,衣服也要洗完再睡,否則明天母親嘮叨是一定的。
動作很輕,董琴醒了問了聲,顧暖說睡吧沒事,三十多分鐘搞定一切,剛爬上舒服的小床,手機就閃啊閃的,是左琛,他說到了,她說早點休息,她合上手機。
電梯事件過去了就算過去了,有些事只是埋在心底就夠了,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明把誰怎麼樣,包括左琛也不能。
顧暖夢里都在想,左琛到了必須娶林唯唯的這種地步,而且表面上在包容林唯唯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睡著,蘇醒,每日重復上演。
早上顧暖仍然醒的很早,並沒有因為醉酒而多睡,頭疼,起的更早了些,天剛放亮時出去轉了一圈兒,醒醒神兒,路上車輛還很稀少。
回來時董琴做好了早餐,吃完後跟母親在沙發里一起看了早間新聞,出去上班時,太陽緩緩升起,街道上車流已經變得熙熙攘攘,直至擁堵起來。
同樣是很早,秦安森,陸展平,都早已等候在頂層辦公室,左琛相對來說晚了些,推門進來時揉了揉太陽穴簡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合上,抬頭平靜地問,「安森,現在是否認為顧暖值得信任?」
陸展平眼楮在秦安森和左琛之間瞧來瞧去,秦安森經過昨晚的事,深知說話做事要謹慎,點頭,「還好,談不上百分百。」
左琛點了點頭,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起,听了幾十秒,頓了頓,拿起剛翻閱過的文件站起身,並沒有說話就筆直地走出去了。
吳哥隨後跟了上去,經過敞開的辦公室門時,對陸展平和秦安森點了點手腕上的手表。
「左琛有個會,九點半之前要到,他今天心情不好並不是因為昨晚的事,吳哥說,好像早上的時候,林唯唯跟他開出了一個他答應不了的條件。」陸展平說。
「不管怎麼樣,以後在對顧暖的言行上,我會格外注意。」秦安森挑眉又說,「項目競標之前,林唯唯工作上調動的事怎麼還沒落實?」
陸展平起身拍了拍秦安森的肩膀,「你這是盼著風波迭起那天早點到麼?我不希望。」
此時,顧暖正在辦公室電腦前頭也不抬,瀏覽著一封昨夜凌晨來自林唯唯的長郵件,並非公事,而是專門寫給顧暖的,通篇足有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