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稍時又進來了一次,見顧暖還在窗邊站著,凝神看著手中的手機。她把那杯放涼了的水拿出去了,一口未動的。重新接了一杯熱的,又送了進去。
走到顧暖跟前,秦晴把水遞給顧暖禾。
顧暖接了過來,說‘謝謝。’秦晴笑著搖頭,顧暖低頭,眼底滲著一片隱約可見的淚光。秦晴見顧暖攥著杯身的手指有些抖,察覺大概是出了事了。顧暖在秦晴的眼里,很堅強,很勇敢。懦弱怕事膽小這些詞從來和她不沾邊。但她一定是有柔弱失措的一面
秦晴的手機響了,郝宇峰找她。郝宇峰說要把他母親接來海城,方便照顧和治療,秦晴結婚後很快就懷孕了,恆科正處在穩定期,秦晴可以照顧老人在家安心養胎。
「是宇峰的母親到了,他叔叔的車到了我家樓下。」秦晴接完電話說妲。
「去吧,代我向老人家問好。」顧暖說。
秦晴點頭,「顧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讓小楠給我打電話。」
秦晴轉身走了。
在公司里,不了解秦晴的那些人,或許會覺得秦晴這麼漂亮能干,為何跟在左琛底下混了這麼多年,仍是秘書職位,最終嫁給的,也是在公司地位不高的郝宇峰。
陸展平能穩坐總經理的位置,付出的艱辛卻不一定比秦晴和郝宇峰,或是吳哥,這三人中任意的哪一個多。但陸展平這個人有能力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領導下面的人游刃有余,換別人不行。秦晴和郝宇峰,吳哥,從不抱怨為何陸展平這麼受器重,陸展平他真的沒有為公司吃過他們所吃的苦。
吳哥他們,多年來一直保持著不爭名不奪利的心,是非常不易的,這樣無論如何付出都無怨尤的人,在左琛的心中,地位早已高出左琛他自己本身。人格在左琛眼中,可貴。
在左茵家中吃飯那次,左琛問過吳哥一些問題,吳哥的答復是仍不會奢求那些他可有可無的。左茵在飯桌上總結︰吳哥已經過了那個浮躁的階段,而秦晴和郝宇峰,是在思想上早熟了些,這是好的,與人有益處的,懂得凡事量力而行,自知之明在成長階段中,都是被很多人習慣性忘在腦後,可是秦晴和郝宇峰,是時刻記得要找尋腦後的那個自知之明,抓回來,攥住。
左琛在郝宇峰新婚時,送了郝宇峰一套房子,一輛車。送了秦晴一張銀行卡,數額大抵是不會小于房子和車的總價,甚至更多。秦晴不是個亂花錢的女人,一樣也管著郝宇峰的經濟。左琛這樣做,是有沒對夫妻二人坦白的私心,郝宇峰從某種程度上講,不如秦晴穩當,有過風流前科,事後左琛幫他解決了問題,郝宇峰跟左琛認了錯,保證下次不會再用錢博女人歡心,已是兩年前的事,秦晴並不知道。
郝宇峰和秦晴一直在一起,激情早已轉為平淡,兩個人的相處中,不會有太多的新鮮刺激,有的只是難以割舍的親情。這兩個人結婚,在左琛的眼中,就是嫁女兒和娶兒媳一個意思,要負起少許責任,他不能讓郝宇峰有太多的錢任意揮霍,至少在他的公司中,他的眼下,郝宇峰娶了秦晴,就要做一個本分、負責任的男人。
所以有時,窗外雪下的正大,左琛對怕冷的顧暖總是想說,這輩子都請放心,我愛上的人,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絕不會背叛你,甚至,你背叛了我,我難過的想死,也許會離開,卻還是不會背叛你。深愛一個人,會成為生活中的一種習慣。
當愛情已至此地步,左琛敢說自己是全世界上最有責任心的男人。只是,那些或許比他還有責任心的,比他做得更周全更好的,他都要讓自己閉上眼不去看,同時,也蒙住顧暖的眼,讓她看不見別的男人,心中,只有左琛最好,永遠。
……
等到下午,顧暖還是沒有等到電話,中間她怕是自己手機問題,用辦公室的座機打過了自己手機號碼好幾次,是能接通的。
左琛那邊,交警隊輔助刑警共同偵查,根據那輛出租車在消失地點行駛離開的方向,排查了路線上的所有錄像,斷斷續續找到出租車的蹤跡,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捋順著找,最後監控上顯示,這輛車經過某條大街的北頭,就再也沒有任何方向的錄像是能再找到這輛車的。
警方初步斷定,就停在F城交警隊屏幕上畫圈兒的那一帶。事發才一天,被綁架者這方的人沒有收到恐嚇勒索電話,那麼,這個被綁架者是否被換了其他車輛出城,還是未知。
眼下,警方只能著手先找到這輛出租車停在了具體哪個位置。
左琛在等待警方的消息,他把進展告訴了顧暖,顧暖在
心中祈禱,祈禱一定要找到那輛車,也一定要找到顧博,祈禱對方只是拿錢辦事不會傷害到人。
「如果有人給你打電話,記得先告訴我。」左琛再一次叮囑她。
顧暖說知道。
下午三點多,顧暖的手機響了,心跳加速的去看號碼,不是左琛,不是陌生的,是左茵。
左茵張口第一句就說,「我剛給阿琛打過電話,林唯唯讓我和美嗇過去,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林唯唯找我去的目的都不知道。阿琛說,讓我到了那邊開免提,讓你听著我跟林唯唯的對話。」
「好,姐,你別把手機弄出動靜。」顧暖說。
「知道。」
左茵回答完,說上樓了,去見林唯唯,美嗇已經在上面了。
顧暖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讓小楠看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怕有人突然進來會說話,讓那邊不小心听見什麼細小的不對勁。
安排好了,顧暖就等著左茵。
那邊傳來對話,顧暖仔細認真地听著,一動不敢動。
「听說顧暖的弟弟在別的城市丟了……現在的壞人太多了,偷走腎髒的,各種器官的……算了不說了,太恐怖了。」林唯唯的開場白。
左茵在來的路上才听左琛說了這事,心中氣憤,本是都在懷疑這事情跟林家有關,現在這話從林唯唯嘴中說出來,那麼十有八.九,就是林唯唯,跑不了她和他父親。
「這事兒跟你爸和你有關系吧唯唯?我都還不知道,你這兒都知道了。」左茵皺眉,坐在沙發上,語氣威嚴了幾分,但到底是個性格溫的人,發起火來,也就跟平時教育婷婷一樣。
顧暖繃緊了神經,如果是林唯唯做的,不聯系左琛,不聯系她,聯系了美嗇和左茵,是干什麼?
或者,綁架顧博的目的,是覬覦左琛給左茵和美嗇的股份?
顧暖听見那邊傳來美嗇的聲音,美嗇說,「她弟弟在別的城市學畫畫,丟了,丟了是什麼概念?綁架是犯法的!」
「……」顧暖深呼吸,在等林唯唯的話。
林唯唯笑了,「你們說什麼呢?我和我爸怎麼會做這種犯法的事?你們兩個害的我差點脾氣上來瞎承認刺激你們了,這要是不小心玩笑了一句說是我干的,被你們錄音了或者是怎麼了,我和我爸就因為我一句玩笑吃官司了。算了,說正題吧……左茵姐,美嗇,你們的股份,我想購買。」提防了。
「……」
左茵和美嗇沒有聲音。
為了股份,只是,林錚和林唯唯,真的甘願拿出錢來購買?顧暖輕輕動了動,吐出了一口氣,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不那麼簡單。
那邊是高跟鞋的聲音,顧暖不知道那邊在干什麼,也有紙張翻來翻去的聲音,不到一分鐘,傳來左茵的聲音,是對林唯唯說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要用三千塊購買?」
美嗇的聲音,「我們加一起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只值六千塊……」
這比拿了一枚一元硬幣去珠寶店要買鑽石項鏈還不現實。
「哦對了,你們不必擔心……我分析,可能不是綁架,只是那木訥的大男孩在跟親人玩捉迷藏,明天也許就站在原地等他姐姐帶他回家了呢?你們說……是不是?」
在美嗇那句略帶嘲諷的話之後,傳來林唯唯這樣的一些話。
顧暖在這邊听著,攥緊了手指,沒有留指甲的習慣,可微微有一點的指甲,還是用力摳的手掌心上肉很疼很疼。就是林家人做的沒錯了,目的是要左茵和美嗇的股份。林唯唯提防著,一句承認的話不說。
林唯唯這句話,太明顯,又不讓人抓住把柄,引導左茵和美嗇,顧博就是她和他父親林錚做的,如果簽了字,同意把這些股份廉價的賣給她,那麼顧博很快就會平安出現。如果不簽……
顧暖坐在位置上,手指按著太陽穴,太疼太疼了。
左茵和美嗇在那邊不敢說話了,美嗇是不知情況,也不敢輕易說什麼允諾。這股份她不在乎,當時左琛給的時候,就有對她說明過,這股份只是空的。
左茵也不知該怎麼辦,好歹要跟左琛或者顧暖商量商量,那邊警方在偵查案子中,別這邊簽字了,那邊再出什麼差錯。
最後,顧暖在這邊果斷地合上了手機。
然後撥通了美嗇的電話,美嗇看了一眼號碼,接了起來听著那邊顧暖在說,她站起身走出去,「是,我沒在學院……」听上去,就像是在跟普通的同學或者老師在說話。
美嗇出去了,左茵和林唯唯在辦公室中。
左茵包的拉鎖沒拉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顧暖掛斷了,也在猜測美嗇的電話是不是顧暖打的,听到她們拿不定主意了。
「姐,阿琛會跟顧暖結婚的吧?」林唯唯靠在辦公桌前,問沉默的左茵。
左茵淡淡地笑了笑,太明顯的應付,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跟林唯唯說。
林唯唯呵呵冷笑了一下,伸出左手,看著左手的指甲和美麗的手指,「阿琛迫不及待要娶顧暖過門了對嗎。從來不是玩一玩,以前他和顧暖見面要顧忌我,顧忌我爸,現在沒有證據在我們手中了,他自由了,顧暖自由了。先是競標,讓我輸了,我很詫異顧暖怎麼贏的。接著是發布會上,在全市人的眼中,他給了剛接管左氏的我一個措手不及,等于給了我一巴掌!我被甩開的太慘了。現在,顧暖是在催著阿琛結婚辦個盛大的婚禮氣我了吧?呵……」
「說句公道話,沒听顧暖纏著阿琛要什麼盛大婚禮。還有,別說是阿琛給了你臉上一巴掌。這麼多年,你和你父親一起拿著證據威脅阿琛,何嘗不是每天都在給阿琛一個大男人巴掌?」左茵自然是袒護弟弟。
「那是他為他父親該做的!我逼迫過他麼?!」林唯唯冷笑,滿滿的不服氣。
左茵仍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公道話,「唯唯,你懂得願打願挨這個道理就不該有任何埋怨。阿琛接觸你是為了保住父親,為了生養自己的父親,誰有的選擇?阿琛是想跟你談戀愛,相愛了就結婚。是你後來沒拿出跟他談戀愛的誠意,沒有用男女感情的步驟跟阿琛交心……你選擇了捷徑,向你父親一樣,用證據試圖栓牢套住阿琛……」
左茵嘆息,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很不願意說還是說了出來,讓林唯唯明白,「如果你換一種不打阿琛臉的方式跟阿琛相處,可愛的人就自有人愛。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阿琛愛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反擊?」
「我不想跟你說話!」林唯唯大聲喊道,情緒失控,對于指責,可以接受,但不會心服口服的接受,心里可以憤憤不平的服氣著,但嘴上,任何人別想佔上風,又說不出個理字,那麼,就只有這樣蠻橫的打斷談話。
美嗇回來的時候,說,「我學院那邊有點事,我考慮考慮……」
左茵也要考慮焦慮,便一起走了。
如果直接簽字了,也不妥,太輕易的林唯唯也會防範里面有詐。顧暖和左琛也防範著,如果簽字了,還是見不到顧博怎麼辦,沒見到顧博這個人,什麼都不好辦。
林唯唯說,明天中午12點是最後期限,必須做出一個決定。
這話,美嗇告訴了顧暖,顧暖告訴了左琛,左琛讓她別擔心,一定穩住,先找到顧博才是最主要的。警方辦案的程序,有跟左琛商量,分析,才去做。
吳哥送進來幾瓶水,左琛正與警方的人交談,「明天中午12點就做出決定,這麼匆忙要結果,如果猜測不錯,顧博還在那輛車的人那里,並沒有被送出城。」
也只是猜測。
警方在那輛車消失後,其他路口監控不到的地方搜找這輛車,警方不敢拿著照片在街上問人見沒見過這輛車,怕打草驚蛇,只能暗中一條街一條街的分布警力下去尋找這輛車。這座城市的出租車百分之八十都是這個顏色,只是這輛車後保險杠大燈處壞了,是個不易察覺的特點。
晚上六點左右,左琛蹙眉問警方的人︰「按這種辦法,什麼時候可以有結果?」
「天亮以前。」警方盯著屏幕上的動態說。
左琛叫了吳哥到外面,吳哥跟著左琛出去,到了外面,左琛轉身指著吳哥說︰「你回海城,別開車回去,林錚還在暗中,目標太大,你去田蓉蓉的醫院,安排她出院——暫且住在安全的地方。讓醫院開一張書面的,證明田蓉蓉一切健康的證明。」
「我叫出租車回去。」吳哥說。
「進了海城找個地方下車,別一直坐F城牌照的車到醫院,小心點總沒錯。」左琛捏了捏眉心,說完,擺了擺手讓吳哥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