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歷,永寒年間十一月初四,玉陽城,歸風客棧。
玉陽城,大燕國最西面,橫跨大燕國與極西之地,在大燕國的部分叫做玉陽城,而在極西之地的部分叫做潼江!
正因為如此,民風習俗融合了兩個地方的特點,顯得別具一格。
歸風客棧,玉陽城南的一座十分有名的客棧,說它有名是因為這里住得與停留的並不是普通的百姓,而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極西之地本來就是久翰大陸上一些能人異世的隱居之地,而且還有很多的官府通緝的要犯,但是若是跑進極西之地連官府都是不敢進去抓人的,一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若是遇到非抓不可的人,孟氏一族也會與極西之地的夜家要人。
所以若是你進入了極西之地就意味著要受夜家的管制,夜家作為久翰大陸上的三大家族之一,在極西之地擁有重要的地位。
要是你在這玉陽城內見到什麼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情,都應該是見怪不怪的,尤其是這歸風客棧,是在玉陽城之內為數不多的敢收留身份不明的江湖高手的客棧。
十一月份的大燕國已經進入了冬季,而這玉陽城因為地處西邊更是比其他的地方要冷得多,每個人的穿著都是奇奇怪怪的,當然,你若是以當地人的眼光這並不奇怪。
歸風客棧的大廳之內十分的熱鬧,大廳的中央有一個寬將近兩米的大火爐,洶洶的火焰燃燒著,為整個大廳帶來溫暖,火爐照耀的大廳之內,可是听見各色各樣的人在談論事情。
「我听說京都那邊出現媚宮的人了!」
「哈哈哈,可不是麼,這媚宮消失這麼久了,終于要出來大展身手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啊!」
「哈哈哈哈,可是沒有想到當今聖上還挺厲害的嘛,竟然將媚宮擊退了!」
「那是媚宮根本就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我可是听說,媚宮這次只派出了左護法呢!」
「不過,我可听說,宮里的暴亂雖然平息了,但是皇後娘娘卻是身受重傷!」
「哎,誰知道呢,听說左相似乎參與了這件事情,可是若是左相參與了,皇上還能放過皇後嗎?」
「哎,宮里的事情咱們那清楚啊,不過我可听說,這次媚宮滲入皇宮和左相府是為了《碧瑤山水圖》呢!」
「怪不得,我听說,連秦盟主都幫助皇上平息動亂呢!」
「哎呀,不是一直說這《碧瑤山水圖》是在左相府嗎?不知道有沒有被媚宮的人奪去!」
「說的這麼輕松,你敢說你不想要《碧瑤山水圖》嗎?」
「這江湖上想要《碧瑤山水圖》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幾個敢和媚宮作對啊!」
「也是啊,沒想到這次媚宮竟然也動手了!」
大廳內到處都是激烈的討論,對于這次京華之變的看法,不過也有人在討論關于邊地的戰事!
「哎,我可听說,梁國失守了呢,不過,大陳國也損失慘重,暫時估計不會再有什麼動靜了!」
「是呀,沒想到局勢大逆轉呢,皇上還藏著這麼一支精銳的部隊,叫什麼來著?」
「好像叫神武營!是呀,要不是大陳國的火龍戰神及時趕到,估計這場戰必定是皇上贏啊!」
「哈哈,是呀,咱們這個皇上還是挺有本事的嘛!听說又在邊地加強的了重重地守衛,雖然大陳國沒有進攻大燕國的意思,但是誰知到呢,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大火熊熊燃燒著,在靠近窗子的地方,一個女子桌子擺滿了菜肴,但是基本都沒有怎麼動過,女子的上身穿的米黃色的夾襖,是白色的棉裙,腳上一雙兔毛低腰靴子,顯得整個人素雅至極。
可是和這一屋子的大部分人披在身上或者搭在椅子上的各色各樣的狐裘來比就要顯得寒酸的多了!
說是窗子,但是為了防止冷風的侵入已經緊緊的封上了,女子的身子靠在緊封著的窗子上,一手拄著腦袋,無比哀怨的表情看著一桌子的菜。
雖是卸掉了濃濃的妝容,只有淡淡的清雅的脂粉,臉色雖然用胭脂涂蓋了但是還是能看出來有一點點蒼白,但是那雙眼楮深不見底,閃著黑曜石般的光芒,這不是我們的季弦歌,還能是誰呢?
季弦歌打了個哈氣,臉上是慵懶的笑容,兩次抑制鳳餃天下已經快要耗盡了她的功力和體力,再加上服用了用來壓制亂竄氣流的藥物,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弱。
「火龍戰神?神武營?呵呵……,真是有趣的消息呢!」季弦歌無聊地扒著桌子上的菜,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狠戾轉眼過于平靜,「還不回來嗎?」
那日,本來是打算先逃離皇宮在與月琴等人聯系的,沒想到竟是宮外被金鈴堵住了!
——
季弦歌本來就因為鳳餃天下的緣故,體內已經有著躁動不安的因素了,金鈴卻是硬生生的擋在了她的前面。
「我說,你們要和燕寒秋作對,我可是無辜的啊,你堵我做什麼?可別怪我沒有告訴你,燕寒秋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燕寒秋,是你爹的目標之一,而我們的目標一直都是你!」金鈴道。
「哦?」
「你爹又想要《碧瑤山水圖》又想要這天下,而我們媚宮卻是只想要《碧瑤山水圖》!」
「難道,《碧瑤山水圖》比這天下都重要?」
「不,有了《碧瑤山水圖》就是再建立一個天下都是可以的!我們與你爹的交易便是你,你的命給我們,而我們會成為他的力量!」
「看來我這個女兒對我爹還是有點作用的!」
當時,情況緊急,便是與金鈴交起手來,可是季弦歌本來沒有練成鳳餃天下,與金鈴交起手來就是有困難的!
更何況,那晚又是特殊的日子,季弦歌根本控制不了體內亂竄的氣流,在與金鈴步步逼近之中,竟是催動了體內的強大功力,雖然將金鈴一時傷到,但是自己也身受重傷!
季弦歌跑出沒有多久,體內的鳳餃天下內力亂沖,季弦歌渾身被強大的力量沖擊著,就要爆炸一般,後來自己便是失去了意識了!
——
「小美人,在想什麼呢?」一聲調戲的聲音將季弦歌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一個男子已經坐到了季弦歌的對面。
男子是光頭,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眼楮直到脖子,而那只眼楮已然已經瞎了!
男子的背後背著一根長長的雙頭長戟,看著打造的方式,刃口,倒是與普通的戟不盡相同。
「不好意思,那里有人……」季弦歌慵懶的笑著,輕聲說道。
「小美人,一個人吃這麼多菜未免太孤獨了,我來陪你吃吧!」說著就想要用手去抓季弦歌的手,只見一道亮光閃過晃了眾人的眼楮。
「啊!」只听那人一聲的慘叫,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頃刻,熱鬧非凡的大廳安靜了下來,全部都向這邊看來!
只見擋在女子面前的男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人看清楚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的,但是方才那名光頭男子的手上已經有了一條深深的血痕,看樣子手是廢了!
「你你你!」那名光頭男子一手捂著受傷的手,一邊支吾的說不出話來,好快的劍,甚至沒有看出來出劍的過程。
「萬劍山莊的來玉陽城做什麼?」男子開口問道。
這下眾人才注意到男子,只見這男子一身黑色的棉衣將較好的身材全部襯托了出來,發髻高高的束起,利落干淨,眉毛很粗厚,卻是與五官相得益彰,讓人感覺格外的舒服,臉上是帶著笑容的,讓人感覺毫無敵意,但是眼中卻是毫無笑意,甚至顯露出來微微的殺意。
「你是……」光頭男子質問道,但是卻是看見了男子黑色棉衣衣袖上用紅線繡的鳳凰的秀樣,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你是血鳳閣的人?」
「在下紅殤,方才得罪了!」男子笑著說道,禮數盡全,沒有一絲讓人覺得違和的地方,仿佛他剛才只是不小心踩了人家的腳而已。
「紅字輩,血鳳閣的紅殤,血鳳閣排名第二的紅殤嗎?」這時周圍已經有人低語道。
「笑面閻羅紅殤?!」光頭男子往後退了幾步,狠狠的說道。
「不過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而已……」紅殤十分禮貌的說道。
「我們萬劍山莊這次來是為夜家送兵器來的,你們血鳳閣竟然敢出手,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光頭男子撂完狠話後,便是憤怒的離開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紅殤看著男子離開的方向十分抱歉的說道。
「噗嗤」一聲,身後的女子笑了出聲。
「弓兒,你沒事吧?」紅殤不顧大廳內頻頻偷來詫異的目光,坐到了女子的對面。
紅殤,季弦歌恢復知覺之後第一眼見到的男子!
——
季弦歌當時醒來的時候,自己是身處朝陽城外的亂葬崗上的,雖然極度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就是自己是躺在尸體堆之上的,值得欣慰的事,自己得救了。
只不過,是被想要殺自己的人救了!
頭疼。
當時這個男子看見自己醒了,道︰「你中毒了,暫時沒有大礙,我不知道你中的什麼毒,所以沒有辦法……」
「謝謝……」
「不用謝,你的毒性很強,你剛才失去意志差點掐死一個小孩,我只是想要救那個孩子而已!」男子道。
「謝謝你救了那個男孩……」季弦歌的充滿無奈的回答明顯讓男子渾身一震。
「你是京都的人嗎?」
季弦歌沒有回答。
「算了,你好自為之,我還有事!」男子準備走,卻是被腳下的女子拉住了。
「你要去京都做什麼,那里現在很亂的!」
「殺人!」
「那里現在那麼亂,估計你想要殺的人也逃不掉!」
「不,她一定還活著!」
「你想要殺的是誰?」
「當今皇後娘娘!」
季弦歌當時听到這四個字別提有多震撼了,那時才看到了男子的裝扮,竟然是血鳳閣的人,可真是不死不休啊!
看來,這次去玉陽城,也要順便去潼江和血鳳閣把事情好好解決一下了,不然豈非一輩子都甩不掉血鳳閣的人了?
自從季弦歌第一次見到紅殤這個男子,他除了睡覺的時候,其他的時候基本都是笑著的,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一個殺手,對每個人都很禮貌,大家風範盡顯無疑。
最可笑的是,他手中季弦歌的畫像,季弦歌實在是不敢恭維,濃妝艷抹的女子身上掛滿了金銀珠寶,不過若是在宮中,倒是很容易找得到!
現在嗎?
你就是讓燕寒秋來,他都不一定能認出這個素雅普通至極的女子是季弦歌。
後來,皇城中的暴亂被燕寒秋與孟氏一族聯合壓制住,皇後的寢宮在大火中灰飛煙滅,皇後身受重傷!
紅殤本來想要進宮確認的,但是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竟是急著要趕回血鳳閣,季弦歌本來就想要去玉陽城的,但是現在身受重傷,又加上現在城中定是還有媚宮之人的,看來通知其他人的事情,只有稍後再說了,現在只有自己先去了!
希望大家都沒有事情。
紅殤雖然是血鳳閣的殺手,但是性格十分的好,大氣,謙遜,而且,善良,是的,季弦歌纏著紅殤一路上,紅殤可是救了不少人,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殺手……
也不是季弦歌想要纏著紅殤,只是憑現在的自己,逃出這方圓都不太可能,更不要說去玉陽城了,只有依靠紅殤。
于是,季弦歌便是化名弓兒,跟在了紅殤的身邊。
其實看著紅殤,有時候,季弦歌會想起來那個溫柔如玉的男子,但是他們兩個人又是如此的不同,蒼藍高傲,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的,就算是一個孩子在他面前死去,只要沒有一定的條件作為交換,他也都不會出手相救。
蒼藍的世界,人是附屬于藥物存在的,確切的說,是神醫谷的世界!
而紅殤卻不是,紅殤看到要飯的會給錢,看到遇難的人會去救,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沾滿血腥的人?
可是,血鳳閣排名第二,那可不只是殺了多少人得來的名號,殺的那些人定都不是泛泛之輩!
蒼藍……
回憶起那場火中蒼藍那聲歇斯底里的弦兒,季弦歌的心中就是一陣抽痛,蒼藍,我一定會回來的!
想到這里,季弦歌的頭又開始一震疼痛,這樣的疼痛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月了,每次疼痛的時候,腦海中就會出現洶洶的火海,但是場景卻是不停地變換著,有時候在宮里,有時候在季府,有時候根本就分辨不清。
這種疼痛在十五的時候,尤其的嚴重,伴隨著這種疼痛,會有千千萬萬的破碎的畫面在季弦歌的腦中飛舞著,抓也抓不住,打也打不散。
「你怎麼了,弓兒,又頭疼了嗎?」紅殤看著季弦歌扶這頭難看的表情,關切的問道,又看看一桌子沒怎麼動的菜,皺皺眉頭。
這個女子從朝陽城就一直纏著自己怎麼甩都甩不掉!
本來以自己的武功一個人離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看著女子蒼白的面孔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就去玉陽城,我們順路啊,我,身上沒有銀子,一個女子,怎麼過去啊!」
于是,紅殤便是無奈的帶她上路了,一路上紅殤才發現這個女子根本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無害!
路上踫上盜匪,當自己殺敵的時候,她不躲也不藏就坐在馬車邊看著,等自己處理完,她跳下馬車,在那些尸體上再踩上兩腳,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紅殤對此十分的無奈,長此以往便是由她去了。
——
「菜不合口味?」紅殤看著一桌子沒有怎麼動的菜問道,一路走來才發現這個女子較弱的不行,不好吃的菜寧願餓著都不吃,不干淨的客棧寧願睡到馬車上都不去!
有時候,就連好脾氣的紅殤都不禁皺皺眉頭,可是看著她可憐兮兮的眼楮,好像就要哭出來似的說︰「我會把錢還給你的,真的,我保證!」
這不是錢的問題,紅殤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是的,紅殤的好脾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就連對于他要殺的人也是客客氣氣的,不過,出手沒有那麼好脾氣就是了。
季弦歌點點頭,離開京都後,歡舞不在身邊,秦夢雪不在身邊,已經被他們養刁了的嘴,哪還吃得下普通的食物,兩個月下來,人整整瘦了一圈。
更讓季弦歌頭疼的是,來玉陽城已經好幾天了,這紅殤一直都沒有要回潼江的意思,這樣叫自己怎麼聯系落紅齋的人,怎麼去孟家宗族?
若是不早點傳消息,怕是那些人會擔心,這路上已經耽誤了不少時候了!
而且,若是讓面前這個男子發現了自己就是他要殺的人,那可不是一件什麼好玩的事情!
「這玉陽城中有一種烤薄餅,是這里的特色,京都可是吃不到的,要不要嘗嘗?」紅殤道。
季弦歌的消瘦很明顯,紅殤看在眼里卻是無計可施,這女子身中劇毒,尤其十五的時候,劇毒發作,那樣的折磨連一個男子看著都心驚膽戰,更何況這麼一副嬌弱的身軀承受。
「好啊!」季弦歌一听見有好吃的,便是眼楮都亮了起來。
「等一下,先披上這個出去!」紅殤從身後的包裹里拿出一件雪白色的狐裘幫季弦歌披在了身上。
「狐裘……謝謝殤大哥,這個記到賬上,我會一起還你的!」季弦歌甜甜地笑著,雖然,其實,她很想要金色的,不過,貌似白色的也不錯,不過帳還是要算清楚的,畢竟欠一個想要殺自己的人這麼多錢可是一件很糾結的事情!
紅殤無奈的搖搖頭,早已習慣女子的這句口頭禪。
季弦歌隨著紅殤一起出了歸風客棧,一股冷風馬上襲來,好在紅殤站在前面擋住了不少的風,天色有些暗的發紅,好像是快要下雪的征兆,是呀,十一月,在玉陽城,已經是會下雪的季節了!
玉陽城中冷風瑟瑟,街上人來人往的人都穿得十分的厚重,更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裝扮,但是倒是熱鬧的街道,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應都有。
「走吧!就在那邊!」紅殤道。
「恩!」季弦歌一遍左右張望著一遍跟著紅殤。
季弦歌的目光正被一個賣動物皮毛做成的暖圍攤子吸引的時候,卻是看見一個男子站在了攤子前面!
男子身著水綠色的狐裘外披,里面隱約能看到白色的棉衣,狐裘使用金絲彩線縫制的,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男子白茸茸的絨帽下面是絲綢般的帶著淡淡棕色的長發。
男子周圍走過的人,無論是男女老少,都不自覺的停下來,看著男子移不開目光!
這個男子好像天生就能吸引所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光是一個背影,就足以美的叫萬千花朵為之凋謝。
男子好像挑到了喜歡的暖圍,圍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轉過了身,淺金色的暖圍使這個男子更加顯得風情動人,嫵媚誘惑!
花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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