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雪吹得人睜不開眼楮,季弦歌頂著風雪來到了大堂,樓以陌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大堂的炭火並不是很旺盛,但是男子的衣衫單薄的如春日一般,讓季弦歌更加的冷了,而男子似乎等了自己很久,也有話對自己說一般。愛睍蓴璩
「樓堂主!」季弦歌走上前,坐到了一邊道。
「落主這是要離開?」
「不錯!」
「那血祭的事情?」
「血祭我會參加的,不過我會和楊子寨的人一起去,樓堂主會去嗎?」
「自是會去的,落主無需擔心。」
「只要樓堂主不是去給我拖後腿的,我自然是不會擔心的……」
「落主說笑了。」樓以陌在笑,卻是笑容怎麼也抵達不了心底,「落主可知假的落主會從水路直接去曲江?」
「已經知道了……」
「落主準備怎麼應對?」
「能怎麼應對?當然是看看這背後之人所圖為何了?這落紅齋的落主可不是區區的一個鳳凰滴血就能做的穩得……」
「呵呵……」
季弦歌看著面前的男子,男子正在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完美如捏制出來的鼻子就在季弦歌的眼前,像是蓮花一樣剔透的男子,卻是沒有了蓮花的那一份靈氣,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蓮花,更可以說是像是一朵仿制的蓮花,沒有水中的潤澤,亦沒有那翻青雲碧雲般的傲骨。
他就是一朵蓮花,一朵擁有著傲人的風華卻是被人殘忍地折了下來的蓮花,雖然保留了原來的美貌,但是卻是再也沒有在池塘中那般的風中飄渺之姿。
讓人徒生遺憾心生感慨。
「樓堂主,曾經說過認識我娘親?」
「不錯。」
「我有件事想要問樓堂主,請樓堂主看在與我師父與娘親相識一場的份上,據實以告……」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要隱瞞你的……關于你師父與你娘親,我也並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你的,但是前提是我其實知悉的也並不多。」
季弦歌放下了茶杯,認真地看著樓以陌那一雙空洞的眼楮說道︰「樓堂主,之前孟氏的孟乾族長曾經和我說我娘差一點就成了孟家的媳婦,這件事情的原委樓堂主可知曉?還有關于我娘是一直被媚宮所追殺的人,我想知道,我娘真的和媚宮有所關聯嗎?」
「梅清啊,我這一生再也沒有見過那樣善良的女子,孟族長說得對,你娘的確是被媚宮所追殺的,因為你娘的確是媚宮的人,但是至于究竟是媚宮中的什麼人我們大約都是不清楚的!」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娘的時候,她的笑容就像是璞玉一般干淨透明,就算是她被你爹傷害得遍體鱗傷的時候,眼中也沒有出現過一種叫做怨恨的顏色。」
「當時我們都不相信她是媚宮里面的人,畢竟媚宮的人的作風可是讓大家都不敢苟同的,那時你師父和你娘可是還交過手呢,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當初交手的兩人會便成了一生的好姐妹。」
「當初,你娘為了躲避媚宮的追殺,躲在了孟氏一族,那時候孟氏一族還不知道你娘再被媚宮追殺,孟氏一族的主事孟化啟對梅清一見鐘情,本來是要迎娶梅清作為自己的妻子的,而梅清也似乎對孟化啟有所好感,只不過後面季丘突然出現,梅清竟然義無返顧的愛上了季丘,我們才知道原來感情這種事情真的說不準的……」
「當時我們所有人都看出來季丘對梅清的感情遠不如她對于季丘的感情深,可是當局者迷,梅清仍舊是用她的整個生命來愛這個男子……」
季弦歌低著頭用手細細地摩挲著茶杯上的雕花印紋,道︰「所以若不是我爹的出現這個意外,我娘應該會嫁給孟化啟?」
「恩,其實後來我們都在想或許當時你娘若是嫁給了孟化啟,會比現在幸福得多……」
「不會的,就算我爹傷我娘至深,我娘也絕對不會後悔自己的!」季弦歌在杯子的口邊沿不停地滑過自己的指月復,若是後悔,娘親便是不會將另一幅《碧瑤天神圖》留在那個男人那里,盡管那個男人到現在還不知道,但是娘親依舊是把那個男人最想要的東西留在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直到她死前的最後一刻,她還是抱有幻想的,她希望那個男子可以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情愛纏綿,可是……
「若是我那爹爹當初有一點點是愛我娘的,縱然是不會另娶他人的,也不會寵愛她人多我我娘百倍千倍,姨娘明明是難產而死的,我爹卻是將姨娘的死歸結與我娘的身上,若是這樣也叫做情愛的話,那真是太過于淺薄了……」
樓以陌看著面前的這個孩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娘這一生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她自己後悔的,我希望你所做的事情也不要讓你自己後悔……」
「我娘真的曾經是媚宮的人嗎?媚宮里真的會容得下我娘這樣的人嗎?」
「是的,你娘是媚宮之人還是當初他與你爹在一起後暴漏的身份,本來她是一直躲在孟氏一族的身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與你爹成親之後竟是被媚宮中人發現……」
「她與金鈴是相識的吧?」季弦歌還記得第一次見金鈴的時候,金玲曾經說過她與娘親是老相識了,當然季弦歌還是沒有忘記金鈴同樣說過娘親偷走了媚宮的《碧瑤山水圖》,可是娘親為什麼要偷走這《碧瑤山水圖》呢?
娘親並不像是追求名利之人……
「恩,但是其中過多的糾葛我還是不太清楚的……」
直到已經坐在了舒適寬敞的馬車之上,季弦歌還在想著和樓以陌之間的對話。
季弦歌靠在月琴的山上,月琴的手力度合適的給季弦歌捏著肩膀。
歡舞在裝飾這馬車,她的身邊有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有的拆開了有的還沒有,但是從這已經拆開的來看里面都是一些華貴無比的器物。
「對對,就是那里,月琴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的,哎呦疼,死我了,對對,那里舒服……」季弦歌舒服的叫喚著,但是心里卻是越來越懷疑當年季丘接近娘親的理由了,還有姨娘的死,當時自己還小也沒有過多的思考,可是現在想來,娘怎麼會害姨娘呢?
雖然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有一些模糊了,但是對于那個姨娘的印象也並非十分惡劣的,印象中,那個姨娘似乎和天真可愛這四個四沾上邊的,和季雲舒不同,那個姨娘是真的小巧可愛,並且毫無心機的,開心的時候會大笑,難過的時候會哭泣。
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個無害的姨娘,可是姨娘身子一向是不錯的,突然就難產而亡,到底是奇怪的,爹爹懷疑娘也是有道理的。
季丘,那麼喜歡姨娘,這就算是有什麼問題應該也與爹爹無關,那到底是誰害了姨娘陷害娘親呢?
「小姐啊,你真是的,讓我買東西布置房間,結果我東西買回來了你倒好,要走了!」歡舞將一個上好的白茸狐裘從包裹里面拿了出來,撲到了馬車的一壁之上,這樣季弦歌靠的時候身後就有毛絨絨的狐裘作為靠墊,身子就會舒服得多。
季弦歌作勢捂住耳朵道︰「你真是我的小姐,吵死了,你的聲音什麼時候能小點,真是的,這荒山野嶺的把狼招出來才好!」
「我才不怕狼呢,來一個我打一只來一對我打一雙!」歡舞大聲的說道,一手還拿著一條長長的圍絨,眼楮瞪得圓圓的,煞有其事的樣子,讓季弦歌和月琴都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你呀,是不是覺得有袁大將軍撐腰所以囂張的不得了啊!」季弦歌點了一下子歡舞的額頭說道。
「才沒有好不!」歡舞撅著嘴不滿的大聲嚷嚷道。
季弦歌又因為月琴的按摩舒服的申吟了一聲,倒是有些忽略坐在馬車角落的木忘,木忘就坐在長馬車的一角靠近厚棉簾幕的地方,一張粗糙的小臉正低著頭看著賬本十分的專注,這邊的打鬧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她。
「木忘?」季弦歌輕聲的喊道,好像是害怕打擾了少女一般。
木忘將賬本放下,抬起頭大方的與季弦歌對視,粗糙的聲音像是天生的男子一般︰「小姐怎麼了?」
「賬目都對好了?」
「還差一些……」
「若是我讓你現在支出軍費給我,可能拿得出來?」
「小姐想要多少?」
「一整個新兵部隊的軍費,自然,不管是裝備還是武器我都是要最好的!」
「可以,不過,一時之間拿出來這麼多的,上官公子還需要錢與南宮家談生意,但是確實可以慢慢轉過來……」
「恩,那就好,你好好準備一下,需要的時候,我會知會你!」
「是。」
「哦,還有,這個楊子寨太簡陋了,我答應過程郢會讓他們衣食無憂,自是不能夠失言的,這些你和月琴歡舞看著安排……」
「是。」如今的木忘一言一行都十分的謹慎像是一個頗有經驗男子,全然看不出來女子的痕跡。
「對了,小姐!」歡舞將琉璃盞系到馬車的四角上大聲的說道,「我和袁華去買東西的時候看見慕少了……」
「哦?」
「萬劍山莊的人似乎在全城里的藥館醫館大肆購買這種藥材……」歡舞在包裹里面翻翻找找隨後找出一塊布包裹的東西遞給了季弦歌。
季弦歌拆開了布,里面有一塊發黃色的巴掌大的花瓣,上面一絲一絲的紋理十分的明顯,藥材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季弦歌撕下一小塊放到嘴里嘗了嘗,道︰「雲蕎葉?」
「雲蕎葉是什麼小姐?」
「是治療外傷的一種藥物可以讓傷口很快的愈合但是治標不治本的用這種藥物一定是在緊急情況之下使用的,萬劍山莊為什麼會大量的購買這種藥材?」
歡舞搖搖頭。
「等等,有沒有注意萬劍山莊的人在城中購買了大量的木炭?」
歡舞搖搖頭︰「我沒有注意……」
「小姐在擔心什麼?」月琴道。
「若是雲蕎葉用木炭烘干捏碎,會短時間的刺激人的體力,但是後患無窮,若是萬劍山莊的真正意圖在這里不知道這個慕少又想要做什麼?」
正想著,只听見一聲馬的嘶鳴,但是外面駕車的袁華還是很好地將馬穩了下來,沒有導致馬車沒有太過于大幅度的晃動。
只听見外面草聲碎碎夾雜著狂暴的風雪,袁華的聲音格外的清晰︰「明日,你這是做什麼?」
並沒有听到別人的說話,但是卻是听見了很多人的步伐有序的移動著。
季弦歌掀開了厚重的簾子,從里面跳了下來,腳上的絨毛小靴子顯的十分的靈巧,隨著,歡舞和月琴也相繼的跳了下來站在了季弦歌的身後。
季弦歌看著面前的明日,幾日不見,這男子更加的柔弱,像是一陣風就能掛跑似的,更不要提這漫天的風雪了,袁華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倒是木忘依舊是坐在馬車里面,認真的記著什麼並沒被馬車外面的異動吸引了目光。
季弦歌依靠在馬車的瓖金邊框之上,一身得串金白色大狐裘在豪華的馬車印襯之下顯得雍容華貴,高不可攀。
女子的一只手貌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在玩弄著狐裘掛在胸前兩個毛茸茸圓蛋蛋,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明日啊,這是什麼意思?」季弦歌抬起頭來一臉無辜的看著明日,「你不是說,來這玉陽城並不是為了我嗎?那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皇上好像知道了你在玉陽城,讓我等帶你回去!」
「哦?死擒還是活捉?」
「毫發無傷!」
「呵呵呵呵呵~」女子掩面笑了起來,聲音如銅鈴般清脆,「怎麼辦,若是毀尸滅跡或許你們運氣一好還真能成了,可是這毫發無傷未免是太有難度了,燕寒秋這麼看得起你們?」
「小姐,皇上一開始真的不知道你在這玉陽城,不知道為什麼會得到消息……」明日邁上前一步說道,像是在解釋什麼,風雪中,面前的男子單薄的不像話,即使是穿了厚厚的棉衣也依舊讓季弦歌有一種他會被風雪掛到山下面去的錯覺。
「怎麼,你如此急著解釋,可是覺得對不起小姐我?」季弦歌媚眼橫挑在那張淡雅質樸的臉上突然就綻放了一抹驚人的光彩。
明日看著面前的女子,突然覺得這麼一瞬間,女子的光芒甚至可以穿越這重重的風雪,讓人的眼前一陣子眩暈。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個女子,好像風雪依然停止漫天的蒼白之中就只剩下來女子的笑顏。
「你身後這是?燕寒秋所隱藏的那支軍隊吧?」雖然這些人身著普通的棉衣但是光是從那操練有序的樣子來看,季弦歌很清楚他們定是出身與軍隊之人。
「怎麼,發現烏雅一族的人奈我不何了?」季弦歌懶懶的一笑道,「那麼你覺得這些人就能將我抓回京都去?」
「明日大人,多說無益,讓我們動手吧!」一位穿著厚重的棉衣的男子上前一步說道。
「恩,這位壯士的話甚是有理!多說無益,還是動手吧!」季弦歌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但是很快的這片雪花便是被狂暴的風吹走,無影無蹤,化作了萬千白雪中的一員。
季弦歌並沒有參與這戰局,光是月琴和歡舞對付這些本來是善于上戰場打仗的男子們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還有一個袁華呢……
就算是不顧著自己,他也定是不會讓歡舞受傷的。
「袁侍衛長,你怎可護著皇上要逮捕之人?」一個人被袁華擊退不滿的憤慨問道,「你這是要背叛皇上?」
「敢問皇上可是廢了皇後?」
「自然沒有,不然怎麼會讓我們毫發無傷的將皇後娘娘帶回去?」
「那麼皇上皇後本是一體,我護著皇後娘娘又有什麼錯?」
「你!」
「原來這位大人還知道我是皇後娘娘?」季弦歌的聲音穿破風雪加入到了戰局之中,「那還如此無禮?」
「事出有因還請皇後娘娘見諒!回去在下定當受罰!」
「呵呵,我想在京都的人都應該知道我這位皇後娘娘可不是什麼善良之人,回去本宮要怎麼罰你才好呢?」季弦歌一手拄著頭好像真的是十分苦惱的樣子,「腰斬可好?」
季弦歌的聲音剛落,只見月琴那邊一道琴弦閃過,一個男子硬生生的被月琴的琴弦從中間將身子分成了兩半,血光四濺,雪地被染成了一片血紅,但是很快在飛雪的掩蓋之下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剩下兩截尸首橫在雪地之中,落滿了白雪,突兀的像是一個平地而起的小山丘。
「絞首可好?」女子好像沒有看見方才的一幕似的,也沒有關中人驚異的目光,接上一片雪花,放在自己的嘴邊,任雪慢慢的融化,雲淡風輕像是雪中的仙子。
只見歡舞一段白綢緊緊地纏繞住了一個男子的脖子,瞬間一拉,男子的首級就那麼滾入到了雪地之中,沒有了首級的身子還在雪地之上晃晃的站不穩,撲通一下子,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之上,濺起了雪磨紛紛。
「怎麼,還有人想要任我處置嗎?」女子笑的很甜美,像是剛吃下一顆好吃的糖塊一般。
眾人紛紛後退,袁華終于在這一刻,有那麼一點點的看清了這個女子的殘忍和決絕,不過一個正當韶華的妙齡少女,卻是被這麼多人步步逼近……
眾人看著一地的殘骸,都紛紛互相看看往後退,並且道︰「明日大人,怎麼辦?」
明日卻是好像沒有看到這一地的血腥一般,往季弦歌的身邊走去,大雪紛飛之中,男子縴細的身子像是被風雪吹到面前的一般,自己一伸手就能推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