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這是第一次逛這個時代的街,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店鋪的招牌並不象現代樣豐富多樣,倒是都頗有古風。不過可能是荒年,生意都冷清得很。小菊從門口看進去,幾乎每個店鋪的掌櫃的,都無聊的坐在鋪里的櫃台後,同時臉上都透著股憂慮。
街上的人倒是挺多的,可惜都是些穿著破爛,一看就是進城打短工的農家漢子。這些農家漢子都兩眼期盼的看著衣著比較光鮮的過路人,希望其中有雖要用工的東家。
小菊娘看著或蹲或站在路兩旁的那些農家漢子,那眉頭自出門以來,就沒有松開過。在終于找到一家雜貨店,買了兩把結實防盜的大鎖。
在返回家的路上,她實在忍不住擔憂的道︰「小菊,你帶著弟弟先回家,我去看看你爹,順便看看我能不能找得到事做!」
小菊看著娘那憂心的神色,從她手里接過壯壯的小手道︰「娘,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小菊娘匆匆應了聲,就轉到另一條街道,朝第一天來時,胡大膽等工的地方而去。
小菊帶著壯壯回了家,把院門和堂屋的門都換上了新鎖,心里的安全感才強了些。她發現自從來到這個年代,她沒有一點安全感,總覺得隨時都會有事發生!所以她現在每晚都在努力的讓身體里的那股氣變得粗壯。
她發現,身體里的那股氣變得越粗壯,她的身體就越強壯,敏捷度也越高,氣也越大,五感也越強。不管怎麼樣,身體強壯,力氣大,到時也能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把鎖一換好,小菊發現天色還早,于是干脆在前院的那兩塊地上撒了些大白菜和白蘿卜種子,這些白菜種和蘿卜種還是從胡莊的家里搜集到的,還有為數不多的土豆種堆在空間里。
她打算前院的這兩小塊地做個樣子,空間里的那三畝地將留一畝出來種些大白菜,白蘿卜和土豆,不然沒有蔬菜吃,天天吃餅,這人也受不了。只種兩畝的糧食足夠這一家四口消耗了。
等把前院的地撒好種子,澆上空間里的井水,已經是近傍晚了。再把廚房里的大缸注滿水,小菊又做了些雞蛋餅,要知道中午她可是揉了很多雞蛋面團的。等忙完這些,小菊又把廚房用那三間正房細細的搞了下衛生,可是小菊娘和胡大膽還沒有回。
小菊開始擔心起來了,要知道縣城里是有日本兵和日偽兵的,特別是日本兵,根本沒有把中國人當人看,開口就是‘支那人’,閉口就是‘豬’!昨天听前房主說,每天街上都有死于日本兵刺刀下的中國人!讓小菊她們沒事不要出門,還有,如果出門,看見日本兵最好繞道走。
再想想今天上街時看到的那麼多進城找工的農家漢子,個個都餓得面黃肌瘦的,猜想饑荒越來越嚴重了。現在都深秋了,還沒有下一場雨,看來今年的秋糧會顆粒無收了。
又聯想到那天離開外公家時,有保甲上門納糧的情景,小菊深深的嘆了口氣。她這具身體也只才六七歲,卻沒有一天過得輕省的。天天想東想西的,自已都感覺成了老太婆了!難不成這就是穿越重生者的通病?因為知道些歷史,就總想著規避?
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小菊娘和胡大膽終于回來了。等他們從廚房清洗干淨回到堂屋時,小菊就著那昏暗的桐油燈光,看到娘和爹的臉色都不太好,都透著股恐慌和擔憂。
小菊邊把熱在灶上的餅放盆里端出來,放在炕桌上,邊裝做不在意的問︰「爹,你今天是不是又沒找到工啊?」
「看樣子是找不到工做了!現在城里擠滿了各村出來逃荒的人!本來有些人家里還有點存糧,但這段時間各村的保甲又開始上門納糧了!
听進城的村人說,各村的保甲天天都到各家去催要公糧,可去年開始就干旱,收成不好。到今年更慘,從開春到現在都沒有下滴雨,春糧都沒什麼收成,更何況這冬糧呢?很多人的家里都斷糧了,現在都到山上挖樹根剝樹皮吃!」胡大膽邊憤憤的說著。邊惡狠狠的咬著手里的餅,連餅的味道都覺得澀澀的。
「大膽,我和你說啊,家里可是沒有一點點錢了!就只剩下小半袋不到的玉米面!這可是我們一家的救命糧!如果你再讓出去,不顧我們娘仨,我就和你拼了。
還有你家的那些人找你,不許說出我們住的這座小院來!我看你這段時間還是住到那個破廟里算了。我算定你家的那幾個兄弟和你那對父母肯定又會來找你!」小菊娘把手里餅丟回盆里,有些煩躁的說。想到胡大膽那好哄的性子,再想想那幾個不省油的叔叔伯伯與那對偏心的爹娘,她就沒有了任何味口。
「這不太好吧?」胡大膽有些不同意的道。
「那好!明天就去找房東退房!反正這房子是要交租的,我們吃都沒得吃了,哪還有錢來租房?如果你告訴你的幾個兄弟,那麼就由你來交租!」小菊娘氣急,聲音猛的不自覺提高了。這聲音一高,就顯得有些尖利,倒把小菊和壯壯嚇了一跳。
「這……我哪有錢交房租?現在工都找不到做了!」胡大膽這下象泄了氣的球一樣,一下癟了下去。
「爹,我贊成娘的做法!如果你還象以前一樣,不知道護著我們,那我們就跟著娘過算了!」小菊看到這個樣子的胡大膽,也來了氣,忍不住大聲的說出自已的想法。
「去,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麼?」這下胡大膽生氣了,北方的男人大男子主義很嚴重,老婆不听話,都會往死里揍的,更何況他一個一家之主,不但被婆娘掃面,現在連幾歲大的女兒都敢質問他。
「好!你說小菊不知道,那我問你,你打算怎麼安置我們娘仨?你不是一家之主嗎?家里沒有一分錢,只有小半袋糧面,你打算如何不讓我們娘仨餓死?」小菊娘也是氣急,有些咄咄逼人的問道。
「好!不說就不說!等會我吃完東西,你幫我拿床被子,等會我就去破廟里歇,都依你,行了吧?你這個婆娘,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胡大膽一下詞窮,同時也知道自家婆娘說得對,這對兒女也同樣是他的命根子,于是就讓步了。對于他這種一根筋的人,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等小菊娘把胡大膽送出門,再回到堂屋時,看到一雙兒女正窩在堂屋里的炕上眯著眼,點著腦袋,那顆憂愁的心才稍微好過了些。再想想剛才小菊說要跟著娘過的話,心里則酸得不行。她在心里暗暗發誓,無論怎樣,都要保住這對兒女。
等小菊清醒過來,發現她已經躺在她房里的炕上了。自然而然的,她又運行起那股古怪的氣感,她感覺到,當她沿著線路運行這股氣時,這股氣竟然慢慢匯入臍下三寸處,消失不見了。
本來小菊練這個,純粹是瞎琢磨,見搞不明白,也就懶得去做深入的探究,省得到時反而探出別的毛病來。但今天晚上胡大膽的那種態度,倒讓她無比的憂心。
沒想到胡大膽這次倒還真是做到了小菊娘的要求,既沒有把小菊她們住的小院說出去,也沒有把那袋越來越少的玉米面拿走。每天一吃完晚餐就去了破廟。而小菊娘則每天大清早就出了門,家里就剩下了小菊和壯壯兩姐弟。
小菊也不敢帶壯壯出去,從每天傍晚爹娘回來時的臉色,就可以猜測到情況有多糟糕,更何況她早在現代的時候,就從網絡上搜查過這幾年河南的境況,那只能用天災、**、兵禍來形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終于有一天胡大膽和小菊娘回來時,臉色都是黑如鍋底,眼底里竟然透著種絕望,是的,小菊在昏暗的桐油燈下,她看得清清楚楚。現在她的視力越發的好了,竟然可以在黑暗中視物。
小菊今晚做的是玉米糊糊,胡大膽邊喝邊問︰「小菊,家里還有多少玉米面?」
「沒多少了!還可以吃十天左右吧!」小菊回答後,有些擔心的看了眼娘。如果不是她偷偷的把空間里的糧面拿出來充在里面,家里早就要斷糧了。
「小菊娘,等會你分一半出來,我好拿去給爹娘!」胡大膽朝小菊娘說道。
讓小菊吃驚的是,這次小菊娘竟然沒有說什麼,默默的喝完碗里的糊糊,就起身去廚房了。
等胡大膽拿著那從家里分出去幾天的口糧出門後,小菊才悄聲問坐在炕桌旁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娘,「娘,是不是爺爺女乃女乃那邊出大事了?」
「唉,看樣子這年頭很難挨!你爺爺女乃女乃和幾個叔伯打算出門逃荒了!」小菊娘苦著臉道。
「逃荒?」小菊听到這消息,不覺嚇了一跳!雖然她早到料到歷史的腳步不會改變,但猛的一听,腦海里就不覺冒出了在現代看《一九四二》這部電影里的場景,那心就不覺得害怕起來。
「你爹的幾個叔伯家早就斷炊了!秋糧也顆粒無收!而糧又要納,無奈之下他們就把田地給賤賣了!把糧納了後,打算出門逃荒!」
小菊娘說著這些,人也顯得有些煩躁。
「小菊,明天拿兩塊銀元出來,我帶你瞞著你爹,悄悄去買些糧回來,別放在家里,你悄悄把它們變沒了!要吃的時候再變出來!」小菊娘呆坐了會,終于做出了這個決定。小菊答應後,也滿月復心事的回了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