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娘生活在一起這麼久,大大小小的事也發生不少,但小菊從沒看到娘象今天這樣著急和慌亂過。這一路上,娘的腳步只有快沒有慢的,根本沒有考慮小菊和壯壯那小短腿是不是跟得上她的步子,只是不斷的催著她的這雙兒女快走,就好象身後的胡家莊是只凶猛野獸似的。
雖然小菊一下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娘畏胡家莊如虎,但此時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好一路小跑的努力的跟上娘的腳步,而壯壯則早就爬在了娘的背上,由娘背著朝縣城的方向奔去。
狂奔了半個鐘後,小菊娘仨終于把胡家莊遠遠的拋在了身後,這時小菊娘的腳步才開始有所放慢,但依然要快于平時正常趕路的速度。
壯壯听到娘因趕路而喘不過氣來的呼吸聲,鬧著要下來自已走,娘也不象剛開始那些不加理睬,一味的埋頭趕路。而是真的把壯壯放了下來,同時因為離開胡家莊有一段距離了,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
小菊正想開口問娘是因為什麼原因,要這樣匆忙的帶著她和壯壯離開胡家莊。這話還沒有問出口,就听見這條唯一通向縣城的官道上傳來一陣密集而又整齊的腳步聲,同時還伴有人大聲吆喝讓路的聲音。
而官道上同樣朝縣城而去,但走在小菊娘仨前面的那些行人,此時紛紛朝路兩旁避讓。小菊娘有些緊張的伸手拉住小菊和壯壯,象其他人一樣朝官道外的草叢里避去。同時語氣嚴厲的低聲叮囑︰「小菊!壯壯!等下不要出聲!那些人我們惹不起!」
壯壯雖然小,卻也是個心思靈透的小人兒,此時听了娘的話,緊閉著嘴,一臉嚴肅的點著他的小腦袋。而小菊,更不用說了,從那越來越近的密集腳步聲及口號聲,她猜到正朝她們這個方向過來的是軍隊!從那帶著點河南口音的口號聲,小菊知道應該是駐在縣城里的偽軍。
還好是偽軍,至少還有點中國人的良心,還不至于為了取樂而殺平民百姓。但如果日軍的話,就很難說了!听去年逃難不成返回莊里的人說,和日本兵踫上,十有**很難逃得性命。特別是踫上打了敗仗的日本兵,她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簡直就是對方用來泄憤的對象,往往會被對方圍住瘧殺。
幾分鐘後,一隊近一兩百全副武裝的偽軍從小菊娘仨眼前急匆匆的通過,等對方離開一段時間後,小菊娘仨才從官道旁的草叢里鑽了出來。小菊朝那些偽軍去的方向看了看,竟然發現那隊偽軍正朝胡家莊趕去。
「小菊,還在看什麼?趕緊趕路要緊!」小菊娘拉著壯壯走了一段路後,發現小菊竟然站在原地發呆,沒有跟上來,心里不禁有些生氣,這小妮兒,平常都很聰明的,今天怎麼變呆了?而且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閑情在那發呆!
小菊忙緊跑幾步,追上了站在前面等她的娘和壯壯。同時解釋道︰「娘,剛才那些拿著槍的人好象是朝胡家莊去了!」
「你確定?」小菊看到娘听到她說的話,雖然口里反問著她,臉上卻透著一種了然的神情,再想到今天一從桃花和胡天家出來,就急急帶著她和壯壯離開胡家莊,心里就懷疑娘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會有官兵進村?
「娘,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小菊終將疑惑問出了口。
「嗯!本來也沒想那麼多的!但今早看到桃花娘死的那個慘狀,還有去搶糧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就覺得這事不太妙!
再加上娘在胡富戶家做廚娘的時候,听內院侍候的小丫頭說,胡東家和縣里的偽政府可是很熟悉的!好象去年全家搬去城里,是因為被封了個什麼官吧!
而昨晚莊里的人去搶了他的大院,並且殺了那麼多人,他肯罷休?如果沒有人逃出去向他報信,倒可以瞞過一段時間,我們倒也不用走得這麼急!但如果昨晚有人逃了出去給胡東家報信,那麼今天胡莊肯定就有大禍了!」小菊娘說到這,只覺得那顆‘砰砰’亂跳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
「既然這樣,那娘你昨天干嘛還帶著我,跟著他們一起去搶糧?」小菊有些不解的看著一臉劫後余生的娘。
「那不是以為是借嗎?再加上我也沒想到會死人!還以為大伙這麼多人去求那些胡富戶家守糧的人,他們會心軟借點糧!畢竟都是鄉里鄉親的!也不能看著大家真的餓死吧?不然打死我,都不會帶著你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小菊娘有些羞愧的解釋。
小菊听了娘的解釋,只覺得無語。唉,說娘笨嗎?此時她對事件的輕重又看得清楚明白,你說她聰明吧,明明是搶糧,卻還想著搶糧的人會和被搶的人一派和氣!
小菊終是沒再說什麼,只是提醒道︰「娘,我們快點走吧!再不快點,等天黑了,就進不了城了!」
小菊娘一听,也就沒理糾結昨晚帶女兒去搶糧的羞愧,忙拉著壯壯招呼著小菊,快步朝縣城的方向走去。小菊邊走邊想著娘剛才透出的信息,那個胡富戶和縣里偽政府里的人熟,並被封了個官?那豈不是就是漢奸了?
要知道,滑縣可是日軍的佔領區,而滑縣的偽政府及偽軍都是幫日軍辦事的,按現代的叫法,那就是日本人的走狗。看樣子,這胡富戶連祖宗都能賣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如此一來,胡莊的人就危險了!不知道那帶頭搶糧的胡伢子那群人想到這一點沒有?是不是早有應對的方法?小菊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著娘來到了縣城。
一進縣城,小菊就發現和離開時有所不同,雖然城里依然滿是災民,但是都是些老弱婦孺,那些青壯年都不見了。想到前段時間胡家莊的抓丁事件,小菊對于那些青壯年的去處也有所猜測。
再聯想到壯壯說爹也來了縣城找工,她猜十有**也是被日本兵抓丁了。雖然心里不恥這具身體的爹的愚孝和對妻兒的那種大男人主義,但依然對他的安全有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