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威威家的小東西加更)
劉柱返回二姐一家呆的遮風棚時,看到的是二姐和外甥壯壯蓋著被子睡得沉沉的,而那個小大人樣的外甥女小菊卻坐在那,雖然頭點得比雞啄米還要歡快,但依然在那強撐著。
他輕輕的挨過去,想幫小菊平躺下睡覺。沒想到,他的手還沒踫到小菊,她的眼就睜開了,而人也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同時眼里還露出一種警惕的看向他。他忙說︰「小菊,我是舅舅!不用怕!」
小菊似睡非睡中,感覺有人朝她靠近,她下意識的把身子朝後退,然後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可能人沒醒困,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朝她伸手,心里一嚇,反倒沒有了一絲困意。這時听到劉柱的話,更是返過神來。
「小舅,是你!沒吃東西吧?」小菊邊說邊坐正身子,好讓出位置來給劉柱。這個遮風棚還是太小了。
「嗯,我肚子不餓!」其實劉柱過去和爹娘打招呼的時候,大家正在吃東西,除了爹娘外,沒有一個人開口叫他吃東西。不過,他的那一份早不知被誰黑掉了,因為他看到食籃是空的。爹娘想把手里的那個麥草團讓給他,他拒絕了。只是說二姐備了他的吃的。
爹娘听他說,二姐那有吃的,心里才算是放下了件心事,讓他趕緊過去守著二姐一家,畢竟一個女人帶著二個孩子,看這四處都是逃荒的,到時別被人欺了。他一是擔心二姐和那兩個懂事的孩子,二是不想看到幾個哥哥嫂子的嘴臉,也就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小菊看小舅那一臉不郁的神色,同時她不用她的超強听力都可以听到對方肚子發出的那‘咕嚕’聲,心里哪有不明白的。忙把早留好的幾個菜餅拿出來遞過去,「小舅,我們都吃飽了!這是留給你的!」
劉柱接過那幾個餅,人變得有些傻傻的,同時眼圈也開始慢慢的變紅,語音哽咽的叫了聲「小菊!」小菊知道他的心理在想什麼,但仍然再一次的叮囑︰「小舅,你不用擔心!我們還有吃的!也能保證你每天的吃食,但你不能與任何人說!外公外婆都不能說!」
「我知道!」黑暗中,劉柱看不清小菊的神色,但從她的語氣里,也感覺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于是聲音啞啞的應著。同時把手上的那幾個餅飛快的朝嘴里塞去。
這一年來,他從沒吃飽過肚子,每天都處于一種饑餓之中。對于食物有種瘋狂的執念,恨不得把看到的能吃的東西都塞進肚子里。只有今天中午,跟著二姐家的,才算是稍稍把空了許久的肚子填得舒服了點。但現在走了大半天路,肚子早得餓得發痛了。
小菊的視覺已異于常人,她看到狼吞虎咽的小舅,知道是餓狠了的原故,也沒說話,只是把放在身邊的水囊找出來,邊遞邊問︰「小舅,你知道大伙準備朝什麼地方逃荒嗎?」
「這個」劉柱把嘴里的那一大口餅吞下,把小菊放在他另一只手里的水囊打開,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後,才又接著說︰「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從我們今天走的這個方向,應該是到鄭州。」
「小舅,鄭州那里也和我們這里一樣旱了兩年,今年應該也遭了蟲災吧?跑那有什麼用?」小菊是真的不解,累死累活,跑去哪還不如呆在家等死呢!至少還可以舒服些死。
「當然大伙去那,不是為了呆在那等死的。到了鄭州我們再轉到別處。而且到了鄭州就好了!到時就不用走路了!想辦法爬上火車,就可以離開這個連草都沒得的地方,大伙就能活命了!」劉柱的話語里透著一種憧憬。
小菊听了小舅的話,皺著眉頭在腦海里仔細的回想著當年看《一九四二》那些災民的逃荒路線︰當時應該是各個縣的大部分災民都朝鄭州匯集,因為隴海線自洛陽到鄭州這條線,當時的國民政府為了阻攔日本兵而早就切斷了,所以到了鄭州根本就沒有火車可坐,小舅他們的想法看樣子要落空了。
記得影片里的災民到了鄭州後發現沒有火車坐,于是又沿西而一路走到洛陽,再從洛陽上火車逃到潼關的。
只是洛陽這個地方卻是河南省國民政府的所在地,同時也是湯恩伯第三十一團軍所在地。湯恩伯部隊的軍紀在歷史上的記載是不好的,最主要是湯恩伯此人不是什麼好人。
據歷史記載,一九三二年湯恩伯擔任第八十九師師長時,由他率部參加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第四次‘圍剿’在他的帶領下,每到一村,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選出盡行屠殺,財物全部搶光,村莊全燒毀,而老幼婦孺,則由武裝兵押送漢口,規定每天行程六十里,走不動就被士兵用刺刀刺死
小菊回想到這,心里就把洛陽這個地方打了把大叉,此時洛陽是湯伯恩的地盤,可想而知這些災民都峰涌而入,象湯伯恩這種毫無人性的兵痞,根本就不會讓災民進洛陽城。
可洛陽又是災民逃荒的首要通道,到時肯定會和駐守城的軍隊產生沖突,湯伯恩豈會對災民心慈手軟?而家里的人不是小就是弱,到時一不小心,不是成為守城軍槍下的亡魂,就是被災民踐踏而死,要不就在爬火車時,成為車下亡魂。
小菊想到這,心里不由得一陣發冷,不行,堅決不同意往那條路線去。她要娘和壯壯陪著她安安穩穩的走完這一生。
「小舅,難道就沒有別的路離開河南了?」小菊想了好一會,可惜在現代學的那點地理知識早就全還回給老師了,沒辦法,只好問劉柱。
「我們還可以去許昌,再到南陽!只不過這條路比較難走,打戰倒是到處都是,主要是一路上沒有火車,要全靠腳!路上還要四處找吃的,不是一般的辛苦!」劉柱想了一會,邊回答邊瞪大眼,想透過黑暗看看小菊的神色。
他不明白,自家外甥女這小小年紀,問這些干嘛?象家里的那幾個佷子,比小菊年齡還大,卻每天只會爭吃胡鬧,而她卻比大人還想得多。從今天的情形看,二姐家當家作主的好象是這個不到八歲的小屁孩,說出去都讓人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