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嗎?」她隨意系了個發髻,用短梳固定好,白了我一眼。
「不夠。」我實話實說,「無論看多久都不夠。」
「我喜歡誠實的男人,但不喜歡色迷迷的男人,你就是鎮守這一關的最後魔王?那只要打倒了你就進下一關了對吧?將半位面與假藏寶庫重疊在一起,還真有你的,要不是本姑娘智商高達一百七,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她拔起刀劍,氣勢洶洶,「你還有什麼台詞要說嗎?」
最後魔王,下一關,台詞……
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吧啊喂!我從頭到腳有哪根毛長得象魔王?這麼深的誤會簡直就是駭人听聞!就算有人是魔王這個人也應該是你,正常人怎麼可能這麼腰細腿長同時還胸大,必然是什麼下層面的邪魔變成的,試圖欺騙我這個懵懂無知的青春少年引誘我出賣靈魂!手段之卑劣真是令人發指快給我……開個價吧!
「奇怪居然是個慫蛋,格拉菲特這老家伙的眼光越來越差了。」她大聲說。
喂喂!就算對我的造型有什麼不滿也應該自言自語才對吧,這樣喊出來是什麼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這位女士,我想……靠!」
神奇的東西出現在視線角落里,是個造型華麗的骷髏,華麗之處主要體現在齊全的裝備上,盆骨與肋骨之間斜插著一柄戴鞘長劍,大概是起支架固定作用,右邊盆骨上吊著紅色箭壺,背負長弓油光可鑒顯然保養得很好,肩膀上還扛著一柄長刀,雖然全副武裝卻保持著謙卑姿態。呃,這個造型……
我曾听說東方卡拉圖大陸有個奇妙國度,雖然地域狹小卻全民尚武,掌控權力的是數十名將軍,將軍儀態威嚴是軍心魂魄所系,即便出現在戰場上也正襟危坐,為了保持儀態,除了佩刀外多余的武器都由貼身「小姓」代持——這個骷髏給我的就是這種感覺,看上去在武器保管方面非常專業,是個行家。
骷髏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取下佩劍塞到我手里,躬身行禮,如果他有眼楮的話,此刻放射出的必然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犀利眼神,但是他沒有,所以他做了個「弟兄們沖啊打完這一戰就可以回家了」的手勢。
兄弟們?
回頭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身後不知何開了數道傳送門,烏泱泱的骷髏士兵從傳送門里涌出來,隊列整齊指揮有序,組成數個方陣將我圍在中央。小姓骷髏又模出個古怪的月牙頭盔來示意我戴上,忙忙碌碌的骷髏士兵在它身後穿梭,用腿骨與頭骨搭起了個小平台。小姓骷髏單膝跪下,一匹瘦骨嶙嶙噴著黑霧的戰馬被牽了過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匹夢魘,邪惡生物最鐘愛的坐騎,小姓骷髏低下頭指指腦袋,意思是「請大人踩著這里上馬」。
我默默看著它的後腦,強忍著將它一腳踢飛的沖動。
「這下有點魔王的樣子了。」女人滿意點頭,「可惜就是兵種太低級了點。」
**啊這都是啥!老子的角色定位什麼時候就變成了魔王——還是個統御著數千骷髏架子的低級貨色,我不認識這些家伙!一個都不認識!
小姓骷髏或許是感應到了我心中的迷惑,騰地站起身來翻身上馬,猛拉韁繩兩根細長腿骨一夾馬月復,夢魘長 一聲前腿高高提起,小姓骷髏順勢將插在地上的長刀拔出,回頭望了我一眼果斷堅毅地點頭,大概是在說︰「將軍請溫酒觀戰,我這就去將他的首級取來。」
它沖了出去,直沖向那個囂張的女人,軍團向兩邊散開為它讓出一條路,這勇往直前的氣勢就象利劍斬開黑潮!
「有意思。」女人偏偏頭,擺出了迎敵姿勢。
刀劍交錯,骷髏頭 當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過來,軍團再次向兩邊散開為它讓出一條路讓它滾到我腳邊。氣氛很詭異,按照這個詭異的氣氛發展下去,接下來的合理情節應該是我跪下來捧起它痛哭流涕。
合理你妹啊!這都是什麼破劇情!是有人在耍我吧,一定是有人在耍我吧!
「你還打算拖拖拉拉多久,身為魔王就要有魔王的覺悟!」
手持刀劍的女人已經沒耐心了,她用劍尖遙指,「殺了你。」
「切,就憑你一個人嗎?太天真了,這麼天真是贏不了我的——干!為什麼我要說這種莫名其妙又不吉利的台詞。」
來不及後悔了,她已經揮舞著刀劍沖了上來,骷髏士兵組成的黑潮席卷,撞向她就如撞向礁石的潮水那樣泛起白沫,礁石巋然不動,刀劍在她手中如同兩道旋風,骷髏雖前僕後繼但還沒有真正靠近她便被旋風攪得粉碎,化作截截碎骨,瞬間便在她身邊堆積成了座環形山丘。
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原來又是個胸大無腦的莽夫。
就算劍法再好,力氣再好,也有窮盡的時候,就算她真是下層面的邪魔變的,也不可能不知疲倦,與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怕的骷髏士兵對砍,這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而且還是和幾千個骷髏士兵對砍……虧她還好意思自詡智商一百七,明明就是負一百七!
刀與劍的旋風交匯,身邊暫時清除出了一塊空地。
「熱身時間結束。」她將刀劍交叉,冷冷地說,下一瞬她將刀劍舉過頭頂,耀眼卻又柔和的白光自刀劍交叉處放射出來。
「不潔的一切,都將消退。」
她大聲呵斥,光輝猛然加劇,就象是升起了一個並不刺眼的太陽,沛莫能御的光輝沖洗著黑潮,光線中流淌著柔和純淨的力量,落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疲憊感頓時一掃而空,心中正能量洶涌澎湃令人恨不得立即找個老太太來扶著過馬路……
沒有知覺的骷髏士兵停下了腳步,它們雖然沒有頭腦但亡靈天性令它們察覺到了危險,聖潔的波浪洗刷著它們,直接將它們化作飛灰,又令飛灰消融化為虛無。
干!這是聖光?
太夸張了吧,沒道理啊,這女人明明是個武士,怎麼又變成牧師了?而且還是個高級牧師。這麼強力的聖光術,雖然搞不清究竟是來自正義諸聖中的哪個家伙,但起碼也要主教一級才可能使用吧,搞不好主教都不行,得大主教——不,僅是大主教也沒可能,這種強度只怕非得有神力加持才使的出來,神祇分神降臨的可能性可以排除,神子什麼的未必有這種強度,那就只有獲得神祇恩賜神力的選民了。
這女人還是個選民?
諸神不是已經與格拉菲特這個老巫妖達成過協議了嗎?他們出錢,格拉菲特出力,建立黑社會組織剿滅穿越者,難道是有了新寵,于是過河拆橋,將巫妖一腳踢開?
數千骷髏士兵皆在這一擊下灰飛煙滅,女人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著什麼。
「區區小禮,專供貴客熱身之用,不知這位漂亮女士是否滿意。」
身穿法師袍的中年人從空間門中邁出,溫文爾雅地躬身行禮,在他身後一個小隊的人馬魚貫而出,成員與那些骷髏士兵相比正常了許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法師有武士,留著八字須的中年人顯然是隊長,手里握著的黑色短杖頂端跳耀著細微電芒,一看就強而有力,提供令人大松一口氣的安全感。
「我是弗蘭德•埃諾特教授,現任月影學院管理部副部長。」中年人自我介紹,「不知是否有幸請教女士芳名?」
「狄奧多拉。」手持刀劍的女人看起來對泄露身份毫不介意。
「管理部的?」她秀眉微蹙,「我听說過你們,據說你們都是些變態,不過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是執行部的暴力狂們處理麼?」
「原本是的,但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執行部的同事們需要去處理更加緊急的事件,所以只能臨時換我們出場,讓您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居然還有更緊急的事情?是什麼,世界要毀滅了麼?」這女人的神經回路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居然還有閑心去關心這個問題。
「對不起按理說不應該拒絕女士的請求,但這件事超出了我的權限,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且,拙劣的借口。」狄奧多拉撇撇嘴,「總之就是把我的優先等級挪後了對吧,你們這些非專業人士,看來非得好好給你們上一課,讓你們知道姐姐我的厲害才行。」
她揮舞刀劍,在身前虛砍了一個十字,「總之只要打倒你們就對了,打倒了你們就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埃諾特打了個響指,閃耀著的空間門應聲消逝。
「抱歉,你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在了。」他別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會都是最後的勝利者。」
「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嗎。」狄奧多拉冷冷地說,「作為一個配角。」
埃諾特怔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
「是啊。」他退後一步,「那還是將舞台交給主角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