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已熟,師傅慢用 【079】他已成魔

作者 ︰ 未曦初曉

房門被推開,房門外,所有人的眼神都驚訝的看著千芷鳶和樓花語,樓花語抬起的正要打下去的手就頓在了那里。

「你…們…」鐘曉月看到房間里的情景,驚訝又結巴的說道。

「救我啊!我被打了,我被狠狠的打了!」千芷鳶大聲又淒慘的喊道,同時趁著樓花語發愣,一個扭身,從桌子上下來,沖到鐘曉月和齊林旁邊。

齊林怒瞪樓花語,指著他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動手打人?」

樓花語見此,干脆怒氣全都消失得一干二淨,他悠悠的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說道︰「剛剛房間的門是關著的,何來光天化日之說?」

齊林語噎,他扯了扯鐘曉月的衣袖,鐘曉月反應過來,對著身後的那幾個捕快說道︰「去把他抓起來。」

「可是,二小姐,他好像…也沒干什麼事情啊。」那捕快有些為難。

「什麼沒干什麼事情啊?要是你們晚來一步,我就橫尸當場了!你們也看到了,他剛剛那個樣子多麼的凶殘,難道非要事情發生了之後,你們這些捕快才肯動手麼?」千芷鳶振振有詞!

那捕快還是很為難,他說道︰「要麼,就算了吧,他也不容易,經歷那麼多慘事,我們好歹對他寬容一點不是?」

那些捕快集體像樓花語投來同情的眼神,樓花語按著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眸里十分的平靜,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千芷鳶忽然意識到,這些捕快為什麼狠不下心來抓樓花語了,感情,大家都同情他吶!千芷鳶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那麼有影響力。

千芷鳶眼珠子溜溜一轉,事情鬧那麼大,樓花語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所以,他坐牢是必須的啊!

「捕快叔叔,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對他那麼苛刻,他這個樣子,我們是應該寬容一些。」千芷鳶語氣里帶了很多同情。

齊林和鐘曉月瞪大了眼楮,有些不敢相信,她變卦也太快了吧?

「你知道便好。」

「但是,想到這里,我卻更加堅定了要送他進牢房的決心!」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只有樓花語幽幽的看著千芷鳶,表情似笑非笑。

千芷鳶認真的說道︰「他心情不好,才會拿我出氣。我怕他一個承受不住,又尋了死路。溪鎮的井那麼多,不能保證每個井前面都有人能夠救他,是不是?」

所有人都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大家知道他不容易,所以放進牢房里,至少保證他不能去投井了啊!而且,有各位捕快叔叔在,一定不會委屈了他的,等他冷靜個幾日,心情好了,就不會出事了。」千芷鳶十分佩服自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能力。

所有人又一愣,好像是這麼個理,于是大家又點點頭。

「那還看什麼啊,動手!」千芷鳶一聲令下,幾個捕快立即將樓花語帶走。

經過千芷鳶身邊,樓花語還低聲在她耳邊加了一句︰「鳶鳶,你說得對,冤冤相報絕不了!」

千芷鳶顫了一顫,然後目送樓花語離開。

「我怎麼記得當時我交代你們的時候,是太陽落山之前?現在好像太陽才剛剛開始偏西啊…雖然你們來的很及時。」千芷鳶回頭看向鐘曉月和齊林。

「我們這是擔心你啊!你要知道你被抓走那麼久,我們有多擔心你!」齊林一邊說著,還一邊揉著他的手臂。

千芷鳶瞥了一眼說道︰「是你不想簽名了,才提前跑出來的吧?」

「這都是曉月的主意!」齊林指著鐘曉月說道。

鐘曉月無辜的看著兩個人,一臉委屈,然後低頭說道︰「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齊哥哥了。」

千芷鳶嘆了一口氣,她說道︰「也就你這種傻妞才會喜歡他了。」

「走啦走啦,既然都出來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請你們吃大餐去!」齊林拉著千芷鳶和鐘曉月高興的往外走。

「看,齊哥哥人很好的,我知道。」鐘曉月開心的笑笑。

齊林得意一笑,千芷鳶在中間表示無語,肩頭上,湯圓听到吃飯,興奮的大叫起來。千芷鳶敲了它一腦袋瓜子,剛剛她差點挨打的時候,湯圓是要躲多遠躲多遠,如今見到吃的,竟然就要多鬧騰有多鬧騰。

千芷鳶痛心疾首的同時,也在思考一個問題,聰明厲害如湯圓,為什麼從來不像收拾鐘曉月那樣,收拾樓花語?甚至,湯圓從來不跟他正面起沖突。

千芷鳶懶得去想,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一天,她會全都明白的。

在溪鎮最大的酒樓里,千芷鳶、齊林、鐘曉月、湯圓三人一狐狸吃飽喝足正在曬肚皮。

「齊哥哥,你最近怎麼老是穿水藍色的衣服啊?」鐘曉月問道。

「因為風華萬千的我,就應該像水一樣,源遠流長。」

千芷鳶抽了抽嘴角,此時她才真正注意起來,自從上一次她夸贊過齊林的藍色衣服之後,他似乎就一直穿藍色了。

「還能走得動麼?」齊林問道。

鐘曉月指了指湯圓說道︰「除了它,應該都沒什麼問題。」

千芷鳶起身拎起湯圓︰「我們回去吧,明天別忘了到美人香去哦。」千芷鳶不忘提醒簽名的事情。

鐘曉月嘆了一口氣,齊林則直接裝死了。

「趕緊走吧!」

走到酒樓門口,千芷鳶等三人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鐘曉宇,鐘曉月見此立即躲在了齊林身後。千芷鳶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奇葩姐妹。

鐘曉宇走過千芷鳶面前的時候,千芷鳶正站在那里愣愣的看著她。

「呸,呆丫頭,小賤人。」鐘曉宇對這千芷鳶這麼罵了一句。

千芷鳶愣在了那里,她想起來了,在鐘曉宇的認知當眾,她還是樓花語的私生女!

千芷鳶心中暗自琢磨著,她的爹爹是當朝皇帝,娘親是當朝的皇後,如此顯赫的出身,還能算作小賤人的話,那麼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連小賤人都當不上。

千芷鳶心里想著,表面之上卻不做什麼反應。

「果然是呆丫頭!」丟下這麼一句,鐘曉宇轉身就走了。

此時,躲在齊林後面的鐘曉月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好險好險。」鐘曉月拍這胸脯說道。

這奇葩姐妹,千芷鳶白了她一眼。

三人一狐剛剛走出酒樓,忽然迎面撲來一人,全身都是血,髒兮兮的,衣衫襤褸。

「哎呀,你怎麼了?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鐘曉月看著地上全身都是傷的男孩,蹲下來,想要將他扶起來。

千芷鳶看著那男孩,他邋遢的小臉之上,黝黑的眼中有一股堅韌和決絕,千芷鳶第一直覺,這孩子一定遇到事情了。

誰知此時那個男孩掙開鐘曉月,直直的就朝齊林的大腿抱了過去。

三人都看著他這一舉動,目瞪口呆。

那男孩抓得齊林很痛,他伸出手想要掰開他,奈何他抓得實在是太緊了。

千芷鳶和鐘曉月對視一眼,然後做出一個了然的神情。

「喂喂,你倆這什麼意思啊?我不認識他啊!」

千芷鳶鄙夷的瞪了齊林一眼,鐘曉月則是弱弱的說道︰「齊哥哥,他已經很可憐,你…」

「他可憐關我毛事啊!我真的不認識他啊!」齊林大吼一聲,腿一踢,將那男孩踢翻了,滾落到地上,然後雙眼一閉,不再動彈。

「你殺人了!」鐘曉月瞪大了眼楮說道。

「不是啊,不是我殺的!」齊林立即慌張起來。

「昏死過去了而已,叫什麼叫,他怎麼誰都不跟就跟你啊?肯定有奸情啊,還不快點把他帶回你家救治他?不然出了人命,你就慘了。」千芷鳶白了齊林一眼說道。

齊家客房之內,大夫給那男孩把完脈,開了點傷藥就離開了。

千芷鳶,鐘曉月和齊林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男孩那剛毅有稜角的臉,有些莫名。

「長得挺好看的,怎麼會落魄成這樣呢?」齊林皺著眉頭問道。

千芷鳶和鐘曉月齊齊抬頭,責怪的看著齊林。

「喂喂,真的不是我啊,我不認得他啊!」齊林一臉無辜,看著她們質疑的眼神,覺得自己百口莫辯。

此時,房門之外走進來一個中年女子,雖說有些歲數,但是還是難掩其高貴的氣質和她的風華。

「怎麼回事?」那女子首先開口。

「娘,這個孩子是我們在酒樓前面撿回來的。」齊林說道。

「阿姨好,這個孩子一出來,就死死的抱住齊林的大腿,他們似乎…」千芷鳶趕緊補充道。

「啊,真的是這樣啊!」鐘曉月點點頭,十分贊同。

齊林立即黑了臉。

鄭滿走到床邊,仔細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孩,她忽然臉色一變。

「展風?」鄭滿驚訝的叫道。

「咦?娘你認識他啊?」

「他是你表哥,他娘是你的小姨鄭霜。」

「哦,這樣啊。」齊林點點頭,看到千芷鳶和鐘曉月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他立即又蹦起臉來。

「這孩子怎麼會傷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情?」鄭滿一連緊張的問了好幾個問題。

三個人齊齊搖頭,這時一個丫鬟端了一碗藥走進來,她將藥放好,眼角看到楊展風,她驚訝的說道︰「這不是在我們家門口連續賴了兩天的那個孩子嗎?」

「你見過?」鄭滿問道。

「嗯,從昨天就來了,他說要見夫人您,但是他身上很髒,一看就是個乞丐,所以護院將他打了出去,這些傷應該都是護院打的。」

「豈有此理!」鄭滿冷了臉。

「娘,還是等他醒了再問問他吧。」齊林瞥了床上的楊展風一眼說道。

鄭滿點頭默認,當下也只能耐心的等楊展風醒來。等了沒多久,那個男孩就睜開了朦朧的雙眼,抓著鄭滿的手一直喊︰「娘,你要堅持住,堅持住啊。不要,不要離開我,我們到齊家了…」

鄭滿心疼的握緊了他的手,將他搖搖醒。

睜開眼楮,楊展風,緊緊的抓住了鄭滿的手︰「姑姑,你一定要幫我,救救我娘,快,救救我娘啊!葉晨軒不是個東西,我只有來投靠你們了,也只四大家族之一的岳陽齊家,才肯收留我們,幫助我們了!」

听到葉晨軒的名字,千芷鳶的心里「咯 」了一下,又听到「岳陽齊家」四個字,千芷鳶忽然才發現,原來齊林是四大家族之一,岳陽齊家的孩子,怪不得,這里離岳陽城那麼近,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可是,他們不在岳陽本家,為何又會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溪鎮好久了,外面的事情,她根本一點風聲都沒有听到。

鄭滿擦了擦楊展風眼角邊的淚水,安慰著他說道︰「沒事呢,有姑姑在,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你娘在哪?快告訴我,我把她接回來。」

楊展風,抹了一把淚水,他立即起身,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跳下床,他說道︰「姑姑,快年,我娘她快不行了。我把她安頓在鎮外的破廟里,我們快去把她接回來吧!」

一群人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獨留千芷鳶一人還站在房間里。若說之前是好奇,那麼這回她必須留下,事關葉晨軒,她很關心,很關心。

夜幕落下,鄭霜被眾人送進了齊家。千芷鳶跟著走了進去,床上,鄭霜臉色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已經薄的像一張紙。千芷鳶看了看,她想,鄭霜是中毒了。

大夫把完脈之後,搖了搖頭,他說道︰「這位夫人已經毒入肺腑,神仙難救了。而且這毒素十分的霸道,一般人能夠撐那麼久,已經是奇跡了。」

「娘…」楊展風痛哭著大叫道︰「娘,從遠征出來,我們經歷了那麼多,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終于安全了,你不能有事,你不能丟下我啊!」

「我的妹妹…」鄭滿抹了抹眼淚,話壓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來。

「娘,你忘了嗎?遠征鏢局被滿門全滅,爹爹為保護我們,橫尸當場。那時我以為我們逃不掉了,可是,你抱著我,硬是躲開了那些人的追擊,逃了出來。」

楊展風握著鄭霜的手說道︰「娘,你還記得嗎?我們逃了出來,沒人敢收留我們。就連所謂的武林盟主,所謂的仁義道德滿口的葉晨軒也將我們拒之門外,若不是他,我們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那麼艱難的日子,我們不也走過來了麼?找到了姑姑,有了安身之地。那麼多苦,那麼多難,我們都走過來了,現在安逸,你怎麼可以走?怎麼可以丟下我?你不會的,對不對?」

鄭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拍了拍楊展風的肩膀。

鄭霜此時眼睫毛動了一動,微微的睜開了眼楮,她的視線先是落在楊展風身上,復而又轉移到鄭滿身上。

「姐姐…」鄭霜叫道。

「我的妹妹,我在,我在這里,你不會有事的,好好修養。」鄭滿抓住她的手。

鄭霜搖了搖頭,她說道︰「好好照顧展風,替我,好好的照顧他,好不好?」

「不,等你好了,你來照顧他。」鄭滿說道。

「姐姐,展風,不要報仇好不好?不要被仇恨所淹沒,我不想,我只想展風,你能好好的長大,好好的活著,答應我,好不好?」

「娘,我不會答應你的!」楊展風充滿了淚水的剛毅小臉上全是堅決。

「展風,你是要我死不瞑目麼?」鄭霜臉色一變,瞪大了眼楮,一口氣抽不上來,手指緊緊的抓著楊展風,眼楮直直的盯著他。

「娘…」楊展風哭喊道。

「展風,快點答應你娘啊!」鄭滿拍著楊展風的肩膀催促道。

「娘,我答應,我答應你!」楊展風哭著點頭答應。

鄭霜的氣順了果然,兩眼一翻,閉上了眼楮。

「娘!娘!」楊展風大喊著,死死的抱住鄭霜。

千芷鳶走到床邊,撥開楊展風說道︰「你這樣,她還沒死呢,昏過去了,讓我看看吧。」

「你是誰?」楊展風警惕的盯著千芷鳶。

千芷鳶把臉一橫說道︰「你管我是誰,我要是能夠幫忙,難道你還要趕我走?」

楊展風被她這聲勢嚇到了,他吶吶的讓開。

千芷鳶看著床上虛弱的鄭霜,不是她同情心泛濫,也不是她愛多管閑事,只因為楊展風的那一句︰「就連所謂的武林盟主,所謂的仁義道德滿口的葉晨軒也將我們拒之門外,若不是他,我們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別人的事情,她可以不管,牽扯到葉晨軒,她怎麼也不會袖手旁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葉晨軒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听著別人這麼罵她,她心里很是不開心,若換做別人,而不是這樣半死不活的,她早就沖上去動手了,她受不了有人說葉晨軒的不是,怎麼都受不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她不樂意。

千芷鳶收斂心緒,將手指搭上鄭霜的脈,她感覺到脈搏已經十分的微弱,她又檢查了一下,發現鄭霜中毒的傷口處,長了一圈白色的東西。

千芷鳶看鄭霜這個狀態,已經進入了難以挽救的地步,還有一點點脈息,若是能夠在脈息未停的時間之內,將她救回來,她就不會死!

千芷鳶腦海里不斷回憶著她前些時候翻過的醫書,她記得,有一本書上說過,人在這種瀕死狀態之下,有辦法能夠強制喚醒的,那本醫書還是沈雲襄親手寫的。

辦法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呢?千芷鳶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憶著書里的只言片語,奈何她一點都想不起來,學藝不精,她根本就沒有認真看,她把沈雲襄的話當成了耳邊風,把醫書當成了沒用的東西。

此時她才知道,她之前有多麼荒唐,她很後悔,如果能夠認真一些,不那麼貪玩,一定不會這樣。

「如何?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楊展風激動的對千芷鳶大吼起來。

「你叫什麼叫,我不是在想麼?」千芷鳶不高興的吼了回去。

千芷鳶看著躺在床上無助的鄭霜,還有一臉崩潰的楊展風,還有被人罵了的葉晨軒,她此時十分的著急。

她想,按照楊展風的性子,他一定是不會放棄報仇的,而鄭霜是齊家的夫人的親妹妹,作為四大家族之一的岳陽齊家,他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麼封家原本就對盟主之位虎視眈眈,現在若是連齊家也鬧,那葉晨軒的壓力該有多大?他才當上武林盟主不久,這會對他有多少影響?

若是救活了鄭霜,一切都還好說,有回旋的余地,可若是救不回呢?

千芷鳶越是急就越是恨自己,平日里不學無術,真的就只能混吃等死了!明明寫有的,明明師父讓看的,她怎麼就那麼沒用呢!

「想好了麼?我娘她堅持不住了啊!」楊展風急的拉著千芷鳶的手,他冷笑一聲︰「你是逗我的吧?大夫都就不回來,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怎樣?」

千芷鳶很想理直氣壯的說一句,六歲的孩子,那也是公子襄的徒弟,公子襄的醫術天下聞名!可是她根本說不出口,她壓根什麼也不會,白丟了公子襄的臉!

「你等著!」千芷鳶立即跑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里,想不出來,就去翻書啊!

千芷鳶回到家里,點燃了燭火,將桌上放著的幾本書,一開,一陣狂翻,翻了好久,她都找不到在哪,這些書,她要多陌生又多陌生,那麼多天以來,她真的是跟沒看沒有區別。

千芷鳶越是著急,越是找不到。燭光漸漸的低了下去,窗外知了叫得大聲,讓人煩躁。

終于,她找到了辦法,針刺天靈穴,三分力道,並配上魚子草的刺激味道,可以讓人在瀕死的時候強制喚醒。

千芷鳶從藥箱里找到了針,又跑去庫房找魚子草。跑到庫房,千芷鳶忽然想起,她已經忘記魚子草長什麼樣子了。

她暗罵自己沒用,趕緊回去又將關于基本草藥的書又翻了一遍。

「魚子草,魚子草!」千芷鳶一邊念一邊翻著,第一遍找不到,又找了一邊。

「啊!魚子草,原來是這樣!我這死腦筋,怎麼就記不住呢!」千芷鳶趕緊跑去庫房,找到魚子草,又運起輕功往齊家趕去。

等千芷鳶到了鄭霜房間的時候,所有人都還伺候在旁邊,看這狀態,千芷鳶舒了一口氣。她快速的走到床邊,打開醫箱,取出針,然後又將魚子草拿出來,讓人幫著快速的碾碎出汁液,滴在鄭霜的鼻尖。

千芷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動手扎穴。楊展風也將魚子草的汁液滴在鄭霜的鼻子前面。千芷鳶從未行過醫,此時的她十分的緊張。針還沒扎下去,她看到魚子草的汁液留了下來,她伸出手抹了一下。

就那一下,千芷鳶的手僵在了那里,動彈不得。

「怎麼了?你快點啊!」楊展風著急的催促道︰「你快點好不好啊,我娘等不起啊!」

「孩子,別激動,芷鳶,你自己估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鄭滿的話還沒說完,千芷鳶就打斷了她。

「她沒氣了。」千芷鳶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當時用手指給她抹汁液的時候,感覺不到她鼻尖的氣息了。

「你給我滾開!」楊展風大吼一聲,將千芷鳶推倒在地上。

千芷鳶沒有料到他會有這個動作,直直的就摔在了地上。

「娘!」楊展風大喊一聲之後,整個房間便陷入了哭聲之中。

千芷鳶愣愣的坐在地上,抬起手,看著上面還殘留的魚子草汁液。若是她再早一些,或許,鄭霜就不會死。生命那麼脆弱,等不來她這樣磨蹭,不容許她臨陣翻書。

「芷鳶,你沒事吧?」齊林回過頭關切的問道。

千芷鳶搖搖頭,她從地上站起來,愣愣的往外走。

「芷鳶,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齊林跟上她。

千芷鳶只是吶吶的搖頭,轉身往外走。

她會什麼?武功不如人,醫術壓根不會。

她能做什麼?調皮搗蛋,惹人煩?

千芷鳶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沒用,安逸太久,她忘記了要努力。若是這次不是鄭霜,換做是別人,是沈雲襄?是葉晨軒?是她在意的人?也這麼因為她臨陣翻書,而錯失了最後的機會麼?

千芷鳶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家的,她連燈都沒有點,就直直的坐在房間里,坐了很久。鬧了那麼久,足夠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有機會過平靜日子的人。她的身世如此撲朔迷離,她的敵人如此神秘強大,她的前路如此坎坷未知。

千芷鳶靜靜的坐著,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坐到了天亮。

天邊第一縷太陽升起的時候,千芷鳶站了起來,她出了門往齊家走去。

齊家的門口,已經掛上了一片白色。千芷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吸了一口氣,千芷鳶走進了齊家,楊展風還在房間之中,緊緊的抓著鄭霜的手,雙目無神的坐在那里。

「芷鳶,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是不要去找他了。」齊林在一邊好心的提醒道。

千芷鳶徑直走進房間之中,她說道︰「你會報仇的,對不對?」

楊展風沒有理她。

「你也體會過求助無門,孤立無援的感覺,你應該更懂得,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才能為家人報仇,指望別人幫忙,永遠一事無成。與其坐在這里,不如開始苦練,對得起你死去的親人。」

千芷鳶說完,房間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對不起。」

千芷鳶一愣,她想不到,楊展風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

「昨天是我不好,你沒有錯,我不應該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你身上。」楊展風說道︰「我跟你道歉。」

「那你,會振作起來的,對麼?」

「會」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麼?」

楊展風忽然轉過身來,蒼白的小臉上,劃過一絲驚訝。

「我和你一樣,失去了最親的人。」

楊展風知道那種苦楚,他沒有再多問,他替鄭霜蓋好被子,走了出門,千芷鳶跟在他的後面。

「謝謝你,如果你願意,我和你一起,為我們要做的事情,努力。」楊展風已經恢復了鎮定,比起昨晚的他,如今的他更加成熟懂事。

千芷鳶點了點頭,她說道︰「在溪鎮的後山,第二個山頭,我在那邊練功,等你準備好了,你來找我。」

「好!」

「我也要去!」齊林忽然冒了出來,露出一個巨大的**青年笑臉。所有的凝重,所有的認真,全都在這一刻,被齊林掃了個干干淨淨!

千芷鳶白了他一眼,說道︰「關你屁事。」

「反正我就要去。」齊林不依不饒的說道。

千芷鳶懶得理他,轉頭看向楊展風,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昨天說葉晨軒害的你們?」

楊展風眼里溢滿了恨意。

他說道︰「若不是為了運送他發出的貨物,遠征鏢局不會被人盯上,全部滅口。」

遠征鏢局?千芷鳶似乎听過這個名字,她想了想,忽然想起武林大會之上,九年前奪得了武林榜第七的並且在最近這一次奪得了武林榜第九的楊胡。姓楊,莫非?

「運鏢被劫,應該怪劫的人,你怪葉晨軒做什麼?」

「當時,我跟我娘逃了出來,我們去找他,讓他伸出援手。一來,這因為是他的鏢失事了,二來,他是武林盟主,這件事找他最合適不過。可是,就在我們到了淮陵之後,他便翻臉不認人,堅決不肯收留我們。」楊展風昨晚的激動已經蕩然無存,平靜的他,身上散發的恨意更弄。

「可就算如此,也不該…」

「什麼不該?你仔細想就知道了,他要送什麼東西,非要勞駕一個鏢局,大張旗鼓的送,而且還招來了滅門之禍。你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嗎?打開來就是一個空盒子!葉晨軒根本就故意放出風聲,利用我們做誘餌!」

一字一句打在千芷鳶的心里,她有些難受,若是她猜得不錯,那些劫鏢的人,一定以為盒子里放的是龍隱殘卷。

龍隱殘卷的爭奪,竟已經激烈至此。無論是上次武林大會,還是這次遠征鏢局滅門,都是為了龍隱殘卷。葉家真的有龍隱殘卷麼?既然是殘卷,其他的又在哪里?

「我們都被葉晨軒騙了。什麼謙和君子,什麼以德服人?我呸!」

楊展風不屑的說道︰「根本就是騙人的!自從他當上武林盟主之後,他行事作風就全都變了。他當這個武林盟主,根本就不是為了造福武林,他一直在瘋狂的利用這身份擴充自己的勢力,培養自己的人。他已經利益燻心,他已經瘋了!」

「你,你說什麼?」千芷鳶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溫和的葉晨軒,那個為她開小灶的葉晨軒,竟然變成了利益燻心,大肆擴張勢力的人?

千芷鳶驀的有些心疼,葉晨軒說過,他根本就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不過是他的鋪路石,他有他想要做的事情,那事情,很難很難。所以,他現在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了麼?

他要有多堅強,多痛苦,才能一邊受著別人的謾罵,一邊再瘋狂的強大自己?千芷鳶忽然好想好想去見他。對比起葉晨軒,她又都做了些什麼?

「我說什麼?現在已經沒人敢阻止他了。他的勢力一直在擴張,葉家的地盤越來越大,手都快要伸到西域去了!」

西域…為什麼是西域?千芷鳶心里「咯 」了一下。她記得,西域有個傳說中的魅影鬼城,她記得,在密室內,葉晨軒看到玄漠圖騰那充滿了恨意的樣子。

「他,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千芷鳶低聲說道。

「苦衷,他的苦衷就是建立在遠征鏢局上百口人命之上的麼?他的苦衷足以成為他顛覆整個武林的理由麼?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都已經看不慣他了麼?」楊展風恨恨的說道。

「不能」千芷鳶低聲說道。

可是那又怎樣?葉晨軒的所作所為雖然過分,但是無可厚非啊。千芷鳶不認為他有錯,更不會像別人那樣謾罵他,她只覺得,很心疼。

葉叔叔,你到底想做什麼?

「展風,你放心吧!我爹爹已經在路上了,說不定這會就要到了,你有什麼事情,需要什麼幫助,你都跟他說,他一定會幫你的。」齊林說道。

「謝謝」楊展風只平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咦?齊林,你是岳陽齊家的孩子?」千芷鳶雖然猜到,但是還是覺得奇怪,明明溪鎮里岳陽那麼近,他和他娘怎麼會住在這里。

「嗯!」齊林點點頭,他說道︰「我爹爹是齊海豐,我爺爺是齊鳴。」

「那你和你娘干嘛不住在岳陽?」

齊林撓了撓頭說道︰「這個嘛,我告訴你,你別告訴人家。」

「嗯」千芷鳶不喜歡齊林的婆婆媽媽。

「我爹爹酒後亂性,跟丫鬟睡了一夜,我娘親很生氣,就帶著我搬出來了,說是再也不回去了。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爹爹只能眼巴巴的到這里來,遠遠的看我娘一眼。」齊林想了想又說道︰「不過這回不會了,遠征鏢局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小姨被人害死,我爹爹一定會出手的。」

千芷鳶的心有些凝重起來,昨晚她的猜測成真了,岳陽齊家果然不會袖手旁觀。

「放心吧,葉晨軒在厲害又如何?我們齊家也不是好惹的。再說了,展風,你不是說他已經引起眾怒了麼?那只要我們齊家聯合別人,一起反對他,他沒幾天就會被拉下台的,到時候,他就什麼也不是了,你就可以報仇了!」齊林認真的說道。

「眾怒,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眾怒,這樣的人,已經看不到眾怒了,他的眼里只有權力!就是因為他,我現在連滅的遠征鏢局的凶手都不知道!」楊展風冷笑。

「他放出的誘餌,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吸引的是什麼人?他根本就是不願意告訴你們嘛!」

「那是自然,若是我們知道了,萬一壞了他的計劃,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這種人,怎麼會這樣?當初真是瞎了眼楮才會崇拜他,覺得他好!」

「你以為他只騙過你一個人麼?他騙了所有的人!」

「就是,大騙子,大魔頭!」

「你們夠了!」千芷鳶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里很是不暢快,她听不得任何人說葉晨軒的壞話!

「芷鳶,你怎麼了?」齊林愣愣的看著她,被她下了一跳。

千芷鳶推開他們,直直就往院子門口走去。低著頭走,不覺間,撞上了人,千芷鳶被撞到在地。

「你這人,走路怎麼不長眼楮啊!」千芷鳶全是火氣,她看也不看開口就罵。

「呀,小芷鳶,你怎麼在這里?」

千芷鳶一抬頭,看到了一個中年男子,眉宇之間跟齊林有幾分相似。

「爹!」齊林大喊一聲,跑了過來。

「林兒」齊海豐拍了拍齊林的肩膀。

「爹,你怎麼認識芷鳶啊?」

「怎麼會不認識呢?小芷鳶可是武林的名人啊!」齊海豐笑道。

千芷鳶從地上站起來,一臉莫名。

「她當時可是奪得了初級組的第一吶,榜上有名的,我怎麼會不認得呢?」

「哇…」齊林瞪大了眼楮,一臉欽佩的看著千芷鳶。

「初級組第一?」楊展風走過來,他皺著眉頭問道︰「你是公子襄的徒弟?」

「是」

「我記得公子襄似乎和葉晨軒的關系很好啊?當初武林大會的時候,公子襄幫了葉晨軒好一把呢,後來就銷聲匿跡了,竟然是到了溪鎮?」楊展風說道。

「公子襄哎!」齊林興奮的大叫起來,他想了想又說道︰「公子襄肯定和我們一樣,被葉晨軒騙了呢!」

「希望是吧。」

千芷鳶听不下去了,她繞開他們幾個轉身離開。

「小芷鳶」齊海豐叫住了她。

「晨軒,他真的已經變了。」齊海豐在千芷鳶身後說道。

千芷鳶頭也不回,腳步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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