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憲兵司令宣布此次清洗結果的1小時後,位于巴塞羅那市的中心教區醫院廣場外,已經停下一輛帶有黑色頂棚的四輪馬車,很快,尚未就職的交通、礦業與郵政大臣,德查?桑盧格男爵顫顫悠悠走下馬車。他在憲兵中尉席爾瓦的陪同下,面顯憂慮之色的桑盧格男爵一路步履蹣跚的朝著醫院二樓,大主教阿馬特的特別護理間走去。
這是席爾瓦中尉結束聖西爾軍校的短期培訓,回歸軍營後執行的第一項秘密任務。
兩小時前,還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教區醫院,如今變得空空蕩蕩,而恪盡職守的眾多護理嬤嬤也一個不見,唯有通向二樓特別病房的過廳與走廊上依然閃著昏暗燭光。停到門前,憲兵中尉塞不動聲色的給桑盧格一個白色小瓶,隨即他打開門,將男爵獨自送入病房。
小瓶里盛裝的溶液自然不是什麼救死扶傷的藥水,而是一類劇毒氰化物,這般少許劑量就足以毒翻一匹健康的戰馬,更別說房間內那位奄奄一息的前巴塞羅那大主教。
基于對羅馬天主教廷的顧慮與普通民眾的抵觸情緒,德賽並未要求憲兵直接「清洗」掉前任巴塞羅那大主教,而是同意阿馬特在負傷療養一段時間之後,再行傷勢惡化,不幸而逝的結局。但顯然,德賽有點太高估了羅馬天主教廷高層的強硬立場。
那位教廷派來的特使在得知阿馬特大主教遭遇暴亂分子襲擊而身負重傷時,居然被嚇得魂不附體,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被拿破侖毒害的教皇庇護六世。羅馬特使主動代表樞密院表示,同意費利佩主教擔當巴塞羅那大主教的職務。與此同時,憲兵部的民意調查顯示,巴塞羅那的普通民眾對于那位出身平民,有著很強親和力的費利佩大主教表達了強烈的支持意願。
本著除惡務盡的目的,卡爾斯將軍在與軍情局長謝內爾將軍,以及後期趕到的警務大臣帕斯賽爾上校在緊急磋商後,一致決定盡早挪走仍舊躺在病床申吟的絆倒石,做到鏟草除根。三位選定的執行人,就是德查?桑盧格男爵,這位前任大主教的教子必須以實際行動來充分證明他對攝政王的忠誠。當然,這類暗地里的陰謀事件不會在九人團上當眾公布。
5分鐘後,桑盧格跌跌撞撞的從病房里走出來,一幅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席爾瓦中尉則反身入內檢查,在最終確定前巴塞羅那大主教正式死亡後,憲兵軍官攙扶著再過幾個小時,即將赴任的交通、礦業與郵政大臣回到樓下的四輪馬車上。
此時,席爾瓦不再隨同,他調轉馬頭,轉赴1公里外的巴塞羅那港口。在一個不鮮為人知的軍用碼頭邊,正停泊著5艘載重數千噸糧食的商船。黎明之前,這支懸掛西班牙抵抗政-府旗幟,並由席爾瓦中尉負責押送的的運糧船隊,即將駛向西班牙南部港口,加的斯。
按照德賽與加的斯政-府達成的一攬子和平協議,曼雷薩內閣將允許西班牙抵抗政-府在未來12個月內,以價值五千萬里亞爾的黃金,從巴塞羅那購買高于市場價格50%的大宗糧食,以期艱難度過蔓延到西班牙南部的恐怖大饑荒。
盡管加的斯政-府不斷得到來自英國議會的資金與武器援助,但在糧食方面卻是難以解決。由于大陸封鎖政策的實施,使得本身就嚴重缺糧的不列顛島很難從歐洲大陸獲得充足的食物補給。英國人在加大從美洲殖民地調運糧食的同時,他們也對擁有自耕地的愛爾蘭農民,實施越發殘酷無情的的糧食稅賦征收,自然不會有太多余糧供給西班牙盟友。
地中海的主要產糧大戶,諸如意大利各城邦、奧地利、土耳其等國,要麼震懾于拿破侖的封鎖令,不敢公開出售;要麼倉庫里的糧食已被來自巴塞羅那的商人提前預定,沒有可供出口的。所以,加的斯政-府的購糧希望寄托在與曼雷薩內閣簽署的這份合約的順利履行。
今年3月的「人道盾牌」行動與6月的薩拉戈薩和平協議的簽訂,促使當地抵抗派立刻土崩瓦解,整個阿拉貢境內重新獲得安寧。尤其是在廣袤而肥沃的阿拉貢南部平原,新的土地法案頒布後,數以十萬計的阿拉貢流民獲得了屬于自己的土地,重啟了農業生產生活,加之鳥糞等天然化肥的大量使用,各種先進生產農具的采用與科學耕種方式的實施,這使得曼雷薩內閣的糧食官員們異常欣喜的發現,他們曾經預期要持續兩年以上的國家糧食危機,居然在1810年底就能開始扭轉。而此時,國家的各個糧庫中已提前儲備了太多的糧食。
在重商主義的自由經濟時代,不讓有交易價值的物質快速流動,是一種極大的資源浪費。盡管糧食在戰亂時代屬于硬通貨,但薩伊等人還是以數據成功說服了德賽,後者同意曼雷薩內閣在未來6個月內,將國家糧庫的現有儲備量從兩年減少到一年,多余的,可用外銷。
1810年9月的地中海糧食市場價格,已上漲到去年同期的100%,得到曼雷薩內閣授意的國家糧庫再在市場浮動價格的基礎之上加價40%,暗地里賣給加的斯政-府,即便在扣除運輸成本與保管費用後,轉手倒賣,居然可獲利一半,即2千5百萬里亞爾。
此外,在成功恢復與加的斯貿易往來後,還有另外一個重要意義,遠在千里之外的德賽師團能得到一條方便、快捷的軍火運送通道,海運。龐大的輜重車隊不必從薩拉戈薩出發,在危險而復雜地形上緩慢穿行50多天,而選擇從巴塞羅那起航,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在加塔角輾轉向西航行,抵達瓜迪亞納河的入海河口後,海船逆流而上,從兩百公里外的波特爾市一帶登陸。
利用人數眾多的廉價黑人勞工,可以將德賽師團急需的各種軍需物質順利運到埃武拉城,或是更遠的里斯本等地,進而減少三分二的時間。另外,由于運送糧食的加泰羅尼亞商船被獲準懸掛加的斯政-府旗幟,這樣還能避開英國地中海艦隊的嚴厲盤查。
今日,由席爾瓦中尉負責秘密押運的數艘商船底艙里,隱藏的軍火設備主要是一批火炮,包括在埃武拉與山隘戰役中大出風頭的24磅青銅臼炮12門,以及一種新式的12磅野戰青銅炮20門。拂曉過後,當地中海的東北信風刮起時,這支近海船隊正式揚帆起航。
已月兌去戎裝,換上水手制服的席爾瓦正矗立船頭,他向前眺望海天一線,紅日初升時的美景,內心卻在渴望著盡早加入到葡萄牙戰場。盡管巴塞羅那的各類報刊連日來都在鼓出半島和平,但席爾瓦知道這些不過是攝政王下令憲兵部與軍情局實施的障眼法。
在巴黎時,因妻子臨產不能趕赴戰場的攝政王的前任侍從長,彭杜瓦斯上尉直言不諱的告訴自己老鄉,「公爵曾經說過,葡萄牙戰事的最終結局,至少是驅除英國遠征軍出伊比利亞半島,好讓這些英國佬在1812年之前,不能重新回到葡萄牙。」
此時在里斯本,這座被譽為「光明之都」的城市里,安德魯。德賽和他的官兵們正悠閑自得享受他的戰爭假期,而心中,這位統帥卻在盤算著下一次戰事到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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