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德賽在西里西亞地區重塑威嚴並建立秩序之後,他通常的下一步做法,就是親善。
首先是自己的軍隊。大公一如往常般慷慨的拿出從逃亡者與背叛者那里沒收而來的藝術品和別墅莊園,獎勵給將校軍官;至于下級軍官和普通士兵,他們也會得到與其軍餃與功績相對應的良田與金銀等財富。
這令第一次跟隨德賽出征的波蘭官兵士氣大增,軍營里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之前,士兵們曾暗地抱怨過的苛刻軍法,也從這一刻起,消失得煙消雲散。
與拿破侖一樣,德賽並不反感戰爭中的掠奪,更多時候還會積極鼓勵。但前提是需要強有力的軍紀來保障,做有組織、有持續、有目的,持續性的征集社會財富,而不是只為簡單發泄而肆意破壞。在德賽的軍規中,絕不允許軍隊中的任何人、任何團體跳出自己設定的這個籠子。一旦違背,那些在城市廣場中央集體槍決的18名犯罪士兵,就是前車之鑒。
另外,在出征西里西亞之前,德賽曾與華沙議會達成的一項友好約定,華沙大公自行承擔收復普佔西里西亞的一切行動軍費與損失。等到獲勝之後,德賽也將擁有對該地區10年的自主征稅權,以及5年官員任免權,但不是繼續效仿但澤走廊,被劃歸為君主的私有領地。
對于那些主動投靠,並宣誓效忠自己的市政官員,城市貴族和工商業主,德賽大公向他們公開保證,將留用之前的行政官員,延續西里西亞正在施行某些的成文法律,比如說繼續廢除不合時宜的農奴制;德賽還承諾減少苛捐雜稅,整頓邊境、道路、橋梁、河流附近的稽查關卡;並由地中海銀行為工商業主與商人們提供貸款等便利……
繼續執行洪堡在普魯士教育總局的做法,用征集的國家稅賦,來興建各種中小學與弗羅茨瓦夫大學等高等學府。唯一的改變,就是波蘭語和法語被指定為官方語言。至于西里西亞的眾多德語學校,被德賽大公強令要求在1周之內全部改為教授波蘭語,另外學校廣場必須懸掛華沙公國的國旗,全體師生必須每天向華沙大公的肖像鞠躬行禮……
這是一項法律,不同違抗的鐵律。
觸犯者,一律以通敵叛國罪論處。輕者被流放,重則服苦役,甚至遭遇死刑。
因為從1807年起,德意志境內就掀起一場猛烈的民族運動,而洪堡等人推行的普魯士改革教育,使得數十萬受德語教育者,率先成為民族解放事業的先鋒戰士。
1808年,費希特在柏林發表了《對德意志民族的演說》,影響了整整一代德意志青年,激勵他們為德意志民族的**和復興而英勇戰斗。
數年之後,阿尼姆在海德堡,塔諾海在弗羅茨瓦夫,用抒情詩歌與紀實文學,宣揚德意志人的民族權利,燃起了一股吞噬法國人的熊熊烈火。
這些的普魯士或德意志的勇敢愛國者,就是借助當地學校的各種庇護,躲過法軍與秘密警察的搜捕,公開煽動講演或暗中秘密聚會,竭力宣揚和發動民族反抗與民族起義。
等到1813年的德意志反法戰爭,各地大中學生踴躍參軍,並成為普魯士軍隊中最具素質與奉獻精神的強大生力軍。所以,先知先覺的穿越者絕不希望《最後一課》的愛國情節在西里西亞上演另外一個德語版。
相對于教育體系的森嚴管制,德賽在西里西亞宗教事務方面,表現的極為理性與仁慈。
由于上西里西亞地區被普魯士佔領了近80年,原本佔絕對多數的天主教徒大都南下奧地利境內或是東入波蘭領土,剩下來的居民與從德意志諸侯國遷徙的新移民,一同信奉路德新教。在德賽的軍隊順利收復西里西亞時,當地居民中的80%以上都不是傳統的天主教徒。其中新教徒佔了總人數的近7成。
無論是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德賽大公表現的一視同仁,他重申宗教自由的基本國策。所以,在進入西里西亞首府弗羅茨瓦夫的第一天,就召見了包括猶太教在內的各個教派宗教領袖,意在安撫教徒。
此外,他以君主身份進入代表羅馬天主教的傳統教會,以及路德教派、聯合教派和革新教派的另外三座基督教堂,參加不同神父舉行的彌撒儀式。
這是德賽從伊比利亞半島總結的成功經驗,只要教會與教徒不主動策劃、參與、組織與煽動暴亂,那麼被佔領區的治安狀況將變得容易控制,至少大規模民變現場就絕不會發生。除非是德賽的軍隊被普魯士徹底擊敗,無法再對各個教區施加影響與控制。
從心底來說,穿越者更樂意接受基督新教,而非保守的天主教。理由很簡單,也很勢利,那是後世的幾大發達國家都屬于新基督教會或革-命教派的地盤,諸如美國、英國、德國與法國。此外新教會對世俗科技、近代文明、教育領域營造的人為阻礙,並不算太多。
可惜,德賽控制的兩個國度,加泰羅尼亞與波蘭,都是天主教的傳統勢力範圍。盡管他心存不滿,但也無可奈何,至少天主教會截至目前為止,還屬于他本人的堅實盟友。
所以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德賽不會愚蠢到公然觸踫羅馬天主教的權威,而是小心翼翼與之虛以委蛇,等待最佳時機。
從1811年9月2日,德賽在華沙南郊軍營出征,到9月下旬,以和平方式接管普屬西里西亞首府布雷斯勞,以及萊格尼察、瓦烏布日赫、希維德尼察、茲格熱萊茨、綠山城等地,成功收復整個西里西亞地區,總共僅花費4周不到的時間。
至此,華沙公國的西南國土拓展到與奧地利帝國接壤的蘇台德山;而向西,越過奧得河,就是能抵達薩克森王國的邊境,距離首都德累斯頓僅有1百公里不到。
毫不夸張的說,這是近兩百年來,第一次在波蘭邊境上存在一位真正意義的堅實盟友—薩拉森王國,對于改變波蘭目前三面受敵的糟糕狀況,有著非同尋常的重大政治意義。
至于,德賽與梅特涅達成的出讓奧得河協定,華沙君主不準備長期遵守,他會在某一個時期後予以公開撕毀。對波蘭而言,在1813年之後,沒有什麼比起同薩克森王國保持水路交通暢通更為重要的事情了。
對于來自維也納的憤怒與報復,德賽根本不在乎。
在已經擁有南方的喀爾巴阡山,以及西南面的蘇台德山做天塹防御之後,軍情局與雅各賓派就擁有足夠的時間,去奧地利境內的匈牙利人、波希米亞人、吉普賽人等少數民族中間煽動一場大暴亂。如果德賽沒記錯的話,作為國家主體民族的德意志人,比在奧地利帝國的人口總數中間,僅有三分之一不到。
拋開死敵俄羅斯暫且無論,長期奉行軍國主義的單一德意志民族的國家——普魯士,才是德賽在1812年之前,持續打擊與不斷削弱的對象。
獲取但澤走廊,那僅僅是第一步的開端;
而收復西里西亞,打通與薩克森的通道,屬于第二步;
至于第三步,則是攻佔真正屬于普魯士王國的神聖國土,東普魯士。
在進軍西里西亞期間,普魯士軍隊從未與華沙公國的士兵做正面交火,而預想中頭疼的游擊戰爭與市民暴動在德賽的懷柔政策中,沒能大規模興起。但凡冒頭的抵抗者,則遭遇軍隊的殘酷鎮壓。2萬多波蘭軍隊的最大傷亡,居然是來自是憲兵隊對18名犯罪軍士的處決。
然而,進軍途中的非戰斗減員卻多達千人。絕大部分的疾病均是由惡劣的衛生狀況、受到污染和不夠的食物、骯髒的扎營地和周圍煙瘴的沼地所引起的。
由于德賽本人的疏忽,加之出征前準備匆忙,使得卡瓦醫生和眾多軍醫官,以及有經驗的護理員大都留在華沙醫學院,或是分散于涅瓦河軍營。
很多時候,士兵們沒有床墊、沒有被蓋,尤其是長途跋涉的第二軍連基本的護理條件也不具備。尤其是傳染性極強的斑疹傷寒,猶如野火席卷了戰地醫院和眾多兵營整整三個禮拜,成百上千的士兵病倒。
直到9月中旬,卡瓦伯爵親自帶領一支龐大的醫療團隊,奉命從華沙緊急趕來支援,兩周過後,這才遏制住了傳染疾病的迅速蔓延。
不過,這場疾病傳染也並非壞事。
那些對軍營施行嚴格的衛生條例漠不關心的波蘭軍官突然發現,90%的病號都來自新組建的第一軍與第二軍的波蘭籍士兵,而大公身邊的近衛師團在這場可怕瘟疫中的非戰斗減員少得可憐,僅百人不到。至于原有的近衛旅,染病者不過是區區數人,而且很快康復。
很快,在德賽大公的聲聲訓斥中,以及卡瓦醫生的嚴密監控下,整個西里西亞軍團上至將軍,下到士兵,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軍營衛生運動,之前的種種腐朽城規,一切被廢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