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西梅塔領走的士兵見這瘋奴隸撲了過來,悄無聲息的咧開了嘴,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好似早有準備般,抽出腰刀就要劈來,誰知,滄安剛閃身移位,背部被人重重撞擊了一下,身子失了重心,被人撞壓著跌進了洞里。
「嗤!」見滄安掉進了地窖,沒有得手,絡腮胡子重重噴出一口粗氣。
西梅塔瞳孔微張,呆呆的看著洞口,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眼里剎那的空白,漸漸的涌出無盡的絕望,哭聲隨即戛然而止,任淚水奔涌,卻狠狠的咬著唇,咬出了血,目光死死的盯著洞口,再也沒有發出半句求救,這也許是她懂事以來,上的第一節關于人性的課,也是在她以後的漫長人生里,永久的夢魘,很多年後,每每回想這一晚,不知是該慶幸的笑呢?還是該痛快的哭呢?
這是一種摧毀,何嘗不是一種成全。
**里摻雜著血淚,申吟里顫動著泣哭,長夜漫漫,大風卷,風沙起,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在眾多男人的身下,完成了人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由心到身的洗禮。
龍躍客棧後院地窖的拐角處,一襲錦衣華服的女子,眉眼艷麗,冷冷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甘心的從唇里擠出一句氣音。
「公主,那奴隸沒有反抗,便沒有借口砍殺,暗處的守衛都是淳清王的人。」肩頭刻著灰色蒼鷹的中將彎著腰低聲問道。
「那小子太礙事,回去處理了。」
「遵命。」
沒死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跟我斗?呵。錦衣華服的女子一拂長風水袖,卷起冰冷的塵埃,袖如卷雲,姍姍離去。
暗夜恢復沉寂,蒼涼塞北,風沙過地,冰珠子順著客棧的屋角滾落在地,發出密集的敲打聲,客棧外狂風怒吼,客棧里只听得到 里啪啦的紅燭燃燒聲,燭淚順著紅燭的頂端蜿蜒而下,好似泣血的淚滴,屋內充斥著蘭草的燻香,上乘南疆沃龍茶散發著淡淡的清苦香味,靜謐里透著一股子安詳。
「大哥,看看我獵到了什麼?」創拔玉風塵僕僕的從外面進來,也不敲門,徑直推門而入,將一只翅膀受了傷的小白雕扔在桌上,聲音充滿了驕傲愉快的氣息,想來這屋子主人,和他關系是極好的。
「鬧夠了?」里屋內傳來低沉溫和的華音,聲音里帶著些許的寵溺和與生俱來的謙和。
創拔玉在外堂爽朗的笑了聲,抖掉靴子上的沙粒,這才關上門,提著他的戰利品進入里屋,「司馬哈圖那家伙,跟我比了三個回合三連敗,哈哈,今年的武斗,看司馬仁剛那老頭兒的臉往哪放。」
他邊說邊摘掉帶了一天的銀盔,露出白玉般光澤英俊的面龐,眉眼精神,神采飛揚,大步走了進來,坐在圓桌旁,旁若無人的猛灌了幾口茶水。
「帝都的文武學堂就是這樣教你禮遇的?」謙和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
創拔玉放下茶杯,抹了把嘴,看向創拔淳清,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山高皇帝遠,誰管的著,若是還像在中州皇城那般講究,那倒沒意思了。」
創拔淳清坐在雕花檀木案幾前,依舊看著手中的冊子,聞言並未抬頭,單單挑了下修眉,算作回應。
「大哥,今天那小奴隸……」創拔玉一臉的興致高昂,難得遇見那麼烈的奴隸,若無別的用處要了回去也是個樂子。
「你來大蟒前,父親有無囑托你什麼?」創拔淳清執筆在冊子上勾了一筆,眉稍抬了抬打斷他的話,緩聲道。
創拔玉微微一怔,飛揚的笑容收了收,端起杯盞,慢慢喝了口,將杯盞在手中拿捏了兩圈,蹙眉思索,好似掂量著什麼事情。
屋內瞬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只剩下信鴿捻轉在花窗前嘀咕。
半晌,創拔玉沉吟道︰「囑托倒是沒有,只是上面那位近日身子不適,多日不早朝,帝都怕是會有變數,父親讓你萬事小心。」
他風流慣了,說這般嚴肅的話時,眉宇間依舊有股掩都掩不住的風情,創拔玉身子往前傾了傾,興奮的神色還未完全褪下,顯出幾分神秘,壓低聲音道︰「大哥,派你來圍剿沙陀一族,你覺得這步棋是上面那位走的,還是另有他人。」
創拔淳清放下手中的密函,有些倦怠的揉著眉心,向榻上靠去,閉目不言。
「你駐扎大蟒已有六載,雖說是駐守,卻並無調兵的權力,但這次上面突然將兵權交予你,會不會太突然了。」
創拔淳清靠在軟榻上,揉著太陽穴,唇角微笑的弧度緩緩勾起,低沉的謙聲道︰「你這次被調往大蟒,突然麼?」
創拔玉微微一怔,將杯盞緩緩放下,「大哥的意思……」
他緩緩蹙眉,原本神采飛揚的臉此刻漸漸凝重下來,創拔一脈在元老院,算是最為年長的一脈,帝國原本設有三院六司,十年前,隨著烏明皇後一案的告破,烏明一脈和賀蘭一脈相繼覆滅,從此九大門閥只剩七家,然而,隨著稅務院和戶務司的合並,真正意義上存在且擁有實權的門閥,只剩六家。
而這三院,便是創拔一脈把持的政吏院,司馬一脈把持的兵戈院,金氏一脈把持的稅務院,隨著稅務院和戶務司的合並,金氏一脈隱隱成為三院之首,
然而司馬家扶持的溫妃倍受赤帝寵愛,坐鎮朝中,使得司馬家與金氏一脈分庭抗禮,這段時日,在圈地劃分上斗的愈發的凶。
而創拔家雖在朝中無作為,依著資歷最老,相安無事已久,這次上面突然將沙陀這一塊肥肉送給創拔家,意欲為何?
「莫非……上面有意讓創拔家和司馬、金氏分權相斗?」創拔玉皺著眉,看著杯中倒影的弓,喃喃道。
創拔淳清睜開帶笑的雙眸,半眯著眼看著坐在桌邊思索的弟弟,眸里掠過一絲波光,低聲道︰「回去讓父親把家族兵的兵符交出去,你也把宮里的職務退了。」
創拔玉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豁然抬頭看向兄長,驚呼道︰「交出去?」
家族兵是六大門閥旗下各自成立的護衛隊,憑著這些兵力,這些世家才能在皇城屹立這麼久而不倒,上面就算有想法,也是不敢輕舉妄動,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將兵符交出去,創拔家還拿什麼造勢,朝廷一道口諭下來,創拔家一夜間就不復存在了!
「嗯。」創拔淳清眉也不抬的淡淡應了聲。
創拔玉英俊年輕的臉瞬間白了幾分,有什麼事,是連兄長都解決不了的,兄長為人低調,卻是聞名遐邇的帝都雙雄之一,是創拔家的驕傲。
帝都雙雄,歷來是西川大陸的神話人物,無論是雄才大略,還是文治武斗,都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樣貌風姿,絕世無雙,冠絕九州大陸!
創拔淳清自十二歲起,便一舉拿下了中州皇城文武雙魁,十五歲開始帶兵打仗,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由于年少有為,勢力漸大,當權者心下忌諱,便遠發邊關,成為門閥世家中的第一個破格封授的旁系親王,駐守大蟒,遠待邊關。
連兄長都沒辦法,這次的風暴到底會有多凶猛,會不會朝綱大亂,天地煞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