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盤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少年試圖破桎梏

作者 ︰ 徐家店

()第一百三十八章少年試圖破桎梏

老山羊優哉游哉地走在虎王身後,虎王龐大的身軀投下的暗影包裹住了深藍瘦弱的身子。老山羊現在很愜意躲在虎王身後的感覺。這是以前打死老山羊也不會做的事情。

它們隨著少主轉過山巒斷崖後直接爬上了山巒。現在就站在山洞的頂上。老山羊透過縫隙向女媧湖畔望去。女媧湖的水面漲大了不止一倍,在幽幽的夜s 下,女媧湖泛著暗黑發亮的光影,一改昔r 安閑優雅的身姿,變得狂躁不安。扭動著身子,向湖岸處沖激搖蕩,把湖水撕裂拋上半空,搓成花蕾,拋上半空,綻放成一朵朵歡悅的花兒。

少年把望向女媧湖的目光收回,轉首向西邊沉郁的大地山峰望去。山峰晶瑩泛著玉s 的光芒不見了,褪去了光彩後的巨大身軀變得深沉內斂。有一點丑陋,但多了一些雄偉。太陽再升起時會是怎樣一番樣子呢?

「那個人是誰?」赤虎在獸群中尋找著。

虎王與獅王面面相覷,不知少主問誰,問的又是誰。

「少主,你說的是那個又長又細的家伙嗎?」赤虎從獸群中鑽出來。站在虎王的身後。

「對,那個家伙還抱著一對怪鳥。」少年用手指了指洞口的達多說道。

「那就是兩頭靈鷲,是那個家伙豢養的。那個家伙帶著這一群人來幽谷的。五百兒狼就是死在這群人的刀箭之下。」赤虎說著,兩只虎目之中閃著憤怒的烈焰。

「噢,我似乎見過他。他很可惡。」少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老山羊從虎王的後探出頭來,晃著幾根山羊胡子,說道︰「是的,我也見過他,嗯,還有虎王,在虛空中我們都見過他。他確實很可惡,竟然放出這樣一頭怪鳥襲擊赤虎。」

少年循聲找到老山羊,盯著它微微一笑,說道︰「不是在虛空,我感覺見過他,不是在幽谷里。而是,」少年擰著眉頭,大腦里閃現出一處深幽的夜空,也像今晚的樣子,又長又細的影子晃呀晃,晃得他的腦袋發漲。少年搖搖腦袋把幻影驅走,說道︰「那也是在一座山里。我確實見過他。他不知對我做了什麼,一見到他心里就很厭惡,還有那對怪鳥。」

老山羊躲在虎王的身後,眨巴眨巴眼楮,不知怎麼接少主的話茬。心中暗道,難道這個丑陋的家伙與少主是一伙的?不對,少主對他很厭惡,莫不是兩人是前世的冤家?

那個穿紅袍的人是誰?噢,對了,還是虎王與深藍把他推下虛空的。哈哈,看來他比那個又長又細的家伙還厲害。」

「是,少主。這個紅袍家伙是後來來的,帶來了一幫人。這些人比先到的人更厲害。不過,死傷也最多。金雕殺死了一些,我帶領的禽獸們也殺死了他們一些人。」

「他看起來比那個紅袍人舒服得多了。他們都進洞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少年輕松地說道,把最後一句話的聲音有意地拔高,讓身後的野獸們都能听到。

野獸們用它們擅長的聲線呼應著,山呼海嘯,向山下的吐蕃人壓去。

幽谷的幾個巨頭,蕩漾在震耳的禽獸吼嗷嘶鳴中,熱血上頭,一個個把頭拔了再拔,把身子挺了再挺。幾百上千萬年了,它們的獸x ng就被壓抑了。一天天吃著玄幽草,食肉的動物天天跟羊們鹿們混在一起,它們也已習慣了低著頭走路。

現在,一聲聲發自靈x ng深處的吼叫,把深藏的獸x ng一點點喚醒過來。它們有拔開雲霧見月明的明悟。它們的氣質開始發生改變,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一點點溫情像退ch o的海水斂藏在靈x ng深處。顯現出來的是冷酷是絕決是不屈。身上散發出來的煞氣如熱量無形無影,形成了一個包裹住身體的氣罩。

躲在虎王身後的老山羊首先感覺到了這種如寒冬如冰窖般的冷氣。它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向後挪了挪,但它很快發現,它已被一種它完全陌生的氣息所包圍。老山羊環目一掃,野獸還是那些野獸,但j ng氣神似乎與往常不同了。

少年回轉過身體,朝向野獸們,他對這種情景很滿意。這才是他心目中的野獸。野獸就應該有野獸的樣子,而不是都像老山羊一樣的山羊。

少年扶了扶肩頭上的玉簫和石碟。觸手溫潤。少年心頭一陣清明。他對眼前的局勢有了更明晰的認識。

不知何時老山羊蹭到了少年的身前,少年輕輕拍了拍老山羊的羊頭,他能體會到老山羊的感受。幽谷不能再這樣了。看似和平安寧祥和,實則很脆弱,不堪一擊。五百多匹兒狼的教訓太深刻了。但它們還沒有從生命的逝去中體會到危險。它們只把責任放在敵人的凶殘狠毒上,甚至認為它們沒有像敵人一樣的鋒利的刀矢。

天上不會掉餡餅,但會適時地寒暑冷熱,會不失時機地雨雪風濕。天,就用這種方式調控著大地的播耘收藏。

天,已經賜予,但天不會喂你。需要你動起手來。

玉簫與石碟給了少年啟示。

他要毀滅,他要建設。

毀滅,就從幽谷做起。

但少年不知道毀滅從哪里開始。至少他現在已經開始毀滅,毀滅的是幽谷內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安寧祥和。而這種安寧祥和是一種假象。只所以是一種假象,因為他被保護,先是幽谷的位置,在一列列高山的環抱中,溝谷縱橫,深壑處處,天然地隔斷了與外界的聯系。只要幽谷內的禽獸不主動走出去,幾乎不可能被發現。

在這樣一個幽閉的環境中,人為地進行了保護。玄幽草就是一種讓各種物種間失去個x ng的食物,泯滅了物種的天x ng,虎與羊一樣,成了羊虎。在猝然而至的危險面前,幾乎是不設防的空白。

兒狼的毀滅,正是幽谷內其他物種的命運。只是還沒有來到而已。

幽谷要成為幽谷,首先要打破幽谷內這種假象。虎與羊之間可以和諧相處,但不是這種和諧。

現在,少年看到了野獸們獸x ng的回歸,雖然只是一剎那的顯現。只要火種還在,再有一點點火星兒,燎原之勢盡可值得期待。

現在少年要給禽獸們找火星,那火星就是進入山洞的吐蕃人。

「你們是野獸,是凶猛的野獸。」少年大聲地說著,三面而來的轟轟聲也不能稍微減緩聲波的傳遞速度。

「可是,你們現在還像一頭猛獸的樣子嗎?」少年聲音中帶著激憤。

嗡嗡哼哼吼吼嗷嗷,黑壓壓的野獸群中響起一片紛紛嚷嚷的議論聲。

「我們本來就是野獸。」聲音很弱,底氣不足。

「我們當然是野獸。」聲音還是很弱,中氣不足。

「我們是野獸嗎?」聲音中有了懷疑。

「野獸應該是什麼樣子?」有些野獸開始質疑。

「野獸當然應該野,獸x ng就要見血。」一個聲音平靜而響亮,從獸群中拔起。

一眾野獸紛紛讓路,中間跨步而來,赫然就是狼王,狼王的頭顱上站著一只睥睨的金s 烏鴉。

少年眼前一亮,微笑著看著狼王向他走來。

狼王走到少年身前,微微向少年頷首致意,轉來身來朝向野獸們。金烏一見到少年,就舍棄了狼王,飛身站在少年的右肩頭上。

少年伸手拍了拍落在肩頭的金烏,金烏拿小腦袋蹭了蹭少年的腦袋,意甚歡愉。

狼王站在少年的身前,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一大片形體各異的野獸,野獸們眼楮里有興奮、不解、疑惑,狼王屑于與它們對視,它抬起頭來,望向深遠的夜空,繁星棋布,爍爍點點,若有月亮,狼王會長嚎不止。那一聲嚎將會是怎樣的意舒神暢。

「五百兒狼在敵人的利刀疾矢下,片刻間,」狼王停頓了一下,離狼王近的野獸們看到了狼王脖項劇烈地抽動了一下,「片刻間,五百兒狼就死去了。而敵人幾乎沒有損傷。這是一種怎樣的慘烈,五百兒狼用鮮血與生命書寫的慘烈。」

黑壓壓的野獸們癥癥地看著狼王,這里邊只有極少數的野獸參加了發生在谷口處的戰斗,它們默默地垂下頭,再抬起來時眼神變得不再迷茫。更多的野獸迷惘地看著狼王。

「兒狼們死了嗎?」一頭小野獸在獸群中問道,那聲音還很稚女敕。

「是的。它們都死了。」狼王姿勢不變地回答道。

「你說慌!」稚女敕的聲音有點緊張,更多的是激動,一種被自己人騙了之後的憤怒。

「我怎麼說慌了?」狼王淡靜地問道。

一時間獸群安靜下來,都在听著小獸與狼王的問答,沒有參加戰斗的野獸們也有與小獸一樣的疑惑。

少年臉s 平靜地听著,似乎對這樣的問答不感興趣。

老山羊則顯出一絲慌亂,癥癥地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楞了片刻。眼神黯淡地低下頭想著心事。

虎王看了一眼少年,眯起了虎目。

赤虎站在虎王身後,一听到小獸的聲音,兩只虎目倏地閃了一下,像天空打了一個閃電。赤虎兩條前腿前伸,臀部拱起,虎口中發出吼吼的低吼。赤虎對這樣的問題失去耐心了,如果那個小獸再問出什麼忤逆死去兒狼們的話,赤虎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把那個小獸撕爛。

有少年在,有虎王在,沒有野獸真的怕赤虎。

小獸稚女敕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野獸有老死的,有生病病死的,哪里有被殺死的野獸。不信的話,狼王,你問問你身後的深藍大醫師,它可見過被殺死的野獸?」

獸群靜默著,目光朝深藍望去。只有參加過山坡戰斗的野獸們沒有把目光投向深藍,而是抬起頭來望向夜空。

老山羊深藍本來很希望得到這樣萬獸矚目的機會的,但幽谷內從沒有聚會,縱有聚會,也倫不到它。現在機會來了,幾百上千雙獸眼灼灼地望著它,老山羊深藍竟有一種想找一個鼠洞鑽進去的荒謬感覺。

老山羊第一次感到生活在幽谷是一種恥辱,以前很讓它自豪的安寧祥和的生活是一種多麼可笑的迷醉。它開始明白,只是一次不大的外來入侵事故,竟然讓幽谷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不但號稱幽谷j ng銳的野獸們在兩頭靈鷲的襲擊下,全體中招,一敗涂地。若不是少主的玉簫與石碟,現在幽谷內的野獸大半被趕出了幽谷,成了他人的盤中餐了。

而號稱幽谷第二位的j ng銳兒狼軍團,在幾乎沒有損傷敵人的情況下全軍覆沒,狼王也差點陷身于是役。

正如在虛空中所見,若不是敵人不知出于什麼目的,沒有趕盡殺絕,赤虎還能回來嗎,那百十頭野獸還能幸存嗎?

難道幽谷的野獸真的不堪一擊?難道幽谷在外來入侵者看來真的不設防?

千百萬年以來形成的觀念,成了老山羊突破不了的桎梏。它包括在場的幾百上千頭野獸習慣了被保護在一層看不見的罩子里。罩子以外的世界,是一個多麼陌生而不可思議的存在。

沒有經歷,怎麼會有身臨其境?沒有體驗,怎麼會有感同身受?沒有海一般的胸懷,怎麼能容納泥沙俱下的百河萬川?

老山羊如何回答?這不是一個疑惑,也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種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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