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 92、開局12

作者 ︰ 湖

在溫暖舒適中睡到自然醒,蘇螢心情好了很多。昨天的不快一掃不見,她輕輕拂弄了一下劉志的頭發,然後替他掖好被子,自己悄無聲息地下床了。

冬天清晨的九星湖,靜謐安詳。蘇螢乘著劉志沒醒的時間里,一個人在湖邊散步。涼絲絲的空氣,直鑽進人的心月復間。蘇螢很喜歡這森林間安謐的環境,沒辦法,二十多年喜歡安靜慣了,讓她如何牽強盲目的去追逐刺激的運動?!

「蘇螢!」有人叫她。扭頭一看,莊盛德和呂天璽,正在臨湖茶舍的亭子里喝茶。他們還真會享受!蘇螢這樣想。

呂天璽對她招手,「來,過來坐!」

蘇螢走了過去,莊盛德站了起來,很殷勤的拉開一張椅子,溫和的說︰「來,坐這兒吧!」蘇螢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心里一陣緊張。她倒還差點忘了這些!但椅子已經拉開,再走就顯得不合適宜了。

蘇螢坐了下來,莊盛德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呂天璽微笑著說︰「我們看你老半天了。呵呵!」呂天璽很迷人的微笑,「一個人晃悠好一陣子了,就不孤單嗎?怎麼不讓劉志陪你一起欣賞欣賞這麼難得的美景?啊?」

蘇螢低著頭說︰「呃,沒有關系,還是讓他睡個好覺吧!」

莊盛德轉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其實他有些尷尬,蘇螢昨天那個關門的動作,多少傷到了他的自尊。敏感而自尊,可不僅是詩人路遙的專利。儒商莊盛德也是這樣!

呂天璽搖了搖頭,「蘇螢,你倒是真大度。換了任何一個人……就是玉婄,恐怕也沒這麼容易就過去。呵呵,能忍耐是好事,但,過分縱容一個人的壞習慣,那就等同于間接犯罪!」

蘇螢說不出話來,她無從辯駁呂天璽的話,他說的好像都是對的。幸好,呂天璽立刻轉換了話題,「怎麼樣蘇螢?不錯吧!草原森林湖泊,很舒服,很安靜對吧?!」

蘇螢點頭,「是!」

「但是要跟謐園比起來,這也算不上是特別的好!你去過謐園嗎?」呂天璽的眼光之銳利,無人能及。僅僅是昨天蘇螢的一個表情,他就能判斷出個大概。所以說,這世上,人是最可怕的。善弄權術的政客尤其可怕。

「沒有進去過!」提起謐園,蘇螢臉色有了很大的改善。更何況,呂天璽的言辭里含有褒賞的意思。

「那可是個好地方!」看見蘇螢的眼楮開始閃光了,呂天璽心里無比得意。但他沒注意到莊盛德,莊盛德臉色已經有些不自然了,他心里忐忑,天璽的這個話題可找得太不是地方!

「來,喝茶!」莊盛德有意想打岔。

但呂天璽並沒多想,而且他還有自己想表達的意思。「而且那里,特別適合你們兩個……這種喜歡安靜的人」他開始將蘇螢和莊盛德湊一塊兒說了。「想去的話,隨時讓盛德帶你去。那可是他精心打造的園子!」

蘇螢像被什麼刺了一下,身體立刻僵硬了,她一臉驚訝的看著莊盛德。莊盛德的表情很有些尷尬,「對不起蘇螢……我,沒告訴你,謐園的主人就是我!呃,那天……濺你一身泥水的人……是我!」

呂天璽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如明鏡般亮了起來。難怪盛德突然迷上了她,原來他們之前還有些事是大家都不知道的……難道畫泥巴畫的女孩,就是蘇螢?!

莊盛德這次是真緊張了,鼻尖都冒汗了。「啊,其實……那次在新港監獄,我就覺得你有點眼熟,真的」他開始語無倫次了,「呃,那天,你來謐園……後來我下車了,我是想喊住你,跟你說聲‘對不起’的。真的……但是你已經走遠了……」

蘇螢猛的站了起來,想要離開。莊盛德抓住她的手臂說︰「蘇螢……听我解釋……」蘇螢看都沒看他,用另一只手推開了他,逃跑似的轉身就走了。

那只被推開的,莊盛德的手,在微微顫抖了。這是種斷然的拒絕,再明顯不過了。看著蘇螢遠去的背影,莊盛德像被抽走了脊柱,癱在了座椅上。

蘇螢拒絕了!她居然敢拒絕盛德?!呂天璽心里的情緒如巨浪滔天,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吧?!居然敢這麼直接的拒絕盛德!他的心開始咆哮!

而此刻蘇螢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這是一番驚心動魄的恍然大悟,很多事在她心里串了起來,一切好像都能解釋了。

在阿聯酋的那個夜晚,莊盛德提到他的心上人,「其實……我沒看太清楚。就是有點喜歡!你知道,那種一看見就砰然心動的感覺……」

劉志提到的畫泥巴畫的女孩時,莊盛德說︰「你能找到,我就娶她!」

還有在康莊在蘇螢提到謐園時,莊盛德那失魂落魄的目光……

一切都明白了,莊盛德早就暗戀的對象,居然就是自己。蘇螢的呼吸都困難了!

……

蘇螢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待在房間里不敢出去。直到劉志找她回三會,她才走出了房間。下到一樓大堂。

剛出電梯間,就再次看見了莊盛德。一看見他蘇螢的眼楮就開始躲。但有人比她的眼神更快的作出了反應——莊盛德自己!他看見蘇螢就立刻閃了,躲在一根立柱的後面。他像是看懂了蘇螢的眼神,她不想看見他,他就老老實實的走開,不在她眼前晃悠。

這種行為,讓站在他身邊的呂天璽,極度的不滿。呂天璽的臉雪白了,眼珠子漆黑一片,感覺像有股陰氣在他的眼楮里縈繞。他就用這種眼神盯著蘇螢。他心目中男人中的男人,正委屈卑微的躲在立柱後面。這個女人,她就能安心的過她的好日子嗎?誰也不能讓盛德受委屈,誰都不能!如果有人膽敢觸及他心里的這根警戒線,那他(她)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在這一刻,呂天璽的心里居然動了殺氣!

大大咧咧的劉志並沒看見他大哥,直接問呂天璽,「誒?天璽哥,我哥呢?」

呂天璽也沒什麼好臉色給他,「沒看見!」

劉志左右端詳了一下他的臉,立刻準備閃人。這種臉色出現,多半不會有什麼好事!「那我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啊?!」

呂天璽沒吭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劉志扭頭就走,他有點怕呂天璽,不僅是因為他是「貴族」,他位高權重,不僅是這樣!呂天璽身上有股冷酷的殺伐之氣,除了少數兩個人外,他是六親不認的!

蘇螢跟在劉志後面,在呂天璽利箭似的眼神中,低著頭,慢慢向前挪著步子。看見他們離開,莊盛德也就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他呆呆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就算是永遠不可能擁有,經常看見也行啊。他在心里苦笑,命中注定,他們只有短暫美好的相遇。剩下的日子,將是永無止境、絕望的等待!

莊盛德正獨自悲觀,蘇螢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莊盛德的這一個躲閃的動作,讓她看清了他的心。他是打算要避開她的!他想要解釋的,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在那一刻,蘇螢回想起他從前到後的種種,心里很難過!如果他真的有企圖,他有很多很多的機會,不是嗎?事實上,他並沒有什麼過分的欲求,倒是時時處處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

這一個躲閃的動作,讓蘇螢心生憐憫。他畢竟是劉志的大哥,他養大了劉志,一把年紀,華發滿頭,身體還殘缺了,他能有什麼企圖?!

一個躲閃的動作讓蘇螢心有不忍,到底他們並沒有交集,只是一個人的憑空幻想,那又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蘇螢站住了腳,慢慢回頭看身後,她看見了一臉驚愕的莊盛德。兩人四目相對,一瞬間,不需要言語,他們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兩個有太多共同點的人,可能真的是可以心意相通的!

呂天璽心里頓時從千里冰封,直接就春暖花開了。眼珠子也從漆黑變得亮澤!——到底你心里還是有感覺的!如果盛德這樣深情待你,你都無動于衷,那麼你也就不配做個人!哼,蘇螢,到底,你還是被觸動了!

劉志走出老遠,突然發現蘇螢沒跟上來。回頭一看,正看見蘇螢一動不動的看著身後的莊盛德。「咦?!哥!」劉志大聲喊他,「咱們一塊兒回去吧!」

「哦!」莊盛德的眼楮閃了閃,露出了一臉的笑容,「好!一起回去!」他向他們快步走了過去。

劉志仍然是他的那個老習慣,伸手攬住他們兩人的肩膀,一手攬著一個,然後笑嘻嘻的看著呂天璽,「天璽哥,你沒事吧?!啊?臉上陰晴不定的,更年期提前了?」呂天璽臉色緩和了,劉志才敢這樣戲謔他。

這個鏡頭在呂天璽的後半生里,經常被他回想起。劉志攬著莊盛德和蘇螢,三個人都微笑著看著他,畫面是如此溫馨。這是劉志最幸福的時刻,劉志最幸福的時刻是在呂天璽的見證下出現的。這畫面永遠儲存在了呂天璽的記憶里,雖然最後經歷歲月漂洗,顏色已經發白,但這情景卻是越來越明晰,越來越深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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