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角力22
案發一周後，蘇螢出院了。呂天璽則轉院去了北京醫治。案發半個月後，莊盛德走進了劉志的辦公室，他將一疊照片放在了劉志的面前。
「這個孩子叫劉留。劉志的劉，留下的留！去年11月25號出生，早產！那天，蘇螢的命差點就丟了！」
劉志的手開始顫，他站了起來，拿著照片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想起了蘇螢那天站在雨里說的一句話，「劉志，我有話跟你說！」她要說的就是孩子的事吧？！劉志呼吸急促，近乎喘息。
莊盛德說︰「劉志，我對得起你！至少，我幫你保住了這個孩子。本來，我是可以趁蘇螢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時候，讓他消失的！但我沒有那麼做，我留下了這個孩子，為了你！」
「對不起！」劉志的眼淚流了出來，「對不起，哥……我錯了，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她！」莊盛德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耳語。「你確實錯了，錯就錯在……你萬萬不該去傷害她。知道嗎？她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她對你的愛，超過了我……」
劉志低下了頭，看著照片上那個他從未見過面的孩子，他哽咽了。「哥，對不起，可以原諒我嗎？可以嗎？」
莊盛德說︰「劉志，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之前之後的態度那麼的不同？到底是為什麼？我給過你很多次的機會不是嗎？去年我從澳大利亞回來，就打算帶你去九山見她，你跟我說了什麼？啊？為什麼知道她跟了我，你就這麼的不能接受？為什麼？」
「我從來就沒打算要跟她分手。我以為她選的人是路遙，看著她難過，煎熬，我也要崩潰了。我是想成全她，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的。路遙在我之前二十年就出現在她生命里了，這是唯一一個，我不能，也不敢去比的人！……知道嗎？我之前出車禍，就是因為蘇螢忘不了路遙——我真的不知道，她當時選的人是我！我真的……如果我知道，我早就開始找她了，我不可能跟楚墨在一起，不可能！」
劉志緊緊拉著莊盛德的手，「哥，求求你，把她還給我好嗎？可以嗎？」他淚流滿面，跪在了莊盛德面前。「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她愛的人是我，你知道的……求求你，就像當初你給了我一塊面包。現在，把她還給我，我就可以活了。求求你，求求你！」
莊盛德將他拉了起來，「劉志……蘇螢不是一件東西，她是個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給你機會，向她解釋清楚。但她是不是還想跟你在一起，由她自己來決定。好嗎？」
周六蘇螢沒有出門，這段時間，她情緒很低落，總是不太說話。偶爾說話，也是跟兩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用過早餐，趙姐他們帶孩子出去玩了，她就在花園里走了走。
蘇螢以為他們都出門了，卻隱約听見劉留在前面笑。這孩子，天生的就喜歡笑。蘇螢循著聲音走進大廳，發現劉留的童車獨自放在了門口，沒有一個人在照看他。她立刻走了過去，孩子居然，一個人坐在童車里笑得手舞足蹈。蘇螢苦笑，走過去將他輕輕抱了起來。一轉頭，就看見了她不敢看到的人。原來是他在逗劉留笑！
劉志突然就出現在蘇螢面前，蘇螢嚇得連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劉志伸手扶住了她，蘇螢更慌張了，想甩開他的手。
「蟲蟲！」劉志開口了。「別這樣……」
听到這個稱呼，蘇螢愣了幾秒。隨後她抱著孩子轉身就走，劉志也沒攔她，就跟在後面。孩子卻不樂意了，開始哭。
可能是蘇螢緊張，抱孩子的力也大一些，劉留用小手推她，然後向後面的劉志伸出了手，他居然要他抱。蘇螢發現了，眼淚頓時就流出來了，這種血濃于水的關系，是按常理可以解釋的嗎？
劉志伸手將孩子抱在了懷里，「劉留，你喜歡爸爸是吧？啊？壞小子，媽媽最愛你了，不可以推她，知道了嗎？」
蘇螢就呆在原地，沒有看他們，也沒有逃走。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姐將劉留帶走了，她還是那樣站著。
「蟲蟲，對不起，可以原諒我嗎？」劉志將蘇螢抱在懷里，她沒有反抗。「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愛我了，我以為你說的話都是騙我的……」
蘇螢沒有反抗，卻也沒有任何反應，呆呆的被他抱著，沒動，也沒說話！
劉志說︰「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老婆一言九鼎，說給我生個兒子，就給我生了一個。她說會永遠愛我，要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到死都在一起，這也是可以做到的吧？！」劉志溫柔的撫著她的後背，「蟲蟲，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可以嗎？你喜歡這樣的地方，我們再去找一塊地，你想要建成什麼樣的都可以！求求你原諒我！你可以原諒我的是嗎？是嗎？你是這世上最愛我的女人，你一定可以原諒我的是嗎？是嗎？是嗎？」
蘇螢唯一的反應就是流淚，她的淚水如泉眼一樣流淌著。
劉志回三會後，莊盛德問他︰「蘇螢怎麼說？」
「她說要時間考慮……」
就這樣，從安排劉志去謐園那天起，莊盛德就沒再回九山，也沒住在雲端。他去了一趟北京看了看呂天璽的病情，接著就去了趟澳大利亞。總之，他盡一切力量，給蘇螢考慮的時間。
蘇螢每天都跟他通一個電話，彼此問候。有的時候是他撥過來的，有時候是蘇螢打過去。但僅僅就是問候，再無其他。
一周後，莊盛德回到了三會，依然沒去謐園見蘇螢。他的皮膚明顯黑了，頭發也重新剃過了一遍，之前染黑的部分，全剃掉了，就看見花白的，短短的發樁豎在頭頂。他再次恢復了花白頭發的樣子，只是頭發更短一些。
劉志看見他憔悴的樣子，心里很是不忍，卻又不知道如何去寬慰。
該怎麼辦？三個人都陷入了煎熬。他們彼此關愛，卻被命運的怪圈套牢，誰都動彈不得，任何選擇都會傷害其中一個。
整整一個星期，莊盛德都留在德天大廈的辦公室里，吃住都在這里，結果哮喘再次發作了。白天黑夜的咳嗽，讓他無法工作。他就把自己關在了休息室里，所有的工作重擔就又全壓在了劉志的身上。
莊盛德的哮喘第一次在夏天里發作，這與他連日來的飲酒有關。白天，他還能正常工作，晚上，他就無法面對自己那如潮涌般的思念，只有灌幾瓶烈酒，才能暫時的麻木自己的知覺。雖然咳嗽，但在酒力的作用下，莊盛德還是睡著了。
模糊中，有人用毛巾擦拭他的手和臉，接著是身體，莊盛德抓住了那只溫柔的手，他用力睜了睜眼，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像是蘇螢。
蘇螢確實來了，在電話里听見他抑制不住的咳嗽，她就擔心了。站在他辦公室門口，她就嗅到了濃烈的酒精味。
西來為她開了門，就離開了。蘇螢走進了莊盛德的休息室，屋子里亂糟糟的，酒瓶酒杯都橫在地上。莊盛德躺在床上，被子都沒蓋。這麼大的冷氣，他該著涼了！蘇螢想湊過去給他蓋被子，卻發現他臉上，脖子上都是濕的，衣服上也有酒漬。她很快就一邊用熱毛巾幫他擦拭身體，一邊用空調被將他裹住。
這個過程中，莊盛德醒了，「蘇螢！」
「好些了嗎？」蘇螢問他。
蘇螢扶著莊盛德去衛生間泡了個溫水澡，換了一套干淨的睡衣，然後喂他喝了半杯溫水，接著還幫他噴了治療哮喘的藥。
蘇螢整理好了房間，為他換上了干淨的床單。整個臥室頓時就整潔了。莊盛德坐在床上看了半天，人也就慢慢的徹底清醒了！「蘇螢……你是真的！」
「是……」
莊盛德立刻抱住她，開始熱烈的吻她。莊盛德說︰「對不起，蘇螢……我還是想要你，我想要你……我不想讓你走，不想……」
第二天早上，劉志在莊盛德的辦公室里看見了蘇螢。他心里不自覺的就亂跳了一下，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門，然後跟她打招呼，「呃……來了？！」
「是！」蘇螢站在原地沒有動。
「哦……他，還在咳嗽嗎？」劉志避開了她的目光，問了一句。
「我想帶他去醫院！」
「恐怕有點困難，他一直都不太喜歡上醫院……」
「他已經答應了！」
劉志看了她一眼，「哦！……好，那很好！」
劉志開始後退，想退出去。蘇螢喊住了他，「劉志……我……」
「呵呵！」劉志笑了，「沒想好要說什麼，就以後再說吧！我，得去工作了！」說著他就轉身準備去開門。
「對不起！」蘇螢說︰「我有話跟你說！」
劉志僵在了原地，事實上，他現在不想听，不想听！
「劉志！」蘇螢說︰「對不起，我，我想……陪他度過剩下的日子……對不起！」
「為什麼？」
蘇螢想說︰劉志，對你來說，未來，還有一千種機會，一萬種可能。可對他來說，除了我，他不會再要任何人……我不在你身邊的這些日子里，你也過得很好不是嗎？如果我沒有出現，你就會跟楚墨訂婚的是嗎？沒有我，你們就會開開心心在一起過的，對吧？！劉志，你比他更強。沒有我，你一定也能過得很好的，對嗎？！
但話到嘴邊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蘇螢的眼楮里星光閃爍，「對不起，他需要我……」
劉志笑了一通，但看不出來他有任何高興的成分。「蟲蟲，你在給自己找理由！你愛上他了是嗎？」說完他又笑了一遍。
「我覺得自己很好笑。當初，路遙也堅信你愛的人是他，才放棄了一切，想挽回你。現在的我，就是當初的路遙。我們都以為，與自己相愛的人，她的愛是不會變的。但其實，她心里已經，徹底的，愛上了另一個人，再也容不下……」
「對不起！」蘇螢說︰「我對不起你，劉志！我沒有辦法放下他，我不能……」
劉志點頭，「我知道了！」他向蘇螢走了過去，「好，今天，我們就算是正式分手了。以後……你就是我大嫂！我一輩子都會尊敬的人……握個手吧，以後，我們也永遠只能握手！」
「永遠只能握手，卻可以一輩子守在身邊！」這是蘇螢當初說的話。
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蘇螢的眼淚也就流了下來。劉志走後，蘇螢再也壓抑不住，哭出了聲。
一牆之隔的床上，莊盛德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進斑白的鬢間。一門之隔的走道里，劉志呆呆的站在門外，听著他心愛的女人，在悲傷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