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心游樂場。君羿並沒有來。早上約他時,他說公司出了點事情,來不了了。這對顏非梵一點影響都沒有,只是兩個男子漢有一點點的失落。
海盜船、雲霄飛車、跳樓機、雪域雄鷹……母子三人盡挑刺激的玩。尤其是顏非梵,玩得特別盡興。她是孤兒,在孤兒院里沒有閑錢去玩這些「奢侈」的游戲,後來領養她的家庭也不富裕,也玩不了的,再後來養父母在她念高三那年出車禍雙雙逝去,她只拿到一點可憐的撫恤金,日子過得極其艱難。上了大學便忙著打工兼職學習,也沒了以前對游樂場的渴慕。如今生活好了,日子舒坦,她當然要玩個盡興。
從水上漂流的皮艇下來,皓辰都拍了拍耳朵,很大聲地說︰「媽咪,你叫得人家都快聾了!」
「好玩嘛!」顏非梵一點也不愧疚,縴手一伸,指向不遠處的鬼屋,「朝鬼屋,出發!」
阿皓拉起她左手,很沒轍地搖頭。媽咪怎麼就這麼興奮呢,這些節目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小兒科,哪里值得那麼多尖叫。半年前絕色在中東和兩個聯合起來的佣兵團作戰,他們遠程指揮,場面比任何好萊塢大片都驚險刺激,他們也沒叫成這樣。
阿辰拉起她右手,腦里想的和阿皓一樣。視線落在鬼屋的招牌上時,余光瞥見一個穿著白熱褲綠背心的戴墨鏡年輕女孩站在一棵樹下望著他們,身上一寒,不由多看一眼,隨即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和阿皓交換一個眼色。
「媽咪,我去排隊買票。」阿皓仰起頭說。
「好啊。」顏非梵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走丟,拉著阿辰到樹蔭處等候。
阿皓先買好票,卻慢慢繞到鬼屋背後,確定周圍沒有人跡時,終于停了下來。果然,那女孩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摘下墨鏡,漂亮清冷的臉蛋上有一點好奇,「阿皓?」她是根據表情來判斷的。
小鈺說過,阿皓冰山,阿辰風騷。
「黛捷?」跟連鈺是絕佳搭檔,性格卻和連鈺天差地別,很冷的一個女孩。
「嗯。」黛捷面色不變,心中卻頗多驚訝。她雖然和皓辰兄弟很少接觸,卻也听方淮他們夸贊過他們多次。昨晚收到消息時她還覺得連鈺在開玩笑,現在听見自己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倒真的有幾分相信。
「連鈺呢?」阿皓有些不解,她和連鈺自出道以來就像連體嬰兒似的,這次怎麼獨自行動?
「她去解決老鼠了,讓我先等。」黛捷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地說︰「你們放心,這段日子我們會晝夜保護你們。」
「還有媽咪。」阿皓著重強調。
媽咪?黛捷不免想到昨晚連鈺轉述《男子漢守則》時的興奮高興,萬年不動的臉色也有了微微的裂縫,她點頭,「會的。方淮說,這段時間你們可以暫停一下,免得被追蹤。」
「知道。」阿皓點頭,「我走了。」
「嗯。」黛捷重新戴上墨鏡,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等阿皓回到鬼屋門口,卻見阿辰正被一個紅色熱褲藍色背心的年輕女孩調戲,他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幸好,去買票的是自己。
「哇,卡哇伊!」那女孩看見他,也奔過來抱住他的頭,肆無忌憚地掐掐他的臉蛋,壓低了聲音,「阿皓,你好酷!」
「連鈺--」阿皓受不了和別人這麼親密接觸,哪怕是相識兩年的朋友。
連鈺撇嘴,卻也知道在顏非梵面前不能太過分,于是起身,笑盈盈地對顏非梵說︰「漂亮姐姐,小弟(d )弟(d )們好可愛啊,他們平時一定很听話吧?肯定地,姐姐這麼溫柔的樣子,孩子也一定很能干……」
皓辰︰媽媽是姐姐,兒子是弟弟……連鈺,沒文化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最後是黛捷把她拖走的。
目送連鈺戀戀不舍的背影,顏非梵汗了個,雙手分別在兩個男子漢後腦上賞了個爆栗,哼道︰「認識?」
皓辰心里一驚,為媽咪的敏銳感到驚訝,雖然表情沒有變化。
「不認識?不認識阿皓怎麼肯讓人模?」知道這兩個男子漢的心思,顏非梵笑著,有點邪惡,「回家再拷問你們!」
原來,太在意連鈺的感覺反而忽略了媽咪的觀察力,果然還是太女敕了。阿皓沮喪地低頭,隨即抬起頭來,憤憤地踏進了鬼屋。阿辰聳肩攤手,「媽咪,你傷害了他寶貴的自尊心。」
「自尊心那種東西沒事才拿出來曬曬。」顏非梵拉著阿辰追上去,嘴硬道︰「快點,阿皓被嚇壞怎麼辦?」
阿辰垂下眸子,唇邊勾出一絲笑容。雖然外人看來媽咪也許是在壓榨他們,可事實上,媽咪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他們好。不管是回國,還是工作。
阿皓幾個月前無意中發現媽咪19歲以前都在R市生活,並且熱愛攝影,甚至在拮據的大學時代還參加了攝影社,獲得不少獎章。可是為了養活他們,媽咪卻是將自己的專業轉成了賺錢最快的媒體策劃,無怨無悔。
所以,可以讓媽咪快樂輕松一點,他們絕對願意。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在某棵大樹上躺著的連鈺看著從鬼屋出來後反而神清氣爽的母子三人,不由笑道︰「黛黛,我猜是工作人員被嚇到的可能性更大。」皓辰的心理素質不必說,當年親觀中東幾場大戰都面不改色。看顏非梵,卻也極大膽的模樣,臉色白里透紅,很是健康討喜。
黛捷面無表情地點頭。
三人玩到中午,便在草坪上用餐。午餐是阿皓做的,用保溫桶裝著,還有熱量,一打開蓋子,香氣便四溢開來。
旁邊有一家三口也在用餐,其中的媽媽忍不住湊過頭來問︰「你們自己做的嗎?好香。」說著還用「你好厲害」的眼神看著顏非梵。
顏非梵對此類夸獎照單全收,直接無視皓辰的鄙視。
君羿提著KFC的外賣來到用餐坪時看到的便是一幅很溫馨的場景︰顏非梵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小嘴張著讓阿辰喂她一塊金燦燦的豆腐,同時還不忘捏捏阿皓肉嘟嘟的小臉。阿皓不爽地皺著眉,阿辰則有些狡黠地微笑。
君羿忽然覺得,阿辰的性格有些像顏非梵,而阿皓的,卻像自己。
這樣的認知讓他忽然有一種難言的心緒,他很想,很想知道自己和他們的關系。昨晚處理鴻門的事情時,他順便調查了,七年前回加勒比海處理事務前他在R市待過兩天。而雙生女乃娃也透露過,他們的媽咪19歲以前都在R市生活。
思緒被阿辰的喊聲打斷,兩兄弟都站起身朝他招手,而顏非梵則繼續低頭吃東西。
君羿大步走過去,遞上KFC外賣,臉上笑著,「還吃得下嗎?」
「謝謝叔叔!」皓辰異口同聲地道謝,隨即阿辰說實話,「其實我們也不喜歡KFC,媽咪說是垃圾食品。」
君羿一時無話,「那昨晚你們還要?」
阿皓聳肩,給媽咪夾了一塊豆腐,答道︰「因為沒有和爹地一起吃過,所以想體驗一下是什麼感覺。」
可是,我並不是你們的爹地。這句話,君羿並不想說出來,他寵溺地笑笑,「那就當我用這個換你們的飯好了,我也沒吃。」
「好吧。」阿辰應得勉強,好像很勉為其難,「叔叔就吃我和阿皓剩下的好了。不過,叔叔吃的話,一定要記得時不時給媽咪夾豆腐,媽咪手笨,老是夾碎。」
顏非梵馬上飛過兩記白眼,朝君羿優雅地笑著︰「先生不要介意,皓辰說笑呢。」大不了不吃豆腐就是了,她還沒淪落到和陌生人親密共餐的地步。
皓辰雙雙放下碗筷,去吃KFC的外賣,然後開始聊起今天玩的游戲,強調了媽咪的大驚小怪和他們的冷靜鎮定,那樣子活像兩個小大人,逗笑了君羿。
無意看見君羿笑臉的顏非梵頓時一愣,覺得他笑起來非常好看,而且,隱隱有些熟悉。
君羿本來就是那種平時冷酷淡漠的人,如今一笑,居然有一種千樹萬樹桃花開的驚艷之美,旁人見了,心跳都不由加速。
媽咪發呆的樣子讓皓辰很滿意,就該這樣。首先得讓媽咪對爹地上心。皓辰拿起可樂踫杯,開心地嚼起雞塊。
察覺到顏非梵長久的視線,君羿發現自己竟然有種隱隱的開心,他勾勾唇角,夾起一塊豆腐給她,笑道︰「你做的飯菜味道不錯。」
「吶。」顏非梵莫名臉熱,她低頭扒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再抬頭已是平常笑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說︰「阿皓做的當然好吃。」
what?君羿嘴角抽了抽,這種話她怎麼可以說得這麼心安理得?還很驕傲的樣子。
君羿看向阿皓,眼神在質疑。
「媽咪說,要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女人的胃。只有會做飯的居家好男人才算是合格的男子漢。」阿皓很無辜地復述,又問︰「叔叔,你會不會做飯?」
君羿不屑撇嘴,很大男子主義地說︰「我才不干那麼娘們的事!」
「哦,難怪你娶不到老婆。」顏非梵涼涼接道。
君羿︰「……」
飯後,顏非梵要帶皓辰去玩摩天輪,俯瞰整個游樂場。可是,他們居然很不義氣地把她推給一個陌生的男人,阿辰陳述的理由是︰「我們才不玩這麼女孩子氣的游戲,我們要自己去玩射擊。叔叔,你吃了我們的飯,就幫我們照顧一下媽咪吧。」說完,阿皓已經將買了兩張票回來。
所以,當和一個陌生男人面對面坐在狹小的空間里時,顏非梵一直側著頭看外面的景色,並不為男色所迷。畢竟此時的君羿對她來說,除了一雙眼楮不似常人,其他部位和別的男人沒什麼兩樣,而且,那雙眼楮她看自家男子漢都可以看膩了。
君羿卻是一點也不顧忌地打量面前這個女人︰臉上是優雅禮貌的笑容,眼神也很真誠,但君羿知道那都是假的。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無視到這個地步。
「顏小姐。」他主動出聲。
「君先生。」顏非梵禮貌相對。
「七年前,我遺失過一段記憶。」君羿第一次對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女人坦白那段往事。
「哦。」顏非梵表示同情,「那真是可憐。」
就這樣?君羿挫敗地想起阿皓的話,他的臉在她看來真的和別人無異嗎?
「其實,你長得和皓辰很像,我認得出。」顏非梵的話讓君羿很郁悶,他什麼時候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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