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
「就這樣？！」
教官宿舍里，魏超一邊拿熟雞蛋敷著青黑的眼眶，一邊嗯嗯地應著八卦至極的張瑋荏。他還能說什麼呢？那個十歲小子最大的優點就是速度奇快。
「這還不夠？」魏超反問。
在極致的速度面前，任何招數都不管用。
魏超連苦笑都懶得扯開了。他出身平民，但資質不錯，15歲考上江城軍校，17歲因協助當地警方抓獲一起販毒案的主謀，獲得二等功。然後18歲畢業，在**軍區歷練一年，成績也不錯，這才被調回東南軍區，有幸當個連長。
這次到溪山，也是提拔自己的師長的安排。
他本來還覺得無趣，沒想到剛來的第四天，就踫上這種打擊。他不是經不起打擊的人，在學校，哪一天不是被教官們拎著打？在部隊，哪一天沒被兄弟們冷嘲熱諷？他早習慣了。雖然這次打倒自己的，只是一個十歲的少年。
可魏超看得出，阿皓虎口雖無槍繭，但絕對不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那雙手，甚至只比常年訓練的東方胤的手細膩一點兒。
保養雙手的藥物他也知道一些。如果顏皓真的經歷過大量的訓練，那麼雙手如常，就想來是保養過。
魏超嘴角抽了下－－一想到那張冷冰冰的小臉捏著一瓶白花花的護手霜，往手背抹，同時還笑得很蕩漾的場景，他就覺得天雷滾滾並且很崩。
淡定！
魏超默念當初盛大哥叫他的冷靜口訣，將冷卻的雞蛋放下，剝開殼，咬下一大口。
張瑋荏突地一笑，揚了揚下巴，「我怎麼覺得你這樣子真忒瑪像一只流浪狗呢……一顆雞蛋還得攢著兩用。」
「你才流浪狗，你全營都流浪狗！」魏超被踩著尾巴了。
張瑋荏樂得搖頭晃腦，「我回去就告訴隊長說他看好的小超子當咱是流浪狗。」
魏超哼了聲，「盛大哥才不會听信昏聵之言。」
「當然，我會讓黑貓轉述……」張瑋荏聳肩，頗有點無奈姿態，「哎，這麼久不見，不知他還記不記得你。想去年，要不是你搶了他的功，他也不會專對你毒舌。說起來，還是你一個人救了咱全營呢。」
魏超臉黑了。黑貓是特別行動隊嘴巴最毒腦子也最活的隊員，隊里流行過一句話︰「沒有黑貓捉不到的老鼠。」
當然，這句話被他年少不更事時一次誤打誤撞打破了……彼時起，黑貓專門針對他這個十佳少年，就像針對所有目標人物……
去年的特種兵選拔賽，魏超就是被他一句話嚇得從崖壁上掉下來，然後，「遺憾」地退出了選拔。
要不是盛大哥說過，哪里都能發揮余熱，他鐵定要和黑貓決斗。
但，黑貓的攻擊力，還是眾所周懼的，他有一句早就想好的墓志銘－－他會的罵人的話，比你一輩子識的字都多。
無關氣節的時候，魏超還是盡量避開他的。
因此，他很無力地將兩只青色眼眶對準張瑋荏，淡淡問︰「你想怎樣？」
張瑋荏說時遲那時快，立刻拿手機給魏超的變種熊貓眼拍了照，這才樂顛顛地說︰「你也知道，哥來這兒都一個多月了，還沒收到恐怖佣兵的消息。這日子過得實在是無聊透頂……」
魏超翻了個白眼－－那你每天捉我去拳室是聊天？
張瑋荏果斷忽略他的眼神，繼續道︰「難得現在來了個刺頭兒。你幫哥把他約出來，咱給過過手癮。」
「你自己怎麼不約？」
「我跟他們有點小誤會……」一個特種兵預備役還挑戰一個十歲少年，這話說出去可給K隊丟臉了。張瑋荏拋了拋手機，若有所指，又燦爛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用你的名義把他們約出來，然後你挨揍，我再上。」
「你能不能給我留點臉？」
「閑著也是閑著嘛。再說，你忘記隊長的話了？必要時刻，除了責任什麼都能拋下！這麼一點點……」張瑋荏捏了捏魏超年輕的臉蛋，「可愛光滑如同雞蛋皮的娘們兒女敕皮，丟了就丟了！」
「你這是羨慕嫉妒恨！」90後的魏超越來越怒。
「那沒辦法了，我只好讓對你最羨慕嫉妒恨的流浪貓知道一點點他感興趣的事情了。」張瑋荏解鎖手機，進入圖庫。
「別……」魏超低著頭，伸手攔截張瑋荏的手指，「我去。」
跟面子比起來，氣節神馬的都是浮雲……
游泳是第二天早上開始。但這天晚上，皓辰沒回家，而是和新認識的幾個朋友出了校門，包括東方胤介紹的一個紅三代柳夙，十二歲，以及尹耀楠介紹的一起長大的張亞駿，也是十二歲。幾人到溪山附近的小鎮旅館居住。
瘋玩到十一點，幾人便入睡。
半夜，阿皓悄悄起身，阿辰覺察到，對他點了點頭。
阿皓嘴角一提，輕盈如翻飛蝴蝶，悄無聲息地從衛生間的小窗翻出。他飛奔上頂層，那里，樓梯口的掩體上，新沂拎著他的電腦站在那里。
阿皓現在不必助已經輕松攀上兩米高的牆體。
接過新沂給的電腦，阿皓順口問︰「爹地和衛斯理那邊怎麼了？」
新沂站成最能保護阿皓的姿勢，語氣冰冷平靜，「君羿無事，衛斯理被打了。」
「誒？」阿皓很意外，「亨納爾干的？」
「不清楚。但據代瑤說，衛斯理挨打的照片被發到鴻門論壇以供欣賞了。」
「難道那次PK讓亨納爾對爹地心生惺惺相惜之意，所以特意欺負我們向爹地示好？」阿皓托著下巴思忖，「這麼說的話，如果我和阿辰也在亨納爾面前露一下臉，他會不會也會揍一頓阿洛斯向我們示好？怎麼說，兩張帥臉都要比一張管用吧？」
「物以稀為貴吧。」新沂淡淡說出自己的理解。
「……」阿皓手滑，下巴磕在鼠標上，噠一聲點開資料庫。
他也順著這個台階轉換話題，「溪山掩藏了一個特種兵預備役，你猜他是為什麼過來？」
新沂微怔，她怎麼覺得阿皓最近有點……呃，用顏非梵的話來說，就是……NC？
「國際三大恐怖勢力聚頭R市。」這不是最大的原因麼？
「誒？那之前爹地鎮守R市的時候怎麼不見人影？」阿皓眼楮亮閃閃地發光，「難道他們瞧不起爹地？」
「就像我們和以方政府的默契，君羿和R市政府應該也有隱形協定。」
「也是……」阿皓瞥一眼越來越能在他和阿辰面前說話的新沂，心里頗為自得，繼續道︰「跟其他省市比起來，R市地下勢力確實干淨太多。因為爹地在，酒吧里幾乎沒什麼坑爹的毒品，嗑藥的少年也只有在最最底層的酒吧。說起來，我和阿辰能在少年犯罪率最低的R市生活，也有爹地很大功勞呢。」
新沂終于不想說話了。
她確定，阿皓最近犯了NC病。
哦，不對，顏非梵說過︰「NC只是一種態度。」
好吧，阿皓最近態度太惡劣了！
低頭看魏超和張瑋荏資料的阿皓絲毫沒有覺察到新沂心中對他的定位，而是就著資料，開始想他們倆人或者說他們背後的勢力，能給絕色抵抗黑手黨帶來怎樣的利益……
如果能利用軍方的勢力，那也是一大偷懶神器不是麼？
他記得，鴻門阿洛斯是揚言過要和黑手黨勢不兩立的。
爹地腦子好，很難利用。那麼阿洛斯又能為絕色出多少力呢？
阿皓神情漸漸嚴肅，而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說來說去，絕色還是根基太弱，綜合勢力比不上百年黑手黨和建立十多年錢多人多的鴻門，所以……才會讓鴻門總拿絕色當擋箭牌抵抗黑手黨的怒火，也讓黑手黨不時拿絕色練手遷怒。
如果實力足夠，他也想拿數倍于敵的力量將敵人狠狠壓扁。
就是這樣的想法，誘導阿皓在接手君氏後，不時借用君氏的錢接濟絕色軍工廠……那時候，君羿陪著親親愛妻在世界各地游玩。
將所要用到的資料都慢慢咀嚼完畢，阿皓才關了電腦給新沂，輕道︰「把黛捷接了暗殺溪山校長的任務這個消息，透露給盛麒和盛麟。」
盛麟也要？
新沂回到衛斯理住處時，才想通阿皓要利用的不僅是盛麒背後的國際反恐勢力，還有盛麟手中K師特別行動隊的能力。雖然和盛麒比起來，盛麟的實力真的不夠看。但如果，絕色在他們的行動里推波助瀾，那麼以他一個中隊實力，消滅亨納爾手下一個長老隊的力量不是難事。
細節，一直影響著大局。
除了阿辰小旅館里沒誰知道阿皓溜出去過。第二天一早，幾個少年洗漱完畢便穿上負重背心，一起跑回了溪山。抵達游泳館時，門口魏超青著兩只眼楮拿著幾張表，準備登記的樣子。
經過兩輪角逐，能進游泳館的也只剩3百人了。
尹耀楠听到阿辰說的數字時，愣了，「誒，這不是錄取人數麼？我們已經算溪山一員了？」
旁邊幾個考生听到這話，也想起，第一輪剩六百，第二輪淘汰一半，現在真的只剩三百人了。因而，好幾個考生都歡呼起來，而後又不好意思地低頭，但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
惴惴到考核前半小時。
門口涌進好幾十個穿著迷彩作訓服的師兄，手里都拿著登記本和幾個牌子。
這時，招生辦的教官開口了，「各位，理論上你們已經是溪山的一員了。」
鼓掌。
「但！因為人數眾多，實力也參差不齊。別瞪我，別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就五公里，你們知道第一名和第一百名的差距麼？足足十分鐘！這十分鐘放到戰場上，你們都能挖好埋自己的坑了！還有近身搏斗！那些打了半小時才顫巍巍一不小心贏了的同學，你們以為自己有多厲害？」
闃靜。
「所有，今天的游泳測試，比的是絕對的能力！溪山新生第一學期不分專業，只練體能。所以，我們只分七個班，實力依次遞減！」
底下阿辰望了阿皓一眼。
－－真會說話。
阿皓微不可察地點頭。
－－剛才魏超叫我們游完泳去體育館的拳室找他。
阿辰眼楮明亮。
－－我也去！
－－都說我們了。
－－我們？加上東方、阿楠、柳夙、阿駿他們？
－－應該。
阿辰模了模無毛的下巴，有點兒思考者的架勢。他們，加起來可有六個呢。魏超是想給他們開小灶還是伺機報復？
畢竟昨天，阿皓很給新生們長臉。魏超也就很給教官們丟臉……所以，肯定是報復吧！
好開心，居然要被報復了。
游泳的總路程是三公里，來回7。5圈。
為了早點去打架，阿辰興沖沖地拉了東方胤等人，要當第一組。幾個負責登分的師兄看了眼教官，很快各自準備。
那位招生辦教官，再看到皓辰出色的表現時，已經不驚訝了。見過阿皓兩招打敗魏超，他都打不過的魏超後，他覺得現在就是有人告訴他皓辰其實早年拿過十項全能鐵人賽冠軍，他都會很淡定地說一聲哦。
他之前覺得東方胤會是他們這屆最出色的的學員了，沒想到還有兩匹黑馬。
真的啊。
有了皓辰的高度，東方胤的天賦，已經顯得不夠看了。
畢竟，人家才十歲。
皓辰同時抵達終點爬上岸，向圍觀眾人做出奧運冠軍拿金牌時的謝謝動作時，教官淡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表。
嗯，全程勻速的三公里，十五分鐘。
很好，淡定。
淡定！
阿辰扭著活寶似的擦干頭發，順便給苦巴巴地爬上岸的東方胤等人丟過干毛巾時，新朋友柳夙很無力地捂臉，「東方，我能不能，假裝不認識他……」
東方胤沉著臉，不說話。
柳夙繼續怨念︰忒瑪，居然才十歲！
昨晚知道東方新交的朋友才十歲，很活潑，很朝氣時，他真的很開心的，如果不知道他們那兩門成績的話。
剛才跟在皓辰背後拼死拼活時，他就有點認命了。
好吧，反正堂哥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還是柳家最有天賦的孩子。
可是！
為什麼，為什麼，尼瑪要在拿了第一以後，還要搔首弄姿活像個偽娘地顯擺？柳夙真後悔昨晚就認識阿辰！
要是現在像個粉絲一樣上去給阿辰獻花也沒有被扭擺的阿辰遞毛巾來得丟臉。
柳夙看向阿皓，發現這位雙生哥哥真是無比淡定，好像瞎了一樣，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淡淡地拿阿辰擦過臉的毛巾，淡定地擦腳趾頭。
10歲的孩子啊。
柳夙回想自己十歲的時光……是在跟堂哥搶注意力，還是跟在班上最漂亮的姑娘後邊跑了一路？又或者早早回家追熱血動漫？總歸不能這麼淡定自如吧。
柳夙繼續深深地捂臉。
10歲啊，就跟他們的弟弟一樣，不能打不能罵……不能圈養不能放養……這要是咋的？
仍穿著小小泳褲的阿辰突然蹦到他面前，扒開他用來捂臉的毛巾，喃喃道︰「阿夙，你游累了麼？那就休息幾分鐘吧！有人給我們下戰書了，你快休息好。」
「我們，戰書？」柳夙小臉登時發光，「我做夢都想收到一封戰書！」
阿辰笑眯眯道︰「不知道呢，約我們去體育館的拳室哦。听東方說，阿夙你的身手比體力好太多倍。」
「不要太膜拜哥，哥六歲起就開始練武了。」柳夙拿了毛巾胡亂擦身，跳起來，「走吧，我休息好了！」
阿辰燦爛笑的同時順便月復誹︰看來柳夙只是身手和腦子成反比而已。
阿皓又分別和尹耀楠東方胤張亞駿說了這件事，幾人都同意。在路上買了杯飲料，補充水分，雄赳赳地奔向了體育館。
雖然，後來在拳室看到一個魏超和一個張瑋荏時，他們有些吃驚，但這並不妨礙四人在魏超說了一句「想和你……們再切磋切磋」後，放開了打。
柳夙是興奮所致。
東方胤等人則是將游泳比賽中繼續的怨氣不爽全部發泄在張瑋荏和魏超身上……
十多分鐘後。
拳室里，兩個面目完好的教官，一直倒抽涼氣，默默捂住痛極的部位……這年頭，群毆都很有技術含量啊。
忒瑪打的全是不明顯但敏感的部位啊！
保守估計，這些傷十來天都好不了……
張瑋荏忍著疼，踢了魏超一腳，「我說……你昨天對顏皓做什麼了？怎麼他的小伙伴都對我們下這麼大的狠手？」
魏超吸了超大一口涼氣，「尼瑪別踫我！」
張瑋荏也低咒了一句，「跟咱逼問似的。」
審訊和反審訊是他們必須精通的一門技能，其中一種手段就類似這樣，往死里打，但絕對死不了，只有痛，痛得想死，但就是死不了……
尼瑪他想死了……隊長，我對不起你！我給你丟臉了。
魏超此刻更想死……他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面子丟掉氣節呢？先人說過的「頭可斷血可流，氣節不能丟」。
老祖宗們，我對不起你們！我給你們丟臉了。
東方胤等四人踏出體育館時，臉上滿是燦爛。單純的尹耀楠更是開心，直接拉過阿皓，不吝惜自己的崇拜，「阿皓，你們真的太厲害了！給我簽名吧！」
張亞駿也消散了對皓辰的怨念，笑得如同溫和的長者，「以後還有這種事，一定要找上我們啊。」
柳夙听了這話，樂得差點把尾巴翹上天，「就是就是，下次他再寫戰書，就讓他寫給我！我保管也叫上你們。」
唯有東方胤默默地轉開目光，又默默地轉回來看皓辰，心里真的涌起了淡淡的疑惑。
他剛才雖打得酣暢淋灕，但並沒喪失理智，他很清楚地知道。皓辰是下手了，但他們每一次出手都像在引導他們打在特別的地方。
回想起來，那兩位教官臉上以及手臂都沒傷口呢。
東方胤面對碧藍的天空嘆了口氣。
做人，果然是淡定的好。
－－－－－－題外話－－－－－－
這個標題——不囧不囧，是不是很有手冢的風範？
PS︰寫這一章的時候簫煙被身邊人的……弄得很心煩，甚至很想很想開口大罵……
畢竟是現實中的還有繼續相處下去的人，沒辦法開口。
于是，就只能在章節里，讓皓辰出手，給簫煙出一口氣了。
哈哈，寫完這章真是酣暢淋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