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斯被龍爺晾得極慘。
龍爺和君羿聊了近十分鐘的團子,又檢查代瑤的醫學成就近半小時,隨後三人談起了宇宙的起源……阿洛斯也知道自己這次先斬後奏讓龍爺不爽了。可他也沒辦法……他確定他想和代瑤結婚,想和她在一起。
雖然他心里還過不了最後的一關,可他就是害怕,如果某一天,顏卿得知這個消息並趕了過來搶親,那他怎麼辦?畢竟,沒有那人的話,他想過一輩子的只剩代瑤了。
他不想失去她,他也想嘗嘗早一步的樂果。
阿洛斯也倔著沒吭聲認錯。
直到君羿說他得回去看看老婆孩子,阿洛斯的目光才有了些許波動。
龍爺點頭。
君羿便如常道︰「龍爺辛苦了。」隨即淡淡地瞥了眼阿洛斯,「洛寶這孩子確實欠點兒收拾,龍爺下手別客氣,教好了才好給瑤瑤接收。」
「我還能吃了他?」龍爺不輕不重地回了句。
君羿也不訕訕,微微頷首,笑了下。
房間里只剩下龍爺、代瑤和阿洛斯。這些年輕人的情愛,龍爺是不想管多了,這回也不過是因為女主角是他最寶貝的徒弟,偏給一個心里有人的二貨蒙了。他自然是很不爽的。
「瑤兒,听說你收了個徒兒,資質如何?」
想起蕭小冉,代瑤微微會心一笑,「三歲多的孩子。字還沒學全,半本百草綱目都能背了,也能畫出兩百棵藥草。」
「听起來可跟你小時候差不多。」
「小冉比我乖巧多了。」
「女孩兒皮點兒討喜。」
……
當龍爺說到「今晚你就帶她到左居島吧」時,阿洛斯猛地抬眸望向了他。而龍爺好像沒感覺到他強烈的視線,笑吟吟地等著代瑤的回答。
左居島是龍爺的私島,上面只有他的徒弟、藥田和研究室,機關重重,就連他和君羿都得九死一生才能進去。少年時硬闖過幾次,前幾次都是暈在半路然後被龍爺抹了藥直接扔到礁石上。最後一次勉強穿越漩渦進去了,剛上岸,就被一陣奇異的迷暈了,最後還是醒在礁石上。
若是代瑤被帶去左居島,那麼龍爺不主動放人的話,他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再見到她。
阿洛斯也不看代瑤的神情,直勾勾地盯著龍爺,好像他再逼代瑤一句,他就能抓狂般。他一心覺得代瑤不會答應,龍爺的冷漠只源于他們的先斬後奏。
然而,他以為不可能主動開口的女子卻輕笑著抬眸,柔聲道︰「好。」
阿洛斯感覺自己穿著短袖進了冰窖,可還是僵硬地把代瑤拉到自己身後,勇敢地望著龍爺,「瑤瑤是我的妻子。」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龍爺隨意一揮手,阿洛斯頓覺全身都在痛。但他忍著沒有彎腰,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稍一退縮,龍爺絕對不再听他說話,而會直接將瑤瑤帶走……他絕不要,再一次失去。
「瑤瑤是我的妻子。」阿洛斯蒼白著唇,再次說道。
龍爺似笑非笑,指間金針在燈光下閃著微寒的輝芒。「你說是就是?長者命,不可違。這句話,你半個中國人沒听過。」
語落,他手上的針直接插入阿洛斯其中一個死穴。五公分長的金針,硬是給他插進了四公分,看看刺中骨頭。
阿洛斯疼得冷汗涔涔,腰還是死死地直起,一字一句,「她,是,我,的,妻。」
龍爺指間又蹦出兩枚金針,「小洛子,我本來還挺欣賞你的,但你今天,真的讓我很失望。」
阿洛斯倔強地咬唇,即使已經咬破,他也沒有半點彎腰的意思。他心里朦朧的情思沖撞著他的勇氣,讓他的眼神逐漸堅定,他混沌地想到了什麼,只缺一點點時間就能理清了。在這樣一個奇特的預感里,他突然有種惶恐而又喜悅的悸動。
金針在阿洛斯的視野里緩慢彈出……
突兀的後腰一疼,讓他瞳孔猛地一縮。
麻痹感瞬間涌遍周身,他想挺直的腰沒有彎,可他雙腿卻沒了支撐他身體的力氣。他狼狽地跌在地上,同時,太陽穴散發陣陣睡意。
他撐著眼瞼,死死地看著代瑤。
碧藍的眸子里寫滿了「為什麼」。
--為什麼我在堅持你卻放棄了?
在這些疑惑深處,他更迷惑自己是不是永遠都無法被真心喜愛。若非如此,那人說好了要跟他做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後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世上?而瑤瑤,也在自己備受煎熬的時候給自己最直接的一擊?
代瑤緩緩收回自己的銀針,拈回袖間,她冷淡地看著他,冷淡地說︰「也只是妻子,而已。」
這張冷淡的俏臉,是阿洛斯昏迷前最後的影像。
龍爺哼了聲,「還舍不得他多受點苦,真是女大不由人。」
代瑤像小女兒般笑了下,挽住龍爺的手臂,「師傅--人體才八個死穴,你要是攻他三大死穴,他肯定得傻了。難道你希望瑤兒跟個傻子當夫妻麼?」
「換一個不就好了?這小子渾身都沒點好,配不上你。」龍爺嗤道。
「好啦,師傅,我帶你去小冉吧。今晚咱就走。」
「這還差不多。」龍爺笑了下,很真心的笑容,「這次你們得待久點兒。」
「听師傅的。」代瑤微笑。
兩人走出房間時,代瑤只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眼後,她抿唇轉動眼珠,將突如其來的淚意蒸發掉,隨即綻放燦爛的笑容。
只是妻子罷了。代瑤,不要再眷戀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溫暖了。
離開主島前,代瑤還是找君羿說明了緣由。君羿幸災樂禍了幾句,笑道︰「你也別擔心,阿洛斯那廝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你要離開幾天,他該知道你有多重分量了。」
「我不擔心。」代瑤笑,「師傅還打算請非梵和團團做客呢。」
「不早說!」君羿忙轉身往正和團子顏非梵說話的龍爺那兒走去。
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緊張讓代瑤心里微微一酸--在卡薩布蘭卡,顏卿從不這樣,他只用清淺的笑表達他的情緒,連溫柔的眼神都沒有。他淡得像抓不住的空氣。而洛寶,只會笑,連苦笑都那麼燦爛,可眼楮里也只有笑意,熱烈得同樣像抓不住的陽光。
上帝說,你們得不到,是因為你們妄求。
如果從這一刻開始,不再期待所謂的真愛,也不期待世間的感情,是不是就能收獲其他的美好呢?
代瑤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就別再談情說愛了。
顏非梵將團子給了君羿,朝情緒似乎不太好的代瑤走了過來,有些無奈地笑了下,「瑤瑤。」
「嗯?」
「你師傅……還真像個老頑童呢。」想到龍爺要把新婚夜的新娘子帶回娘家,這種奇怪的發展真讓顏非梵忍俊不禁,「你家洛寶明天早上肯定得急壞了。」
代瑤微苦地笑,「急不急,都跟我沒關系了。」
「怎麼了?」這話很嚴重,顏非梵也有些緊張了,「發生什麼了?」
代瑤搖頭,垂首抿唇,唇色微白,「我跟他,沒關系了。」
「他欺負你了?」
再次搖頭,代瑤扯了扯嘴角,「我……你知道你跟君老大結婚時我的想法麼?其實你們的婚禮現場我有去,喬了裝而已。那時候我從LED屏幕里看見了你的眼神,我就為君老大抱不平。因為你眼里的愛比君老大少太多。酒席的時候,我問他為什麼還得娶你,又不是古時代,有必要為了兩個拖油瓶就對你負責麼。」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時候還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就那樣說了。」
顏非梵也搖了搖頭,「那怎麼沒來找我麻煩?」
代瑤提起唇角,「因為君老大說,你其實也喜歡他,甚至更愛他,只不過你是個內斂的人,你太擅長掩飾自己的心思,或許這份愛,連你自己都沒把它從‘對皓辰父親的好感’里揪出來。他相信你愛他。」
心髒有點熱,顏非梵不由看了不遠處的君羿一眼。
他似有所覺,扭過頭飛給她一個明媚的笑。
代瑤把眼里的苦澀掩去。
可她掩不去的蒼白臉色讓顏非梵也有些心疼,「你……你覺得阿洛斯還沒放下那個人?還是他不愛你?」
代瑤只是一笑。
「或許我這樣說有點無關痛癢,不過……」顏非梵認真地凝著代瑤,「我真的覺得,阿洛斯眼底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如果給他一點時間,或許他就能擺月兌慣性發現自己對你的不同。」
「可我累了,非梵。我已經不想等誰的好意了。」代瑤輕笑,目光里遍布疲憊。
從離開卡薩布蘭卡的那天,開始等顏卿的回心轉意和尋找。可等到心灰意冷,等到的只有他一句「理解我不行麼」。從離開R市的那天等洛寶的真心實意,可等到結婚,等到的只是他一句「我覺得很奇怪」。
等待到底有什麼好呢?浪費光陰又浪費情緒。
顏非梵的心疼更甚,她不由抱住代瑤,「瑤瑤,你該擁有幸福。」
代瑤閉眼,掩去里面的酸澀。她接受她的祝福,因為她也想,擁有平凡的幸福。
不多時,蕭小冉被代瑤的助手帶到港口。她已經三歲多,也還記得顏非梵和君羿,但對團子表現得有點好奇。她大概是第一次看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吧。
蕭小冉的眼里基本沒有了小孩該有的童真,她顯得很沉著,仿佛再大的事情都不會影響到她。
君羿湊到顏非梵耳邊,低聲道︰「人家小小年紀就跟你我第二次見你差不多了。」
「顏阿姨,君叔叔,你們好。」
顏非梵溫柔地笑,「小冉。」
蕭小冉很有禮貌地頷首,沒忍住又一次好奇地看著她懷里的團子。團子也在好奇地看著她,听見她說話,又听見顏非梵喊她小冉,便晃著手,讓顏非梵把她放下來。
海邊風有點大,團子費了一點兒功夫才把身子穩住,朝蕭小冉呵呵地笑,「小冉,我是團子。」
「你好。」3歲半的蕭小冉伸出了右手。
也見過不少人的團子知道這個手勢的意思,笑容更大,也伸出右手,和蕭小冉的小手交握在一起。
兩人握了好一會兒,蕭小冉才想要松開。
團子也沒勉強,靠著顏非梵的腿,突然很溫柔地笑著。
不過顏阿姨膝蓋高的女孩兒,在這個海風徐徐的傍晚留給蕭小冉一個真摯純淨的微笑,這讓她在幾年後再見團子時,待她不比皓辰待她差。
蕭小冉和代瑤登船後,龍爺蹲在突然有些失落的團子身前,團子眨巴滴溜溜的陳褐色桃花眼,打招呼,「龍伯伯。」
龍爺模了模她的小腦袋,「伯伯送你一件禮物好不好?」
團子安靜地點頭。
龍爺又是一笑,從上身唐裝口袋里模出一只懷表,摁開了來,「喏。」
團子抓過懷表,對上面的繁復花紋產生了興趣,研究之前還是先甜甜地道了聲謝,「謝謝伯伯。」說完,也從斜掛的配袋里模出一顆利是糖,「伯伯,回禮。」
龍爺又模了模她的小腦袋,起身對顏非梵一笑。
這個笑容里,有一點點的欣慰。
顏非梵也看出他對君羿的看重。阿羿之所以對他有那麼幾分恭敬,也許就因為他是長輩吧。阿羿的過去她不算了解,但也能猜到,一個少年要將美洲地下勢力都收服,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辛苦,自然也會需要一個穩重的軍師。
這位龍爺,應該就是背後的軍師吧。
送走了三人,君羿的手機被杰森打響了,「黑心君,阿洛斯出事了!」
誒?君羿眼神微變。他為了不讓龍爺對阿洛斯的反感更甚,就一直沒在龍爺面前提他……他還想阿洛斯怎麼不來擋一擋代瑤呢,原來是出事了。
「暈了?」
杰森急壞了,「要死了!」
龍爺在他暈倒後,便收回了自己的幾枚金針,所以在另一位中醫的診治下,好不容易才將阿洛斯身體不適的原因找到。隨後又是一陣忙碌,阿洛斯在半夜才幽幽轉醒。一睜眼,就環顧四周。
「瑤瑤呢?」
君羿沒阻止杰森的急躁,「不會是逃婚了吧?我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洞房呢。」
阿洛斯藍眸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看得君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頓好犯困的團子才過來看一眼的顏非梵開口,「阿洛斯,你是不是不喜歡瑤瑤?」
「喜歡!」毫不猶豫的回答。
「原來你是可以一心二用的天才啊。」不咸不淡的語氣。
阿洛斯卻激動得跳了起來,「沒有!我喜歡瑤瑤,只愛她!」
他想明白昏迷前那種奇怪的心情了。他比想象中更愛瑤瑤。當以為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再見她時,他才驚慌地明白,自己其實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她,不再想了。這股從知道瑤瑤被綁架的那時起就潛伏心中的思緒,終于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想起他們要去左居島,阿洛斯猛地套上軍靴,「我要去追她!」
杰森在一旁慢半拍地嘆了句,「啊?你們吵架了?阿洛斯你是被魔女弄暈的?」天啊,以後不能找學醫的女人……要不然自己什麼時候不舉了都不知道。
君羿吭聲了,「她連蕭小冉都帶走了,你以為她沒有決心?」
阿洛斯的腳步停在門口,他扶著門框好一會兒,才堅決地說︰「就算如此,我也要找她。我知道是我先不對,是我傷了她。可,要我就這樣放棄她,我做不到。」
「鴻門的事你先管一陣子吧。」
他走出去好幾秒了,杰森才嘀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像在演浪子回頭似的……黑心君,阿洛斯才好,不會有事吧?」
君羿唇瓣綻放一抹微笑,「有事就醒不來了。」
從阿洛斯正好這時醒來,他就明白龍爺根本沒有對阿洛斯下殺心。不過是算好了,他醒的時候,就是他們著陸的時候。
「這麼嚴重?」杰森並不知龍爺出了左居島過來這邊的事,「該不會要離婚吧。」
「瞎說什麼呢。」君羿笑了下,對顏非梵道︰「我們再待一天吧,我處理好這邊的事就回去。」
「嗯。」顏非梵沒意見。
君羿想,阿洛斯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正常處事,那他就要把一個月來鴻門會發生的意外都算在內,將應對之策想好,而這之前,他要將如今全球動態都看透……這樣一來,要想後天早上就回去,他今晚是不用睡了。
「你先回去睡,我今晚不回了。」君羿說。
「注意身體。」顏非梵回了句。君氏之前換血的那陣子,君羿才需要經常出差通宵,她看著也心疼。
「會的。你也注意點兒,別讓團子踢了被子冷著你。」
「 --」杰森在一旁吸著冷氣,「我怎麼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在飛舞呢,你們是不是也太麻了點。我情願你們來個法式舌吻也別這樣你儂我儂地‘你注意身體’‘嗯,我知道,你也要哦’的……」
君羿自得一笑,「既然觀眾都這樣要求了,小非梵你就賞我一個吻吧。」
顏非梵彎彎眉眼,踮腳親他。
君羿也合眸,摟緊她,深深地吻下去。
杰森愣住,他們沉迷而享受,眉間都是滿滿的幸福,和他的放縱沒有半點相似。可偏偏是這種陌生的相濡以沫,真讓他的心髒麻了一下。在被電到的這一瞬,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孔。
他也曾愛過,傷過,走過。
杰森很快回神,嘿嘿笑了兩聲,識趣地悄然退開。
這一晚,君羿真熬了半個通宵。當得知絕色在盛麒的推動下開始對黑手黨本部進行再次打擊,他就吩咐下去,「只當漁夫,不當魚槍。」
這樣麻煩就能少許多。
絕色其他人的死活與他無關。反正皓辰現在都在不為人知的小島上,他沒必要顧忌太多。而且,只要皓辰有了危險,小非梵探測儀就會有反應,根本不用擔心。
一直忙到第二天的中午,君羿才將未來一個月的各種形勢變化和應對之策想好。
有些好笑的是,清晨五點半時,美女凱倫給他送早餐……還穿著比基尼。君羿沒理她,反而因此在想要是他的小非梵也穿成這樣,該多美……
從加勒比回R市的航程里,在太平洋上。某天夜里,君羿趁著團子終于在晃悠悠的搖筐里熟睡的時間,半強迫半引誘地實現了自己的心願……這讓後來回過神的某梵整整兩天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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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預祝平安夜歡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