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端午節,這是珍兒醒後過的第一個節,也是他們落戶榆樹村,開始新生活的第一個節,所以不管是她還是虎子很早之前就開始期待了。
吃了早飯,珍兒端了兩杯雄黃酒,她跟虎子一人一杯,嘻嘻笑笑的喝了。因為是習俗,也不管它好不好喝,兩人皺著鼻子跟喝藥一樣,一口氣給灌下了。
喝了雄黃酒,珍兒又拿出香囊來,照例是她跟虎子一人一個。端午節小孩佩香囊,不但有避邪驅瘟之意,而且有襟頭點綴之風。香囊內有朱砂、雄黃、香藥,外包以絲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絲線弦扣成索,作各種不同形狀,結成一串,形形色色,玲瓏奪目。
這香囊是昨兒孫氏給她的。她從沒學過女工,連縫個衣裳都困難,更遑論繡香囊了,孫氏是知道她有幾斤幾兩的,早早就告訴她今年不用準備了。孫氏的女工好,這香囊繡的也好,她的是一副五福圖,虎子是一副童子送福的圖,兩幅圖都繡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兩個香囊都用的是上好的絲線,上好的雲錦,珍兒看著香囊都能想象的到這香囊今兒肯定能拿頭籌。
剝粽葉,包粽子,煮粽子,一溜煙的忙活好,珍兒才煮出了一籃子粽子,虎子不顧燙撿了幾個,喊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珍兒知道他鐵定是送去給葉春水了。說來想笑,她一直好奇葉春水的性格是怎麼養成的,直到前兩天葉春水放節假回來,她才隱隱猜測了一點兒。
民間傳說,有一位詩人很有才能,他倡導舉賢授能,富國強兵,力主聯齊抗秦,遭到貴族子蘭等人的強烈反對,被革去官職,趕出都城。流放到偏遠地區。可即使到了這樣的境地他仍不改心智。盡全力為百姓做主,同時也寫了很多很好的詩句,流傳甚廣。後來他的國都被敵國所破,他眼見山河破碎,心如刀割,在端午節抱石投江而是。後來人們為了紀念他,就有了端午節。在這天里進行很多活動來趕走河里的魚蝦,還要投粽子來給他們吃,以保護那位詩人的遺骸。不過,現在人們生活疾苦,早就取消了往河里扔粽子的活動,而像賽龍舟這些卻是發展的更好了。
而葉春水性格跟這端午節有什麼關系。還得從那位詩人的身份說起。葉春水的授業先生也是一位懷才不遇,有理想的詩人。年輕時也曾多次參加科舉考試,結果都名落孫山,只得了個秀才的名號。後來年紀大了,又外出游歷了一番,眼界開闊了,就放下了考科舉的執念,開了家私塾。收了三四十個學生。日子過的悠閑而逍遙。
他平生最大的興趣就是寫詩,是以一直把那位端午節抱石投江的詩人當做榜樣一樣敬著。每到端午節,別的私塾放一兩天假,他卻放七天,說要齋戒三天,然後寫詩祭奠那位詩人。
珍兒心想,有這樣一位心態悠閑的詩人先生,葉春水怎麼也不會是一個死板的人。
從昨兒下晌葉春水回來,虎子就耗在他家不願回來,這不今天早上一早就拎著粽子又過去了。不過,今兒過節,村長家也會來客人,虎子肯定很有眼色的早些回來的。
昨兒放假的還不止葉春水一人,珍兒一邊用籃子裝著粽子,一邊思考著,葉路遠昨兒也回來了,昨天時間緊只說了兩句話,他就被七嬸叫回家了,也不知道他的學徒當的怎麼樣了。
珍兒喂了雞跟豬,沒過多久就看到虎子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個小尾巴。那個小尾巴是二妞的小妹妹四扭,跟虎子還小一歲,可是看著比虎子還大一點。珍兒每次看到她都感慨,都說二妞爹對她們不好,可這不好不好還是沒短了她們的吃穿,哪像虎子,明明五歲多了,看著也才三歲多的身量。
「四妞來啦,給吃個粽子。」珍兒給四妞拿了個了的粽子,笑著道。
四妞看到粽子,臉上立刻笑開了,微微上揚的眉梢就帶了些眉意,笑著道謝,「謝謝珍兒姐姐。」
小姑娘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女乃聲女乃氣的話音听的人心顫,再加上粉雕玉砌的小臉蛋,只想讓人抱在懷里親兩口。真不知道這二妞家是什麼風水,幾個小姑娘都長的不俗。大妞臻靜,二妞機靈,三妞勤勞,四扭嬌媚,真是各有千秋,是村里出了名的姐妹們。
珍兒因為跟二妞三妞說的上話,漸漸的跟她們姐妹也熟了起來,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二妞跟三妞,一來是她們的性格她喜歡,二來,可能是有第一印象的緣故,她也更喜歡她們兩個。
她上回去給二妞送賣藥草的錢,二妞跟四扭正好在門口玩,她跟二妞說笑,四扭不知怎麼的就跟虎子說上話了,後來沒事就來找虎子玩。虎子以前沒什麼好伙伴,到了榆樹村不知道是環境陌生還是怎麼的,他也不愛跟小孩子們玩,就是前幾天去釣蝦踫到好幾個小伙子主動跟他說話,他也是有問一句答一句,不問從不開口。那些小伙子們可能是听了家里人的囑咐,知道他們是有背景的人,對他們尊敬有余,親近不足。小孩子感覺很靈敏,你是真的跟他親近還是有所圖謀,他們能很明確的感受出來,虎子雖然很想有小伙伴,可也不是想有這樣的,也就跟他們保持了距離。只是這四妞是個小姑娘,虎子不想跟她玩,又不好說,只要一開口四妞就哭,虎子不知道怎麼對付愛哭的小姑娘,每次都沒辦法。只是以後見到四妞的身影听到她的話音就遠遠的躲開。
葉白芷發現了這個事情,跟珍兒說了,也不讓珍兒插手,每天就看看貓捉老鼠似的,只要看到虎子跟四妞在一起,就很感興趣的往旁邊湊合。葉白芷說,跟四妞在一起虎子才看著像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珍兒也覺得只有這個時候他才不懂事的讓人心疼,也就沒管他們。
四妞剝了粽子,從碗櫃里拿了兩個碗,把粽子分成兩份,還比了又比,覺得兩個碗里的粽子一樣多了。才把其中一個碗遞給了虎子。甜甜道︰「虎子哥哥,給,吃粽子。」
虎子進了門就撅著嘴,他已經很小心了,怎麼去村長家還是踫到四妞了呢?她怎麼就看不見他板著的臉,還跟來了自己家,吃了自家的粽子。還想分給他。
「我家還有,你吃吧。」虎子甕聲甕氣的道。
四妞還是伸著手,把碗往虎子跟前遞了遞,甜絲絲的道︰「虎子哥,粽子可好吃了,你嘗嘗。」
虎子有些不耐煩。正想吼一吼,抬眼見他姐不贊同的搖著頭看著他,只好接過碗,道了謝。
四妞覺得虎子接了碗,她比吃了粽子還高興,笑的眉眼越是嫵媚。珍兒看著都覺得受不了,真不知道這鄉下人家除了一位這樣出眾的人物是幸還是不幸。
給他們碗里添了些糖,四妞跟虎子開心的趴在桌子上吃了起來。
「珍兒。珍兒。在哪兒呢?」還沒等珍兒把糖罐放起來,就听到院子里傳來葉白芷的喊叫聲。忙出了庖下。
門口葉白芷手里拎了些粽子,身後跟著葉路遠拎著個籃子,珍兒忙讓他們進了屋。
葉白芷進了屋,把籃子往桌子上一放,拿了旁邊的蒲扇,一邊扇一邊抱怨,「這是什麼天啊,這麼熱。」
珍兒倒了兩杯水給他們,說道︰「天還不就是這天,熱是正常的。」說著端了盤桂花糕,讓他們吃,「路遠哥,白芷姐,吃快點心吧。」
葉白芷使勁搖著蒲扇,煩躁的道︰「這天熱的我一點兒食欲都沒有,我不吃,路遠哥吃吧。」
葉路遠也搖了搖頭,道︰「我來之前家里剛煮好了粽子,我娘逼著我吃了兩個,現在還撐著呢。」說著還揉了揉圓鼓鼓的肚子。
珍兒好笑的看著他們,也沒逼著他們吃,轉而問起了葉路遠摘景春堂當學徒的事情。
「……楊掌櫃對我很好,活計們也很照顧我,就是那賬房的莫賬房脾氣怪了些,整天不見個笑臉的,只跟楊掌櫃說的上兩句話,不過他是真有本事,」說著葉路遠有些羞赧起來,「楊掌櫃的告訴我,莫賬房是楊家大少爺帶來的賬房,很有本事,這次是來幫著查賬的。楊大少爺有事去了江南,他暫時留在這里,楊掌櫃托他帶帶我,還特別叮囑我要好好跟莫賬房學學。」
那是楊大少爺帶來的管事,那就應該是個有本事的,怎麼會來教路遠哥這樣一點基礎都沒有的人?珍兒怎麼想也沒想出個頭緒。
她何德何能讓楊掌櫃惦記上了,店里缺人手,還特地讓人傳話給她,看是她想去還是薦個人去,她這麼小肯定是去不成的,楊掌櫃肯定是先打听好了她的事,讓她薦個人去,好讓人承個人情的。
葉路遠見珍兒半晌無語,心里有些惴惴的,不安的開口,「怎麼啦,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啦?」
葉白芷也關切的盯著珍兒,珍兒好笑的搖搖頭,「路遠哥做事認真又勤快,楊掌櫃的還夸獎過呢,怎麼會做錯事了呢?還是,你做了什麼錯事,怕七叔七嬸罵你,沒敢說?」
葉路遠忙搖頭,澄清道︰「才沒有呢,我不知道做事做的多好,莫賬房那麼難伺候的人,都夸我還有些天分呢。」莫賬房的夸獎是最讓他驕傲的事。
「路遠哥真聰明!」珍兒跟葉白芷異口同聲的夸獎道,臉上的表情卻似笑非笑。
「路遠哥,你可知道楊家大少爺的名諱?」珍兒問道。
葉路遠想了想,不確定的道︰「店里的人對大少爺很是恭敬,平時都是隱晦的提了提,沒人直接說過,我也只听人提過一下,好像是叫楊玄清。」
楊玄清,楊家祖籍在信陽,信陽楊玄清,信陽楊玄清,珍兒念叨兩遍,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是一下子是真的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哎,珍兒不是說那個周小姐身邊的丫鬟要提前成親了嗎?什麼時候?你要去送賀禮嗎?」葉白芷知道楊家跟周家是姻親,也听珍兒說起過盼兒的事,問道。
說起這個,珍兒就更納悶了,她最近正是最窮的時候,結果到處都要送禮,她都快愁死了。
「快了,下個月十六。」珍兒有氣無力的說著。
葉白芷最近是很懂她的困擾的,嘻嘻笑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家總不能等你攢夠了賀禮再成親吧。」說著湊近珍兒道︰「我手里還有些余錢,你要是真的很缺錢,我借給你吧。」
珍兒揮揮手,道︰「這倒不用,我準備明天去找爺爺,跟他借幾本醫術看看,然後去山上采藥賣。」她早打算好了,最近村里人看她割藥草,還都是普遍生長的雜草,都跟著割藥草,最近藥草的價錢壓的太低了,都沒什麼賺頭,她還是另謀出路的好。
「那你看著辦吧,要是真缺銀子就跟我說。那小丫鬟跟你還算是有些淵源的,爺爺也說讓你別缺了禮數。」葉白芷道。
珍兒明白的點點頭。等虎子跟四妞吃了粽子出來,葉白芷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立馬轉移了注意力,飛快的往他們旁邊湊,還打趣他們。
虎子這會兒有些煩躁,珍兒怕他失禮,忙道︰「路遠哥,白芷姐,今兒過節,你們都不忙啊?」
葉路遠搖搖頭,道︰「我們家人口少,也就我姐回來了,她最近老回來,一回來就拉著我數落這數落那的,我听著煩,還是過一會兒再回去吧。」
葉白芷听到這話,湊過來對珍兒小聲低語︰「葉姐姐跟七嬸天天叮囑路遠哥好好做事,還張羅著要給他想看媳婦了。」
葉白芷的聲音不低,葉路遠也听見了,黝黑的臉上紅了起來,佯裝要打她。
「那你怎麼也不回去,我可是看見了的,二叔跟三叔一家坐著大馬車,一路駛進村子里,村里長舌的婦人可早就議論開了的。」葉路遠道。
葉石斜跟葉石燕兄弟回來了!這還真是個不知是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不過看葉白芷怏怏不樂的,還不願意回家,應該是個壞消息吧。
****************************************************嗯,小佷女生病了,時間有限,今天只有一更,抱歉啊~~~
同時要感謝似若窒息、藍芯5同學的粉紅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