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行大雁飛來,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在高高的天空中掠過。
葉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連你們都知道少林寺的功夫了得,別人就不知道?少林寺的功夫怎麼樣,那是有目共睹的,很多人都慕名去少林寺學武,而這些想學武的人有的想剃度出家,有的人不願意,所以少林寺就還有俗家弟子一說。那些俗家弟子武藝學成以後就下山了。這百十年來,出自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數不勝數,他們其中也有很多有權有勢的人。你說,有了這樣的背景,他們會怕一個小小的棘陽縣縣城嗎?再則說了,今天的事情那是有目共睹的,錯在丁家,他們不佔理,丁大人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讓這件事真的鬧起來的。」
珍兒他們都暗暗舒了口氣,要是嵩山寺真的被那樣的人渣禍害了,是人都忍不下這口氣。
「對了,珍兒,」葉老爺子對珍兒道︰「我今天去看大師,本來想找他討個方子給虎子補身子,他卻對我說,什麼房子都沒有強身健體好。這段時間嵩山寺正好有武僧在教他們習武,大師的意思是你要是舍得就讓虎子去寺里學一年的武藝,學武強生,你看呢?」虎子听到他的名字,看了看葉老爺子又轉頭看了看珍兒,兩只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充滿懵懂。
珍兒揉了揉虎子的頭,略過手指的頭發非常柔順,讓她不禁想到在齊家莊的時候,虎子的頭發總是亂糟糟的。怎麼洗都不柔順。每次給他梳頭發都讓他疼的直哭。後來她听說吃芝麻對頭發好。就去稻場里掃別人不要的芝麻,好不容易攢了一碗,她還沒給虎子吃就被鳳兒發現了,她跟劉氏告狀。劉氏正找不到機會整治她,就拿這件事大做文章,非說她是偷拿了家里的芝麻。那時候她爹也還在,還是他爹賠了十個銅板劉氏才放過她。後來劉氏就對她嚴防死守,他們屋里就連屋檐下都不讓珍兒姐弟站一站。
虎子的臉色跟頭發都是到了榆樹村才一天天的好起來。自從跟著葉老爺子一起早上打拳,他的飯量大增,臉色也更好了。就連頭發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葉老爺子見珍兒不說話,以為她舍不得,就勸道︰「珍兒,虎子現在還小,縣城的私塾不收他這麼小的,鄉里的私塾又教的不好還跑的遠。你看他這在家里一耽擱就是一年,你還不如把他送到嵩山寺去學些武藝,咱們也不指望他功夫多高。只要能把身體練強壯些就成。」
珍兒暗嘆口氣,秋天的時候她見虎子那麼愛學習。正說想把他送到私塾里去,結果私塾先生見虎子太小,生怕他身子不好,怕在學堂出了事說不清楚,無論珍兒說什麼都不收虎子,只說讓他明年再去。為了這事兒,虎子在家里郁悶了好幾天,今兒來登高,珍兒也是想讓他出出郁氣的,可誰知道還出了這麼一件糟心的事兒。
「是呀,珍兒。現在可不是舍不舍得的時候,要虎子學點東西是對的。反正嵩山寺離咱們也近,想他了你就過來看看。再說了,你初一十五不是都來寺里上香麼,一個月多來兩趟就成了。」孫氏也跟著勸道。
珍兒看了看虎子,那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看得人心里發軟,「虎子想去學武嗎?」
虎子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學了武就能跟那個小師傅一樣,幾下子就把壞人打趴下了?」
葉白芷笑著直點頭道︰「對,對,你要是學會了,就能懲惡揚善了,要是被人欺負你姐,你也能保護你姐了。」
虎子听的眼楮亮了又亮,猛點頭,道︰「我去學,我去學。」
珍兒拍了葉白芷一下,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虎子,咱們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的,你要是學武只為了打架,那我就不讓你去學了。」珍兒佯裝生氣的道。
虎子果然怏了一怏,癟癟嘴,道︰「知道了,我只是去學武,我不跟人打架。」
葉老爺子見這事兒確定了,高興的不行,直道︰「好好好,九月十二是個好日子,那天嵩山寺有法會,我們就那天送虎子去寺里吧。」
今天已經初九了,那不是只有三天時間了,珍兒算了算,心里盤算著回去要給虎子準備什麼東西。
葉白薇沉吟了一下,問道︰「爺爺,到了十二那天,今天的事應該有個定論了吧。」
這一問,眾人又沉默了。即使知道嵩山寺不懼怕丁家,可是這件事一天沒個定論,大伙就一天不放心。
回家以後,珍兒他們一直都注意著嵩山寺這邊的情況,一直到了晚上嵩山寺那邊還是風平浪靜,沒有傳來一點兒丁家去找麻煩的話來。葉白芷听到後還撇撇嘴,道︰「就這樣的人家還在棘陽縣橫行了那麼久?棘陽縣有這麼弱麼?」
丁大少先是被珍兒打了,而且還被打的不輕,可是他們卻也沒找珍兒的麻煩,相反的還賠了禮,從那個時候起縣里一直懼怕他們的人就開始小打小鬧的試探他們的底線。不知道那段時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反正丁家是收斂了氣勢,不管什麼人都敢捋丁家的虎須了,也有那膽小的還觀望著。而現在,嵩山寺又跟丁家杠上了,不管是什麼人都緊盯著這兩家,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所以關于嵩山寺的消息傳的特別快。
珍兒現在滿心都是要送虎子去學武的事兒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給虎子收拾什麼東西的事兒了,哪里還有閑心管別的。于是等第三天消息傳來的時候,她還怔愣了半晌。
丁家被抄家了!
珍兒拉著送消息來的南星,不停的追問細節。好在南星細心,把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丁家販賣私鹽的事兒被抖露出來了。先頭只是听到一點兒風聲,因為沒有證據,周知縣就沒有明查,只派了心月復暗訪。後來也查出了丁縣丞讓人運私鹽的線路跟方法,但是他們丁家從來沒人出面,周知縣覺得要是抓了人他肯定就有法子推月兌,就一方面讓人去跟知府報信,一方面想法子把丁縣丞給引出了。後來周知縣讓人把運鹽的路子給堵了,丁縣丞沒法子只好親自出面跟漕幫的人談判,想走他們的路子。也是他運氣不好,那段時間漕幫正好在跟朝廷商談河運的事兒,而且差不多都談好了。他一個小縣丞能有多大實力,漕幫的人又不是傻子,當然是跟朝廷合作也不跟他一個小人物合作了呀。知府派人跟漕幫做了場戲,丁縣丞果然上當了,他自己倒碼頭去接鹽。這不就人贓並獲,當場被抓了麼。知府連夜審了丁大人,第二天一早就開始抓人,這兩天城里都人心惶惶的。這不查是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丁縣丞這些年做私鹽的生意可是發了。今兒早上衙差去抄家,我在遠遠的看了看,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都裝了好幾個大箱子放在院子里呢。還有丁縣丞可真夠的,養了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今兒早上要抓她們下大牢的時候,有幾個好叫喧著不是丁家的人。丁夫人氣不過,跟那小妾們打起來了,說都是她們那些狐狸精才敗光了她們丁家。場面當時那個混亂的呀……」南星皺著眉頭,好像在想怎麼形容似的。
珍兒拍了他一下,道︰「你這是在哪里學的話?你也大了,別什麼知道的不知道的,覺得好玩就學了。下次要是再在外面學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就罰你不能吃飯。」
南星一听果然變了臉色。自從進了鋪子里,南星已經很久沒有餓過肚子了,現在只要一想想之前吃不飽的日子,他就覺得痛苦,現在讓他再過那種日子,他是怎麼也熬不下去的,所以珍兒這個懲罰是完完全全拿住了他的軟肋。
「東家,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學這樣的話了。」南星跪下就開始磕頭。
珍兒駭了一跳,忙去扶他,可是說是嚇唬他的話卻出不了口,這一說以後南星可就不怕她了。
還是毛氏看出了她的為難,拉過南星,道︰「你東家說下次才罰你,你以後注意些就好了,啊?」南星忍著淚點點頭。
毛氏接著道︰「咱們這是在自己家,你也別學那些子人動不動就下跪。你東家把你們當親人,你們可別跟她生分了。」
南星怯懦的看了珍兒一眼,見她不是真的生氣了,忙點頭,道︰「我記住了,以後不亂學混話,也不亂下跪了。」
珍兒的臉上這才有了些笑意。她雖然手下了貫仲兄弟仨,可她從來沒把他們當下人,當奴才。他們要是給她下跪下習慣了,那這腰板以後就挺不直了。
這邊把南星打發去珍兒家找方海了,珍兒跟毛氏、葉石韋夫婦去醫廬找葉老爺子了。
丁家的事有了定論,那葉石斜跟葉石燕兄弟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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