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的街道很清靜,擺攤的幾乎都沒有了,走在這樣的街道上,珍兒想著晌午走過時的人聲鼎沸,感慨不已。
倒是葉白芷,果然不負珍兒所想的,即使街上沒多少人,也一點兒不影響她的熱情,見到什麼鋪子都要進去逛一圈兒。後來還是珍兒硬拖著她,才把她給直接拖去布莊的。
去布莊買了葉老爺子要求的布,葉白芷積極的搶著付了銀子。就連珍兒挑了五六匹細棉布,準備他們自家做衣裳的也被葉白芷搶著把錢給付了。珍兒本想拒絕,但看她一臉的高興,就決定讓她破破小財了。
出了布莊,葉白芷還是拉著珍兒去了銀樓,大手筆的買了兩根款式花樣看著都不錯的金簪子,看的葉白芨眼楮發直,那兩根簪子至少得二十多兩銀子才能拿得下呢。
沒等葉白芨震驚完,珍兒也買了兩根銀簪子,她現在是窮人,不能跟葉白芷這樣的暴發戶比,好在這兩根銀簪子也不太寒酸,款式也很新穎,花六兩銀子也值得。
葉白芷買了簪子還滿足,在鋪子里到處看看,這邊翡翠鐲子好看,那邊珍珠項鏈不錯,一個人看的興致高昂,旁邊介紹的伙計也賣力的給她推薦。珍兒看了看旁邊直愣愣瞅著那金簪子的葉白芨,想了想,對葉白芷道︰「白芷姐,今兒趕得巧,我看著你們要不也買些東西吧,買的多了掌櫃還給便宜些呢,是吧?」最後一句是沖著掌櫃說的。
一直在扒拉著算盤的掌櫃抬起頭,兩眼精光一閃。忙笑呵呵的道︰「小姑娘說的是。買的多了我還給優惠呢。」
葉白芷看那些經營透亮的翡翠看的正起勁。頭也不抬的擺擺手道︰「回去了就不能出來了,買那麼貴重的東西戴了給誰看?」說完又轉了個櫃台,兩眼泛光的看著那成套的首飾。
珍兒看葉白芨耷拉下來的嘴角,還有眼楮里泛著的水光,暗嘆口氣,拉著她湊到葉白芷旁邊,勸道︰「你這麼說我可就不贊同了,那照你這麼說。那些不出門的姑娘家每天就應該蓬頭垢面的了?我覺得吧,就是不出門也應該把自個收拾的干干淨淨的,不止自個看了高興,就是被人看了也覺得賞心悅目呀。」
「這位姑娘說的好,女子就應該如此。」珍兒話音剛落,就听見身後有一個聲音緩緩道。
珍兒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黛青色緞子襖裙的婦人,身邊還跟著一個一個小丫鬟,那儀態一看就出自大戶人家。掌櫃的眼楮也精,早看出這婦人不俗了。從櫃台里面出來,親自引了那婦人跟丫鬟去了二樓。
那婦人走到珍兒身邊的時候。還頓了頓,珍兒笑著沖她點了點頭,她笑了笑,才帶著丫鬟跟著掌櫃的去了二樓。
「這風姿、這氣度,這次是出自大家的人呀!」直到那婦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樓樓梯口了,葉白芷還舍不得收回目光,微張著嘴喃喃道。
珍兒心里也贊同這話,那婦人一舉手一抬足帶帶著無限的風情,說不出來的高貴大方、端莊大氣,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這跟她們沒什麼關系,珍兒繼續剛剛那個話題,「喏,你看人家也贊同我的話,來,看看吧。太花哨的你們是不能用的,可這種銀的應該沒問題。其實也不用買太貴重的,喏,我看這個丁香耳釘就不錯,」說著拿起來在葉白芨耳朵上比劃了一下,看葉白芨臉因為高興,漲的通紅,嘴角卻是高高的揚起。
葉白芷就是再笨也看出來珍兒這是在為葉白芨說話,也是想讓她們姐妹關系更親密一些。人家都把梯子遞到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往上爬就太笨了,珍兒說要恩威並施,才能讓葉白芨更服帖。
「好啊,我也來選一副耳釘,說實在的,我這都好久沒有換過了。」葉白芷擺出一副要大選特選的架勢,把珍兒跟葉白芨都給逗笑了。
選好了耳釘,也讓掌櫃的給便宜了,葉白芷才心滿意足的听珍兒的話回鋪子里。
回到鋪子里,貫仲抱了一大堆東西不說,葉白芷、葉白芨、珍兒三人每人手上還拎著不少東西,孫氏看的直嚷嚷著買多了。就連王大娘也直叫喚,「這得花多少銀子喲,這得花多少銀子喲。」
回村里的路上,坐在牛車上,葉白芷一路草木皆兵,兩只眼楮四處亂轉,一手緊緊的捂著胸前,另一只手死命的握著珍兒的手。讓珍兒本來已經放下去的心又跟著提起來,兩人一路上風聲鶴唳,讓葉白芨好奇不已,不過她知道她姐跟珍兒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她最好還是不知道,要不然她姐能一天三遍的說各種威脅恐嚇她的話,所以她滿心歡喜的看著她的丁香耳釘,也不管她們倆神神叨叨的。
到了葉家門口,還沒等牛車停穩葉白芷就從車上跳下去了,一路狂奔進了自家屋,關好了門窗,把銀票跟剩下的銀子藏好了,才深呼幾口氣,神情自若的出了屋。
珍兒看到一路往前沖,走到門口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吃點摔倒的葉白芷,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她剛剛也是像這樣子的麼,這也太……
下了牛車,珍兒抱著她家的布,悠閑自得的往自家的茅草屋走,也不去理會葉白芷怎麼用她的那四百兩銀子。
其實葉白芷也在愁這天降的四百兩銀子怎麼用。回來以後她把銀子給藏了一遍,還沒等兩刻鐘,她就覺得那地方不安全,又給換了個地方,還沒等她藏好就覺得這個地方太明顯,被葉白芨看到還好說,最近蔣氏也經常進她們的屋子,要是她發現了可就說不清楚了。還是算了換個地方吧。
孫氏就這樣看著葉白芷一會兒這屋,一會兒那屋的到處亂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還沒消停。
葉白芨不知道她姐在藏什麼東西,也不管這些,拿著新買的耳釘,去找三妞去了。在這個村子里,她也就跟三妞說得上話了。三房的人她是不敢接觸的,她只要敢說一句話,她姐就敢把她趕出家門。
吃完飯的時候,葉白芷還是心神不寧,特別是看到葉老爺子他們的時候,覺得她偷偷藏了這錢特別心虛。孫氏跟她一樣的感覺,可是她知道自家沒有葉白芷會來事兒,現在葉白芷沒說這筆錢怎麼處理,她要是貿貿然給掀出來,還不知道得出什麼事兒呢。
葉老爺子喝了碗湯就放下了筷子,看著滿桌子心不在焉吃飯的人,咳嗽了一聲道︰「前兒晚上,我夢到石斜、石燕兄弟倆了。」
滿桌子的人都盯著葉老爺子,等著他的下文,他卻像陷入了沉思一般,眼神飄渺而虛無。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葉老爺子才繼續道︰「這麼久了,我一直等著他們給我托夢,我覺得沒有消息或許他們還活著,我們等著說不定能等回來他們。」看到葉老爺子滿頭白發,眼窩深陷,短短幾個月他就蒼老成這樣,滿桌子的人都心酸不已,眼楮都紅了。
「他們托夢了,我一想到夢里的情形,就覺得愧疚,是我害了他們,是我沒有教好他們,才讓他們走上今天這條道兒的。」葉老爺子抹了抹眼楮,哽咽了一下才接著道︰「我想著,既然他們這麼久都沒消息傳來,你們就當他們走了吧。明天就搭個靈台出來,白芷、白芍,你們都是家里的大姐,要為弟弟妹妹做表率,要替你爹照顧好他們,你們都是好孩子明天搭了靈台就守孝吧。」
葉白芷今兒已經從珍兒那兒得到信兒了,心里很平靜。其實她本身也覺得沒什麼,從那回在小茵陳洗三宴上叫喧著要招贅,她就做好準備要承受這一切了。她料到外面會有閑言碎語,但是沒想到最反對的卻是家里人。現在這樣也好,三年以後什麼事兒都淡了,她就是怎麼做阻礙也都小了。
葉白芍卻不是這麼想的,她今年都十六歲了,正是最好的年紀,她現在如花一樣,再加上從小在城里長大,只要這陣風兒過去了,那提親的人都能把門檻給踩爛。可是現在讓她守孝,三年,三年以後她就十九歲,是個老姑娘了,還能說到什麼樣的好人家?
葉白芍急得不成,滿臉委屈的就想站起來反駁,還是蔣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葉白芍要是一反駁,那就是不孝。一個姑娘家不願意為爹守孝,一心想出嫁,這話說出去要多難听有多難听,誰家願意要這樣的媳婦呀?
她開口還不如自己開口,蔣氏躊躇了一下,開口道︰「爹,這眼看著白芷跟白芍就到了出嫁的年紀了,這一守孝,可就害了她們倆了呀。你看到現在她爹跟二伯還沒有消息傳來,也說不定他們還活著呢?你說他們要是還活著,咱們這兒就開始守孝,說出去,那多不好听呀。人家听了也覺得寒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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