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里的幾個工人,說到做事倒是都沒什麼問題,很踏實肯干,也舍得下力氣,每個人都各干各的事,也不偷偷打听別人做什麼,或者是去地里瞄瞄什麼的,以至于後面的草莓到現在也沒人發現。
不過,他們也有些陋習。比方說上完了茅房不喜歡洗手,他們只制糖的,而糖是要入口的,珍兒跟吳玲玉有好幾回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就說過,還專門在門口放了水跟布巾,可他們還是每次有人看著就洗洗,沒人看著就省了。而每次就是洗手,也是隨便甩一甩,都不用布巾細細的把水擦干。
為了這事,趙銘也想了不少法子,可都不行。他雖說是作坊的管事,可也不能成天呆在作坊里盯著他們看,方海跟南星兩個又掌握著制糖最重要的兩個步驟,也有自己的事情做。珍兒就想著讓吳玲玉去作坊里專門管這些工人。
吳玲玉倒是沒想那麼多,听珍兒說讓她去作坊里當監工,倒是很樂意,「你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下次你再去作坊,保證給你一個干淨的作坊,一群干淨的工人。」
珍兒看她豪情壯志,也不潑她冷水,只道︰「我知道玉姐姐有本事,不過一定不能半途而廢,要不然趙管事又要笑話你了。」
一提趙銘,果然引起了吳玲玉的熊熊斗志。
這邊她們敲定的作坊的事,卻听前面一陣哄鬧,接著珍兒就听到一個熟悉的高音。
「那好像是蓮嬸的聲音。」珍兒喃喃道。有人正好經過她旁邊,附和道︰「可不就是蓮嬸子麼。也不知道這正忙的時候。她又鬧什麼ど蛾子。」那人說完才抬頭。看跟他說話的是個濃眉杏眼,唇紅齒白的小丫頭,頓時臉一紅,往前跑著去看熱鬧了。
吳玲玉好笑的看著那人的背影,推了推珍兒,低聲道︰「珍兒,沒想到你這麼有魅力呀。」
要是平時在自家隨她胡說就算了,這會兒附近人多。珍兒也怕別人听去了,隨意亂傳傳走了樣,瞪了眼她,低聲道︰「在外面說話注意著些,小心回家了月娘讓你抄女戒。」
吳玲玉不甘心的叨咕了兩句,還是沒敢太胡來,亦步亦趨的跟著珍兒一起往熱鬧的來源地走去。
本來這邊的熱鬧把人都給吸引過來了,可不知道是誰一回頭看到兩個年輕嬌俏的姑娘,其中一個還穿著漂亮的長裙往這邊來了,頓時年輕的小伙子多往這邊瞧來了。
這麼多目光看過來。珍兒頓時有些猶豫還要不要往近前去湊熱鬧了,正想轉身往自家地走去。也不知道是誰往旁邊讓了讓,然後擁擠的人群愣是讓出了一個能讓二人並肩走過的道。人一散開,珍兒一眼就看到圍在中間的可不就是葉重跟蓮嬸夫妻倆麼。
蓮嬸披頭散發,身上的衣裳也被扯破了,露出里面黑 油膩膩的里衣。這邊葉重臉上也被抓出了好幾條血痕,看著也挺觸目驚心的。
現在,葉重的手扯著蓮嬸的衣裳,目露凶光,蓮嬸一手揪著葉重的頭發,一手扯著他的耳朵,兩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偏偏經過幾年前蓮嬸傷了葉七叔的事以後,他們倆再打架,就是打的再狠,也沒人好心來拉架了。
見有人來看著,蓮嬸越打越起勁,像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英勇似的,這一會兒工夫葉重的臉上又添了好幾處傷口。
「噗嗤。」也不知道這麼莊嚴肅穆的時候,是誰這麼不和諧,發出這樣的聲音,眾人一回頭,就看到跟珍兒站在一起的那個穿著襦裙的小姑娘捂著嘴笑的正歡。
珍兒騷紅了臉,有些惱羞的捏了吳玲玉一把,示意她低調安分些。
吳玲玉咬著手指笑了半晌,才趴在珍兒耳邊,跟她小聲說話。珍兒只听到她不停發出的小聲,至于說的什麼話,卻沒听清幾個字。
蓮嬸本來打的正起勁,葉重不敢下重手,她已經隱隱佔了上風,本來打算一鼓作氣,把這兩年受的氣給還回來,結果也不知道誰笑了一聲,讓她頓時泄了氣。
松開扯著葉重頭發的手,葉重一時不察,手上的力道沒減,蓮嬸頓時癱坐在地上。這下不止吳玲玉,就是旁邊圍觀的人也哄的一聲笑起來。蓮嬸的老臉都給漲紅了。
珍兒知道蓮嬸的性子的,接下來一定會破口大罵,她懶得听她的污言碎語,趁著人們沒看她倆了,匆匆跑了。
「哎,還沒完呢,你怎麼就跑了呀。」吳玲玉被拉的一陣小跑才追上珍兒的腳步。
眼看走遠了,珍兒才松開她,道︰「你還準備站在那兒听她罵你呀,我可跟你說,村里的婦人罵人可難听了,什麼髒話都說得出口。」
吳玲玉連連擺手,「那我可不听,我是個文明人。」說罷,才想著不對,「哎,她干嘛罵我呀,我招她惹她了?」
「你可不就招她了,」珍兒白了她一眼,道︰「她打架打得正起勁,誰讓你泄她氣的。」
「這也太不講理了吧,圍觀連笑都不讓笑。」吳玲玉不滿道。
珍兒想著她辦過屋宴那天蓮嬸的做派,有些嫌惡的道︰「可不就是個不要臉不講理的麼。」
吳玲玉一听就知道這蓮嬸得罪過珍兒,有心想知道里面的八卦,不過見珍兒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問。不過,她不說,總有人願意說。
二妞灌了三盞茶才把蓮嬸這些年來做過的奇葩事給說完,听的吳玲玉覺得比說書還精彩。
「她一個長輩,還從孩子碗里搶吃的,太缺德了吧。」吳玲玉道。
三妞翻翻白眼道︰「這算什麼,怎麼說那還不是她自家的孩子呢。你說,小豆子是她的親孫女,那年被燙傷還不是怪她,現在嫌棄小豆子,每天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還不給飯吃,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瘦的跟個竹竿似的。都說我爹不喜歡我們姐妹,可也沒這麼糟踐我們的呀。」
珍兒想到那個腿上身上被燙傷了一大片的小姑娘,也有些憐惜,「小豆子她祖爺爺呢,老族長不是還在麼?」
三妞咬了口綠豆餅,道︰「他在有什麼用,現在精神頭一天不如一天,他兒子跟媳婦有不是個成器的,這兩年多來,他們家三天兩頭就得鬧騰一遍,冷鍋冷灶是常有的事。我听說,就那年他們借的錢一文都沒還,還添了不少新債呢。」
光看蓮嬸那個做事不靠譜的樣子,珍兒也能想象得到他們家過的是個什麼日子,只是可憐了小豆子。
二妞看珍兒沉默著,忙道︰「珍兒,你心好是心好,可也得看是對什麼人心好。我可告訴你,蓮嬸這人你也打過交道的,一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珍兒嘆口氣,「我知道,我又不傻。我要是心疼小豆子,讓她來我家做事,轉身蓮嬸就敢賴在我家里不走了。」
二妞看她還知道這事的嚴重性,倒是放心了。
吳玲玉倒是想起旁的事,「二妞,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有十六了吧,親事定下了沒?你不會真的不管不顧,讓你爹娘給你張羅吧。」
二妞紅著臉坐在一邊不說話。
吳玲玉沒看出來門道,珍兒卻是看出她的不同來。
三妞打趣的看了她姐一眼,對珍兒她們道︰「定下了,定下來,昨兒個才說定,等這陣子忙完了就要下定了。」
吳玲玉一听,果然來了興致,「定了誰了?你認識嗎?知不知道品行?」
三妞粲然一笑,「這人呀,咱們都認識。」
珍兒把他們都認識的人在心里過了一遍,已經大概有了個譜了。
二妞也就扭捏了一會兒,被她們打趣兩句也就慢慢放開了,紅著臉,道︰「還不就是大壯嘛。」
「大壯?」吳玲玉叫起來,細想一下,「你們倆倒是也般配。」
「是很般配才對。」三妞在旁邊附和,「玉姐姐,你說,我以前對大壯哥態度不好,他以後成了我姐夫,會不會給我穿小鞋呀。」
吳玲玉一副打包票的樣子拍了拍她,道︰「你放心,肯定不會的。他要是敢給你穿小鞋,你姐還不收拾他。」
三妞拍了拍胸脯,道︰「這就好,這就好。姐姐有本事,就是不一樣,連姐夫都不敢欺負我。」
二妞實在被她們騷的臉都紅了,站起來追著她們倆叫喧著,「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屋子里一時都是她們的笑聲。
等她們鬧騰夠了,坐在那里歇息的時候,珍兒才想起來大壯跟葉蘇葉還有一段官司,于是問道︰「哎,當年葉蘇葉到底念了首什麼詩呀,把大壯氣的揍了他一頓。」
二妞也沒怎麼念過書,對那樣文縐縐的詩詞記不清楚,「那麼久的事兒了,我哪兒記得清楚,好像有幾個詞是桃花、人臉、人不見了之類的。」
「還有春風。」三妞補充道。
還真夠零散的,就這麼幾個詞,哪里能听出來是什麼艷詞呀。
「就這樣,大壯還能听出來葉蘇葉調戲他妹子了?」珍兒有些不敢相信。
吳玲玉凝眉想了想,不確定的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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