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軍正在趕來的路途中,袁尚、高干二人可以為質,被張燕討要去關押,郭援、牽招二將便歸司州處置。
司州卒兵如此強勢,雖無顯位給人,如今命在人手中,並州大將郭援卻也願改投依附,其家眷本就隨在晉陽城中,前日混在民眾逃出,再喚歸便是。
郭援都願降鄧季,牽招自也意動,只是他父母在冀州安平國,身為將領叛袁紹,家眷不得保全,不敢便降,懇言求死,徐晃憐他心孝,做主釋其自去。
晉陽城外休整一日,趙雲領軍先往長安去,剩下的徐晃以下六千軍盡是傷卒,只能先留在此地調養一段時日,再歸司州。
分到的萬余袁軍俘虜,對戰時雖是死敵,戰後卻無大仇,不願從司州的全就地釋放,剩下的由驍騎軍順道帶往長安,按慣例挑選出卒兵充入軍後,其余將遣散為民,充實三輔戶數。
兩軍分人時,俘虜倒多願從司州軍,不願留歸黑山,最後不得不強行拆分,惹得張燕惱火不已。
袁本初軍到雁門郡,已得漏網的敗兵相告,突聞逢紀施計失敗,反連累得愛子、外甥盡被黑山捉去,好懸沒氣暈。
袁紹有四子,長子譚、次子熙、三字尚、幼子買,就老三袁尚容貌最為美俊,又是後妻所出,平日最得袁紹寵愛,外甥高干還罷了,听聞袁尚也遭敵擒,命懸于人,怎叫本初不心如刀割?
此時再進軍太原,那是逼愛子速死。袁紹無奈。只能先領軍入駐雁門的郡治陰館縣。準備遣人往晉陽去與張燕交涉,換回袁尚與高干。
這時候要人,就只能任黑山敲竹杠了。
隨軍謀士有審配、郭圖、辛評三人,對袁紹後嗣事,辛評、郭圖主張立長子袁譚,審配卻與袁尚親善,幾人之前便爭執不斷。此時辛評、郭圖勸袁紹道︰「將軍身負國事,豈可枉顧于私?賊自持有三公子為挾。所圖必大,若使彼輩得逞,是資敵而傷我,並州不復有,大局自此壞也!聞得晉陽一戰,逢元圖計謀雖敗,黑山、司州受創卻重,待將軍領軍至,當能一鼓而克,復得太原、上黨。今鄧慕安正用兵西涼。待並州平、易縣破,司隸亦可得圖。就此成萬世之基業,望將軍勿自誤!」
審配暴喝道︰「此二人害主,當斬!」
一語震住他人,審配方才對袁紹道︰「今將軍虎踞河北,掌四州之地、帶甲十萬,人皆以為雄也!若尚不能保全子佷性命,豈非貽笑于天下?」
以袁紹的性格,官渡之戰前夕劉備叛曹,曹操大軍親征徐州,絕好的南下機會都因幼子袁買之病而錯過,此時豈會不顧念最疼愛的袁尚?
審配之語正給袁紹台階下,順勢道︰「審正南語急,公則、仲治乃為公心!然其言有理,若兒輩受害于賊,吾失名士之望,于事無利!」
郭圖便知已不可再勸,辛評卻大聲痛哭︰「古今圖謀天下者,豈可以如婦人般以家室為念?並州失、司州安!鄧季若定西涼,河北之局自此壞也!」
辛評說得難听,審配拔劍怒目而視︰「汝敢辱上?」
袁紹亦怒,然而當初勸韓馥讓冀州,多有辛評之功,這時候也不好言語太過,只冷冷道︰「馬騰、韓遂合兵,西涼精騎不下十萬,司州卒兵再強亦難擋之,勝亦當受重創,數年無力!若得黑山釋顯甫、元才歸,吾再不顧它事,必親領大軍往破易城,再復戰黑山、謀司隸!便使賊輩一時得意,亦壞不得河北之事,足下且先靜觀!」
「主公勿罪,仲治心急,一時失言!」
見袁紹面色陰冷,恐辛評再有過激言語,郭圖急拉住他,直扯出帳去。
冷眼見二人出去,袁紹按住怒火,與審配商議遣使與張燕洽談事。
只是晉陽剛破,張燕使者就已派出,與逃來報消息的軍士隔一日到陰館,直求入見本初,語道︰「張平難不欲使袁公受喪子之痛,特遣某來寄語︰袁軍不出雁門,貴家二子性命無憂;袁軍離並州之日,便為二子返鄴城之時!」
賊輩一時得志便猖狂,使者這般**果的威脅,言語間已是極不敬,然愛子性命在人手中,袁紹也只能暫時忍氣吞聲,見他不說話,審配出言問︰「若吾家將軍撤軍,張燕不守信諾,又如何?」
張燕使者笑道︰「我家平難中郎將亦為世間之雄,豈有食言之事?」
袁紹方點首道︰「便依汝等之意,我軍不日即歸冀州,非但雁門郡,定襄、西河二郡也讓與之!然亦請足下轉告張渠首,待到九月初一,吾子與外甥尚未歸鄴城,吾便當其等死也!必起十萬大軍,誓報此仇!」
沒了大軍在側,定襄、西河也只有暫時便宜張燕的。
兩家這就算議定並州事,待使者回歸,袁軍果然撤出雁門,袁紹所置的定襄、西河二郡官吏、郡縣兵亦隨之撤往冀州。
人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日後兩家勢必還有一場死戰,待使者回報,楊鳳勸張燕繼續以袁尚、高干脅袁紹,勿使放歸。然能如此輕易得並州四郡之地,張燕已滿意得緊,從此要以一方諸侯自居的,不肯失信失望,笑答道︰「袁本初亦為一時人杰,其可再能脅之?我等並州立足未穩,若真引其動雷霆之怒,驟起大戰,並州復又易手,反不美也!」
楊鳳道︰「然亦恐放歸二子,袁紹軍復來!」
「公孫一日不滅,袁紹一日不敢傾巢而出!」對著半空猛揮一下手,張燕道︰「袁紹雖急報仇,卻亦只好暫忍。吾等當前之急,當趁易縣未破,速安穩四郡,若能征得名士治地方、募精銳組強軍,使四郡之地成基業,東有太行為屏,何懼袁紹?」
不待楊鳳再開口,張燕又正色道︰「傳令下去,日後各部若再有擄掠生事者,我必降重罪!」
身為賊人,自免不得諸多劣跡。偌大個並州到手,黑山各部都是喜從天降,誰還能按捺得住?袁軍撤走才幾日的功夫,各部黑山已大散,成群結隊將太原郡大戶百姓擄掠了數遍,惹得百姓紛紛外逃,由不得張燕這位新主人不發急。
派人送袁尚、高干兩位貴公子歸去,接下來張燕便四處遣人整肅安境,差使人等重建晉陽城,又到處禮征名士,往四郡委派官吏。只是連鄧季如今征名士都還困難無比,真正有識之士又有幾個會被他黑山賊所用?
只是名義上到手的雁門、定襄、西河三郡不說,光是眼前的太原郡,黑山賊都尚不能完全掌握。張燕遣往各縣佔地的小部隊和官吏,都受不同程度的阻礙,其中以祁縣為最,前後竟然一直抵抗二十余日,直到听聞袁紹已讓出並州,抵抗的首領方才自縛其身,開城門納降。
黑山賊才到城下時,祁縣令就已逃走,這位領著數千縣兵和民眾堅持抵抗的並非官員,而是當地的名士,年才剛弱冠。
听聞此事,張燕甚奇,令押往晉陽親見其人。
待得見,果然只是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張燕問道︰「足下領民抗我大軍,為袁紹盡臣節乎?」
少年搖頭答道︰「袁本初不足成事,某非其臣下,只不願見鄉里受賊兵涂炭而行此事!」
再問,方知此人本是官宦子弟,已舉孝廉,黑山賊兵到境,縣令外逃時,他將家財盡散于城中百姓與軍士,故大得人心,方能在祁縣驅民自守。
此人年歲雖輕,談吐見識卻都不凡。得詳細後,張燕不以為罪,倒動了愛才之心,親自松綁,好言招攬,只是少年拒絕道︰「謝過將軍!然某本不堪用,前又與鄧慕安有舊,若將軍不罪,當舉家遷往司州!」
張燕頓時愕然,不過他度量還可,與鄧季又是天然的盟友,倒不好再說什麼,只遣人去請徐晃來見。
如今徐晃已勉強能正常行走,軍中輕傷卒兵亦漸痊愈,正欲尋張燕商議大軍先行,留重傷號在晉陽修養諸事,听其相招,便進城來見。
待見張燕座上客是位面生的少年文士,聞其自稱與鄧季有舊,徐晃問道︰「足下不知何時與某家主公相識?」
少年答道︰「家父數年前亡于涿郡任上,某送柩歸鄉,于鄴城遇貴軍奪棺柩,由鄧公償還新棺,故此相識。」
這位弱冠少年就是溫恢,當年袁紹以田豐家眷老小相逼,鄧季聯合黑山賊暗襲鄴城,麾下大將苦蝤殺繼母報父仇後,自刎而亡,為收殮其尸,卒兵奪溫恢父親棺木,溫恢年少膽大,尋鄧季理論,由鄧季賠償的。
倒不是溫恢由此對鄧季心生好感,只是如今太原陷于黑山賊,袁紹成事不足,自己鼓動百姓抵抗張燕已是冒險,再拒絕招攬就是不知好歹,其等黑山與鄧季是盟友,尋個由頭離開險地才是正經。
破鄴城之戰,徐晃已隨在鄧季麾下,雖不知溫恢所言真假,不過其願往司州去,啟行時帶上就是,又不費多少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