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蕪菱在草叢里方便完了,起身準備走向馬車。
在旁邊守著的繁絲紅了臉,嘴里囁囁道︰「姑娘,能不能幫我也……?」
陸蕪菱明白過來,失笑道︰「當然成,對不住,繁絲,我沒考慮你……」
繁絲飛紅了臉,小聲道︰「做主子的哪有考慮奴婢那麼多的,還對不住……折煞奴婢了。」
于是片刻後主婢兩人走回馬車,繁絲還是紅著臉的。
不過,陸蕪菱估計她很快就沒感覺了,其實她自己在露天也覺得很不安……但是所有人都如此,很快便會適應的。
馬車上,陸蕪蘅圍了一圈薄被,坐在那里,抱著孩子,愁眉深鎖。
那床薄被是她們唯一帶出來的,專門給陸蕪蘅用的。
凌晨孩子倒是醒了,哭得厲害,估計是餓的,陸蕪蘅一直嘗試著給他喂女乃,但是新手媽媽很笨拙,忙得手忙腳亂,效果卻不理想,周嬤嬤一直在旁邊指導她姿勢等問題。
「怎麼樣,姐姐?」陸蕪菱問,「有女乃了嗎?」
侍衛們怕女眷不便,都分散在外圍沒有靠近。
「好像有一點,」陸蕪蘅說,「就是不夠啊,他剛才哭得厲害。」
陸蕪菱覺得是因為時逢亂世,根本沒有足夠的食物補品給陸蕪蘅進補。
周嬤嬤卻說第二天女乃不夠是正常的,她去找了艾葉煮水,用汗巾熱熱的給陸蕪蘅又擦又敷,說能通女乃,陸蕪菱和丫鬟們看了都很不好意思。
但是效果並不好,陸蕪蘅的女乃水還是很少。
陸蕪菱無聊時曾看過些醫書,似乎提到木通通女乃,又說多生近道,「通草,今出近道,繞樹藤生,汁白,睫有細孔,兩頭皆通,含一頭吹之,則氣出彼頭者良。或雲即葍藤睫。」便跟大家說了大致模樣,讓大家幫忙留意,這會兒應是開花之時,開的花是紫色的。
到得下午,還真的有個侍衛找到了,陸蕪菱洗淨收了起來,傍晚侍衛們打獵踫踫運氣,打到了一只野雞,這時候挨餓的人多,連野菜都挖得差不多了,能找到野味已經很不錯了。
陸蕪蘅身邊還帶了些益母草大蜜丸之類的藥物,去產後淤血倒是不錯。
陸蕪菱讓他們剝洗野雞,剁成幾塊,用簡陋的鍋炖湯,里面把木通加進去。
好在普通人喝點木通也是不要緊的。
一大鍋湯,除了給陸蕪蘅喝的,每人也可以分到半碗,就是硬得可怕的餅子吃,還算勉強能入口。
餐具顯然不可能齊備,她們在地室里用的是瓷器,會叮當作響,當然不可能帶出來,現在用的,是幾個侍衛本來不知哪里弄來的幾個木碗,然後侍衛又砍了粗的竹子,做了些竹筒供大家用。
湯好了,陸蕪菱用最大的木碗盛了一碗,親手端去給陸蕪蘅,又讓她小心木刺。
「姐姐,這個有通乳的功效,你要全部喝下去,」陸蕪菱笑道,「還有,心胸要開闊些,對孩子也有好處。」
她看了看旁邊襁褓,寶寶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睡覺的。
陸蕪蘅點頭︰「嗯。」她抬頭看妹妹,微微一笑道︰「蕪菱,我覺得你長大了很多。再也不是那個只會看書吟詩,恃才傲物,對什麼都看不慣的小姑娘了。」
她語氣里既有感慨,也有感激。
陸蕪菱也微微笑了笑︰「經過這麼多事,我要是再長不大,豈不成了實心疙瘩?」她又嗔怪地笑道︰「好哇,姐姐,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是這麼一個……」
在陸蕪蘅要求下,隊伍朝著崔家的莊子上進發,不過其實陸蕪蘅自己也不甚認路,只知道個大概方向罷了。
又要躲避軍隊,只能遠遠繞開大路,晝伏夜出,所以行程很慢。
他們的食物不算太充沛,但比起難民是好多了,有硬餅,也有米可以煮點粥喝,有點臘肉之類的可以打打牙祭,每次宿營時侍衛們都出去找吃的,找些野菜,蘑菇,運氣好還能打點野味。
陸蕪蘅的女乃水一天天逐漸多起來,但始終不算充沛,畢竟營養不算好,這還是大家有什麼都緊著她,其余人不過吃個半飽而已。
陸蕪菱本來就不豐腴,這幾天下來,更是瘦了一圈。
現在她已經不大在意馬車的顛簸了。
馬車顛簸對于陸蕪蘅來說卻是個折磨,她淤血還沒排盡,顛簸之下,很快便濕了褥子。
紫燕綠蟻毫無怨尤地一歇下來就幫她洗褥子,陸蕪蘅只有兩個褥子可以替換。
第三天傍晚,他們收拾吃飯,準備開拔,這時候卻遠遠看到一支軍隊遠遠而來,正是從崔家方向來的。
周侍衛連忙讓三個侍衛帶著馬車和車上女眷趕著馬往林子更深處躲避,他和其余兩個侍衛留下來收拾那些柴火等痕跡。
結果那軍隊竟往這附近來宿營了。
周侍衛等三人將將收拾完,來不及撤退,只好潛伏下來。
大約六七百人的隊伍,為首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將軍,兵士們扎好營,給他牽馬,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年輕姑娘,從馬上抱下來,那姑娘面色有些蒼白。
周侍衛等看清楚了,這姑娘赫然就是李曼娘。
那麼,這位將軍估計就是吳將軍了。
吳將軍情緒看上去並不高,臉色沒有好神色,整個隊伍也談不上興高采烈。
周侍衛忍不住便想,是不是他們沒能進入崔家的密室?
李曼娘小心翼翼觀察著吳將軍的面色,其實照周侍衛看,她還算是幸運的,她的事都傳開了,一個孤女,不接受親戚家好心安排的不錯的婚事,居然逃了,又恰好遇上兵亂,沒被亂兵女干殺,能跟著領軍者為妾,已經算得運氣好,或者本事大了。
兵士炊好飯,李曼娘親自雙手捧了,奉給吳將軍,縴縴素手,百般曲意婉轉奉承伺候。
吳將軍還是氣哼哼的。
李曼娘怯生生,柔聲道︰「將軍莫要氣惱了,雖說那里頭沒有金銀,畢竟還有那麼多糧草呢。」
吳將軍氣道︰「听了那個僕婦的話,巴巴地趕回去,又費整整兩天砸開石門,結果呢!那密庫里連一兩銀子都沒有,竟是空的!除了些糧食,就只有個死老婆子的尸首!真他媽的晦氣!崔家這窩子狐狸!估計早藏哪去了!」
李曼娘道︰「宋媽媽不是說她走得時候陸家兩姐妹還在呢嗎?就這幾天,她們幾個弱女子,一定跑不遠,興許能捉住呢。」
吳將軍哼了一聲,道︰「但願能捉住,四殿下說了,只要能活捉陸蕪菱,就能官升一級。還有陸蕪菱的姐姐,崔家雖然未必把一個兒媳婦放在眼里,孫子總未必不要吧?也能換些金銀。」
李曼娘出神想了想,道,「不知道四殿下要活捉陸蕪菱干嘛?陸蕪蘅生的,還不知道是不是孫子呢。」
吳將軍嘿嘿笑了兩聲,道︰「男人要活捉一個女人有啥用?還用說嗎?听說四殿下惦記她也有年頭了……何況她被賜婚的是老大那邊的將軍,說不定還能利用來策反一個,嘿嘿。」
又看了一眼李曼娘︰「生的要是女娃就沒用了,崔家肯定不肯高價贖回去!你們女人啊,關鍵要能生兒子!」說著他大手粗魯地掰過李曼娘的細腰,攬過來,捏了捏她的,遺憾道︰「你太小了,恐怕不是宜男相!」說著用力拍了兩下,哈哈大笑道,「走,跟我回營房生兒子去,生了兒子我就帶你回家,讓你正式給太太敬茶,進我家門!」
李曼娘估計被打疼了,眼里含著淚,顫聲道︰「將軍也顧惜我些……」
吳將軍雖然已經四十歲左右,一臉虯髯,但是身強力壯,一把扛起李曼娘就進了營帳,沒多久就傳來了奇怪的聲響,還有吳將軍爽得罵罵咧咧的聲音︰「……小浪貨,你倒是把腿夾緊點啊……啊,真是天生的小□,瞧你這軟得……快點,大聲叫,別等我抽你再叫……」
然後便是李曼娘含羞忍辱的啜泣聲,呻-吟聲,還有被逼著叫「好哥哥,好爹爹」,亂七八糟的……
周圍兵士都習以為常。
這隊伍里也不止吳將軍一個人帶了女人,高級點的軍官都有途中擄來瀉火的女人。
普通士兵雖然沒有這麼有趣的飯後運動,但是也都吃飽了飯,都松懈下來。
周侍衛覺得是好時機,給另兩人使了眼色,準備悄聲撤退去跟馬車會合。
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一個去刷洗碗筷的火頭軍跑回來,遠遠大聲叫著︰「那邊發現了馬車的車轍印!還是新鮮的!」
周侍衛三人心一沉︰不好,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