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如今每個月收入從十三兩已經達到了二十兩之多,現在于掌櫃的雜貨鋪不僅是頭油和胭脂,澡豆和香粉也賣的很好,柳氏和沈荷香兩人著實有些忙不過來,便是沈父上山去擼花束也有些不夠用了,于是沈父和柳氏便商量雇了虎子娘和趙大嫂子來家里幫忙,上山擼花束則雇上幾個在家閑賦的村民,到時給些工錢也不愁沒人干。
像這種即不必到外地做工,也不擔誤家里田地的活計好事兒,村里人自然求之不得,虎子和趙大嫂子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幫忙磨個米或輾個豆子,沒事燒個火這樣的事還是做得,在家邊上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也不是太累,一天便能賺四文錢,哪有不願意干的事,男的就更不必說了,上山摘個花也不出大力每日有七文的收入,村里都爭搶著求這樣的活計做。
香山上的花很多,沈父隔兩日便領人去擼一下,用不了的便在院子里曬著,曬干密封好便放到閑置的屋里,留做冬天再用,最後香山采完了便帶人去采領近幾個山上的花束,家里兩個閑置的房間都存滿了,今年冬天卻是不必擔心沒有香花使用。
家里有了虎子娘和趙大嫂子的幫忙,柳氏和沈荷香輕松多了,基本磨豆子和燒火的活都是兩人做的,柳氏淘著胭脂和粉面,沈荷香只是兌著各種香花香料的比例,因為她做的都是價格較便宜的梳妝四件,里面沒有什麼名貴的香料,憑得全是山上的香草香木和香花,所以做起來也不是那麼復雜,只要把握好每種粉和花末的份量即可。
而所有的香花浸泡都是沈荷香一手做的,每一大缸里會滴上一滴泉液,被花瓣吸收後再曬干存起來,冬天用的時候就不必再泡泉液了,花香也會一直保留,雖比不過新鮮花那般鮮女敕,但香味兒卻是相差無已。
沈父和柳氏每個月拿到手的錢都讓兩人更有干勁,那個存錢的小匣子已經裝滿了十錠銀子,被沈父到京城送貨時順便換成了銀票,到了年底時匣子里已經有了兩張百兩的銀票,還有當初六錠銀子,手里有了錢,沈父和柳氏便有些想法了。
冬天無花可采的這段時間,沈父經常在于掌櫃的店里,有時會幫幫忙招呼一下,他發現自家的東西買的人特別的多,尤其是便宜的澡豆,香粉和頭油,價錢便宜也好用,買的人很多,胭脂年底每個月也能賣出十來盒,于是之前因無銀子被壓制住的想法又冒了出來,和于掌櫃的契約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按說是不著急的。
但是有一件事卻是讓沈父急得有些心頭冒火了,巴不得立即趕緊的搬到京城里,便是不舍得房子的柳氏也是隱隱動了這個念頭,歸根結底也都自己的閨女生得太好惹的禍,這年一過閨女就十三歲了,去年年紀尚小倒還好些,今年卻是有不少本村外村的婦人明著暗著的想要跟柳氏說荷香的親事。
沈荷香生得好,便是放在人堆里也是唇紅齒白的佳人,便是那京城邊子里也找不出幾個比得過的,而且荷香家里這兩年賺著了錢,已經是村里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了,若是能和他們家結親那可是人財兩得的美事,哪個家里有和荷香年紀相仿兒子的不是憋足了勁想要攀上這門親事,所以柳氏愁啊,現在倒是可以托口說孩子年紀還小不著急,可是這借口用一兩次行,又能拖到幾時,這一個姑娘百家求可不見得是個好事,求來求去鄉里鄉親的就成仇了。
而沈父就更生氣了,那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打自己寶貝閨女的主意,天天在家門口轉來轉去,護閨女護犢子的沈父哪能不生氣,天天沒事便在家門口轉,看著個十幾歲的男娃子就像跟人有仇似的沖上去,嚇得人見了沈父拔腿就跑,如此一來二去的,晚上沈父和柳氏便睡不著覺了,都望著住了不到兩年的新房子頂唉聲嘆氣的。
就連虎子娘那天也是厚著臉面開了口,雖然只是露個話頭柳氏也是心里一驚,暗道自己遲鈍,虎子今天都十七了一直沒有娶妻,原本以為虎子家條件拮據,不曾誰虎子竟然對自家閨女有了心,這是在等自己閨女呢,旁人還好說,不近不熟的,這虎子娘可是鄰里鄰居的,這說大了惱,說小了人家又容易誤會,可真是愁人。
按說虎子那孩子不錯,雖大了荷香幾歲,但人老實本份憨厚,一看便知是個對媳婦好的人,如果自己閨女生的普通些,他又能等上兩年,這也算是一樁不錯的親事,一個村子的嫁過去虎子娘也不會給她氣受,但是奈何荷香那俊俏的樣子,有一半隨她,另一半听丈夫的意思竟是像極了她娘親年輕時,沈父的娘的姿色當初也是幾個村里數一數二的,放在京城也是個柔美佳人,如此柳氏卻有些不放心將閨女許給虎子了。
並不是不相信虎子,而是怕他護不住自己的閨女,那日村里來了個瞎眼算命的,柳氏以前不信這些,但那日因虎子娘的話心中正煩悶,就拿了點錢算救濟他殘疾給閨女算了一卦,那算命老先生的說得清楚,她家這個閨女八字奇特,沾下水便落河成泥,早克雙親紅顏薄命不值一錢,但若乘上羽便會一飛沖天,父母得其利,厚其子孫,將來榮華富貴均佔,要說此女姻緣,那早已是命中注定,現在不必煩惱,到時必會知曉了,最後在柳氏再三追問下,那瞎眼算命才道,你閨女的夫婿必定是個能降得住她的男子,其它的就不必考慮了,將來遇見的地方應該在他家的西南方位。
柳氏暗忖這瞎子是不是胡說八道,什麼早克雙親,她和荷香她爹的身體可好著呢,還有紅顏薄命,她的閨女可不是個命薄的,否則家里哪會從窮得叮當響到現在家財豐厚,而且將來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回家這麼細細琢磨,就覺得閨女肯定是瞎子後來說的旺娘家夫旺子的好命。
閨女將來的夫婿是個有能耐厲害的,如此的話虎子卻是不成了,若荷香看他一眼,他都不好意思的紅臉,這哪能降得住自己閨女?被自己閨女吃的死死的才是真的,本來還在猶豫的柳氏只好嘆了口氣,想了想家里西南的位置,可不就是京城的位置嗎?
柳氏想了兩日只覺得頭疼的很,便只好應那算命的話順其自然吧,虎子娘那邊柳氏也只好幫忙張羅著給找媳婦,算是間接的拒絕了,當天晚上吃飯時間虎子家便似吵架一般鬧了很長時間,第二日听說虎子被虎子娘打了一頓。
柳氏本來想去探望,但又覺得這時候去無疑是給人希望,其它的好說,耽誤了人家兒子可是大事,便只好連連嘆氣,看著自己閨女一時也沒個好臉,倒把荷香弄得有點小心冀冀,還以為自己哪兒又惹娘親生氣了,連忙討好的主動給柳氏捶腿捏肩。
不出一會兒柳氏便消了氣,想來也有點內疚,自己閨女從來乖巧听話,生得俊也從來不出去招搖,每日听話的待在家里,悶的話也只是在家里院子里轉轉,又省心又懂事,自己可真是糊涂了才會怪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和她爹沒本事,若是家里有錢有勢,又怎麼會有這麼多麻煩事。
柳氏開始日日數著銀子,想著還是趕緊湊些銀子干脆像她爹說的搬到京城吧,早便听說京城里的姑娘小姐個頂個的好看,閨女去了也就不打眼了,也省了她每日操心又煩惱的。
日子是柳氏掰指數著過的,總算匣子湊夠了三百兩銀子,而沈父也經常在京城轉悠,但可惜這找鋪子就跟找媳婦一樣難,鋪子不錯的地點不是偏僻便是風水不好,地點好的不是宅子破舊就是地方太小了不合適,在接近半年的時間尋找,才終于踫到了一處各方面都還算滿意的鋪面。
這家也是家賣雜貨的,但因這地方賣雜貨的太多,也是被頂的厲害賺不到多少錢倒賠了不少,勞心勞力之下才打算賣了鋪子回老家買些地做個富戶自在。
沈父打探到後覺得入了眼,便跟那店家商淡了半天,這鋪子店家原打算賣三百兩,見沈父真心想買,語氣頗為誠懇,而且言談之下才知道他跟自己一樣只有一個閨女,這絕戶跟絕戶同病相連又有共同語言,加上他也想早點帶媳婦閨女回老家去,因耽擱一天便多一天的花銷,這可是京城,東西可是貴著呢,在農家五文錢省著夠全家吃一天的,在京城只夠買兩菜包子,還不帶肉的那種。
最後是以二百六十兩成交,在拿到了房契又在衙門過了戶後,沈父這才一路坐著驢車興奮的回了家,柳氏拿到房契一時又是心疼那空了的錢匣,一時又面露喜色,那心思外人見著也覺得是水深火深的復雜,沈荷香卻是捻起一塊沈父帶回來的桂花餅,輕輕的放在嘴中咬著,看著父母高興的樣子,心情也不由地揚起,以後自己家在京城里也算是有一塊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