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算不上是什麼遺憾……千鏡雪衣淡淡地勾起一絲極淺的笑意,冰寒冷冽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罕見的贊賞。
時至眼下,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獨讓千鏡雪衣出乎意料的是……皇甫長安竟然決絕到在入魔之前把功力全數耗散殆盡,似乎打算跟他死扛到底,哪怕破罐子破摔,也要掙扎一二,不叫他佔到任何的便宜。
要知道,這個天底下敢跟他作對的人已經很少了,而能義無反顧地舍棄那一身絕世修為的家伙,更是寥寥無幾……就連他,都舍不得在一夕之間武功全失,可見皇甫長安這廝看起來雖然斤斤計較,然而一旦發起狠來,絕對不是輕易就能招惹的家伙。
只可惜,她再怎麼負隅頑抗也是無濟于事,只要水麒麟還在她的體內,就算只有一成的內力也能發揮出十成的功效,對付那些江湖人士自是綽綽有余,更何況他還傳了不少真氣給她。
最為完美的人偶,就應該操控在最強大的操偶師手中不是嗎?而作為九州之上最厲害的殺人利器,自當斬盡天下所有的忤逆之輩。
「長安,過來。」
巔峰之上,山風刮得有些刺骨,然而千鏡雪衣卻只披了一件極薄極薄的長衫,涼風撩起那冰寒的衣角袖口,露出白玉般晶瑩滑膩的肌膚,明明早已過了而立之年,那膚質卻如少年般蘊含著無限生機與力量。
皇甫長安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身前,雙眸幽亮深邃,不再是耀眼的赤紅,只淡淡的泛著紅光,像是質地渾厚的紅色寶石。
摘下了面具的千鏡雪衣不像之前那樣,無論什麼時候見了都是冷冰冰的,硬朗挺拔的線條刻畫出得天獨厚的英俊容顏,偶爾閃現的笑意溫和而富于魅力,唯我獨尊無所不能的強大氣場叫人深深為之折服,卻又高高在上,無可觸及……愛而不得,恨而不能,唯有……俯首稱臣。
一張傾國絕色的容顏清晰地倒映在皇甫長安的瞳孔內,若是換做旁人,恐怕無論男女都會在剎那間痴戀成狂……可眼下,皇甫長安那微赤的眼眸之中,卻是沒有任何的情緒,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捕捉不到。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跟一朵花,一株草,一根木樁……並無分別。
「宮主,該喝藥了。」
一名年輕得看不出年齡的女子恭謹地端上一碗濃郁的湯汁放在石桌上,即便垂首退下,只在路過皇甫長安身側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這名少女長得很像以前的宛郁少宮主,只不過那雙眼楮卻跟宛郁少宮主迥然不同。
宛郁少宮主的眸光是熾熱而濃烈的,而這個少女的眸光,卻冰冷如利刃,一眼之下像是能直接刺穿你的胸口!
藥碗里的湯汁在端上來的時候尚且沸騰不止,甫一落到千鏡雪衣的手中,便就立刻涼了半截。
皇甫長安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視線冷漠,宛如一尊雕像。
千鏡雪衣卻忽然罷了手,將遞到嘴邊的藥碗轉手交給了皇甫長安,眉角處餃著幾分似有似無的笑意,叫人難以捉模︰「你來。」
皇甫長安接過藥碗,目光之中終于挑起了一絲莫名,抬眸淡淡看了千鏡雪衣一眼,似乎不知該從何下手。
見她這樣,千鏡雪衣的眼角愈發上揚了,抬起手來挑起她那張精致俏麗的臉旁,捏在指尖處細細摩挲︰「讓你喂本宮,不會嗎?要不要本宮教你?」
聞言,皇甫長安不自然地點了點頭,動作看起來有些機械。
千鏡雪衣含了一口藥汁,忽而俯首吻了上來,剎那間皇甫長安只覺得舌頭一燙,藥汁即刻就順著喉嚨灌下了小月復,猛然在月復中掀起一股狂潮,連帶著白皙的面龐也隨之紅了三分。
「咳咳咳……」皇甫長安撇開臉,表情有些痛苦,「難喝。」
見狀,千鏡雪衣卻並無任何不滿,只微微勾起嘴角。
還能感覺到苦,就說明她還是個人,而不是已死的人偶……雖然意識混沌不明,卻保留了自身的感官和知覺,若是今後多加訓練,或許能培養成一個很好的伴侶,畢竟只有一個人不死不滅活到天崩地裂的話,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寂寞吧?
自從知道九魄龍靈骨的秘密之後,千鏡雪衣就再也不能滿足于凡人的生老病死……像他這樣生而為尊的驚世奇才,怎麼可能甘心像先輩那樣埋骨青山,徒留一個無用的聲名?
作為十大秘術之首,駐顏術的淵源可以一路追尋到上古時期,而最為繁盛的地方卻從來都不是宮廷,因而自年少之日他就開始涉獵江湖,不求一鳴驚人,但求獨步天下……最終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求得那百年垂青的駐顏秘術。
憑著得天獨厚的勢力與能力,這個目標很快就實現了,與此同時……在一次巧合之中,千鏡雪衣發現了暗藏在九魄龍靈骨傳聞中的最大秘密!
收集散落天下的八塊龍骨,輔以三千六百人的活血祭祀,在月圓之夜合歡雙修,便可練就不死不滅的——
仙人之軀!
什麼白首為功名,他半點也不稀罕……天要人亡,他偏要笑傲萬古,睥睨千年!
學著他的樣子,皇甫長安先是端起瓷碗仰頭含了一口藥汁,酸苦的味覺頓然使得她的小臉皺成了一團,下一秒便就迫不及待地逼上了千鏡雪衣的雙唇,將那藥汁飛快地渡入他的口中!
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有不少的藥汁溢出嘴角,順著下顎滑落。
千鏡雪衣眉梢淺彎,提指挑回那外漏的藥湯,放在皇甫長安唇上輕輕拭了一拭,道︰「別浪費,這個東西很難煉制,這麼一小碗就要廢掉十多條巨鱷,單這一滴,大概就要多死四五個人了呢……」
分明是溫潤至極的語調,卻吐露著天底下最為驚悚駭人的字句,叫人聞之不寒而栗!
皇甫長安皺了皺眉頭,看著手中的藥汁有些猶豫,她自然不是關心別人的死活,只是這東西的味道確實……比尿還難喝好嗎!
見她為難的樣子,千鏡雪衣不禁覺得有趣……這個孩子比他所遇到的任何人都來得難以掌控,就像現在,即便被他用水麒麟的精魂牽引住,她仍是有著自己的特殊意志。
宛郁月凰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個性太沖動,又容易受人擺布,毫無挑戰性可言……眼前的這個孩子雖然繼承了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但在性格上卻有著天壤之別……至少,在該狠毒的時候,這孩子半分也不會輸給別人!
相比之下,她跟自己倒更像一類人。
皇甫長安磨蹭許久,時不時抬頭瞥一眼千鏡雪衣,希冀著他能自己喝,不料千鏡雪衣只是笑著看她,什麼赦令也沒有下……不得已,皇甫長安只能苦著臉又含了一口藥汁,爾後緩緩貼近千鏡雪衣那兩片冰得幾乎沒有熱度的雙唇,微睜著的眼楮在千鏡雪衣的挑撥下驀地瞪大,櫻桃小嘴里溢出一聲悶哼,瞬間又被淹沒在暴虐的狂吻中!
「抱緊我。」
千鏡雪衣低喘著下達指令,冰唇順著皇甫長安白淨的頸項緩緩下滑,一手扯開皇甫長安肩頭的妖冶紅衣,一手撫上那瀑布般鋪在後背的絲滑黑發……掩埋已久的**在一瞬間被那熟悉的體香挑起,便再也無法忍耐,也……無須忍耐。
听到命令,皇甫長安並無任何反抗,只乖巧地攀上他的肩頭,雙手合攏在他的身後,微微戰栗的身體因為異樣的感官享受而繃得緊緊的,眼中透露著幾分迷離,幾分興奮,幾分驚慌,幾分無措……細膩柔軟的臉頰上隨之泛起了誘人的紅光,雙唇中偶爾吐出幾聲難耐的申吟,雖然沒有熱忱的迎合,卻也沒有一星半點的抗拒,有的只是生澀與茫然。
紅眸之中,倒映著遠山的雪白景致,以及眼角那抹血色朱砂般的藥碗,碗中濃郁的液體不過兩尺之高,看起來卻仿佛深不見底。
頗有些不合時宜,皇甫長安的肚子忽而咕咕叫喚了兩聲,千鏡雪衣微微一頓,即便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抬起頭來對她輕輕一笑,眸中盛滿了寵溺與溫柔。
「餓了?」
皇甫長安點點頭,目光中帶著一絲膽怯,對眼前這個琢磨不透喜怒的男人始終保持著一份畏懼。
「餓了就早說……」千鏡雪衣眼角含笑,口吻中卻無任何笑意,「你現在才開口,豈不是敗了本宮的興致?」
皇甫長安依言點了點頭,神色看起來竟有些委屈。
情動因她這一眼頓然就消退大半,千鏡雪衣收斂神色,暫時打消了心中的懷疑,決定先放過她這一回。
起身為皇甫長安理好衣衫,千鏡雪衣的動作細致而認真,像是在呵護一件極為心愛的珍寶,任誰看了都不免羨慕嫉妒,唯獨皇甫長安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從頭至尾都不曾有過多大的起伏,顯然並不怎麼明白這所有的一切……如同初涉世事的嬰兒,對一切事物都新奇而懵懂,唯一不同的是,皇甫長安沒有新奇,只有空空蕩蕩的迷惘,像是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千鏡雪衣攏了攏長衫,斜斜靠在亭子的圍欄邊,修長俊秀的手指撫在皇甫長安女敕白的臉頰,望著那一雙陌生的眸子微微一嘆,覺得有些惋惜。
「喝吧。」
仿佛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很久,皇甫長安聞聲即迫不及待地撲上千鏡雪衣的肩頭,張口就咬!
刺痛傳來,千鏡雪衣不禁微蹙眉梢,嘆了一聲「野性難馴」。
自從他的武功獨步天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到他的皮毛,如今卻因為要「喂養」這麼一只嗜血的小怪物,天天被丫在脖子上啃出一排的牙印……若不是念在大期將至,不想招來過多的變故,千鏡雪衣恐怕早就在皇甫長安第一次咬他脖子的時候,一個一個,敲碎了她的兩排貝齒!
再過三天,便見圓月。
在血洗江湖之後,無影魔少卻陡然失去了蹤跡……然沒過多久,就有消息大肆傳出,這魔頭乃是魔宮千鏡雪衣的手下!
所謂宿敵踫面,分外眼紅!
被徹底激怒的武林大眾瞬間抓狂暴走,在短短時間內便聚集了浩浩蕩蕩的人馬,朝著魔宮蜂擁而上,勢要殺人凶手血債血償,以命抵命!
十幾年前的那場武林浩劫早已被掩埋塵下,千鏡雪衣縱然魔名在外,然見之著寥寥,並不足以取信……甚至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魔宮之人故意杜撰出來壓寨鎮場子?
江湖上的新銳少杰自是一個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早就興起了決戰魔宮,鏟除江湖第一大害的雄心壯志!只是苦于找不到魔窟發起進攻,才暗自韜光養晦,磨練戰斗力……此番踏破鐵鞋尋覓,竟是意外地得到了魔宮的位置,那顆蠢蠢欲動熱血沸騰的小心肝兒便再也按捺不下了!
是非成敗,勝負高低……口說無憑,只有干上一架才能知道誰是老大!
夜闖韓府私宅,本以為會有諸多阻撓,卻不想門戶大開毫無阻攔,連機關陷阱都遇不上一個,皇甫長安心下雖有詫異,卻是一路未停,直闖花賤賤在府中設下的密室。
將整個密室翻箱倒櫃尋了一遍,卻沒有找到那所謂血色玉琴,皇甫長安停下動作,轉身一臉冷然。
「誰?!」
暗室的燈光「啪」的打亮,一瞬間有些刺眼,皇甫長安瞳孔微縮,便見一襲繡花牡丹飄然行至跟前︰「長安……」
听得這兩個字,皇甫長安只覺心口一動,眉眼卻頓然冷峻了三分。
「血色玉琴在哪里?」
宮狐狸挑起鳳眼,對上皇甫長安那道凌厲的視線,不由得胸口一滯,比扎了幾把刀子還疼。
「長安……你蒸的……不認得我了麼?」
皇甫長安不耐煩地打斷他,語氣強硬,干脆利落!
「少廢話,血色玉琴在哪里?!」
聞言,宮狐狸雖有不甘,卻是不笨,知道多說無益,便不再糾纏于此,轉而勾起眉梢笑得絕色傾城,百媚橫生。
「殺了我,就給你。」
「當真?」
這是皇甫長安唯一一次多話。
「殺了我,」花賤賤剔著眉梢,掬起一簇瑰麗的笑意,一路從嘴角延伸至眼尾,馥郁而艷麗,「……就給你。」
他不信皇甫長安真的會殺他,只要她對他尚存一絲情義,哪怕只有那麼一丟丟……她也不可能會對他痛下殺手!
然而,實際上——
細碎的火苗在皇甫長安眼中倏然閃爍,尖銳的指尖幾乎是毫無預兆地就欺上了宮狐狸白皙的脖子。
宮狐狸目光微動,麗眸之中陡而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以及無比愴然的悲傷……然而下一秒,他卻是緩緩合上了眼皮,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叱!」
利劍疾速射來,割斷了皇甫長安的一縷青絲,隨即重重地釘在她身後的石壁之中!
皇甫長安一動未動,看著長劍在眼前穿過,手心托著那縷斷掉的頭發,轉眸看向來人。
皇甫無桀速度逼近,一把扯過宮狐狸的手臂拉往身後,忍不住厲聲呵斥了一句︰「你瘋了?!」
宮狐狸冷冷地推開他︰「我沒有。」
擔心他再做傻事,皇甫無桀劈手點了他的穴道,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又似乎是被氣笑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鬧?!你這樣子算什麼?!讓長安親手殺了你?呵……你還能更殘忍一點嗎?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置長安于何地?!」
宮狐狸默然,不再言語,只是臉色灰敗,仿若心死成灰……
剛才那一瞬,皇甫長安是真的對他動了殺氣……是蒸的!不是煮的!
听到這邊的動靜,留在韓府對著著血色玉琴守株待兔的皇甫硯真和李青馳一並趕了過來,甫一跨進門檻,就感覺到逼面而來的殺氣,仿佛只要他們再稍作阻撓,皇甫長安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全數斬殺!
听到利劍因為灌入了極大的內勁而響起的鳴聲,皇甫硯真不由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抄手就奪過李青馳手里捏著的盒子,轉身將其擲給了皇甫長安。
「東西給你!你可以走了!」
接過盒子,皇甫長安垂眸查看了一番,在確定里面裝的確實是自己要找的血色玉琴之後,便立刻閃身出了密室,由始至終沒再看其他人一眼。
「啪!」
待她走後,李青馳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了牆上,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為什麼事情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們那麼沒用,別說是整個夜郎王朝,就連太子殿下一人……都保不住?!
剛離開密室不遠,就有一對人馬舉著火把迅速地將皇甫長安團團包圍了起來,皇甫長安沒有興致引發多余的事端,正要從中劈開一個缺口,不料一個巨大的鐵牢陡然間從天而降,將她困在了里面!
一瞬間,皇甫長安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是捏出了一絲絲狠佞!
南宮璃月一襲紫衫飄然而至,邁著步子款款走到鐵牢前,冷魅的鳳眼睨成一條細縫,叫人看不清其間的目光。
「听說……你失憶了?」
出口卻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調侃的語氣。
皇甫長安冷冷地盯著他,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放我出去。」
看她一臉冷硬的樣子,南宮璃月不禁皺了皺眉頭︰「如果本王說不放呢?」
皇甫長安還是那句話,听在耳里十分死板︰「放我出去。」
頭腦里沒有太多的思想,皇甫長安只能進行簡單的交流,因而根本就不懂得這些帶有勾心斗角意味的言語……這樣的人特別單純,卻是最難對付,因為他們之間完全無法進行正常的交流,沒有以智取勝的途徑,只能是硬踫硬地強杠。
南宮璃月很快就放棄了這種自言自語對牛彈琴的方式,轉身一揮手臂,冷冷下令。
「帶走!」
鐵牢內瞬間彈出幾道柵門,將空間隔成好幾塊,腳底的土壤微微擾動了一番,罩著皇甫長安的鐵牢微成了一個小方塊。
皇甫長安靜靜地站著,看周圍的官兵一步步圍上來,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連一貫的笑意也吝于勾起。
眾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鐵牢,生怕皇甫長安一個發飆爆了自己的腦袋,然而從頭到尾她都只是靜靜地站著,什麼動作也沒有,直到鐵牢被搬上板車,直到板車行了一路……眾人暗自咋舌,卻是不敢掉以輕心。
南宮璃月一直走在鐵牢邊上,視線半刻也沒有離開過皇甫長安,只是皇甫長安從未轉眸看他。
隊伍轉道,南宮璃月黑著一張狐狸魅臉終于忍不住開口︰「皇甫長安!」
「我走了。」
皇甫長安冷冷吐了三個字,算是給足了南宮璃月的面子,她從沒拿誰當敵人,也不將誰當朋友,除了千鏡雪衣,別人都只是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押送的眾人心驚膽顫地看著南宮璃月,這下他們倒不怕皇甫長安發飆……這人看起來有些天然呆,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他們更怕璃王殿下一個不爽把他們當成出氣筒,那簡直比死還難受好嗎?!
南宮璃月沉著臉,看著皇甫長安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輕易地拉開鐵牢走出來,不禁冷冷一笑。
看來她還不算笨,知道方才那里布滿了機關,才選擇在中途逃離。
只不過,他想要留的人,還沒有留不下的!
「唰!」
軟劍自腰間彈出,游蛇一般欺上皇甫長安的胸口,皇甫長安一把握住劍刃,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雙刀劍不入的特質手套,另一只手劈面抓向南宮璃月的臉,幾要撕毀那禍國殃民的容貌。
兩人在同一時刻出招,遑不相讓,似乎算準了對方會動手。
這是他們第一次決斗,完全憑著武者的經驗大打出手,誰也料不準對方的實力究竟有多雄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手很強!南宮璃月雖然沒有跟千鏡雪衣交過手,然而幾招下來便發覺皇甫長安的武功套路多有變化,以前看她出手用的全然不是這樣的身法,眼下一招一式都帶著陌生的風格。
看來……皇甫長安已然被千鏡雪衣手把手教成了另一個人!
念及此處,南宮璃月下手陡然重了三分,身法快了一倍不止。
皇甫長安知道此人難纏,原本只想著月兌身,卻被他一番擊殺激起了嗜血之氣,水麒麟的能量在體內急劇翻涌,每招每式立刻帶上了強勁的煞氣,圍守在百米之外的護軍齊齊被罡風所傷,倒在地上流血不止。
夜月明亮,林木顫動,棲息枝頭的寒鴉驚飛而起,抖落三兩片烏羽。
「轟!」
一聲劇烈的爆響,皇甫長安順勢丟出了一枚手彈,欲置南宮璃月死地,竟是無所不用其極!
「咳!咳咳……」
南宮璃月為避炸藥不妨露了一絲破綻,被皇甫長安眼疾手快見縫插針,一掌打在胸口,激起一陣血氣。
「轟轟轟!」
連著三聲炸響,林木中瞬間火光一片,熊熊燃燒似能灼傷人的雙眼……眼看著尖銳的指甲刺向自己的眉心,南宮璃月卻忽然收手退卻,抬眼望著皇甫長安淺魅一笑。
再這樣打下去,到頭來勢必兩敗俱傷,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倒要看看,這個囂張狂妄的臭丫頭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
「長安,你這麼蠢你父皇知道嗎?」
修長的手指順著皇甫長安的手臂觸向她冷冰冰的臉頰,目光相交的一剎皇甫長安眸光微動,就在她微愣的剎那,南宮璃月猛然一掌拍在了她的肩頭上!
皇甫長安冷不妨被打傷,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眸中赤光爆破迸發,當即傾身回殺而來,不留一絲回旋的余地!
南宮璃月卻不再戀戰,邊打邊退,靠著極好的輕功躲開了皇甫長安的追殺,頭一次逃得如此狼狽。
看著皇甫長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南宮璃月這才從空心樹干中慢慢踱出,腦中浮現出皇甫長安剛才的那一瞬猶豫,心下即刻作了另一番打算。
拂了拂手背上深深劃出的傷痕,南宮璃月幽冷一笑……臭丫頭,下手還真狠!
若是先前那一掌拍在他臉上,他非剁了丫不可!
待皇甫長安攜著血色玉琴回到皇陵之巔,已是黎明時分,千鏡雪衣卻不在殿內。
經過剛才的一番殺伐,體內洶涌狂亂的血氣久久不得平靜,皇甫長安走到山巔吹冷風,試圖能平復氣息。
每到月圓之夜,月復中的水麒麟都會有一番不小的躁動,只不過以前尚能克制得當,現在卻越來越月兌離掌控,尤其眼下……血色玉琴在懷,皇甫長安總覺得有種難以感知的踫撞在周身輪回。
累了一夜,皇甫長安的身體到底是禁不住這樣的折騰,強撐良久終是忍不住合眼靠在石塊上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忽然听到一陣的聲響,皇甫長安驀地睜眼。
「誰?!」
「是我。」少年弱弱地回了一聲,被皇甫長安的赤眸瞪得有些害怕。
「是你?」皇甫長安斂眉,收起了警惕的敵意。
「你還認得我?!」魏閔軒驚喜萬分,忽然間覺得有種莫大的榮幸。
皇甫長安微微蹙眉,目光越過她,瞥見了隱匿遠處的一抹長裙︰「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吧……這次清醒勞資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