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窩在牆角的兩人不禁渾身一顫,抬起頭來面面相覷地互看了一眼,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頗有種大禍臨頭的不妙預感。
默了一陣,窗外不見任何響動,只有微風吹拂樹枝發出的沙沙的聲響,教父大人並未起身走到窗邊,也沒有命人將那兩只偷听牆角的小耗子給逮出來,只淡淡地哼了一聲。
「不要讓哀家重復第二遍,否則……」
太後涼涼的一句話只說到了一半,卻比任何威脅都來得讓人心驚肉跳……南宮景鸞雖然可以在皇宮中自由走動,私底下卻也很明白,有些地方不是他能隨隨便便闖進來的,更何況還是偷听談話被逮了個正著,這種事可大可小,怎麼處置就全看太後涼涼的心情了!
想到這里,南宮景鸞不免有些後怕。
太後涼涼常年居住在外,極少回宮,再加上性情冷淡,不喜嘈雜,同小輩們並不親近,就連太子都難得見上她幾面,更何況是他這個無足輕重的皇世子?南宮景鸞幾乎可以肯定,若是放在大街上,兩人面對面走過,太後涼涼都不見得會認出他這個孫兒來!哭瞎!
這一回,他也是誤打誤撞迷路走到了太後的萱寧宮,見到皇後和太子幾人都在,才想要走進來給太後請安湊個熱鬧,結果沒趕上時候,倒是撞上了總攻大人在听牆角,一時間好奇心起,卻不想……釀成了大錯,嚶嚶嚶!
「喂!」抬手推了一把皇甫長安的肩頭,南宮景鸞挑起眉頭朝她使了個眼色,「皇祖母在叫你呢!」
「誰說的?明明叫的是你好嗎?!」
皇甫長安毫不猶豫地回了他一眼,繼而眼疾手快,先下手為強,飛起一腳就把南宮景鸞給踹了出去。
「哎喲——!」
冷不防被踹了**,南宮景鸞一個沒站穩,低呼一聲撲了出去,瞬間就徹底暴露在了太後涼涼的眼皮子底下。
下一秒,太後涼涼冷颼颼的視線就跟冰刀似的刺了過來,把南宮景鸞扎得一個激靈,愣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由得齜牙咧嘴地回頭瞪了皇甫長安一眼,想要把她一並揪出來。
然而,一抬眸,就見總攻大人從懷里……是的,就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縴長的狼牙棒!爾後惡狠狠地朝他揮了一揮,作勢要捅到他的**上,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南宮景鸞下意識吞了吞口水,看著陽光之下,狼牙棒上面錚錚發光的尖銳的倒刺,雖然心有怨念,但到底還是沒有粗賣總攻大人,只得硬著頭皮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繞過窗子,跨進門檻,走到了太後涼涼的跟前。
見他走近,太後涼涼微微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繼而輕啟薄唇,果然問粗了那個問題——
「你是什麼人?」
聞言,南宮景鸞不由嘴皮子一扁,哭瞎一萬遍!尼瑪,在太後涼涼的眼里,他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不過,委屈歸委屈,面對德高望重的太後涼涼,南宮景鸞再如何頑劣不知禮數,卻也不敢太放肆……那股子從太後涼涼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就足夠把他凍斃了有沒有?!
「孫兒南宮景鸞見過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
「南宮景鸞?」淡淡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太後涼涼眯了眯眼楮,眸中一閃而過一道亮光,就在南宮景鸞以為她想起了什麼的時候,卻听太後涼涼毫不留情地嗤了一聲,「誰家的孩子?哀家怎麼沒有印象?」
南宮景鸞︰「……」太後涼涼你是得了老年痴呆了嗎吧?!
一邊,隨後跟進來的許公公大概是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兩步在太後涼涼的耳邊提醒了一句。
「景鸞世子,乃是德清王爺的遺孤。」
「什麼?他是宮兒的孩子?!」太後涼涼微微拔高了音調,口吻中顯出了幾分驚異,听起來似乎有些小小的雞凍,「為何從來都沒有人跟哀家提起過,宮兒尚有遺孤在世?」
自從佔了千鏡雪衣的這個身子後,教父大人一並接受了這個身子的所有記憶,而紫宸太後的這個身份,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被千鏡雪衣所取代了,眼下教父大人接手了這個身份,自然要把戲份給演足了才能不露破綻,物盡其用。
而在這個身子的記憶當中,確實沒有任何關于景鸞皇世子的信息……這其中,常年居住宮外是一個原因,有人可以隱瞞,恐怕也是另一個原因。
跟前,南宮景鸞在听到太後涼涼這麼問的時候,烏溜溜的一雙眼楮登時黯然了三分,掩蓋在濃密卷長的睫毛之下,看起來甚至有些陰郁。
在紫宸皇陵的那場浩劫之中,伺候在太後涼涼身邊的侍從幾乎都已經命喪黃泉,眼下侍候在身邊的許公公是不久前才派過來的,所以並不了解個中原委,听到太後涼涼這樣質問,不免也有些傻眼了,一時間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只能磕頭請罪。
「這……奴才該死!望太後娘娘治罪!」
「罷了,你先退下吧。」
擺擺手,太後涼涼緩下了口吻,並未打算在這件事情上深究,至少暫時不需要——雖說他承接了這個身子的記憶,但卻不知道當初千鏡雪衣打的是怎麼樣一個算盤,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來的魂魄,先前這身子的原主人腦子里在想些什麼,就不是他所能了如指掌的了。
況且,他的目的跟千鏡雪衣的目的大不相同,從相同的訊息當中,得出的結論顯然也不盡相似。
沒想到太後涼涼這麼容易就放過了自己,許公公忙不迭地磕頭謝恩,隨即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連額頭上的冷汗都來不及拭擦,就匆匆退了出去,可見……太後涼涼的氣場和威壓有多麼的強大!
許公公一走,屋子里便就只剩下了太後涼涼和南宮皇世子兩人,南宮景鸞顯然也有些懼怕眼前這個冷漠酷厲的皇祖母,自始至終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垂著腦袋半跪在地上,心下在忐忑之余,又把窗外那個坑爺爺的魂淡詛咒了一千遍……賤人!人渣!敢做不敢當!廢物!
太後涼涼不發話,他自然也不敢多嘴,屋子里靜悄悄的,連呼吸都能清晰可聞,南宮景鸞看不見太後的神情,所以不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陣,在南宮景鸞跪得膝蓋都有些發麻的時候,才听太後涼涼不涼不淡地開了口。
「雖說你是宮兒的遺孤,按道理哀家應當多疼愛你一些。但子不教,父之過……如今宮兒不在了,哀家身為你的皇祖母,自然要對你嚴苛些,這一點,哀家希望你能明白。」
南宮景鸞乖乖地俯身,行了一個大禮。
「孫兒明白,謹遵皇祖母教誨。」
聞言,太後涼涼才揚了揚袖子,法外開恩道︰「現在可以起來了,這邊坐。」
這一回,太後涼涼的口吻听起來稍微溫和了許多,然而即便不再辣麼的嚴厲,卻依舊沒有太多的慈愛,仿佛生來就是一塊沒有感情的堅冰,對誰都是拒之千里……念及此,南宮景鸞還是有些瑟縮,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在了太後涼涼的身邊。
「你來說說,要怎麼辦?」
冷不丁的,太後涼涼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南宮景鸞有些發傻,一下子沒能明白過來,抬頭直愣愣地瞅著她︰「……啊?」
一觸上那雙冰泉般的眸子,南宮景鸞不禁心頭一跳,像是踫上了燙人的火鉗子似的,立刻又撇開了視線。
對此,太後涼涼倒也沒有計較他的失禮,只又重復問了一遍。
「你剛才在外面想必也听到了不少,所以……你來說說,對于那個被旁人咬了一口的茶葉蛋,哀家要怎麼做?」
听到這里,窗子外的總攻大人表示一口老血噴到了月亮上!尼瑪!兜兜轉轉繞了這麼久,怎麼會轉回到這里了?!教父大人你到底是有多執著于茶葉蛋啊摔!
還有!特麼導演你讓教父大人把勞資比喻成茶葉蛋蒸的可以嗎?什麼?!毫無違和感泥煤啊!
南宮景鸞顯然也對太後涼涼的這個問題表示了極大的詫異,在頓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必須要回答這個問題,而且不能敷衍了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了幾個字。
「皇祖母你可以……把剩下的……都吃光?」
「呵呵……」聞言,太後涼涼幽幽一笑,道,「好主意,然後呢?」
得到了肯定,南宮景鸞不由大膽了許多,繼續道。
「然後……把吃了的人,全部打屎?!」
听得此言,太後涼涼不禁露出贊賞的目光,爾後輕啟薄唇,給出了四個字的點評。
「深得我心。」
總攻大人︰「……」果然越漂亮的男人,心腸越歹毒!
此後,太後涼涼又拉著南宮景鸞說了一陣,才放他離開,等南宮景鸞一走,皇甫長安跟著也準備閃人,不了還沒邁開步子,就听太後涼涼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在耳邊……是的!就是在耳邊,近在咫尺的那種,就連呵粗來的氣息都能感覺到!
「听見了嗎?剛才那個小家伙說的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