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涼涼幽幽一笑,跟著按下一枚黑子。
「就是要他們成親……」
西月漣微抬眉梢,有些不解。
「這是為何?你明明知道公子她是……怎麼可能蒸的跟公主成親?」
太後涼涼收回手,秋水般的眸子閃爍出細碎的光澤,于眼角處勾勒出一絲淡淡的淺笑,仿若勝券在握,又似夾雜著幾分詭詐,如冰似雪的目光並未看向坐在對面的西月漣,甚而也沒有看著棋盤,只淡淡掃了眼窗欞上跳躍的幾只麻雀,輕啟薄唇。
「你輸了。」
西月漣這才垂下眼瞼,仔細審度了一番棋盤,在確定無力回天之後,便將手中攥著的一粒棋子放回了棋盤,口吻之中不無欽佩。
「太後果然謀略過人,在下甘拜下風……只是,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太後涼涼微酌一口清茶,眉眼處似笑非笑。
「正因為哀家知道她是女兒之身,所以才會借此機會放出流言,好叫皇後施壓逼迫她當駙馬……不管怎麼說,叫她跟女人在一起,總好過跟那群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廝混。」
西月漣︰「……」
原來,這就是太後涼涼真正的目的?嘖嘖……借刀殺人,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殺敵萬千,果然是好手段!
不過……不三不四的……野、野男人?
太後涼涼你當著本岳父的面如此詆毀本岳父一干女婿蒸的可以嗎?!就不怕本岳父偷偷去打小報告?
好吧……本岳父知道你看他們很不順眼,但……既然入了我家長安的門,就應該學著和平相處嘛!你這樣變著法子不讓女婿和準女婿們接近長安,實在有失大房應有的風範有沒有?!
過了幾日,在皇後涼涼的肅清之下,被有心之人刻意挑起的流言並沒有圓滿地完成始作俑者的願望,反而日漸一日地消匿了下去,淹沒在帝君壽宴的緊鑼密鼓之中。
對此,太後涼涼除了略有失望之外,也沒怎麼在意,只當是棋差一招,並未放在心上。
可在另一邊的公主寢殿,就無法繼續蛋定下去了!
自從那日落水醒來,玲瑯公主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折菊公子……只此一眼,宛如一瓣落花墜于水面,蕩起了細細的波紋,玲瑯公主忍不住對其心生好感,再加上她無意之中偷听到母後跟人的密談,說是要將她許給那只討厭人的表哥,玲瑯公主就更加迫切地想要嫁給折菊公子惹!
至少對玲瑯公主來說,哪怕對折菊公子還沒有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但也比那只礙眼的表哥要強上一百倍、一千倍!且如此一來,這樁婚事就算是她自己定下的,選擇權和決定權都在她自己的手里,而不是操控在旁人手中,只能屈從于母後的安排!
她可不是笨蛋,在母後身邊呆了這麼久,早就對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司空見慣,只不過平日里有母後的庇護懶得理會罷了。
然而眼下,母後卻要利用她來鞏固家族勢力,這對一向為所欲為任性刁蠻的玲瑯公主而言,顯然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為了逃避皇後涼涼的安排,玲瑯公主覺得她很有必要……立刻!馬上!盡快!……做些什麼……來逼迫皇後涼涼答應讓折菊公子做她的駙馬爺!
在茶不思飯不想,苦思冥想了整整兩天兩夜之後,玲瑯公主終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不僅可以讓皇後涼涼無話可說,也足以迫使辣個狂妄自大的折菊公子……不得不乖乖地俯首帖耳,對她負責到底!
「哈哈……本公主真是太聰明了!」
臨出門之前,玲瑯公主這樣說。
趁著夜色,月光瑕白而不勝明亮,恰能照亮花間小道,而看不清十步開外的人影……掐指算了算時辰,玲瑯公主即便悄聲地離開了寢殿,獨自一人弓著背貓著腰,一路避開宮中巡邏的侍衛,抄著先前打探好的小道,一路做賊似的潛入了東宮。
就在玲瑯公主一棍子敲暈了守在院子口的護衛,頗為洋洋得意地闖入東宮,並在心底下暗自嘲諷東宮的守衛不堪一擊時,隱藏在暗處的太子眼線卻是忍不住頭疼。
「玲瑯公主這是要做什麼?要不要阻止她?」
「先別出手,看看她要干什麼。」
「那……我現在去跟太子殿下通報一聲?」
「哎!等等……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太子殿下快被那個折菊公子煩屎啦,好不容易這兩天消停些,就讓殿下好好休息吧……這種小事還是不要去打擾殿下為好,依我看啊,這玲瑯公主八成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才出來找樂子玩兒……」
「說的也是,那就先看看玲瑯公主要干些什麼吧。」
于是,兩人一路暗中尾隨,跟著玲瑯公主做賊似的進到了折菊公子所在了院子,又眼睜睜地看著玲瑯公主偷偷模模地潛進了折菊公子所在了房間。
「這……」暗中眼線甲,「大晚上的,公主獨自一人潛入折菊公子的居室,是要做什麼?」
「誰知道呢?」暗中眼線乙,「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你听說了沒有?這玲瑯公主一向心高氣傲,如今被折菊公子這樣戲弄……怕是心生怨恨,所以才趕在晚上偷偷跑過來,試圖殺了折菊公子以泄憤!」
「唔……你說得很有道理!啊!不對!如果公主真的要殺折菊公子……我們得趕緊攔著她才行!」
說著,兩人臉色一變,立刻站起身來作勢就要沖上前去,只還不等邁開步子,就听到身後傳來一聲輕佻的詢問。
「你們剛才說,誰要殺本公子?」
「是玲瑯公主!」
「她剛才偷偷跑到你的房間里……」話說到一半,兩人才覺得不對勁兒,不由僵著脖子緩緩回頭,卻見皇甫長安搖著扇子,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去、去了……」
「玲瑯公主跑進了本公子的房間?你們親眼看見的?」
「親、親眼所見!你要是不、不相信……就自己推門進去看看,就、就知道了……」
「呵……本公子現在才沒那個閑情逸致去伺候那個小祖宗,她喜歡待就在里面待著好了……」一揚袖子,皇甫長安不以為然地輕哼了一聲,搖著扇子轉身便走,步子邁得又瀟灑又急切,在那急切之中似乎還夾雜著幾許愉悅,仿佛在趕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會。
一直等到皇甫長安走遠了,愣在原地的兩人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她、她是什麼時候站在身後的?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我也是!奇怪……傳言中,折菊公子的武功不是已經廢掉了嗎,怎麼還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以我們的功力,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的靠近啊……」
「可不是,據說這個折菊公子邪門得很,還是個斷了袖子的主兒,我們最好還是離她遠點兒……快走吧,這地兒呆著都是一股子邪氣……」
「那公主怎麼辦?」
「折菊公子不是說了嗎?她喜歡待著就讓她待著唄,反正屋子里又沒有人,怕什麼……」
「唔……你說得很有道理,那我們撤吧!」
「嗖」「嗖」兩聲,兩道黑色的暗影很快就從隱蔽的一方草叢之後,轉瞬沒入了暗淡的夜幕之中,只留下幾只蚱蜢在樹叢之下此起彼伏的叫喚,久久不聞房門開啟的聲音,不見玲瑯公主從折菊公子的屋子里無功折返。
而在折菊宮子所住庭院的隔壁,也就是緊挨著皇甫長安居所的一座樓宇之內,南宮重淵正熄了燈欲要合衣睡下,便听得門口傳來「 」的一聲兵器交接的尖銳聲,緊跟著是裂雲的冷喝。
「站住!」
蘭後,折菊公子吊兒郎當的非常有特色的嗓音隔著門板傳了進來。
「小雲子,別緊張……是本公子……」
裂雲︰「……」小雲子……導演,這貨亂給勞資取外號!特麼勞資不是太監好嗎?!
「殿下已經歇息了,有什麼事,你明天再來吧!」
「笨蛋!就知道舞刀弄槍,就不能動動腦子?要是能等到明天,本公子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好嗎?哼……你不幫本公子通報,本公子自己喊!太子!南宮重淵!你這個沒良心的,挨千刀的……這才幾天不見你就把我給忘了嗎?你這個狼心狗肺撕心裂肺傷心傷肺的東西……你睡了勞資就把勞資給甩了,簡直禽……唔!……不如……」
不等皇甫長安把話喊完,房門就猛然打開,緊接著卷來一陣冷風,一把將皇甫長安給拽了進去,繼而重重地摔上了門板!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不超過三秒的時間!
門外,裂雲還呆呆地站著,腦海中嗡嗡嗡的來回游蕩著同一句話︰「你睡了勞資就把勞資給甩了……睡了勞資就把勞資給甩了……睡了……給甩了……睡了……甩了……睡……了……」
甩手將皇甫長安扔到椅子上,南宮重淵彈指點起蠟燭,沉著臉一派陰郁,仿佛正在極力按捺住把皇甫長安掐屎的沖動。
「這麼晚了,你來找本宮有什麼事?」
皇甫長安嘻嘻一笑,搖了搖扇子反問道︰「沒事就不能找你玩了啊?不用這麼不講人情吧?好歹我們好幾天沒見了,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就不想我嗎?」
「弒魂——」
裂雲︰「殿下……辣個弒魂他……」不是已經辭職了咩?你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