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皇甫長安當時就沒忍住,一口茶水噴到了紫宸帝君的臉上!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關心這個問題啊!教父大人計較也就罷了,奸夫們窮追不舍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南宮重淵執著于此就有點奇怪了,更別說紫宸帝君還要跑進來插上一腳!這跟他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好嗎?!
「微臣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這種問題,真的可以坦白嗎?她都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嫁給了太子,結果說肚子里懷的很有可能是璃王的孩子,那豈不是等于活生生地打了太子殿下一記響亮的耳光?而且就算她要坦白,那也是跟太子坦白好嗎?紫宸帝君有事沒事的,跑來湊什麼熱鬧啊摔!
再說了,她的脈相一直有點奇怪,大概是之前吞食了水麒麟的緣故,有時候滑脈很明顯,有時候又診不太出來,所以教父大人當時套她話的時候,她才說不知道。
雖然,她大概能推測出來是誰的,但眼下的情形……她總不能掰著手指頭跟紫宸帝君數,她有多少只愛妾吧?那紫宸帝君還不一氣之下操起斧頭劈了她!
見皇甫長安吞吞吐吐不肯說,紫宸帝君卻是難得沒有生氣,抬起袖子擦了擦臉,心下還是很掛念那個問題的答案。
「別以為孤王在宮里就什麼都不知道,孤王怎麼說也是過來人,你跟璃王的那點事兒,呵呵……」說到這里,紫宸帝君忽然揚起眉梢笑了兩聲,那笑聲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是瞞不過孤王的眼楮的。」
「那……陛下您都知道些什麼?」
皇甫長安被他笑得有些發毛,完全無法理解紫宸帝君此時此刻的奇特心態!
哪有當父皇的知道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跟同一個女人都有可能有一腿的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而且看起來還有點開心的樣子?!他的腦回路到底得有多扭曲啊!
「哼,」听皇甫長安這麼問,紫宸帝君才多少有些不悅,拿眼楮瞪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們關起門來做事,別人就看不到了嗎?孤王好歹是紫宸的帝君,你們鬧的動靜又那麼大,孤王還真是想裝作沒看見都難吶!」
「所以……」皇甫長安心頭一顫,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微臣跟璃王有過肌膚之親的事兒……您也都知道了?」
「嘖嘖!三天三夜,三天三夜……」紫宸帝君忽然間砸了砸嘴巴,伸出三根手指頭,在皇甫長安面前從左邊轉到了右邊,又從右邊轉到了左邊,連著重復了兩遍不說,口吻听著居然還有些自豪,「不愧是孤王最疼愛的皇兒,很有孤王當年的風範嘛!」
本來听到前面半句的時候,皇甫長安忍不住微微紅了臉頰,騰起一絲絲羞恥的感覺,然而在听到後半句之後,她就果斷的一口老血噴到了柱子上!
紫宸帝君您的關注點從來都是這麼不走尋常路的嗎?您這樣借題發揮變相地夸自己真的好嗎?還有,您如此明目張膽地在皇媳面前炫耀自己當年的雄風,皇後涼涼要是知道了到底會怎麼想?!
看著皇甫長安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紫宸帝君又是一聲輕哼,已然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即便端出長輩的姿態,沉下臉色訓斥了兩句。
「說起來,你的膽子倒是比天還大,女扮男裝欺君不說,還把孤王最看重的兩個皇兒耍得團團轉,要不是看在你對孤王和太後都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孤王可不輕饒你!怎麼樣,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孩子是璃王的,還是太子的?」
「這個……很重要嗎?」皇甫長安一時間揣摩不透紫宸帝君的內心世界,不由跟他打了個太極,「既然都是陛下您的皇孫,流的都是南宮皇族的血,是誰的又有什麼要緊呢?陛下……何以如此關心?」
「孤王當然關心了!」紫宸帝君驀地拔高了語調,頓時把皇甫長安嚇了一跳,見她冷不丁退開了半步,紫宸帝君才輕咳了一聲,壓下聲音,對著皇甫長安招了招爪子,用一種在密謀什麼壞事的口吻,對著皇甫長安的耳朵竊竊私語,「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關系到整個紫宸的江山社稷,你懂不懂?!」
皇甫長安搖了搖頭︰「坦白來說,微臣……不是很懂。」
辣個啥,她不就是懷了個孕嗎?怎麼就上升到江山社稷的高度了?再說了,她肚子里懷的是太女還是太孫,目前都還不清楚,丫也不可能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把皇位傳給她的娃嘛!
「哎,孤王就這麼跟你說吧!」對上皇甫長安滿是無辜的眼神,紫宸帝君喝了口水,暗自醞釀了一陣,才嘆了口氣解釋,「你是最了解孤王的身子的,應該知道,孤王的日子剩不了多少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皇甫長安本著為人臣子的衷心,立刻奉承了一句。
「陛下洪福齊天!壽享永年!豈是說掛就能掛的?!」
「哼!你這是在嘲笑孤王嗎?」
「微臣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嗎?」
「好像……沒有。」
「……!」抽了抽眼角,紫宸帝君冷不丁被她堵了一下,有些氣結,不由憤憤地掃了皇甫長安一眼,精神卻是瞬間抖擻了不少,一掃剛剛的陰霾,連聲腔都渾厚了起來,「罷了,看在你懷了皇孫的份上,孤王不跟你一般見識!不過,你也不用跟孤王嗆聲了,孤王知道自己的身體,怪只怪先前糟蹋得太厲害,若非你用藥續著,孤王現在恐怕早就在皇陵里躺著了……」
「呵呵!」皇甫長安忽然掐著奇怪的調子笑了兩聲,「這麼說來,陛下還是蠻有自知之明的嘛!」
聞言,紫宸帝君不由臉色一變,頓時氣得胡子都抖了︰「國師!孤王待你不薄,你就這麼……這麼跟孤王說話?!」
「不然呢?」皇甫長安一甩手,還是滿臉無辜,「陛下您總想著自己活不久了要屎了,那就算是神仙來了也無計可施啊,您要是能放寬心想開一點,每天晚上睡覺前多念叨幾句‘我要活我要活’什麼的,說不定還能多活上兩年……您瞪微臣干嘛,難得微臣一片忠心耿耿,您不稀罕那微臣也沒辦法了……」
「哼!」一甩袖子,紫宸帝君冷哼著撇開了腦袋,「真是死了都要被你氣活過來!」
「那多好!這技能多炫酷啊,微臣又可以拉條橫幅去江湖賣藝了呢……」
聞言,紫宸帝君扯了扯嘴角,卻是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看著挺聰明的,說話怎麼就正經不起來呢?」
皇甫長安一本正經地眨了眨眼楮︰「微臣一直都很正經啊!你看,微臣都沒有笑。」
「不說這個了,就算孤王能多撐個三五年,這璃王和太子水火不容……」搖了搖頭,自知在嘴皮子上斗不過皇甫長安,紫宸帝君轉而又惆悵起來了,「眼看著他們翅膀都硬了,要是真的禍起蕭牆撕破了臉皮打起來,孤王想要攔著他們,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嗯,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皇甫長安正襟危坐,換上了嚴肅臉,「但是這跟微臣的孩兒他爹是誰……又有什麼關系?不管孩子是誰的,他們鐵了心要干掉對方,微臣也沒那個本事可以阻止他們啊!」
「不,你錯了。」
紫宸帝君忽然高深一笑,剎那之間眸光一爍,換成了睿智的畫風。
「如果你肚子里懷的是璃王的孩子,那麼……這場不必要的內斗,十有**或許就可以避免。」
听紫宸帝君說得如此信誓旦旦,皇甫長安不免也認真了起來,作不恥下問狀︰「哦?這話怎麼說?微臣的孩兒還有這般能耐麼,這倒是出乎微臣的意料呢!」
難得被皇甫長安刮目相看,紫宸帝君頓時就有了信心,臉上的神色也跟著愈發高深了起來,好像隨時都能得道升天似的。
「你有所不知,璃王之所以對賀蘭氏懷恨在心,跟太子勢不兩立,多半是因為他母妃的緣故,雖然當年那場大火的起因無可考究,但璃王一心認定是皇後下的毒手,再加上凝淵皇兒的事……對了,凝淵你知道嗎?他是太子的孿生哥哥……」
「嗯,」皇甫長安點點頭,一臉求知若渴的神態,「微臣有听說過,陛下您繼續。」
「璃月從小就很懂事,跟凝淵的感情一直很好,對母妃和孤王也很孝順……你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其實他小的時候是個很乖巧和善的孩子。」
對此,皇甫長安忍不住吐了個槽,表示︰「……沒看出來。」
「咳……要不是出了那件事,璃月也不會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說到底,是孤王對不起他們母子,沒有保護好他。」頗為愧疚地輕嘆了一聲,紫宸帝君說著微微頓了一頓,似乎在緬懷當年那個可愛溫順的小璃月,「不過,正因為璃月很重感情,所以才特別死心眼,一走進死胡同里就不肯走出來,奪權也是,報仇也是……也許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帝王之位,但是為了徹底擊垮賀蘭氏,為了替母妃和凝淵報仇,他便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十萬頭牛都拉不回來。」
听到這兒,皇甫長安要是再假裝不懂,就真的是智商有問題了。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想讓微臣用孩子拉攏璃王,讓他把心思和精力放在給孩子喂女乃哄孩子睡覺上面?這……會不會有點強人所難啊?璃王那麼倨傲的性格,能這麼容易就妥協麼?」
「知子莫若父,沒有人會比孤王更了解自己的皇兒。」紫宸帝君微微一笑,朝皇甫長安投去了一個「你只管大膽地往前走」的眼神,一派已經把計劃提上了議程的架勢,「璃月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會讓人輕易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別人看,但恰恰……他的死穴就是感情,他報仇是為了母子之情、兄弟之情,如果想讓他放下仇恨,那就只能用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去動之以理,曉之以情……」
听到好多「情」字,皇甫長安覺得腦袋有點暈,丫是在說繞口令想證明自己的舌頭很靈活嗎?
「艾瑪!陛下您不去寫戲文真是太浪費人才了,洋洋灑灑說了這麼多,你攏共就是一個意思……讓微臣拿孩子去威脅璃王,逼迫他放下仇恨,乖乖地給孩子當女乃爹,是吧?」
「咳,這怎麼能是威脅呢?!不要說得那麼難听啦,孤王這是為了他好,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把大把的青春浪費在報仇這種無聊而又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人生啊……只有失去過一次,才知道應該做一些更有追求的事情……」
紫宸帝君仔細糾正了皇甫長安的說辭,隨即感慨萬分地長嘆了一句,一副人生導師的模樣。
「更有追求的事情?」皇甫長安側頭微微沉思了一陣,繼而有些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比如說……給娃兒洗尿布?」
「國師,」紫宸帝君一臉浩然正氣地直視著皇甫長安,有種想抽她一頓的沖動,「孤王現在在跟你談的是正事,是國家大事,你能嚴肅一點嗎?」
「微臣一直都很嚴肅啊,而且這些是陛下您的意思,微臣只不過是稍微補充了一兩句而已……」皇甫長安撇了撇嘴角,一臉很冤枉的表情,「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璃王真的肯放棄報仇,那皇後和太子,能容得下他嗎?還有那什麼賀蘭氏的,權勢不要太大哦……眼下好不容易有個璃王跟他們抗衡壓制了他們的囂張氣焰,要是他真的辭職回家抱娃了,您就不擔心這紫宸的江山,變成了賀蘭氏的天下?」
果然,一說到這個,紫宸帝君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甚至露出了幾分陰狠的表情。
「賀蘭氏?呵呵……有孤王在,還輪不到他們那麼囂張!他們以為仗著一個太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未免也太不把孤王看在眼里了!」
聞言,皇甫長安立刻擺出崇拜的表情,好奇地睜大了眼楮,雖然心底下她也挺不把這個曾經迷戀上長生不老之術的失足大叔放在眼里的。
「這麼說……陛下您還留了什麼絕招不成?」
「那是自然,孤王雖然算不上一個明君,但也不會白白敗了先祖留下來的江山……」說這話的時候,紫宸帝君還微微挺了挺胸膛,特意在皇甫長安面前彰顯了一番作為帝王的威嚴與魄力。
見狀,皇甫長安立刻投去一個「我敬你是條漢子」的眼神,繼續八卦︰「是什麼絕招,能透露一下不?好歹能讓微臣增加一點信心啊!」
斂了斂神色,紫宸帝君沒有急著炫耀自己的智慧,而是老謀深算地反八卦了一句︰「你先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璃王的?」
「嗨,」皇甫長安一擺手,豪邁道,「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不是也得是了……就當孩子是璃王的罷!」
紫宸帝君瞬間在額頭飄過幾條黑線,弱弱地投來了擔憂的目光︰「那……萬一不是呢?!到時候璃王要是發現自己被騙了,孤王覺得……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皇甫長安繼續霸氣側漏,舍己為人!「要是孩子真不是璃王的,大不了勞資再給他生一個唄,不然還能怎麼辦?」
听到皇甫長安這樣說,紫宸帝君不由微微一驚,沒想到她會這麼配合,不禁深受感動,立刻投來了兩道感激的視線,抬起大手拍了拍皇甫長安的肩膀,口吻之中滿是贊賞。
「辛苦你了,國師……孤王果然沒有看錯你!」
皇甫長安挑起眉梢,反問了一句︰「那陛下您就不表示表示嗎?」
「你想孤王表示什麼?」
「比如說‘見令如見陛下’的金牌啊,可以調動十萬大軍的虎符啊,能夠號令所有皇城禁衛軍的手諭啊……之類的?」
「當然沒問題!需要什麼你只管跟孤王說,只要孤王能辦到,都會盡量輔助你!」
能說動皇甫長安幫自己解決朝中的頭等大事,紫宸帝君自然心滿意足,非常地有成就感,一高興便召來了心月復太監,將皇甫長安提出的條件一樣樣送到了她面前。
片刻後,看著皇甫長安頗為興高采烈地把那些虎符金牌一件一件收入懷中,紫宸帝君不由蹙了蹙眉頭,忍不住開口問道。
「國師,你該不會是一早算計好了,就等著孤王往坑里跳的吧?」
「矮油!陛下您終于發現啦!反應還挺快的嘛!」皇甫長安忽然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一雙琉璃色的眼楮逐漸彎成奸詐的弧度,看起來又狡黠又狂妄,「這些東西微臣就先收下了,多謝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感激不盡!」
「……」抽了抽嘴角,紫宸帝君突然有種想吐血的沖動!
虧得他廢了那麼多口舌,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想出了什麼絕妙的對策,卻不想皇甫長安其實跟他一樣,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所以……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女人,從一開始就在看他的笑話吧?!
抬眸看到紫宸帝君陰沉著臉,一副龍顏很不爽的樣子,皇甫長安怕他一氣之下掀了桌子,立刻迎上前狗腿地笑了笑,好言相勸道。
「這不……咱們現在都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這種小事陛下您就不要那麼計較了嘛!難不成微臣還會處心積慮地去害孩子他皇爺爺嗎?」
「哼!」
一把拍開皇甫長安搭上肩頭的爪子,紫宸帝君生氣地撇過了腦袋,根本就不想理她!
「其實……說實在的,微臣原先也沒太大的把握,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這事兒風險挺大,一旦哪個環節打不通就什麼都白搭,但是!自從有了陛下您的鼎力支持之後,微臣瞬間就信心大增了有沒有?對此,微臣只想說……」
見紫宸帝君刻意走開了兩步,皇甫長安一邊說著一邊就跟了上去,順手就攬過了他的肩膀——
「知微臣者,唯陛下一人也!這說明什麼呢?這就說明陛下您跟微臣一樣聰明,睿智,有頭腦,有魄力!」
「哼……」
紫宸帝君還是沒有原諒她,但臉上陰沉的表情已經很明顯變得晴朗了起來。
「對了,陛下您還沒說,您準備拿來對付賀蘭氏族的殺手 是什麼?」
「你那麼聰明,睿智,有頭腦,有魄力,還用得著孤王明說嗎?你自己猜好了!」
「……」嚶嚶嚶,馬屁拍過頭了!
出了皇宮,皇甫長安沒有直接回太子府,因為她還有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在身,所以目的地自然而然,就是——
璃王府!
就像紫宸帝君所言,便是他不說,皇甫長安也已經嗅到了暗潮洶涌的味道,眾所周知,璃王與太子不合素來已久,臉皮什麼的,兩人早就已經撕破了……只不過是礙著紫宸帝君的面子,以及來自天啟的威脅,再加上雙方都不曾探到對方的虛實,所以才一直蓄勢待發。
而如今,隨著國際形勢的復雜化和緊迫化,不管是璃王還是太子,都意識到他們必須盡快解決內部矛盾,否則在關鍵時刻鶴蚌相爭,只會讓蟄伏在一邊虎視眈眈的天啟得利……他們的驕傲和自尊自然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但又不可能摒棄前嫌攜手抗敵。
所以,最粗暴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天啟尚未露出獠牙之前,來一場生死之戰,把所有的恩恩怨怨關起門來做一個了斷!
先前皇甫長安在璃王府和太子東宮可不是白呆的,多少會關注一下那兩棵小美草的動向,知道大家都很忙——
南宮璃月忙著訓練精兵,南宮重淵忙著籠絡人心,至于皇甫長安,則是忙著把他們采進小背簍里!
說起來,居然還是她的工作量最大!這簡直不科學!不過……畢竟璃王和太子幕僚眾多,很多瑣事基本上不用他們親自出面,倒是皇甫長安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不僅要背著教父大人躲開耳目偷偷行動,還要跟那些個小妾們斗智斗勇,突破他們的阻撓和干擾……嘖,你以為采野草只要彎個腰揮揮爪子就行了嗎?這絕對是一項高智商高技術含量的體力活有沒有?!
當然,正因為難度很大,所有把小美草丟進小背簍里的那一瞬,成就感就特別地爆棚,所以皇甫長安才會對此孜孜不倦,樂此不疲!
而眼下,如果能讓那兩個水火不容的家伙化干戈為玉帛的話,皇甫長安估計連做夢都會被自己帥醒過來,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點一萬個贊!
行至璃王府,馬車還沒走近,遠遠地就看到南宮璃月從府內快步走了出來,把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迎了進去。
見狀,皇甫長安不由有些訝異,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的璃王殿下,也會對人如此熱絡,可見他對此人十分看重。
揚手招來裂雲——沒錯,太子殿下已經把他當成嫁妝送給皇甫長安玩了,默哀三秒——皇甫長安挑了挑眉梢,有些好奇。
「剛剛進去的那人是誰?好大的氣派!」
「那是北域侯,掌管漠北一帶十三個城池的兵力,從輩分上來講,是璃王的親舅舅,自從貴妃娘娘在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中不幸喪命後,北域侯就主動請纓去了漠北之地,此後一直駐守邊陲再也沒有回過皇城……這次,大概是因為璃王回宮的緣故,借著為紫宸帝君的名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里暗里帶了不少精兵回城……」
裂雲不愧是是太子殿下一手教出來的,情報工作做得好極了,事無巨細查得一清二楚,對情報的分析工作更是頭頭是道切中肯綮!
嗯,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個面色冷峻一絲不苟的裂雲,皇甫長安忽然有點懷疑起……太子殿下把這貨留在她身邊供她使喚的目的了。
「這麼說來,按照你的推斷,北域侯這次回皇城,十有**是為了襄助璃王起兵?」
對上皇甫長安頗為詭異的視線,裂雲不由微微一驚,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陰測測的,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十分嚴肅地回答了皇甫長安的問題。
「是,北域侯與貴妃娘娘兄妹情深,若是璃王一口咬定當年害死貴妃娘娘的母後真凶是皇後的話,北域侯恐怕不會置之不理善罷甘休。」
抬了抬眉頭,皇甫長安先是默了一陣,沒有再說話,片刻後忽然冷不丁開口,問了一句。
「那貴妃到底是不是皇後害死的?」
「這……」裂雲頓然又是一驚,微微變了臉色,「屬下不知……」
見他眼神飄忽不定,皇甫長安沒直接戳穿他,只輕輕勾起眼尾,隨口換了個話題。
「你跟了太子多少年?」
裂雲不知道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頓了一頓即便如實回答。
「十九年。」
「呵呵……也就是說,在太子還被賀蘭氏因為雙生子的身份藏著掖著的時候,你就跟著他了?」
裂雲眸光輕爍,瞬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只得迎著頭皮點了點頭。
「是。」
話音未落,皇甫長安陡而拔高了聲調,輕佻的視線剎那間凌厲了三分︰「那你還敢說當年貴妃之死,你不知情?!」
裂雲頓時一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屬下……」
「算了!別找借口了,就你這反應,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說著,皇甫長安就抬起頭來,舉目望向頭頂的青天明日。
裂雲不自覺地也跟著抬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天宇,耳邊……皇甫長安忽然輕笑了一聲,只是那笑听著有些滲人。
「你听過一句話嗎?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听出她口吻中的狠佞之氣,裂雲不由垂眸心驚膽顫地多看了皇甫長安兩眼,不無驚悚地遞過來一個「國師你想干嘛?」的眼神,表示被嚇到了!
下一秒,卻見皇甫長安嫌棄地瞟了一道視線過來,撇了撇嘴角不屑道。
「你抖什麼?我又沒說要替天行道對付誰,我自己干的壞事就夠多的了……我只不過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隨口發表了一句感想而已。」
裂雲︰「……」
听你的口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觸到的「景」是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呢!
嚶嚶嚶,白蘇你家的主子太難伺候了好嗎?!她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這麼多年了你是怎麼忍受過來的?!突然間就好佩服你的毅力了呢!
听到裂雲暗自松了一口氣,皇甫長安卻是幽幽地勾起了嘴角,于唇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皇後畢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她自然不會對她下手,但是小璃月的仇她也不能視若無睹,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還有所謂的賀蘭氏,生生摧毀了小璃月上半輩子的幸福有沒有?!害她都沒見到小璃月那單純可愛又乖順善良的一面,真是太讓人遺憾了好嗎!
下了馬車,不等守衛進門通報,皇甫長安就徑自大搖大擺地走了進門,那些下人也不敢攔著她,只戰戰兢兢地陪著笑,心下各種淚流滿面——
完了完了!自從國師嫁到了太子府之後,璃王就氣得差點沒把整個王府給拆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北域侯轉移璃王殿下的注意力,結果人家前一腳剛進門,這個禍亂天下的女人後一腳就跟著進來了……這日子看來是過不下去了!
在出宮之前,皇甫長安沒想到還會冒出來北域侯這麼一號人物,本打算按著紫宸帝君所言,對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眼下多了個貴妃娘娘的親哥哥,事情顯然就沒那麼簡單了……不僅要說服小的,還要把這個大的也一並解決了。
艾瑪……為何她的業務總是如此繁忙?果然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才落得個能者多勞的下場嗎?
因著皇甫長安比那通傳之人走得還快,故而還不等下人通報,她就非常輕車熟路地推開門走了進去,然而,腳尖才剛剛邁過門檻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有一柄長劍「咻」的一聲割裂空氣逼面而來,泛著凜凜寒光直指她的眉心!
「什麼人?!」
「住手!」
見到皇甫長安,南宮璃月先是一驚,繼而立刻變了臉色,輕喝一聲快步迎了上來!
很顯然,剛才出劍的那人,就是傳說中的北域侯。
皇甫長安抬眸,對上北域侯目光灼灼的視線,從內而外散發出的獨屬于軍人的穩重與霸道有著巨大的壓迫感,讓人不由得為之心驚,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他,但僅僅憑著氣勢,還不能讓皇甫長安為之動容……
真正叫皇甫長安忍不住吃了一驚的是,北域侯酷冷的左臉臉頰上,用黛青色的顏色刻了一個「瑩」字,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是貴妃娘娘的閨名。
看得出,當初貴妃娘娘的死,對這個男人的打擊很大,具體的內情她無從而知,但僅憑這個黛青的刻字,就足以見得他們二人的兄妹之情非比尋常,所以裂雲才說一旦追查到當年真凶的蛛絲馬跡,北域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管!
在見到北域侯之後,皇甫長安頓時就明白了過來,為什麼紫宸帝君會急著讓她出面調解家庭矛盾了!
這小老婆家里頭的小舅子找上門來,想要找他大老婆的麻煩,他這個當妹夫又當丈夫的,自然偏袒誰都不行,怎麼做都里外不是人……而且看北域侯這架勢,說不定真的會為了給妹妹報仇,一怒之下幫著璃王揭竿造反。
听到南宮璃月那心急火燎的一聲輕喝,北域侯就是沒認出皇甫長安的女兒裝打扮,也猜到了她是誰,即便收回長劍退開兩步,主動把空間讓給了那兩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家伙。
走到皇甫長安面前,南宮璃月眉峰一掃,換上了冷漠的表情,一看就知道還在氣頭上,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冷冷的,還充滿了自以為隱藏住了,但實際上就連守在院子外的侍衛都能感受到的強烈的怨氣和醋意!
「不在太子府好好養胎,你還回來這里做什麼?」
皇甫長安挑眉一笑,還是那副浪蕩輕佻的模樣,哪怕有孕在身,也是個紈褲孕婦。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孩子想他爹了,就過來轉轉唄……」
听到「孩子」兩個字,南宮璃月面色陡而一沉,然而跟著听到了後面的話,瞬間連表情都僵住了,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整個人都懵了。
「什麼孩子他爹……你說誰、誰是孩子他爹?」
「還能有誰,這里又沒有別人了,總不能是他吧?」瞟了北域侯一眼,皇甫長安笑盈盈地走上前來,抬起手旁若無人地摟上了南宮璃月的脖子,隨即媚眼如絲,一張口便是軟綿綿的聲音,帶著勾魂攝魄的嫵媚,「不用猜了,孩子是你的,你要對當爹了……開心嗎?」
剎那間,南宮璃月瞪大了眼楮,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皇甫長安,因為太過驚喜,都不知道該怎麼笑了,以至于面部表情看起來很呆滯。
「孩子……是我的?這……怎麼可能?」
自從皇甫長安義無反顧地嫁入太子府後,南宮璃月就沒考慮過他會是孩子他爹這個情況,因為在他看來,沒有哪個女人會懷著一個人的孩子,轉頭就嫁給了另一個人……不過,在那個結論出來之前,他倒是忘了把「皇甫長安是個異端」這個因素也考慮進去。
「怎麼不可能?你忘了你那三天三夜的香汗淋灕嬌喘連連了嗎?雖然我還不想這麼年紀輕輕就產仔喂女乃,但是看在你那麼賣力的分上,還是勉為其難地滿足你洗尿布的夙願了吧……」
「咳,」假意咳了一聲,北域侯表示他們兩人談話的內容尺度太大,有些無法直視,「你們先聊,我先出去走走。」
「……」南宮璃月還在被狂喜沖昏了頭腦之中,就連神經末梢都在手舞足蹈,一時間喪失了工作能力。
「……」皇甫長安抬眸瞟了眼北域侯,看著他走開的背影,沒有搭理他,只開口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堅持要報仇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听到這話,北域侯頓時停下了步子。
南宮璃月也瞬間回過了神,聲音微微顫抖,有些淡定不能︰「什麼意思?什麼叫當你什麼都沒說?你要是敢把孩子怎麼樣,本王……」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樣就怎樣,你還能攔得住我麼?」摟著南宮璃月的脖子,皇甫長安依然笑容滿滿,用最溫柔的語氣威脅他,「其實呢,我是個很民主的人,選擇權我已經給你了,要報仇還是要孩子,看你自己選嘍……當然,如果你選擇報仇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都把孩子生下來,然後送給淵兒撫養,嗯……他比較溫柔嘛,肯定會細心……」
「不行!把我的孩子送去給那家伙撫養?!除非你先殺了我!」
不等皇甫長安把話說完,南宮璃月就氣急敗壞地打斷了他,一雙狐狸眼瞪得死死的,像是要從那瑰麗的紫眸中噴出火來似的,凶煞得可怕。
「所以……」皇甫長安語笑嫣然,順勢接了一句,「你是選擇要孩子嘍?」
听到這話,南宮璃月又是微微一怔,紫眸之中逐漸漫開掙扎的神色,因為驚喜來得太突然,導致他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璃月……」
知道皇甫長安目前的身份是太子側妃,北域侯對她自然有所防備,再加上他對皇甫長安了解不深,不由有些擔心這是賀蘭氏的詭計,見南宮璃月遲疑不定,忍不住開口提醒了一聲。
「怎麼樣?」
那廂,皇甫長安卻是步步緊逼,一點回旋的余地都不給他,臉上的笑意如春風拂面,像是在商量今天晚上吃什麼菜似的,口吻也是極其的輕浮,完全沒有認真嚴肅地看待這場關乎上萬條人命的復仇之戰。
「我數十下,要是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啦?十九八……三二……」
「喂你……」
北域侯聞言又是一驚,數數哪有這樣的?!七六五四去哪里了?被狗吃掉了嗎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