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上官無夜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傲嬌地扭開了頭,眸中一閃而過幾絲狠佞,裹挾著深沉的恨意。愛睍蓴璩
當初在烏真王宮時,他一直跟在女皇身邊,對旁人並不怎麼關心,不過赫連長歆是統領整個王都禁衛軍的大將軍,所以他也見過幾次面,只是時間久了,便也記得不怎麼真切了。
印象之中,那個女人長著一雙狐媚的眼楮,微眯的時候彎起來像是月牙,便是沒有笑意,也讓人覺得她是在笑。
女皇很是寵信她,甚至免去了她面見帝君的跪禮,明明是一個外姓將軍,卻有著比王爺還大的權力,也難怪她會生出造反之心……只可惜了女皇的一腔厚愛,烏真百年來的基業,就這樣毀在了那個白眼狼的手里。
倒了杯茶,上官無夜坐回到桌邊,仰頭一飲而盡,仿佛在飲著一杯烈酒。
「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給女皇報仇。」
皇甫長安勾了勾眉梢,湊到他面前,伸出兩只爪子的食指抵在他的嘴角,爾後緩緩往上扯出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來來來,給爺笑一個,別老這麼板著臉,殺氣太重了好嗎……別怪爺沒有事先提醒你,你要殺西涼城城主可以,但必須在拿到青河劍之後再動手,否則……要是壞了爺的好事,爺第一個就打斷你的狗腿!」
抬起眼皮瞟了眼近在咫尺的那張紈褲笑臉,上官無夜又是一聲冷哼,揚手拂開她的爪子側過臉,身上的煞氣卻是瞬間收斂了許多。
「我自然知道分寸,你放心……這麼多年我都等過來了,也不會急在這一時片刻。」
「呵呵,那就好……」皇甫長安笑盈盈地攬住他的肩頭,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樣子,「我就怕到時候你見到了西涼城城主,報仇心切一個雞凍,操刀就砍過去,那可就麻煩了!」
上官無夜從沒有被人這樣攬著,肩頭蹭著太子殿下36D的大胸肌,對面則是風月谷谷主的虎視眈眈……沒來由的,上官無夜只覺得全身僵硬,想要推開總攻大人,又覺得那麼一來,又有些欲蓋彌彰。
正糾結著,花賤賤卻是忍不住,伸手將皇甫長安扯回了懷里,繼而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低頭湊到皇甫長安的耳邊說了句話。
他壓著聲音說得很輕,上官無夜沒能听到只言片語,就听皇甫長安詫異的喊了一聲。
「哈?!你說的都是真的?!」
口吻里還頗有幾分曖昧莫名的味道。
上官無夜免不得好奇,投過去狐疑的一瞥。
花賤賤繼續摟著皇甫長安,湊到她耳邊說著悄悄話,一邊說,兩個人又齊齊朝他睇了一眼,那目光……又邪惡又猥瑣,看得上官無夜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仿佛正被人算計著什麼。
特別是太子殿下,看著他的那眼神兒,燃著一簇火焰似的,燒得他的耳根都有些發熱了。
而實際上,總攻大人和花賤賤,的確是在算計他!
並且還是灰常陰險的那種算計!
要知道,從那兩個人腦子里蹦出來的主意,十個里面,有十一個是擁有把人逼得自掛東南枝的魔力的!
不然你以為,「珍愛繩命,遠離花賤賤」、「防火防盜防總攻」……這些個口號,只是喊著玩兒的嗎?!圖樣圖森破!
一直听花賤賤把話說完之後,皇甫長安才閃著狗眼里盛放的光芒,奸笑著點了點頭,繼而又輕咳了一聲,微微收斂神態,坐直了身子,拉過上官無夜的小手兒,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關切道。
「小夜子啊……」
上官無夜臉色一沉,特麼你才是小夜子,你全家都是小夜子!
完全沒有察覺到某人的抗議,皇甫長安跟著又沉吟了一遍︰「小夜子啊,本攻現在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想先听哪個?」
還沒等皇甫長安把壞消息說出口,上官無夜的心頭就已經開始發毛了,背後陰測測一陣冷風,總覺得這一趟西涼之行,那是相當的凶險!
「好消息吧。」先拿來壓壓驚!
「嗯……這個好消息呢,就是我們已經想到怎麼接近菡萏公子和西涼城城主了,而且絕對萬無一失,不費吹灰之力!」
瞅見太子殿下眼里愈發灼熱的光芒,上官無夜莫名的就有一種被扒光了衣服的趕腳,下意識收緊了衣襟,才戒備地問了一句。
「那……壞消息呢?殿下你,該不會是想要拿微臣當誘餌吧?!」
「哈!那怎麼可能?你把本攻當成什麼人了……」皇甫長安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蘭後,在上官無夜稍微松了一口氣的瞬間,忽然拔高了腔調,嚴肅道,「雖然本攻真的很想那麼說,但……恭喜你猜對了!」
上官無夜倏地抽回了手,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站起身來,口吻堅決,一臉的不配合。
「不可能!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到,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皇甫長安跟著站了起來,十分鄙棄地睨了他一眼,「先前你不是很能取悅女人嗎?現在正是你大展鳥兒的時候,你卻跟本攻說你不行了,那不是坑爺爺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上官無夜的臉色一時間變得非常難看,「而且,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沒想到上官無夜的反應會這麼激烈,皇甫長安不免有些頭疼,回過頭瞟了眼花賤賤。
「腫麼辦?他不肯去。」
花賤賤微微勾起眼尾,難得開口勸上一句。
「這個方法可是最經濟劃算的,要想得到菡萏公子的青河劍,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西涼城城主有這個能耐,而能讓西涼城城主開金口的……也就只有你百里夜瀾一人了。」
這個道理,上官無夜不是不明白。
他也很清楚,皇甫長安對青河劍志在必得!
可是,要他去引誘那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捏緊了袖子下的拳頭,上官無夜的俊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酷寒。
見他態度如此強硬,皇甫長安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即便笑盈盈地伸手挑起了花賤賤的下巴,道。
「要不……你去?」
花賤賤閑適一笑,並不在意。
「你要是不怕我一個不小心捅她幾刀,我倒是可以考慮戴著人皮面具替他去。」
讓他去?開什麼玩笑!
現在情敵這麼多,又有親爹大人虎視眈眈,他不看緊了太子殿下,反而跑去取悅別的女人……特麼又不是腦子里養金魚了!
垮下小臉兒,皇甫長安惆悵地抬頭,望了眼窗外的明月,不禁悲從中來,有種落淚的沖動。
養了這麼多男人,尼瑪沒一個是有用的!
所以到頭來,還得她親自出馬嗎?!真是個充滿了惡意的世界。
「罷了罷了,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沒用的東西……」
一腳踹翻了椅子,太子殿下嬸嬸地表示了不開森,不信胡,掀起被子一裹,滾上床悶頭就睡,心下不無惡意地在想……本來本攻已經打算金盆洗手,不再勾三搭四,可這回是泥們逼勞資的!要是不把那神馬菡萏公子給采了,勞資就自爆匊花三百遍!哼!
從沒見皇甫長安發過這麼大的火,花賤賤不由有些受精了,卻是沒有第一時間跑去安慰總攻法人受傷的小心靈,只是站起身款步走了出去。
在經過上官無夜身邊的時候,扯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呵……」
真是好「忠心」的一條狗,白費了長安那麼多心思……有的狼,喂不熟就是喂不熟,你對他再好也沒有用。
上官無夜听出了他那聲輕笑中嘲諷的意思,臉色頓而一白,不免歉疚地看了眼床上鼓起的那個山包,心底下亂成一團糟,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平心而論,太子殿下的要求並不過分,他幫她取劍,她幫他報仇,還能讓他坐上西涼城城主的位置,重回故土……無論怎麼看,都是一筆再好不過的買賣。
而且,就算不依靠太子殿下的勢力,他獨自去報仇,也免不得會走「懷柔」這一條道,還是會對那個女人投懷送抱。
只是現在,單是想到那個女人,他就克制不住心底的殺意,若真的見到了她,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
獨自一人站在桌邊,立了好久,一直到床頭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上官無夜才眸色沉沉地關上門了出去。
樓下,隔著幾層木板,聞人姬幽趴在床頭,啃著從夜市上帶回來的小吃,一邊晃著腳一邊問。
「喂,小祀……剛才那老神棍說的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听不太明白?他干嘛要公子好自為之啊?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嗎?你給我解釋一下唄!」
聞人清祀坐在一邊修煉,聞言收了內勁,緩緩睜開了眼楮,腦子回響起老神棍最後的那句話。
七殺者,計攻于心,有梟雄之才,無王者之風,乃……
亂—世—之—賊!
「那個老道士的意思是說,在九洲上,有三顆七殺之星,除了公子和剛才見到的那個男人之外,還有一個是紫宸的皇子。七殺星生而為尊,工于心計,殺伐果決而無仁德之心,將會在天下掀起大亂,打破現在穩定的局面……而且,最後會有兩人聯手,殺死第三個人。」
听他這麼一說,聞人姬幽立刻就明白了,卻是狗眼一亮,噌的坐了起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紙。
「哈!這麼說來,天下要大亂了嗎?!」
「呵……亂世之賊?」西月漣微斂眉梢,輕哂了一聲,「不過就是一個江湖神棍的胡言亂語,又豈能當真。」
聞人清祀扇了扇柔軟的眼睫毛,回頭問道︰「那如果……他說得都是真的呢?」
「是真的又如何?」
西月漣還是輕輕一哂,寵女如命。
「就算長安真是所謂的亂世之賊,那麼……我便為她親手點燃亂世的第一簇戰火!」
長安若為神,他便幫她普度眾生;
長安若為魔,他便幫她殺盡天下!
聞言,聞人姬幽忍不住嘟著嘴唇感嘆了一句。
「唉……這親生的就是不一樣!什麼時候,我也能有個親爹爹呀……」
「哼,」聞人清祀卻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最好別讓我遇到,否則……我先把他打個半死再說。」
遠在千里之外的某皇宮中,某人正奮筆批著奏折,不知怎的忽然手一抖,把毛筆的筆桿給折了,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兩隊人馬一前一後抵達辰州,都是快馬加鞭路途勞頓,夜里就寢之後,雖然不至于睡死,但比平時都沉了不少。
是以這一覺,就睡到了天色大亮。
第二天辰時,西月漣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披上衣服走過去開門,便見皇甫無桀沉著眸子口吻迫切。
「出事了,公子不見了!」
西月漣立時蹙了眉頭,冷然道︰「什麼叫不見了?」
「我早上起來去找她,卻發現她屋子里面沒有人,被子也是涼的,似乎一大早就出了門,也沒跟誰說去了哪里……」
皇甫無桀一邊說著,就見到從走道兩側陸續趕來一窩奸夫。
「怎麼樣?找到人沒有?!」
「沒有……整個客棧都掀翻了,也沒有她的人影。」
「我都問過了,早上沒人看到她出去。」
「馬廄里的馬少了兩匹!」
「……為什麼是兩匹?!」
「哎呀,小祀也不在房間里,不知道去哪兒了……」
霎時間,眾奸夫面面相覷,爾後異口同聲地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他們這是私奔了嗎?!」
「私奔你爺爺!」
上任天下第一美人,那個渾身散發著冷艷高貴的氣息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魔宮聖君……西月漣童鞋,竟然在大清早的,當著眾女婿的面,破天荒地爆了一句粗口!
爾後冷著眸色,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犀利得像是利刃劃過一般。
「還愣著干什麼?快去找人!要是公子傷了一根毛,我就扒你們一層皮!」
連媳婦都看不住,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用?!果然小妾神馬的,就是沒出息!
岳父大人一聲令下,眾人立刻心急火燎地分頭行動……這里是在辰州,太子殿下人生地不熟的,被人販子拐了腫麼辦?
更何況,還有個比人販子恐怖一萬倍的九冥魔王,若是被他撞見總攻大人落了單,勢必凶多吉少!
所以,打屎他們也不可能會想到!
此時此刻,眾人找瘋了的太子殿下,就坐在……全天下最危險的馬車上,泡魔王!
「哇!你中蠱了!還是很厲害的蠱!」
這是爬上馬車之後,車廂里的人對皇甫長安說的第一句話。
皇甫長安先是愣了一下,表示完全忘記了有這麼一回事,只隨口反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
坐在溫孤偃對面的那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晚上順手牽羊拿了聞人姬幽玉佩的那個家伙。
昨個夜里他穿的就不多,今天穿得就更少了,在外的肌膚因為常年暴露在太陽下的緣故,並不白皙,但也不算黑,只比小麥色深了那麼些,像是烤到了七分似熟的魚。
倒是手臂上腳踝上頭頂上還有脖子上……滿滿地掛著不少配飾,稍微動一下,還能听到玲玲當當的清脆響聲。
比起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魔王大大來,這個南疆少年不要太聒噪!
「我當然知道了,從小玩到大,這方圓百米之內,只要有蠱,我一聞就能聞出來……你身上這個蠱,可是很稀罕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幾條來!好像是叫,叫……執手偕老?對,就是這個名字,執手偕老,我阿姐同我說過!」
听到「執手偕老」這四個字,皇甫長安才猛然想了起來。
她是被人下蠱了,當初在白帝城的時候,被千鏡雪衣那個死變態親口喂下去的!
雖然現在教父大人也在那個身體里面,但皇甫長安不能保證……到時候要是千鏡雪衣被女敕死了,這個蠱會不會發揮作用?要是真那麼邪門,豈不是還不能女敕死他?!
想到這里,皇甫長安不禁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湊了上去,殷勤一笑。
「你說你從小玩到大,那對蠱毒肯定很在行了?能不能……」
不等她把話說完,少年卻是嘿嘿笑了兩聲,滿臉幸災樂禍,口吻听起來賤賤的。
「這蠱是天不孤養的,他的蠱向來很毒,我可解不了……而且,就算我解得了,我也不會給你解。」
聞言,皇甫長安只覺得胸口一滯……花賤賤,這家伙真的比你賤!你被他超越了好嗎!
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皇甫長安轉而看向溫孤偃,自從听聞了他的傳奇事跡之後,對他就愈發的崇拜了起來,連帶著看向他的狗眼,都能閃出白光來!
只是魔王大人實在是太冷淡了,別說搭理她,就連斜個眼瞟她都沒有。
皇甫長安抿了抿嘴唇,搜腸刮肚想了半天,以前套近乎的手段一個也用不上,到頭來吐出口的還是那幾個字——
「你,你真的不喜歡吃包子?」
「噗!」
南疆少年頓時笑趴!
卻不想,魔王大人竟然真的回了頭……只是他說的話,讓皇甫長安一顆蕩漾的心,拔涼拔涼的。
魔王大人說。
「西涼城到了,下馬車,別讓我再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