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仙人?你是來救我們的嗎?」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依著門邊走出屋來︰「可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爸爸媽媽都死了,爺爺女乃女乃也死了,張叔叔一家也死了,都死了……」
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了兩聲竟然就直接暈倒了,想來這一場慘劇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林卓文一個加速接住了暈倒的小女孩,自己心中也不平靜,他盡量告訴自己,這只是游戲里的劇情安排,但是當一切就發生在眼前的時候,林卓文還是會想起那些昔日真實相處過的一張張臉孔,會想到他們被豬妖啃噬的模樣,會想到他們死去之前承受的痛苦和恐懼……
「媽的,玩個游戲而已!」林卓文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卻不知道是罵這游戲太真實還是罵自己太不爭氣。
小女孩醒來的時候,林卓文正在收斂尸體。
村里能找到的尸體都被林卓文搬了過來,不管是碎的還是整的,能拼的林卓文都已經幫著拼起來了,太碎的,林卓文也沒有辦法,只能混在尸體堆里。
林卓文一個術法打在地上,地面立刻向下凹陷形成一個大坑,大坑接著又開始從四面斜著向上合攏,將所有甘泉村村人的尸體都包裹掩埋在其中,形成一座巨大的墳墓。
接著林卓文又如法施為用同樣的方法建了一座小墳,墳里只埋了一個人,雖然那人已經不復當年的清麗,但林卓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為什麼給她單獨建墳?」小女孩走過來,表情鎮定,聲音平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因為這個人對我來說很特殊,她不但救過我,還差點成了我的妻子。」林卓文面對著墳墓,沒有回頭,眼里可能有些東西,是不想讓別人看見的。
「我知道你是誰。」小女孩走前兩步,和林卓文並排站在一起,接著跪倒在地︰「能為我媽掉眼淚的仙人,只有一個。」
「什麼?阿蘭是你媽?」林卓文發出一聲驚呼,低頭向小女孩的側臉看去,的確有幾分阿蘭當時的模樣。
時隔多年,自己成了修仙者,阿蘭也已經老去嫁人,連女兒都這麼大了嗎?時間總是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是的,你消失以後,村里人都說你被北山的野獸吃了,我媽等了你兩年,才被逼著嫁給了我爹,然後就有了我。」小女孩繼續道︰「媽媽經常會和我說起你,說你是有大本領的人,說你是天下最聰明的人,說沒有你不會的東西,也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是你造出了人拉犁,是你造出了弩箭,也是你造出了蒸汽機和自來水,很多很多,在媽媽眼里,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只要你願意就算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來,可惜你沒有留下來娶她,否則她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阿蘭是個好姑娘,你媽是個好女人,可惜……」林卓文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些話實在不像是做女兒的該說的話,難道她就沒考慮過她爹的感受嗎?而且她看起來還十歲不到。
「當然,我媽當然是個好女人,可惜他喜歡上的不是個好男人。」小女孩的話讓林卓文無話可說。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林卓文模模鼻子,覺得還是換個話題吧。
「伍思文,九歲。」小女孩繼續道︰「因為你我媽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害得我從小到大一直都被人叫做五十文。」
「呃……」林卓文這次真的沒話好說了,真切感受到了小女孩的怨念,如果換成是自己因為一個人而從小到大都被人叫外號,那麼自己也會對那個人懷恨在心的……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林卓文決定再換一個話題︰「我查看過,你是非常好的水系天靈根,可以修仙,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拜入修仙門派。」
「為什麼要拜入修仙門派?跟著你不可以嗎?」小女孩站起身來,她已經給他媽磕了不少頭,接著又來到大墳前面跪下磕頭,這里面也都是她的親人。
「我現在自身難保,時刻都處在危險之中,跟著我你隨時都可能會死……」林卓文的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經歷過這件事,你覺得我還會怕死嗎?」伍思文道。
「不怕,不過那是你,我還是很怕死的,帶著你萬一踫上敵人,我連逃跑的把握都小了幾分。」林卓文可不想身邊多個小累贅,這和游戲里帶小號一樣,實在太麻煩︰「而且,修仙者前期修煉還是在大門派里好,資源多條件好,還能結交不少同門,有很多帥氣的師兄師弟……」
伍思文比林卓文想象的固執,不管林卓文怎麼夸大加入修仙門派的好處,她都是搖頭。
「你要怎麼樣才肯去修仙門派?」如果不是因為她是阿蘭的女兒,林卓文心中有些愧疚,只怕早已甩手走人了。
「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我媽整天記掛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我就同意。」伍思文的條件出乎意料的簡單。
林卓文既沒帥到不行,也沒丑到沒邊,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念一動,面具便直接從臉上消失進到了保險櫃里。
「現在你看過了,答應下來的事情便不能反悔了。」林卓文立刻板上釘釘,將此事坐實。
「媽媽騙人,一點都不帥氣。」伍思文低聲嘀咕了一句,滿臉失望。
「……」林卓文無語,真心不知道阿蘭在女兒面前怎麼美化自己的。
林卓文帶著伍思文小丫頭上路了,當然不是回器靈派。
林卓文自己在器靈派混得都不如意,如果讓伍思文加入器靈派,一旦暴露她和自己的關系,只怕立刻就會招來殺身之禍,這不是幫她反而是害她了,而且自己剛剛月兌身,由明轉暗,現在回器靈派,立刻就會前功盡棄。
林卓文帶著伍思文一路向著東南方飛去,他要將伍思文送到龍吟宗去,以自己和謝幼晴的交情,請她幫忙照顧一下,想來問題不大的。
一路上經過不少城鎮,林卓文也會偶爾帶著伍思文進城轉轉散散心,雖然小丫頭一直表現得很堅強鎮定,但是睡夢中的哭喊還是暴露了她的內心,只有九歲的小丫頭,一天之間失去所有親人朋友,換了誰都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
「你買東西太大手大腳了,那些黑心老板最喜歡你這樣的傻瓜了,如果把錢給我去買,最多只要花一半錢,你這樣根本就沒法過日子,難怪到現在還娶不到老婆。」林卓文滿頭黑線,已經不記得這是伍思文第多少次說這樣的話了。
林卓文現在終于明白什麼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五十文」的綽號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小丫頭雖然沒出過甘泉村,但是天生就長了一張討價還價的利嘴,而且很會精打細算,一百文的東西讓她去買,估計還真能省下五十文來。
只是討價還價是一件極考驗耐心和體力的事情,林卓文可沒功夫為了那幾十文錢耗上半天功夫和許多口水。
林卓文為了耳朵少受點折磨,只得一次將所有東西都買齊了,然後便一路風餐露宿,其實也沒這麼艱苦,林卓文畢竟是修仙者,又有超大保險櫃,不管在哪里都是要什麼有什麼,不說鍋碗瓢盆,就連柴禾,林卓文都備了好幾捆,晚上睡覺更是有林卓文設計的野外防風防雨帳篷,風刮不到,雨打不到,這其實和郊游踏春沒什麼區別,踫上點野獸什麼的,還能換換口味……
路上偶爾也會踫到一些小型的修仙者坊市,林卓文也會帶五十文進去看看,見見世面,順便利用小丫頭的宗師級砍價神技給自己買點便宜的材料,老實說,林卓文都有點羨慕小丫頭的這個天賦技能,簡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備神技,如果用這個技能做生意,穩賺不賠。
林卓文也沒特別趕時間,兩人走走停停,五十文小丫頭若是覺得哪里風景好,想多流連幾日,林卓文也欣然同意,在人跡罕至的高山之巔,架起爐灶生火做飯,或是泡上一杯好茶擺上幾盤點心,甚或什麼都不做,只是幕天席地地睡個午覺都是難得的體驗,雖然這些對于現在的林卓文來說都不是必要的。
「這是什麼東西?我看你每到一個山頭就會安放一個,還每次都搞得很隱蔽,跟做賊似的。」五十文在林卓文身後問。
林卓文正在往山頂上插一根粗大的鐵棒,鐵棒上有很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兩個大鐵鍋,再比如一塊黑得發亮的大黑板,插好之後,林卓文又利用土系術法,再周圍做了一些隱蔽裝飾,如果不是有人恰好來到這里,又恰好站在這個位置,便很難發現,而且就算被發現了也沒有關系,他還有其他防護手段。
「好東西,不過你不需要知道。」林卓文拍拍手收工。